第十五章 終於又相逢(1 / 3)

第十五章 終於又相逢

若我會再遇到你,事隔經年,我將如何與你招呼?以沉默,以眼淚。——拜倫

之後的兩天,因為紅土山的轉讓手續複雜,很多時候需要她出麵配合,所以景安言經常看見景漠宇,但她從未跟他再多說一句話,做完了該做的事情,她就會離開。

有時候,她也覺得自己做得有點過分,先不說離婚官司打了一年多,至今還沒有結果,他們也畢竟做過兄妹,總不至於形同陌路。可她真的害怕,怕見麵多了、說話多了,她會想起很多過去的事情,想起他離開時,她從思念的痛苦中熬過的每一分、每一秒。她控製不住想見他的衝動,隻好遠遠地躲開他,把他隔離在她的世界之外。

景安言以為自己躲得夠遠了,他也應該看出了她的意圖,從而不再強求,但她錯了。

一日,她正和Bill相談甚歡,突然接到景漠宇的秘書打來的電話,她告訴景安言,景漠宇在“薈軒”私人會所預訂了VIP包房,請她吃飯,還特意強調隻請了她,好像她會帶別人去看熱鬧一樣。

在商場裏逛了很久,選了一套看上去相對符合他口味的衣服,又做了個發型,化了個淡妝,景安言在鏡子裏仔細照了照,確定昨晚失眠的痕跡被掩蓋得很好,才趕去“薈軒”。

提前半小時到了“薈軒”,她一路跟在迎賓美女身後繞過大廳,來到水廊。水廊,顧名思義,是建在一座碧湖上的玻璃長廊,連地麵都是純玻璃建造。走在上麵,腳下是碧藍的湖水,緩緩地流動,波光安靜而優雅。她最鍾愛這水廊的設計,因為每次走過,景漠宇都會主動牽住她的手,他的掌心很暖,暖到人的心裏……

現在的水廊,還是水廊,卻已經沒有人牽她的手了。

不知不覺已經穿過水廊,美女迎賓停在最後一間包房前,輕輕地敲了兩聲房門,才為她推開:“景小姐,請!”

“謝謝!”

包房裏采用紫檀色調的裝飾,景漠宇側身立於半開的窗前,輕輕搭在大理石窗台的手指間夾著一支燃著的煙,絲絲煙霧,被寒氣吹散,不留一絲痕跡。

在她的記憶中,他從不吸煙。

見她進門,他掐滅煙,輕輕地關上窗子,眉宇間的情緒比以前掩藏得更深,一絲喜怒哀樂的痕跡都讓人無法捕捉。

“坐吧!”景漠宇指了指餐桌邊的位置。桌子超乎尋常的大,至少容得下二十個人,而此刻,隻坐了他們兩個人。

她坐在一端,他坐在另一端,就像隔著一個世界一樣遙遠。

精心烹飪的菜被一一端上來,轉眼擺滿了整張桌子。景安言對那些山珍海味毫無興趣,急需一點酒驅驅寒。於是,她把醫生的叮囑拋到九霄雲外,抓起一瓶白蘭地便倒了滿滿兩杯,一杯端在手裏,另一杯轉到他的麵前,說:“這杯酒,恭喜你拿下紅土山。”

他微笑,端起白酒杯,輕輕地碰了一下桌麵,仰頭喝盡。她不甘示弱,一口氣喝了下去。酒比她想象中的更辛辣,入喉後,立刻勾起了許多疼痛的記憶。

又滿上一杯,酒杯在手中輕輕地旋繞,透明的液體在酒杯中蕩起破碎的漣漪,她說:“聽說你在華盛頓過得挺好,已經結婚了吧?”

他對著她舉了舉杯,字字清晰地回答她:“錯誤,我隻允許自己犯一次。”

說得好!說得真好!她幾乎要為他鼓掌喝彩。

為了他這句話,這杯酒她當然要喝。隻是,她忘了一件事,她的酒量和他不是一個段位的,他兩杯酒喝下,麵不改色,而她,頭開始暈了。

飯局的氣氛雖不熱烈,少有的幾句寒暄也都非常形式化,但也算得上推杯換盞、有來有往。記不清他是第幾次舉杯,她的臉像著火一樣燙,思緒和理智像是掙脫了束縛的兩匹野馬,爭先恐後地越跑越遠。

他不知何時,竟坐到了她的身邊,深潭般幽遠的氣息拂過她的鼻端,那是最蠱惑她的味道,她真的醉了——被他的味道弄醉了。

“最近爸爸身體不好,經常念叨你……”

“是嗎?”他的聲音一如往常般冷淡,聽不出情緒。

“他很想你……不管過去發生過什麼,在他心裏,你始終是他的兒子。”

“如果我沒記錯,我和他在法律上已經沒有任何關係了。”

鼻子一陣陣酸楚,她咬緊牙,沒讓眼淚掉下來:“我知道你心裏有恨,可是,爸爸他老了。”

他沉默,低頭看著酒杯中的液體。

“爸爸一直把你當親生兒子,還想把景家的家業都交給你……前幾天他病倒了,出急救室精神恍惚時,不停地喊著你的名字……”想起爸爸走出急救室時蒼白的臉和環顧四周後眼裏的失落,她的聲音幾近哀求地哽咽,“……你,回家看看他吧!”

“回家?”他將手緩緩地伸向她,冰涼的指尖觸及她滾燙的眼淚,“你是在求我回家嗎,言言?”

“是,我求你。”

他揚唇,牽出一抹她讀不懂的笑,將手輕輕地拂過她的臉頰、眉眼,還有鬢角的碎發:“好……那我想要的呢?”

景安言被他的語氣和動作弄得有些慌亂,想退後,誰知一個重心不穩,險些跌下椅子。景漠宇一把摟住她的腰,將她扶穩,冰涼的指尖落在她的頭上,輕輕地撫過她的頭發。

“我說過,我失去的,總有一天我會全部拿回來,你還記得嗎?”

她當然記得。一年來,這句陰寒的話是她揮之不去的夢魘。夢裏的她會在他的逼近中不斷後退,可驚醒之後,獨坐在黑暗中,她又並沒有噩夢驚醒的慶幸,說不清是怎樣一種滋味。

或許是噩夢做得太多,或許是酒精麻痹了她的驚懼,這一刻,她反倒平靜了:“我記得,我還記得很多事。”

她記得才叔告訴她,他去了美國,和他隨行的還有許小諾時,她是如何哭泣的。

她記得她的主治醫生告訴她,她要盡可能地避免情緒波動,愛和恨對她來說,都是致命的……而她是如何笑出來的。

她還記得這三百多天裏,她是如何逼自己麵對沒有他的生活。可是,他似乎已經忘了很多事,忘了他們的關係已經不再合法。

他突然伸手將她緊緊地攬入懷中,她靜靜地讓他抱著,靜靜地開口:“你想要的,我可以全部還給你……隻要你答應回景家。”

他抱著她的手一頓,鬆開:“你為什麼突然這麼想讓我回景家?”

“這是我的事,與你無關。”她迎上他審視的目光,一個字一個字地讓他聽清楚,“如果你答應,我明天就把景天總經理的位置讓給你……如果你不答應,我就算毀了景家的一切,也不會讓你得到景天公司。”

“你以為我現在還在乎一個區區的景天公司?”

她淺淺地微笑:“你不在乎,那你為什麼要花重金買回礦山?你明知道它不值這個價。你別告訴我,你們吳家的錢太多,沒地方花了,想要支持國內的礦產事業。”

相識二十多年,她太了解他的性格,他說過要拿回他失去的,那麼不論他想不想要,他說到,就一定會做到。

“我告訴你,我是為了你,你信嗎?”他一點點地靠近她,用一隻手捉住她的手,輕輕地撫弄她的指尖。來不及思考信與不信的問題,她隻覺得驟然的麻痹感自與之碰觸的指尖傳入心口,心口隨即陣陣刺痛,她的呼吸急促不穩,很像心髒病發作的前兆,又像是壓抑已久的情感突然爆發的前兆。

不論是哪一種前兆,結果都是她無法承受的。她迅速抽回手,身體也出於本能地向後縮了縮。

“你在怕什麼?”他伸手捧住她的臉,不許她扭頭逃避。

“……”景安言想出聲,卻發現自己無言以對。

他索性不等她回答,直接吻住她。他的氣息雖然混有白蘭地的清冽,卻還是她記憶中最熟悉、最安穩的氣息,會讓她迷失的氣息。

察覺到她的順從,他附在她的耳邊說:“言言,我很想你。”

“景漠宇,你要我怎麼做,你才能回家?”

他伏在她的頸窩裏,沉沉地呼吸:“他的病是不是很重?”

“骨癌晚期,隻能活幾個月了……他自己還不知道。”

他猛然抬頭,黑暗裏她看不清他的表情,隻感覺他緊扣著她的手指在不斷地握緊。

“我隻想他走得安心。”

他什麼都沒說,她也無話可說,閉上眼睛。她太累了,也太困了,迷迷糊糊中走到包房的床邊,躺上去便睡著了。

清晨醒來時,枕邊並沒有人,景安言以為景漠宇已經離開,於是,穿上衣服,走到包房前廳,卻意外地看見他站在窗邊吸煙,冷風從半開的窗子吹進來,帶來能凍死人的寒冷。

她走到窗邊,關好窗,語氣的溫度與室內的溫度差不多:“我沒有肺病,受得了煙味。”

他看她一眼,掐滅了手中快要燃盡的煙:“走吧。”

“去哪?”

“回家。”

景漠宇的車駛至別墅的大門外,守門的保鏢一看見景漠宇,立刻滿麵驚喜地打開門:“景少爺,您回來了?”

他點頭示意,讓自己將車開進去。車停在門前,他正欲下車,卻被她拉住手腕:“爸爸的身體受不了刺激,你千萬別刺激他。”

“你放心,我保證會讓你滿意,不過……”他回身,一把摟住她的腰,逼得她不得不貼在他的懷中仰視他的臉,“不知道你會不會讓我也滿意呢?”

“你放心,你演好你的角色,我自然會演好我的角色。”

“好!那我拭目以待了。”

景安言刻意挽著景漠宇的手進門時,景昊天正在喝水,他抬頭,手中的杯子從他手中滑落,在大理石的地麵上跌得粉身碎骨。

“漠宇!”他雙臂撐著沙發的扶手站起來,身子搖搖欲墜。

“爸!”她還沒來得及邁步,景漠宇已衝過去扶住他早已不再高大健碩的身軀,“爸……”

這一聲呼喚,讓剛強了一輩子的景昊天老淚縱橫。他用顫抖的手指撫上景漠宇的臉頰:“漠宇,真的是你?你回來了?”

“爸,對不起,我回來晚了。”

景昊天點點頭:“是啊,你該早點回來,言言一直在等你。”

景安言看見景漠宇回頭看她,立刻回之最嘲諷的冷笑。景昊天以為她在等他,其實,從她放手的那一天,她就已經讓他走出了她的生活。

無言,她半跪在地上,拾起一地玻璃碎片。有些事、有些東西,就像那杯子,碎了就是碎了,無法再彌補,更無法再還原。

景昊天看著景漠宇,灰白的眼中盈滿了淚水——這是他曾經的兒子,是他二十幾年來當成親生兒子去撫養的人。

現如今,景安言已不知道這份父子之情,有多少是愛、多少是恨、多少是悔、多少是怨,她唯一讀懂的隻有爸爸愈加蒼老的眼角眉梢,惦念有增無減。不論經曆什麼,一個父親對兒子的愛是不會改變的。

景漠宇俯身蹲在景安言的身邊拉開她的手,動作輕柔,聲音也很溫柔:“我來吧,別劃傷了你的手。”

“不用……”她下意識地抽手,抬頭迎上爸爸欣喜的、探索的目光,硬生生地把後麵的半句話咽了回去,回了景漠宇一個更溫柔的笑,“嗯,你也小心點。”

收拾好地上的玻璃碎片,景漠宇又端了杯水遞到景昊天的手邊,扶著他微抖的手喂他喝了幾口水,將一個孝順的“好兒子”演繹得淋漓盡致。她甚至有種錯覺,過去發生的事不過是一場夢,他們沒有結過婚,許小諾、文哲磊沒有出現過,也沒有吳家,他還是景漠宇,還是爸爸的孝順兒子,還是最疼她的哥哥。

“漠宇,”景昊天的語氣很輕,但充滿濃重的感情,“在吳家過得好嗎?”

“嗯,還好。”他走到景安言的身邊,用一隻手自然而然地扣住她的五指,“隻是在新環境,有很多東西要適應。”

“我聽說,吳氏這一年的人事變動很大……”爸爸試探著問。

吳氏總公司這場人事變動,堪稱一場驚天動地的權位大洗牌。很多知情人都說吳瑾瑉有意讓親生兒子繼承吳氏,卻遭到許多元老的反對,以至於吳氏內部失和。也有人說,這次吳瑾瑉不惜一切代價扶一些新人上位,目的是為了清除弟弟在吳氏的勢力,以鞏固親生兒子的地位。至於真相如何,隻有吳家的人真正清楚。

“隻是一些適當的人事調整,現在的形勢已經穩定了。吳氏幾個重要的項目都交給我負責了。”

“那就好。”景昊天十分欣慰地點了點頭,看出景漠宇對這件事不願深談,他也沒有多問,“你這次回A市,是為了談項目嗎?”

景漠宇淡淡地笑笑,在景昊天的注視下,刻意摟著景安言有些僵硬的肩膀,垂眸望向她,眼底的笑意能溺死人般柔情似水,看得她手心直冒冷汗。

景安言怕他說出什麼驚心動魄的話,急忙替他回答:“哥聽說你病了,專程回來看你的。”

“看我?”

“嗯!”在她眼神的暗示下,景漠宇接下後麵的話,“我幾天前在報紙上看到景天拍賣礦山的消息,才知道你病了,景天也遇到了財務難關……不論如何,你和言言都是我的親人,我怎麼可能袖手旁觀。”說著,他從文件包裏取出紅土山開采權的相關文件,交到景昊天的手中,“紅土山的開采權我給你買回來了,這是我們景家的,我絕對不會讓它落在別人的手中。”

“漠宇——”爸爸看著手中的文件,眼眶又濕潤了,“我真沒想到,我做了這麼多錯事,你還……”

景漠宇沉吟了一下,才開口:“爸,你沒有做錯。我已經暗中調查出當年指使綁匪綁架我的人——是我二叔,讓綁匪撕票的也是他。如果,在那個時候你就將我還回吳家,我不可能活到今天。”

“……”爸爸驚愕地看著一臉平靜的景漠宇,似乎無法相信他說的話。

如果是一年多以前聽到這樣的真相,景安言可能也無法相信權勢和金錢可以將人性摧毀得如此徹底,可現在,見慣了生意場上的無情無義,對於這樣的成者為王的爭權奪勢,她隻是覺得心寒,也深刻地體會到景漠宇比一年多以前更深切的冷酷和陰沉因何而來。

景漠宇說:“對不起!我不該怪你,更不該離開你和言言。爸,我想回景家——”

不祥的預感油然而生,她的全身一顫,倉皇地想要抽回手,他卻扣得更緊:“我想和言言重新在一起。”

重新在一起?他為什麼要和她在一起?她完全蒙了。

為了拿回景天公司的繼承權,拿回他失去的,還是為了扮演好一個孝順兒子的角色?抑或,他為了報複她和文哲磊的那一段“背叛”?

可他要達到這些目的,有更好的方式,為什麼選擇跟她複婚?

腦中又閃過昨晚發生的一幕,他從背後抱著她,深深地吻著她的頸窩,對她說:“我很想你。”

難道,他對她還有眷戀?思及此,景安言的指尖驟然冰涼,所有的血液好像都湧到了心口,保護那個被他傷得功能不全的心髒。

她記得某位至今昏迷不醒的“心理專家”說過,人在害怕的時候,會有這種生理反應,而這種反應無疑對心髒造成了超負荷的壓力。她是真的怕了,怕這一切都是虛假的欺騙,害怕她又會迷失自我,再次踏上愛他的絕路……

“你們要複婚?”景昊天驚喜地看著景安言,向她求證。

她剛想反駁,景漠宇搶先說:“是,言言已經同意跟我複婚了。”

聽到這個答案,景昊天臉上是難掩的驚喜,但驚喜中也透著幾分不安的顧慮,景漠宇豈會不知爸爸在顧慮什麼,立刻打消他的顧慮,說:“爸,我知道我以前不懂感情,傷害過言言。但和言言分開的這一年多,我明白了自己錯在哪裏。言言說得對,我們的婚姻太倉促了,我還沒有認清自己的感情,隻為負責任就下定決心要跟她過一輩子。我盡力做一個好丈夫,我以為我該做的都做了,卻不知道言言真正需要的是什麼,以至於她對我的誤會越來越深……爸,我現在知道該怎麼做了,我會好好愛她,不會再讓她離開我。”

她明知他這番話是在騙他們的爸爸,可看見景昊天感動得熱淚盈眶,幹枯的大手抓著她的手腕不住地顫抖,她沒辦法揭穿他的謊言。隻要爸爸安心,不管景漠宇出於什麼目的,不管結果會如何,她都必須陪著他把這場戲演下去。

與景漠宇聊了很久,景昊天有些累了。景安言喂他吃了些藥,哄著他安然睡著,他睡覺的樣子很久沒有這般寧靜祥和了。

她為他掖好被子,走出房間。不用麵對爸爸,她收起臉上強裝的笑意,拿出手機打給金助理,詢問Bill對新擬定的合同有什麼意見。金助理說Bill還是對其中一個條款有異議,想約她見麵詳談。

“嗯,我知道了。”一想到又要和別有所圖的Bill周旋一番,她煩躁地揉著眉心,“時間和地點定了嗎?”

“今晚,”金助理遲疑著說了地點,“他一定要在PASSION PUB。”

“PASSION PUB?”

雖說也有不少男人喜歡在那種地方談生意,可是,景漠宇曾經的所作所為讓她對PASSION PUB存有根深蒂固的偏見,總覺得帶女人去那種地方的男人都沒安好心。

金助理聽出她的質疑,趕緊說:“呃,那我幫您推了。”

“不用。今晚六點,我會準時到PASSION PUB。”

景漠宇正準備下樓的步伐停下,側身看著她,神色隱有不悅:“他約你去PASSION PUB?”

她掛斷電話,若無其事地從他身側繞過去:“和你有關係嗎?你別忘了,我們已經離婚了。”

“我隻記得剛才你已經在爸爸的麵前答應跟我複婚了。”

“複婚?別說你連我在演戲都看不出來?”她嘲弄地勾勾嘴角,“說真的,你的演技真不是一般好,把這個孝順兒子的角色演得相當精彩,都可以去爭奪金馬影帝了。”

“如果我說……我不是在演戲呢?”

她回眸粲然一笑:“在我麵前就不用演戲了,多累呀。”

“是嗎?”他忽然笑了,在玉姨和才叔的側目下,撫了撫她額前的碎發,在她額頭印上一吻。然後,他將她拖回原本屬於他們的房間,抵在生硬的牆壁上。

她無路可逃,隻能像個待宰的羔羊,任由他落在她額頭上的吻一路向下,他很滿意她的順從,吻得更深,也更纏綿。

吻了一陣,見她不反抗也不迎合,他停了下來,嘴角牽起那種玩味的笑意:“你的演技,實在讓人不敢恭維。”

聽出他的嘲弄,景安言回之不屑的冷笑:“很抱歉,比起演技,我當然比不上你那個戲劇學院科班出身的情人。你要是覺得我無趣,大可以回去找她慢慢玩。”

他麵有怒色,可幾秒鍾後,他忽然又笑了:“演技不好沒關係,反正我賭的是你的真心。”

她低頭,深呼吸幾次,再抬眸時已是笑臉相迎,語氣嬌憨:“我從昨晚到現在都沒吃過什麼東西,餓得一點力氣都沒有了,不如我們先出去吃點東西吧?”

他臉上的笑意更濃,捏捏她的臉頰,不輕不重,力道拿捏得一如她兒時記憶中的寵溺:“你還是挺適合走演技派路線的。”

“我走的是本色路線。”她是真的餓了,跟他交鋒本就是一件費心勞神的事情。

“我們去吃點什麼呢?”她問。

“PUB的醬骨頭,怎麼樣?”

對於食肉動物的她來說,邢記的醬骨頭一直是她的最愛。而景漠宇一向不大喜歡油膩的東西,每次都隻點幾道素菜吃,不緊不慢地吃著,時不時用濕巾幫她擦擦滿嘴滿手的油膩。有一天,她本著獨樂樂不如眾樂樂的精神,硬把一塊骨髓塞到他的嘴裏,讓他嚐嚐。結果,他竟然食髓知味,欲罷不能了,時不時地拉她出來吃,她吃肉,他食髓……

整整吃了一年多素食的她,還真有點懷念那種香氣四溢的味道。

他笑得十分寵溺:“好。”

那一刻,她深刻地體會到——這年頭,對於一個女人來說,演技好,是多麼重要!

多年沒來邢記,這家百年老字號的店子一點都沒變,還是略顯拮據的店麵,陳舊的桌椅,還是彌漫著讓人垂涎三尺的肉香。老板娘也還是那麼熱情,見她和景漠宇進門,特意把剛要入座的兩位客人請去別桌,將靠窗的位置留給他們。因為店裏的窗子正對著她和景漠宇以前就讀的小學,他們每次來吃飯,一定會選這個位置,一邊吃,一邊回味著那段最純真的時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