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海斯米森林遇險(2 / 3)

聞言,科林冷笑一聲:“蠢貨!”

“現在開始,行動由我主導。”科林重新戴上眼鏡,然後吩咐,“一、昨晚那個女孩兒——林達琳是嗎?給我她的所有信息;二、沈家父子對她的身世知道多少?三、下午一點之前,我要知道,從昨晚開始到現在,寧江周邊大大小小碼頭走了多少艘船,每一艘的目的地;四、想辦法去沈家拿到顧天明生前用過的東西,連一張紙片都不要漏掉。”

與其追著他們跑,不如解析他們的全盤計劃。

船已泊岸,隊員們紛紛拿上東西離開。

終生和沈知知在最後,向導從船艙裏拿出一個灰色行李包,體積小但容量大,他把包交給終生。

“你要的東西都在裏麵。”向導好心交代,“海斯米的危險不單是因為有各種毒蛇猛獸,還有瘋狂的盜獵者。你們一定要小心,最好不要往深處去。”

他當他們是來海斯米露營的遊客。

終生接過包:“謝謝。”

到了此時,沈知知幾乎能夠確定他是打算以何種方式去蘭度了。

海斯米是海洋上的一個島,除了船,沒有任何可行的交通方式,島上有一片原始森林,穿過森林,就到了蘭度的邊境。

兩人踏上沙灘,白沙灘沙質柔軟細膩,順著沙灘一路往東,人越來越少,漸漸步入叢林地帶。

沈知知看向終生:“你打算帶我從這裏去蘭度?”

“這條路留下的線索最少。”他看向她,“能為我們爭取更多的時間。”

“我們從這裏去蘭度需要幾天?”她跟著他走。

“沒有意外的話,三天能到。”地麵被落葉和樹枝覆蓋,一腳踩上去,發出“哢嚓”的清脆聲。

到處可見藤本植物,粗約三十米,長可達二三百米,從一棵樹爬到另一棵,從樹下到樹頂,再從樹頂倒掛下來,交錯纏繞,成一道道稠密的網。

還有一些附生植物,如蕨類、藻類、苔蘚。地衣附在喬木、灌木或是藤本植物上,像是披了一層綠衣,有的開出顏色十分豔麗的花朵,也有的附生在葉片上,像是樹上生樹,葉上生葉,形狀奇特。

樹木枝繁葉茂,高聳入雲,抬頭望去,天空被割成一小塊一小塊的。

腳下,雜草叢生,四周都是灌木和荊棘,這些灌木因為常年無人打理,一味往高處長,與旁邊的寄生植物纏繞在一起。

天空中,不時有鳥撲棱著翅膀飛過,發出“呼啦”聲,蟬在枝頭叫得很凶,像比賽似的,聲聲迭起。

終生在前麵開路,他手裏不知何時多出一根細長的棍子,為她撥開荊棘和灌木。越往深處走,植物愈發茂密,連續走了幾個小時後,她開始感到吃力,雙腳沉重。

終生仍舊步履輕快,如閑庭信步。

兩人間的距離越拉越大,他隻好停下等她。

她低著頭,有幾縷頭發散落在臉頰,樹枝間漏下的光在她肩頭跳躍,她的耳朵被夕陽照成了粉紅色,小小的,格外惹人憐愛。她半個人都陷在草叢裏,整個人看起來有點無精打采的樣子。

沈知知走到他麵前,一抬頭,發現他正停下望著自己,她感到有些不好意思。

“我……”她解釋,“我沒有在叢林裏徒步的經驗,所以,還不太習慣。”

他看著她,嘴角微挑,含意不明,下一秒,忽然伸手牽住她。

他掌心冰涼,整個地裹在她手背上,沈知知愣了愣,整個人都變得有點遲鈍,在她還沒有反應過來時,就被一股力量拉扯著,不自覺邁開腳朝前走去。

“還有兩個小時太陽就落山了。”他邊走邊說,自然得很,“傍晚之前,我們得找到一個適合露營的地方。”

沈知知的注意力還在那雙手上,十指連心,她感覺自己的心跳一點點變快。

這人,怎麼總這樣……讓人措手不及的。

太陽逐漸往西移,林中光線開始暗了,樹木遮天蔽日,一眼望過去,層層疊疊,隨風亂舞,看著有點嚇人。

他有意放慢了速度遷就她,兩人從一前一後變成了並肩行走。又走了十幾分鍾,視線開闊起來,不遠處,有一條小溪。

“走,去休息一會兒。”終生說。

兩人快步走到小溪旁,溪水清澈見底,能看見落葉下遊動的魚。她在溪水旁,找了塊平坦的石頭坐下。

終生坐在對麵,他從包裏拿出水壺和杯子給她,棕色的水壺下窄上寬,看著不大卻很重。這裏麵內置淨水器,隻要有水源,他們隨時隨地都能喝上幹淨的水。

沈知知接過來,倒了一杯一飲而盡,然後,將水壺還給終生。

相比起她,終生就豪放多了,他仰頭直接舉起水壺往下倒,水從壺口流出來,落進他嘴裏。嘴角兩邊溢出來的水從下巴蜿蜒流下,順著喉結,一路淌進鎖骨,慢慢滑落到胸口。

真是……性感得不像話。

沈知知目瞪口呆地看著,莫名覺得有些熱,他這模樣,比雜誌封麵上的男模還要誘人,學校裏認識的那些小男生和他一比,哦不,簡直沒有可比性。

她想得出神,終生已經喝完水,一低頭,兩人剛好四目相對。

沈知知恍然回神,一抬眼,整個人忽然僵住了,瞪大眼睛望著他頭頂上方,心跳劇烈,她半張著嘴,卻又不敢發出一丁點聲音,生怕打草驚蛇。

終生看出異樣,藍色瞳孔驟然一縮,但身體卻一動未動。

她大氣不敢出,那蛇,就盤旋在他頭頂的樹枝上,半個身子垂下來,蛇頭朝下,在他後頸上方,噝噝地吐著蛇芯子。

這是條竹葉青,通身青翠,隱在樹枝、草叢間,很難被發現。

蛇頭又往下垂了一點,沈知知吞了吞口水。

“蛇。”她用口型無聲示意。然後,悄悄豎起食指,指向他的頭頂。

終生臉上神情平靜,但眸光卻無比銳利,眼波流轉間,隻見他身體忽然側向一邊,閃電般伸出手,筆直地朝頭頂橫抓過去。

沈知知的心像被人陡然拎起,卡在嗓子裏。

下一秒,那條竹葉青已被終生抓在手裏,他四指緊握,拇指在上,往下捏住蛇頭後三寸的位置,然後,猛地發力,掐入蛇頸。

原本還在甩尾掙紮的蛇,此時,一動不動了。

終生手一揚,將它甩向身旁的灌木中。

“呼——”沈知知吐出一口氣,一顆心落回去,手心和後背都被嚇出一身汗。

“嚇到了?”終生重新拿起水壺,倒出水來洗手,抬頭看她一眼,嘴角微挑,隱含著一絲戲謔,“還以為你天不怕地不怕呢。”

“天地又不咬人!”沈知知翻個白眼,沒好氣道。

終生洗完手,水壺裏已經不剩多少水,他起身,去小溪旁接水,背對著沈知知道:“天地生萬物,萬物中有惡。”

沈知知想起他剛才伸手抓蛇時的利落,那出手的姿勢和速度很是老練。

“你以前學過抓蛇?”她問。

終生給水壺裝滿水,然後拋給沈知知,接著,彎腰掀開自己的褲腿,指著腳踝上五寸的地方給她看。

那裏有一個月牙形狀的疤,雖然疤痕表麵已經和皮膚一個顏色,但仍舊能看出傷口很深。

“蛇咬的?”她抬頭看他。

“一條巨蟒。”終生放下褲子。

“什麼時候的事?”她看著他問。

“九歲。”他答。

他走過來從沈知知懷裏拿起水壺,走到一旁,把壺放進包裏,提起包說:“走吧,我們很快就到露營地了。”

沈知知想說的話從嘴邊掠過,最後又咽了回去。

04

黃昏。

天空被分為三種顏色,橘紅、橙黃和淺藍,大片大片的火燒雲掛在天際,絢爛瑰麗之極,漸漸地,橘黃變成了金粉,橙黃變成了淡紫,淺藍變成了灰藍。

這般美景,人間沒有畫師能夠描出,真正的鬼斧神工。

最後一點粉紅色的晚霞即將消失時,他們終於到了當晚的露營地。遠遠地,沈知知就看見有煙飄至半空,再近一點,聽見人聲。

“好像有人。”她停下看向終生。

終生站住,目光望向遠處,不知在觀察什麼,片刻後說:“沒事,應該是來露營的遊客。”說完,接著往前走。

果然,沒走多遠就看見一處地勢平坦的空地,地勢稍低,背風,很適合紮營。空地上已有幾個帳篷立在那兒,旁邊有人在生火煮東西。

終生在前麵帶路,距離那幾個帳篷一段距離的位置停下,左右環顧一圈,然後,蹲下來把包拉開,從裏麵拿出東西:“來,搭把手。”

沈知知這才發現,這包看著不大,但內有乾坤,裏麵裝著許多東西,終生拿出便攜式帳篷,然後,往前幾步,確定一個範圍。

“知知,你把這一塊地麵上的石頭、樹枝都清理掉。”他指揮。

沈知知點點頭,開始行動。

他在一旁檢查配件,然後,把帳杆根根拉直,再連接成長杆,分別穿進帳篷上的杆套裏。

所有準備工作完成後開始搭帳篷。對於終生來說,這種活兒,根本就不費吹灰之力,但令他意外的是,沈知知竟然知道如何配合,她蹲在一旁,及時地出手幫忙,甚至不用他開口指導。

帳篷紮好,門朝南,就在他們準備拉繩打地釘時,那邊露營的人走了過來。

兩個與終生年齡相仿的男人,他們人高馬大、皮膚黝黑,像是常年在戶外活動的人。

“嗨。”他們十分友好,“你們隻有兩個人?”

終生抬起頭回應:“是。”

沈知知看了他一眼,沒想到他這麼實誠。

那兩個人見終生在忙,便主動過去幫忙,四個人,三兩下就全部搞定了。

“謝謝。”終生站起來向他們道謝。

“兩個人不怕嗎?”其中一個問,“原始森林很危險啊。”

終生笑了笑,不答反問:“你們呢?這幾頂帳篷都是你們的同伴嗎?”

“對,二十多人呢。”

“旅行團?”

“不不,我們是誌願者。”對方臉上露出自豪的神情,“我們來自不同的國家,但都是為了保護野生動物,打擊盜獵的誌願者。”

近年來,各種野生動物數量銳減,有的甚至瀕臨滅絕,黑市上仍有動物皮毛、肝髒出售,因為利益巨大,來森林盜獵的人屢禁不止。

誌願者們來自世界各國,自願自發地組成隊伍,呼籲保護森林,保護動物,對抗盜獵者。

對方這樣一說,沈知知多看了他們幾眼,瞬間覺得這兩人形象高大起來。

“會遇見盜獵的嗎?”她好奇地問。

“當然。”其中一個答,“三個月前,我們在南非和叢林巡警一起逮捕了一夥兒盜獵者,救下幾頭大象和犀牛。”

“不過,也差點被那夥賊給崩了。”另一個接過話去。

沈知知睜大眼睛,充滿興趣地看著他們。

“有興趣的話來聽故事,我們還有好酒招待。”他們眨眨眼。

“謝謝,不過我們自己準備了晚餐。”終生禮貌地回絕了。

他們走後,沈知知轉向終生,接著說這話題:“我以前看過關於盜獵者的新聞,簡直是喪心病狂,這些誌願者好了不起啊,他們的工作那麼危險、辛苦,隨時可能喪命,根本不是一般人願意做的。”

終生看她一眼:“難道我現在不是很危險、很辛苦,隨時可能喪命?一般人願意來做?”說完,他去包裏拿晚飯,

沈知知看著他的背影嘀咕:“根本兩碼事。”

可惜,終生耳力極佳,走回她身邊,低頭看著她。

“人家是自願的。”沈知知抬頭看著他,目光有點挑釁,“你是嗎?”

終生:“……”

居然敢問——你是嗎?

她歪著腦袋,仰著頭,漆黑的眼眸裏映著天邊最後一抹霞光,那一點亮竟有些灼人的意味,少女的臉龐如清晨盛開的薔薇,嬌嫩、鮮妍。

終生看著她,驀地湧起一股衝動,想要捧起她的腦袋,狠狠堵住那張伶俐的嘴。熱氣翻湧,心裏蠢蠢欲動,他後退一步,轉身就走,壓製住心底的欲望。

這是被顧天明捧在手心長大的女孩兒,他不想嚇到她,也不想在自己內心不明不白時做出令彼此尷尬的事。

克製是美德,亦是生存智慧。

“喂,你去哪兒?”沈知知在他身後喊。

“拾柴燒火。”他在營帳後方的林子邊緣停下,彎腰從地上拾撿枯枝。

聞言,沈知知也跟著跑過去,同他一起撿。

黑色降臨時,篝火燃起,終生正低著頭煮牛肉罐頭,火焰跳動,他的臉被照出一圈光暈,原本棱角分明的輪廓變得模糊而柔和。

他從未展露過這低眉斂目的溫柔一麵,沈知知靜靜看著他,不想打擾這一刻的寧靜與祥和。食物煮好,終生先遞給她,這就是今天的晚餐了。

沈知知格外喜歡這種一句話不說,卻又讓人備感充實的相處狀態。

此時,無聲勝有聲。

風吹動樹林,颯颯作響,火堆裏不時發出“啪”的一聲響,不遠處,那些誌願者聊得熱火朝天,歡笑聲陣陣,相比起來,知知他們這裏顯得有些寂寥。

於是,那些熱心的誌願者看不下去了,跑過來邀請他們一起去喝酒唱歌。

女孩一頭金黃色長發,小麥色的肌膚,身材勻稱高挑,給人很爽朗的感覺,一臉親切熱情:“一起玩啊,我們隊員都很好的,不要擔心啦。”

沈知知看向終生,畢竟他們情況特殊,她不想惹出什麼不好的事。

“謝謝。”意外的是,這次終生沒拒絕。

這是她人生中的第一次遠行,未來如何無法預料。如果可能,他希望她多點快樂的回憶。不知從何時開始,自己竟開始為她著想,終生沒有意識到,這已經超出他的本職範圍。

聞言,長發女孩兒很開心,拉著沈知知就走,終生與另一個男人在後麵。

果然,這些誌願者都很友好,大家圍著篝火聊天,說起很多在叢林中發生的趣事,還有與盜獵者鬥智鬥勇的事。

在無人區,沒有叢林巡警,盜獵者目無法紀非常囂張,所用武器非常厲害,他們不敢與之硬拚,隻好想方設法設置陷阱,或是暗地裏破壞。

大團夥的盜獵,手段非常先進,會用衛星係統定位,或是黑進野生動物保護協會內部係統,獲取戴在動物身上的GPS定位裝置。

他們說到驚心動魄處,終生看向沈知知,她睜著一雙大眼睛,滿臉驚奇與興奮。二十歲的小姑娘,沒有見過世間真正的惡,內心深處仍是單純與明淨。

誌願者中有人會彈吉他,一首勃薩諾巴舞曲,點燃了大家的激情,大家站起來圍著篝火跳起了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