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終生笑起來，“不用找。越是危險的地方，越需要聲色犬馬讓人放鬆，哪裏有需要，哪裏就有生意。”
沈知知不是很明白，她是那種從小靠著網絡來了解世界的女孩子，外麵的很多事她都像隔紗看月，並不真的了解。
她抬頭去看終生，同一時刻，他正低頭指點孔雀麵前的牌陣，一上一下，她和他兩張嘴撞在一起，兩人都愣住了，怔怔地看著對方。
火花四濺，像是誰在她心裏放了把火，她覺得整個人都被燒著了，渾身發燙，她睜大眼睛盯著他，他也定定地看著她，彼此眼中有個巨大的旋渦，拉著對方往旋渦中心沉。
電光石火間，沈知知心裏某個念頭清晰起來，一個聲音在她耳旁叫囂——知知，試一試！
她心一橫，加深了那個吻，然後，立即撤退，轉過身。
知知，你吻了他！
她緊張得幾乎窒息，但同時感到一陣頭暈目眩。從前，從未有過這樣奇妙的感覺。
終生被她這一撩，幾乎石化，柔軟濕潤的觸感仿佛還在，一股電流從腳底迅速躥上來，他身體不由自主繃緊了，心底深處像有什麼轟然炸開，令人措手不及。
等他回過神來時，她已轉過身，留下個後腦勺對著他。
他靜靜地看著她的後腦勺，眸光愈來愈深，不知在想什麼，過了一會兒，他忽然笑了，像是窺破什麼禪機，有種釋然又滿足的意味。
原來，有些人有些事，真的就是命中注定，避無可避。
04
天，黑透了，蚊蟲在頭頂“嗡嗡”直叫，大家也都玩累了，孔雀出手大方，女孩子們贏了許多錢，心滿意足散去。
他們三人也站起來，準備回房間休息。沈知知一個晚上都心緒不寧，身體一會兒熱一會兒冷，熱是因為想起那個吻，還有自己的小心思，冷是害怕即將到來的危險。
總得先解決一個，她想。
一、二、三……最後一個台階時，她拉住他的衣服下擺，抬頭看著他。
“剛才……那……是……”她語速又輕又快，“是……”
是她的初吻呢。一時的衝動和大膽過後，此時覺得又羞又臊。
他呼出的熱氣鑽進她耳朵裏，她的心像蕩秋千似的悠悠擺了一下，一陣悸動。
“呦呦呦！”下一秒，孔雀這個大煞風景的人就在身後嚷了起來，“說什麼秘密呢，這麼大的人了還要咬耳朵。”
沈知知的臉瞬間紅了，立即一個箭步到門口，推門進去。
門開了，床上坐著的女孩兒聞聲抬頭，四目相對，沈知知愣了愣。那女孩兒已經換上了沈知知的衣服，從身後看，兩人果真十分相似。
終生跟著進來，沈知知這才反應過來，她往裏走兩步，坐在床對麵的沙發上。
一時間，有些尷尬，不知道說什麼。
“你比你朋友長得更好看。”倒是那女孩兒先開口，她看著終生說，“你比他……嗯，更有男人味。”
“謝謝。”終生微微一笑，“他很厲害，一會兒絕對會保證你的安全。”
女孩兒點點頭，神色如常，沒有一點懼意。
沈知知沉默下來，方才的那些兒女情長在此刻都沒了，坐在麵前的這個女孩提醒著她目前的處境，以及因她而帶來的危險。
“謝謝你。”沈知知對女孩兒說。
“不用客氣。”女孩兒倒是很爽朗幹脆，“你朋友給了我很多錢。”
至此後，三人再無話，靜靜坐著休息。
十二點，終生的手表發出“嘀嘀”兩聲響，他站起來走到Seven身後，啟動它身上的開關，然後，設定程序。
幾秒後，它動了。
“跟著它走。”終生對女孩兒說，“出門後，一切按我朋友的交代行事。”
“好。”女孩兒站起來。
沈知知目不轉睛地看著Seven，它就像一個正常的人，完全看不出有什麼異樣。女孩兒跟在Seven身後，它開了門，甚至知道讓女孩兒先出去。
“我天！”她再一次驚歎，“終生，你太厲害了！”
科技改變世界，太神奇了！
隔壁的房門也在同一時間打開，有人從裏麵出來，地上的影子疊在一起，高矮不一。很快，這三道人影就從院子出去了。
就在他們剛離開這棟房子沒多遠時，就有兩個人悄悄跟了上去。
院外，老鬼從一棵樹後站出來，他看著那兩個人跟在那三人身後，一路往東，漸漸跑遠。
他從口袋裏拿出手機，撥通後緩緩道：“魚上鉤了！”
“很好。真正的魚就交給你了。”
今晚，注定是個不眠之夜。
費爾南·科林取下眼鏡，用手揉了揉眉心，計劃與他所想並無二致，那兩個男人，帶著一個假知知離開，試圖引開他的人，等他們自以為解決掉他的人後，再讓真的知知露麵。
他們雙方的目的隻有一個——安全地帶走沈知知。
在費爾南·科林眼皮底下，這是唯一可行的計劃，除此之外，他們無路可走。
按說，這是一場穩贏不輸的戰鬥，但費爾南·科林心裏竟隱隱覺得不踏實。為什麼會這樣？他皺著眉，陷入深思，然而並未發現哪裏有漏洞。
那棟房子已經被他的人包圍了，不管那女孩兒藏在哪個角落都插翅難逃。
他舒展眉頭緩緩一笑，重新戴上眼鏡。
孔雀和Seven一路往東，後麵的人，保持著不遠不近的距離跟著。
然而，在快要到大路時，他們突然掉頭，飛快地往南跑。後麵的人愣了愣，然後迅速追上去。
很明顯，雙方都知道了彼此的存在。
道路以南，又重新回到叢林邊緣，再往裏去一點，就是森林。森林中，植物茂密，樹木高聳，遮天蔽日，是天然的屏障。
身後，窸窸窣窣的腳步聲越來越近。
Seven如遊龍一般，繞著樹跑S形，動作極快。除了讓身後人不好瞄準之外，更是給孔雀打掩護。
“孔雀，不要戀戰，盡快解決，拿到他們身上的信號追蹤器，讓Seven破譯密碼，然後把數據發我。”耳機裏，傳來終生的聲音。
“知道。”孔雀應道。
隨即孔雀一把拽過女孩兒，越過Seven往草叢深處跑。
“趴下！”他冷靜命令。
女孩兒毫不遲疑照做，一頭滾進草叢中，然後匍匐在那兒，一動不動。
“砰”一聲槍響。
孔雀飛快隱在一棵樹後，他屏息凝神，耳聽四方。
後麵的人放完一槍後，就不再有動靜，密林中，雙方都在等。
風聲颯颯，樹枝搖曳，一陣輕舞。
孔雀一個空翻從樹後閃出來，緊接著，子彈從他的左上空飛過，僅差幾毫米就爆了他的腦袋。
不出誘餌，怎能誘敵？
與此同時，Seven已經從側麵撲了過去，它的每一步都由程序設定好，是經過無數次試驗的，它的打法快而狠，幾乎沒有漏洞，令敵人難以招架。
右後方的一片草叢動了動，另一個人端起槍瞄準Seven，Seven腦袋後似乎有眼睛，電光石火間，它身子後仰，幾乎彎成弧形，子彈從它上空飛過，正中另一個人胸膛。
那人驚駭地瞪大眼睛，沒想到會被自己人的一記冷槍放倒。
而另一邊，孔雀不知何時已經站在他麵前，他神情囂張，連目光中都透著挑釁的笑意，對方還沒能從打死自己的同伴中回神，就已仰麵倒在了地上。
一槍正中眉心，幹淨利落而體麵。
Seven從另一邊走過來，它手上拿著一個黑色芯片，這就是終生說的信號追蹤器。
孔雀蹲下去，在那人身上上上下下摸索，最後在他腳踝處摸到另一個信號追蹤器。
05
與此同時，沈知知與終生在黑暗的房間屏息凝神。
窗外，樹影婆娑，不知是不是錯覺，她似乎聽見了腳步聲。
她的心卡在嗓子眼，緊張得幾乎要窒息，腦海裏卻在想：真後悔，後悔以前沒有跟著師父好好練習武功。
知知，越是緊張時刻，越不能慌。你記著，我會在你身邊，我會保護你。更重要的是，你要打起精神相信自己，習武十幾年，難道隻習得一點花架子？
終生說過的話在腦中回響，她抬起頭去看他，他戴著一副透明眼鏡，鏡片後，他藍色眼眸如刀鋒般凜冽、明亮，神情中自有一股銳不可當的氣勢，如一頭在蓄積力量的豹子，沉穩而淩厲。
沈知知在這種氣勢下鎮定下來，她深呼吸幾次，把慌亂壓到心底，用力握緊了手裏的刀。
今晚，勢必要大動幹戈。
“嘀”一聲，終生的腕表響了，Seven已經把數據發過來了。他伸手在鏡框中間輕輕一按，鏡片上隨即出現四個紅點，前三個紅點呈倒三角形分布，最後一個，在三角形後麵躲著。
外麵，有四個人。
前三個紅點動了，正一點點向前挪，他們想要把這間房圍住。
他們必須把沈知知安全無恙帶回去，這就意味著投鼠忌器，意味要謹慎再謹慎，誰知道她手裏有什麼？
終生全副警戒站在門口，一旦紅點跨過安全界限他就動手，否則就會陷入被動。鏡片上紅點，再一次緩緩向前挪動。
他瞳孔驟然一縮，放在門把上的手緩緩用力，同時，轉頭對沈知知打了個手勢。
沈知知見狀，立刻伸手推開窗。
外麵那三人都被這突如其來的動靜驚到，紛紛轉頭去看。
“小心！”老鬼喊。
然而來不及了。
一記冷槍爆出，子彈穿透最右邊那人的肩胛骨，鮮血直流。
終生從門後閃出來，老鬼睜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著他。
怎麼可能！前一刻，他親眼看著他離開這間房，離開這個院子的。
他怎麼會在這？
以一敵四——老鬼在腦海裏迅速做出判斷，他眼底閃過一抹狠意，嘴角扯出陰冷的笑。顯然，他對形勢極度自信。
鏡片上最後的紅點動了，終生抬眼望過去，他眸光一閃，立即側身閃躲，接著一個箭步衝過去，以迅雷之勢撲向老鬼。
子彈從院外飛過來，正好打在他身後的牆上。
老鬼身經百戰，在他撲來時就已做好反攻準備，卻不料他竟是虛晃一招，目標卻是他右前方的人。
那人毫無防備，終生轉身抽出腰後的軍刺，三棱的刃迅速刺入他的後頸，一道冷光折射在他眼底，驚人的亮。
手起刀落，一氣嗬成。對方甚至來不及回頭看一眼他眼中逼人的鋒芒。
老鬼沒想到他的身手這麼淩厲，驚駭之餘，手上的槍迅速對準他，同時遞眼色給同伴——沈知知才是重點。
終生一個後翻，堪堪躲過老鬼手裏飛來的子彈。
另外一個人已經逼近房門，老鬼不給終生機會阻攔，緊接著又是一槍。終生這回卻沒躲，而是一腳踏上牆，借力衝向老鬼，子彈擦著他的耳旁飛過，一陣火辣辣的疼。
老鬼被他不要命的舉動驚住，一個愣神，終生已經逼近身前，單手繞過他的脖子，膝蓋弓起，直抵他後腰。
沈知知握著刀站在門口，她心髒狂跳，全身緊繃，像一根被拉緊的弦。
終生和老鬼扭打在一起。他心急沈知知那邊的情況，出手又狠又快，但老鬼不是一般人，豈能讓終生這麼快脫身？
隻要那女孩兒到手，任務就算完成。
“砰”的一聲，門被踢開，那人端著槍站在門口。
知知，不要心軟，更不要手軟，要全力以赴。
四目相對，那人端起槍對準她，可沈知知已經不怕了，她甚至還輕蔑地對那人笑了笑，下一秒，主動出擊。
她雙手握刀，集中精神和力氣，然後筆直朝那人劈去。
習武十幾年，為的就是今日。
那人被直麵劈來的刀驚住了，他竟不由自主往後退了一步，沈知知攻勢強，握刀的手一轉，傾斜著往下劈。
她知道自己所處的優勢——他不敢開槍。
老鬼與終生一樣憂心她的情況，門開了，老鬼下意識地去看，趁他分心之際，終生抓住時機，胳膊一抬，由下至上，狠狠撞上他下巴。
他下手極重，老鬼被他撞得眼冒金星，踉蹌著退了兩步。終生攻勢不減，轉身就是一記左勾拳。
下一秒，利刃出鞘，寒光一閃，老鬼本能地側身閃躲，而終生手裏的刀已刺入他的肩膀。
另一邊，沈知知正與對方對打，她抿著唇，一臉堅韌，目光中不見半分懼意。隻是已經打得毫無章法了，手上的刀上下左右亂揮，對方有所忌憚，一時間倒也不能奈何她。
隻是再這樣下去，等她力氣耗盡，結局就不妙了。
老鬼被終生一腳踹倒在地，肩膀上的傷深可見骨，一時間無法再牽製住終生。
終生毫無遲疑丟下老鬼衝向知知，然而就在他轉身那一秒，鏡片上最後的紅點移動了，緊接著，一記冷槍飛來。
沈知知瞪大眼睛，驚恐地看著子彈從終生後麵飛來。對方趁她分心，身體一傾，肩膀狠狠撞向沈知知。她被撞得一個踉蹌，那人見機立刻扣住她的手腕。
驚慌失措中知知仍不肯鬆手，她身體被對方扭住，情急之下，轉頭一口咬住對方胳膊。那人吃疼，連人帶刀把她踹出去。
眼見子彈就要擊中終生，他整個人突然騰空而起，以幾乎看不清的速度踩上樹幹，然後縱身一躍，伸手攀住樹杈。
老鬼錯估了形勢，驚懼之下存了幾分破釜沉舟的心思，他看向門廊下的沈知知，眼眸中凶光一閃，隨即一個鯉魚打挺站起來。
身後，那個躲在院外開槍的人，此時，已經倒下。
孔雀和Seven回來了。
而另一邊，老鬼的手伸向沈知知。
終生心髒驟然一緊，呼吸停了幾秒，他伸手抽出衣服下的軍刺，借力橫轉半圈，手中的槍端了出來。
老鬼眼明心亮，一腳將同伴踹了過去，從終生手中飛出的子彈，正中同伴的後心。
沈知知第一次真正與人鬥狠，力氣和經驗都不占優勢，身上多處都受了傷，老鬼從正麵朝她襲來，一手扣住她的手腕，一隻手徑直抓向她的肩膀。
她撐著一口氣，側身一閃，堪堪避過，但手裏的刀已經落到老鬼手裏。
就在這一抓一躲間，終生的槍已經對準了老鬼。死到臨頭，老鬼發現自己竟不恐懼了，他這一生，總算到頭了。
子彈飛出的瞬間，一道寒光從眼底閃過，終生瞳孔驟然收縮，一瞬間幾乎窒息。
一槍爆頭，老鬼應聲倒下。
“知知！”他驚呼出聲，目光落在她肩頭。
這把刀是他給她的，是他所有匕首中最好的一把。而現在，這刀就插在她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