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苦門深似海(3 / 3)

偶爾公司的小妹子來看我,跟我談起接替我的工作,告訴我,現在有關唐汕的活動,唐紹雍完全不出席,隻能見到他的笑麵虎哥哥唐紹勳。

不免唏噓,他是在履行劃清界限的承諾嗎……可是,我說唐紹雍,我們都劃清界限了,我竟然還能因你而倒黴,一個月下不了床,這難道是報應嗎?

“小遲!晚上出去吃頓好的啊?”見我現在已經可以慢慢行走,李抒逸提議。

“好啊,有什麼事要慶祝嗎?”我懶搭搭的載歪在沙發上,提不起興致。

“沒什麼,不過是接了幾個廣告,掙了點外快,”李抒逸攏攏頭發,躺到我身邊,將一張銀行卡放到我肚子上,“三萬塊,先還你。密碼是你生日。”

我瞄了一眼,懶得要死沒有動彈,“哦……”

心裏卻在想,這三萬塊給我,那我要給唐紹雍嗎?他沒說要還,我們又變成了公眾場合裏有我沒他的亡命冤家……

“你怎麼不說話?拿著啊,不用不好意思,親兄弟也要明算賬,本來就該給你的啊。”李抒逸大大咧咧的笑。

我拍拍她的頭,接了過來。

“小遲,最近你到底怎麼了?總是悶悶不樂的,連話都懶得說。”

“我……可能就是懶吧。”

李抒逸瞪了我一眼,剛要過來嗬我癢讓我振奮,我的手機響了起來。

“喂,你好,我是林衿遲,請問找我有什麼事?”

“好你個林衿遲,還是這麼公事公辦,不浪費一分一秒的腔調。”

是於澤彥!

自上次我們在采訪現場認識之後,他找了我幾次,可工作關係,我們隻在一起吃過一頓飯。他是一個很好相處的人,性格豪爽又陽光,坦蕩的連我都不忍心不敞開心扉。可能因為同歲,生日隻差幾天,我們很談得來。

澤彥第一次找我出來的時候,我因為沒趕完稿子拒絕了。第二次,雖然寫完了稿子,但累的不成人形,又爽約了。等到我們在一家日本料理店再次相見之時,澤彥的板寸頭已經變成了倜儻的分分頭,沒等我落座將屁股暖熱,他就半是玩笑半是認真的抱怨,“小姐,想請你吃頓飯真不容易,每天都那麼忙!”弄得我也隻好笑著打哈哈,“這你可怨不得我,還不是你們娛樂圈的是非多,分分鍾都有新聞。”

開始時,我在想是不是於澤彥看我是記者,於是想籠絡我,多寫一點他的新聞,多出些風頭。可他跟我談詩詞談歌賦談人生哲學談笑風生,就是從來不談公事。後來我才知道,他隻是單純的覺得投緣,跟我聊天很有趣,沒有壓力很舒服,才喜歡找我出來。

更令我覺得極其難得的是,他真的將我的事當成自己的事去辦。我是指我寫的劇本。

先前在發布會,他看到我拿著自己寫的劇本去找溫文霞導演而吃閉門羹,自告奮勇幫我聯係其他導演和公司。本來我以為他隻是隨口說說,但沒想到他今天就是找我談這件事!

澤彥並沒有告知我具體細節,隻是讓我晚上去一家西式餐廳與負責人見麵再談。

生活中終於來了點調味料,李抒逸也興奮不已。在我隨隨便便穿了條牛仔褲套上T恤後,她吹胡子瞪眼睛,說什麼都不允許我走出這個家門。批評我第一次與未來老板見麵穿的這麼隨便,是不尊重老板也是不在乎自己未來的行徑,一定要幫我梳洗打扮。

我一想也對,上次那番交談,讓我感覺在二狗子那裏真是做不下去了。若不好好利用這次,讓機會溜走,蒙著被子流眼淚的還不是我啊!

於是我很配合李抒逸的擺布,在約定時間踩著鑲著幾片黑色亮片,看起來很像高跟鞋,但其實是平底鞋的漂亮鞋子,穿著鑲著隱蔽黑色亮片的連衣裙,最主要的是那裙子看來很端莊,但卻是低胸的,雖不是過於“坦承”,但用李抒逸的話那是絕對的“若隱若現,挑逗的最極限,乍一看賢良保守,越打量越亢奮精神”的那種!

這正是露出事業線,事業有保障。我不由得信心十足起來。

走進餐廳時,澤彥已經等在那,但是我傳說中的未來老板,讓我穿成這身的始作俑者卻遲遲未到。澤彥從沒見過我穿的這麼正式且露骨,倒是有點說不出話。

“你這麼穿其實挺漂亮的,以前我怎麼沒發現呢。”他撓撓頭。

我揮揮手,自知尷尬,“別這樣,這是我死黨的衣服,我們住一起,她知道我要來見老板變相麵試一定要我穿成這樣。而且,我也覺得很有道理。”

澤彥喝了口果汁,“也是,第一次見麵,確實不要太隨便的好。”

我也不知他是真心稱讚,還是話裏有話,“我死黨也是你們圈子的,李抒逸,你認識她嗎?有過交集嗎?”

“認識稱不上,但是聽說過,怪不得讓你穿成這樣……”澤彥眼中閃過一絲輕蔑,又馬上掩飾起來,話鋒一轉,“你最近怎麼樣,我前段時間出去拍戲,也沒來得及問候你。”

我嘻嘻笑道,“還不就是老樣子,我還能有什麼新聞似的。這次還要多謝你,讓我的劇本見天日,要不然我更要無聊的發慌。”

“你別謝的這麼早,最後的結果怎麼樣還是未知數,不過有人欣賞總是好的,有機會總要試一下。”

我點頭,“一會兒來的是誰啊?”

“哦……哎,你要喝點什麼?”澤彥遞來菜單。

我們喝著果汁,聊得起勁,不知不覺我都要忘了來此的目的是什麼。突然間,澤彥收斂了下跟我吵鬧過分誇張的笑容,站起身,“嘿,你可來了。”

想必就是我未來的老板,我也立馬站起身,抿出個可人的微笑,“你好……”

話還沒說完,我就呆滯住了,嘴角的弧線在顫抖,臉上每一塊肌肉都僵硬的不知所措。

來者眉眼間掛著若有似無的笑,倍顯溫和良善,修長的輪廓,衣著正式,卻不誇張。

“小遲,這位是唐紹雍唐先生,你以前應該見過他。”

於澤彥替我們引薦。

看著唐紹雍不動聲色老奸巨猾裝陌生的樣子,我心裏恨得牙癢癢,剛剛還在感慨可能這輩子都不會再與這個人有交集,竟然這麼快又見麵了。

“紹雍之前見我在替你聯係劇本,就看了看,正好他們唐汕集團涉足影視,要擴大業務,拍自己的電影,說實話,拿著劇本直接找導演有些困難,但是交給公司的話,更加靠譜。紹雍對你的劇本蠻感興趣的,他們需要一個編劇的團隊,希望你能加入。”

於澤彥簡短的介紹了一下,就將舞台徹底交給了我們。

他離開之後,唐紹雍的態度一百八十度轉彎直下。臉色都從那不溫不火的細嫩白色變得陰霾灰暗,看我一眼,那陰沉的僵屍感就多一點,整整一個小時就像在生氣似的,隻說了一句話:“我見澤彥在聯係劇本,但並不知道是為你。”

事隔近一個月後,他再次見到我,是有多怨念,才會說出這麼個話……我唯有苦笑。

隨後他沉默,我也沒法開口。想問他工作工資公司情況,可是看他的臉色又覺得他似乎並不想聘請我。難道他在因為上次我說要保持距離的那些話而生氣,但他明明知道這次見麵的對象是我,若真的不想為什麼要讓澤彥安排?

“那個……”我大著膽子試著開口,剛說了兩個字,隻見唐紹雍緊抿著唇角咀嚼著口中的肉,斜著一隻眼睛瞄我,一副不可侵犯的凶殘模樣,仿佛我得罪了他。

“嗯?”他冷哼一聲。

“呃……那個,肉挺好吃?”我苦笑。

“嗯。”他換了個語氣換個標點符號,依舊隻是哼一聲,瞪了我一眼,牙根狠狠一合。這個動作給我感覺就仿佛他吃的是敵人的肉,而那個敵人,很不幸的讓我聯想到自己。

失敗!我在心裏默喊。悄悄拿了紙巾,不動聲色的遮在胸前。這事業線算白露了……

“我送你。”我們就這樣安靜的聆聽沉默,直到所有東西都吃完,他終開金口。

“不用了,我自己可以回去。”這飯吃的這麼憋屈,我可不想回家的路上還看著賭氣囊塞的這張臉。況且看他的樣子,估計劇本多談也無益,還是各回各家各找各媽吧,我歎口氣,“這裏離我住的地方不遠,天也不晚,我走回去就行。”

“……你穿成這樣,怎麼回去?”他似乎忍了很久,卻八竿子打不著的來了這麼一句,充滿了厭惡的打量我這身裝扮。

好吧,我贏了,這身衣服果然夠勁爆夠吸引人。可我又輸了,我未來老板不好這口。

隻見唐紹雍冷笑一聲,“你穿成這樣自己回去,出事了怎麼辦?”

“我還不是這麼來的,能出什麼事!”我不屑道。

“要不我們試試,你在前麵走,我在後麵跟著,看看會不會出事?”

“你!唐紹雍,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幼稚這麼胡攪蠻纏了!”

這話剛一出口,我就後悔了,這質問太沒有水平了,無論是不是要進唐汕,得罪唐紹雍可是要吃不了兜著走的。可他並沒有生氣,反而冷靜下來,反省了一秒鍾,他問道,“你真的不知道要聘請你的人就是我嗎?”

我的媽呀!我要是知道我就不會來了,反正最後都要不歡而散,得罪了這麼多次,我還指望什麼啊!急怒攻心,我再次口不擇言道,“你不就是知道如果我知道來赴宴看到的是你,就一定不會來,所以你才不讓澤彥告訴我聘請我的公司是什麼,負責人是誰嗎!怎麼現在又來問我。”

他閉了閉眼,一股偉大的怨氣,“你不知道是我,所以穿成這個樣子?!”

又拐回去了!我覺得很荒唐,到底穿成什麼樣了!這還不是他們圈子不成文的規定!再說,我這身是端莊性感並重,比起什麼朱秀美什麼小泥巴種那些成天恨不得光著屁股跟他一起見報的人,我已經可以進入阿拉伯婦女的行列了。

我轉了轉眼珠,“你不要告訴我,你心情這麼差,就是因為我這身衣服!”

“你……誰心情差了,”他稍稍低下頭,又小聲補了句,“誰會因為你心情差。”

聽了這話,我終於放下心來,撫順著心口,“不是就好。”

他抬抬眉毛,“那下周一來公司報到吧,正式上班。”

“什麼?”是我順應不了這個時代,還是怎麼,唐紹雍的思維太跳脫了,我有點反應不過來呢!

他見我呆呆佇立原地,目光中一絲不悅,眉宇間閃過一抹狡黠之色,“工資是你現在的兩倍。”

果然奏效,我那一顆呆滯的心立即又鮮活了起來,我既饑渴又羞澀,“可是,你知道我現在的工資是多少嗎?”

唐紹雍懶懶的撇我一眼,“……三倍!”

“……好!我一定會準時到。”真是感激涕零,在想辭職時,工作自己找上門。

可他一拍腦門,“不過我突然想起來,你說過要跟我劃清界限,保持距離。”

“嗷,我……我有說過嗎……”我裝傻充愣,嗬嗬苦笑。

“你不隻說過,還執行的很徹底,”他臉色忽而陰霾,眸光陰冷,“這個月凡是唐汕有份的活動,你全部都沒參加。”

這、這家夥,怎麼突然像是要算總賬呢,我雖然沒參加,可妹子說他也沒出席啊,怎麼會知道呢……

唐紹雍很惋惜的搖搖頭,“這工作恐怕你……”

“沒有恐怕!”我一把撲了上去,抱著唐紹雍貼上去哭訴,“老板啊,我真的沒有故意躲著你,我躲著你幹什麼呢,你這麼英俊瀟灑,看到你我會長壽的。”

“真的嗎?”他一萬個不相信。

“是因為我的腳,我這個月都沒去上班。”

“你怎麼了?”他終於平靜下來。

“還不是因為你……”我可憐又哀怨的對手指畫圈圈。

“因為我怎麼?”他低沉的嗓音回響在耳畔。

“因為你,我寫了一篇哀怨淒美的報道而被二狗子批評,又因為被批評而踩到了他扔到地上的杯子,扭傷了腳,連班都上不了,錢也拿不到。這個腳,就是上次被你連累撞車才沒有痊愈的舊傷,所以,所以……”我的心都知道掛不住,可也不能阻止我厚臉皮強詞奪理。

“這個,”唐紹雍麵現疑色,“關係不是那麼明顯,我沒太聽懂。”

“你不需要聽懂,總之,總之你隻要知道是你害的我變成現在這樣,你對我負責就可以了……”我聲音越來越小,天知道我推卸責任的能力又升了多少級。

“這樣就可以嗎?”他唇角露出一絲揶揄的笑意。

“可以的!”我篤定的點頭。

他視線下移,蹙了蹙眉,“怪不得這身衣服竟然配雙平底鞋。”

“喂!”

“那現在還能走嗎?”

“當然能了!”我翻個白眼,“你當你剛才看到的我是懸浮漂移的嗎?”

“噢?”

“呃,那個,走的其實也不是很順暢……”。

他呼出口氣,隨即又全身上下再次仔細的打量了一番,深邃的眸中依舊是先前不露聲色的厭惡之色,看的我臉上身上都熱辣辣的。可最終他什麼都沒說,把自己身上的外套脫下來披在我身上,牽過我的手,“我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