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曾國藩用人術1(2 / 3)

(二)唯才是舉,不避親仇

曆史事實說明:能否成事,決定於有無人才。古代逐鹿中原者,人才濟濟的則取得成功,缺乏或無人才輔佐的則招致失敗,而人才的有無,究其原因,決定於能否唯才是舉而用之。

"唯才是舉",早在戰國時的蘇代已有此意,劉邦圖天下就如此用人,曹操根據東漢末年的實際和總結前人的用人經驗,提出了"唯才是舉"的用人方針。

不僅在亂世需要唯才是舉以用人,在治世也應如此。當然,亂世和治世所需的人才著重點有所不同,亂世主要需要圖天下的人才,治世主要需要建設的人才。其共同點是,都需要眾多的人才。

在這裏提出唯才是舉而用之,並不是說治世不需要講德才兼備。用人才總是要衡德量才而用之。但人是在發展,其人也在變化,有否德要經考驗才知。關鍵在於如何用人,如治世以法,明於賞罰:有功者賞,違法者罰,則可鼓勵人向善,不敢為非。這不僅能保護人才,更重要的是能培養眾多德才兼備之士,為國為民做出更大的貢獻。

據《戰國策·燕策一》記載:蘇代對燕昭王說:"今有人於此,孝如曾參、孝己,信如尾生高,廉如鮑焦、史魚西,兼此三行以事王,奚如?"燕昭王說:"如是足矣。"蘇代說:"足下以為足,則臣不事足下矣。臣且處無為之事,歸耕於周之土地,耕而食之,織而衣之。"昭王問:"何故也?"蘇代答道:"孝如曾參、孝己,則不過養其親耳;信如尾生高,則不過不欺人耳;廉如鮑焦、史魚西,則不過不竊人之財耳。今臣為進取者也。臣以為廉不與身俱達,義不與生俱立。仁義者,自完之道也,非進取之術也。"

蘇代在與燕昭王的談話中,論述兩種人的不同作用:一種是品行好的人。孝如曾參、孝己,信如尾生高,廉如鮑焦、史魚西,當然是品行好的人。但是蘇代認為像曾參、孝己這樣的孝子,隻不過是善養其父;像尾生高這樣講信用的人,隻不過是不欺騙人;像鮑焦、史魚西這樣廉潔的人,隻不過不偷人錢財。一種是有才能的人。這種人有進取心,想有大作為,蘇代說他就是這種人。蘇代將這兩種人進行對比,他認為前一種人,隻是在德行上自我完善,雖然他們德行完善,卻缺乏進取之術。而具有進取心的人,才有建功立業宏願,才能輔助君王成大業,大有利於國於民。

蘇代是戰國時的縱橫家,《史記》、《戰國策》都說他是蘇秦之弟,但有人考證他活動早於蘇秦,應是蘇秦之兄。他是反對"連橫",從事"合縱"遊說的。當秦以"連橫"之策分化六國而約燕昭王入秦通好時,蘇代便到燕遊說,終於阻止了燕昭王入秦。也許在這時,他與昭王討論如何用人的問題。戰國時期,是個互相兼並,爾詐我欺的時代,君主為衛國圖存,或為稱霸於天下,所需要的是有進取心的才能之士。蘇代強調這一點,是為引起燕昭王對自己的重視,使能用其才,實行其"合縱"之策,以破秦的"連橫"分化六國之術。蘇代等縱橫家,在當時政治舞台上曾起過重要的作用。

至於孝、信、廉等美德,是中國的傳統美德,是精神文明的重要部分,當然是值得提倡的,可形成好的社會風氣,對社會的穩定、人際關係的和好,即對治世是有重要作用的。但如僅有這些德行而無才,在戰國時代是無補於事的,因既不能為稱霸或圖存的君王所需,也不能挽救處於水深火熱之中的人民。

漢朝開國皇帝十分善於知人、用人,他不因缺德而棄陳平這"奇謀之士"。據《史記·陳丞相世家》記載:陳平,陽武(今河南省陽武縣)人。家境清貧,好讀書,初事魏咎,繼事項羽,後歸漢。他通過魏無知推薦得見劉邦。劉邦跟他談話,見他有才智很高興,問:"子之居楚何官?"陳平答:"為都尉"。當天,劉邦就任陳平為都尉,使為參乘,典護軍。諸將知了都為之嘩然,說:"大王一旦得楚之亡卒,未知其高下,而即與同載,反使監護軍長者。"劉邦聽了,更加厚待陳平。

過了一段時間,周勃、灌嬰等大將也對陳平有意見,認為劉邦如此信任陳平不當,都讒毀陳平說:"平雖美丈夫,如冠玉耳,其中未必有也。臣聞平居家時,盜其嫂,事魏不容,亡歸楚;歸楚不中,又亡歸漢。今日大王尊官之令護軍。臣聞平受諸將金,金多者得善處,金少者得惡處。平,反覆亂臣也,願王察之。"劉邦聽了也起疑,便叫魏無知來,責備他為何推薦陳平這樣的人,無知說:"臣所言者,能也;陛下所問者,行也。今有尾生、孝己之行而無益處於勝負之數,陛下何暇用之乎?楚漢相拒,臣進奇謀之士,顧其計誠足以利國家不耳。且盜嫂受金又何足疑乎?"劉邦也叫陳平責備他說:"先生事魏不中,遂事楚而去,今又從吾遊,信固多心乎?"平答道:"臣事魏王,魏王不能用臣說,故去事項王。項王不能信人,其所任愛,非諸項即妻之昆弟,雖有奇士不能用,平乃去楚。聞漢王之能用人,故歸大王。臣裸身來,不受金無以為資,誠臣畫有可中者,願大王用之,使無可用者,金具在,請封輸官,得請骸骨。"劉邦見他說得有道理,便向他道歉,厚加賞賜,擢升為護軍中尉,監察全體官兵。從此,諸將不敢再讒毀陳平。

劉邦這人的長處是善於知人用人,大膽從基層中提拔人。陳平歸漢之初,與之談話知道他有才智,便賞識其人,任為都尉,兼參乘,典護軍,這雖非大官,但卻是重要的官職,參軍是親信侍衛,與劉邦同車出入,非心腹之人是不能任此職的;典護軍是軍法監察,是參加管理人事工作的,陳平新來而監察原有的將兵,可見對他的信任。盡管眾將認為劉邦如此信任一個從楚來的逃犯而大嘩,並不能動搖劉邦對陳平的信任,反而更厚待陳平。

可是,當與之出生入死的周勃、灌嬰等親將也起來揭發陳平"盜嫂受金"時,終於引起了劉邦的疑心。先後召來推薦人魏無知和陳平加以責備。魏無知理直氣壯地反駁劉邦,他推薦陳平是其才而不是其行,今劉邦與項羽相拒是需要有才能的人,始可決定勝負,而有德行的人有什麼用,需要的正是陳平這樣的奇謀之士。陳平也把他歸漢及其受金的問題解釋清楚,這使劉邦釋去了疑慮,更加信任陳平,從典護軍擢升為護軍中尉,即從參加監察將兵到監察全軍,即負責全軍的人事長官。

劉邦如此重用陳平,足見他確是善於知人和用人。而陳平也確是個奇才,後來劉邦能戰勝項羽,並在劉邦處於危急時而能轉安,以及劉氏政權不被呂氏所奪,陳平出奇計起了重要的甚至是決定性的作用。

宋朝宋真宗也善於用人,他唯才是求。據《續資治通鑒長編》(卷60)記載:宋景德二年撫州進士晏殊年十四,大名府進士薑蓋年十二,都長得英俊,宋真宗下詔召試。晏殊試詩賦各一首,薑蓋試詩六首。晏殊詩賦寫得快又好,宋真宗大為讚賞。宰相寇準因晏殊是南方人,欲壓低晏殊而取薑蓋,宋真宗不同意說:"朝廷取士,唯才是求,四海一家,豈限遐跡?如前代張九齡輩何嚐以僻陋而棄置耶?"於是,賜晏殊進士出身,薑蓋同學究出身。

取錄晏殊這事,宋真宗比寇準有見識,他反對寇準以區域取人,認為"朝廷取士,唯才是求"。事實說明,宋真宗取錄晏殊是對的;後晏殊官至宰相兼樞密使。他性情剛烈,奉養清儉,尤其在培養和推舉賢才方麵是有貢獻的。他好賢,當世知名之士,如範仲淹、孫道輔等皆出於其門下。及任相,推薦仲淹、韓琦、富弼等賢才,內閣所屬官員,多是一時之賢,在宋代,堪稱賢相。

寇準為人剛直敢諫,是當時名相,而宋真宗並非明君,為何真宗能取賢才,寇準則壓抑之?這是因真宗對晏殊無個人成見,就才取才;寇準則不然,他對南方人有偏見,認為南方人輕巧,故一貫歧視南方人,因晏殊是南方人,薑蓋是北方人,故想壓抑晏殊而取薑。寇準有區域的成見,取錄人就不可能公正。

能否發現人之所長,使眾多人才湧現,用人者必須拋棄論資排輩的成見,排除個人的愛憎,眼睛不隻是向上,主要是要向下,不拘一格選人才。能如此,則不會因"一葉障目",眾多的人才將會脫穎而出。不拘一格選人才,這既是知人用人的準則之一,也是事業能否取得成功的一個重要因素。

在春秋時期秦穆公起用奴隸百裏奚,至今傳為佳話。百裏奚是個奴隸,因被秦穆公賞識而重用之,後與蹇叔等輔佐秦穆公建立霸業。

《史記·秦本紀》記載:晉獻公消滅虞、虢兩國,俘虜虞君及其大夫百裏奚。晉與秦聯婚,以百裏奚作為秦穆公夫人的陪嫁臣送入秦國。之後,百裏奚逃到楚國宛縣,被楚國人抓住做奴隸,穆公知百裏奚是個賢人,想用重金去贖,又怕楚國知其身價不給,便降低其身價按照奴隸價格去贖,派人到楚國說:"吾媵臣(陪嫁臣)百裏奚在焉,請以五羚羊(公羊)皮贖之。"楚人便將他囚而送回。這時,百裏奚已經是七十歲的老人。穆公使人打開枷鎖,歡迎他來,並向他請教。二人談了三天,穆公很高興,敬佩其才,任之國政,號稱"五羚大夫"。百裏奚謙讓說:"臣不及臣友蹇叔,蹇叔賢而世不知。臣賞遊困於齊而乞食钅至人,蹇叔收臣。臣困而欲事齊君無知,蹇叔止臣,臣得脫齊難,遂之周。周王子秀貴好牛,臣以養牛幹之。及秀貴欲用臣,蹇叔止臣,臣去,得不誅。事虞君,蹇叔止臣。臣知虞君不用臣,臣誠私利祿爵,且留。再用其言,得脫;一不用,及虞君難:以知其賢。"於是,穆公派使以重金聘請蹇叔,任為上大夫。

秦穆公能用奴隸百裏奚,並得百裏奚推薦而用蹇叔,說明了兩點:一是知人始能用人。百裏奚是虞國大夫,而虞君用而不聽他言,致虞國滅亡,這是因虞君不知百裏奚,故不相信他,不用其策。晉國俘虜百裏奚,卻用他為陪嫁臣,說明也不知百裏奚,而楚人用百裏奚為奴隸,是把百裏奚視為最賤之人了。隻有秦穆公慧眼識人,能知百裏奚,一到則委之國政。二是堅人才知賢,才能推薦賢人。百裏奚窮到無飯食而乞食於齊地時,是蹇叔收留了他。世人不知蹇叔賢,百裏奚在蹇叔對他的多次規勸中知蹇叔的才能勝過自己。百裏奚因窮困先後想事齊君無知,因蹇叔認為非所事之人力加製止,百裏奚聽他的話才得免於難。事虞君也被蹇叔勸止,百裏奚因窮貪其祿爵而留任,但虞君不聽其謀,及虞滅及己被俘,才知蹇叔見識高明。而百裏奚雖知蹇叔才能超己,不妨忌而力薦,足見百裏奚是賢者。任用一賢者,必將有更多的賢者來,這就是"物以類聚"。

事實說明:秦穆公並沒有知錯人,用錯人,百裏奚、蹇叔為穆公竭智盡力,對秦國政治、軍事、外交工作起了巨大的作用,促使穆公成為春秋五霸之一。

金朝金世宗強調選才不能止限資級。金世宗即位後,注意選拔人才以治國,《金史·本紀第八》多次記載他談論人才之重要及要求臣下薦才的事。他主張取才不能限於資曆級別:

尚書省向金世宗上奏疏,準備根據資曆以提升官職,金世宗說:"日月資考所以待庸常之人,若才行過人,豈可拘以常例?國家事皆須得人,汝等不能隨才委使,所以事多不治。朕因不知用人之術,汝等但務循資守格,不思進用才能,豈以才能進用,將奪己之祿位?不然是無知人之明也。"

金世宗想求才以治國,但在位的諸大臣"偷安苟祿",常說無才可薦,而提升則論資排輩,庸常的人混久了也得到高位,所以金世宗說"日月資考以待庸常之人",對於"才行過人"的人才,就主張打破資曆級別的限製。他雖強調選"才行過人"的人才,也主張"隨才委使",即不拘一格選人才。他嚴厲批評尚書省隻知"循次守格"而不想進用人才,一針見血地指出,這是因恐進用"才行過人"的人才後將奪去自己的祿位的卑鄙思想在作怪。

要知人,心要至公。至公,則內不受感情的影響,外不受他人所幹擾,如此則心平而正,量人則準。

人而不受感情的影響,並非易事。人之所以成為萬物之靈,有豐富的感情是其特征之一。感情之於人,對私事是好事,因在家庭裏、朋友間需要感情,有感情就有人情味;但感情如影響到公事,就會起反作用,如因感情用事而用人唯親,古代不少英雄的事業遭到失敗,這是重要的原因之一。有鑒於此,英明之主以天下為己任,以事業為第一,隻要有利於天下和事業,雖仇也用;反之,雖親不用,故能知人得人而得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