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曾國藩用人術7(2 / 3)

唐太宗能用別人之長,隋煬帝則不能,其原因也如此。唐太宗是個有文武全才的英明之主,但他不滿足於己之所長,不認為自己無所不知,故能虛心聽諫納諫,用人之所長以補己之不足。故其身邊,有所長的人材濟濟,能成就大業。而隋煬帝自恃其才高過人,他說的話都是對的,不容許別人反駁;他做的事都是對的,不允許別人違背。而順之者則可升,違之者則殺頭,故不能用人之所長,隻能用人之短,即不能用有才能的忠直之臣,隻能用一些阿諛奉承的佞臣,結果,眾叛親離,最後被他認為身邊的"心腹"之臣所縊死。

《元史·不忽木傳》記載:至元二十一年(1284年),不忽木被召入中書省任職。當時,依附奸臣桑哥的榷茶轉運使盧世榮向元世祖說,如能任用他,則國賦可增加十倍。世祖征求不忽木意見,不忽木說:"自昔聚斂之臣,如桑弘羊、宇文融之徒,操利術以惑時君,始者莫不謂之忠,及其惡稔顯著,國與民俱困,雖悔何及?臣願陛下無納其說。"世祖不聽,任世榮為右丞相。不忽木憤而辭去參議中書省的職務。世榮隻任一年,便因罪被殺,世祖對不忽木說:"朕殊愧卿。"升不忽木任吏部尚書。

元世祖忽必烈是元朝的建立者,他為加強中央集權,重視財經改革,以增加收入,但被一些聚斂之臣的花言巧語所惑,提拔重用他們,盧世榮就是其中一人。不忽木因盧世榮依附奸臣桑哥,其人可知,而他所說如用他可增加國賦十倍,而國賦從何增加,無非重斂於民;又鑒於曆史上一些聚斂之臣往往操利術以惑君而被重用,結果使國與民俱困的教訓,不忽木一眼就看穿盧世榮的本質,故堅決反對任用盧世榮。元世祖被其利術所迷竟升其任右丞相,不忽木憤而辭職以示抗議,確是大義凜然。盧世榮僅任職一年便暴露其真麵目:他主持財政,為增加國賦,重斂於民被其他大臣彈劾其言行不符,苛刻誅求,使民間凋耗、天下空虛。元世祖雖被惑於一時,乃發覺其罪行,將之殺了,並向不忽木承認自己的錯誤,因認為不忽木知人,將其升任為吏部尚書,掌管全國人事工作。元世祖知錯認錯,因服不忽木有知人之明,而賦予人事大權,不愧是一有為之主。

以上的例子可以說明,要達到"知人善任、注重實效"的目的,一要"輕言重行",二戒以貌取人。

要知人,要重在其實踐,即要衡量其人如何,主要要看他在實踐中的表現。可以用花言巧語去騙人,但要用其實踐去掩蓋自己的虛詐麵目是難的,雖然假動作也可騙人於一時,但不可能長久,其真麵目終將暴露。實踐將說明,真的就是真的,假的就是假的。

從其實踐中去知人,可以說是知人之本。

拓跋燾在實戰中識人就是其中一例。

《魏書·伊香友傳》記載:北魏世祖拓跋燾將征伐涼州,議者都認為涼州無水草,難於行軍,故都進諫,不同意征伐,隻有司徒崔浩極力主張征伐。群臣出,伊香友對拓跋燾說:"若涼州無水草,何得為國?議者不可用也,宜從浩言。"拓跋燾認為他說的對。攻克涼州後,拓跋燾於姑臧舉行慶祝大會,對群臣說:"崔公智計有餘,吾亦不複奇之。吾正奇香友弓馬之士,而所見能與崔同,此深自可奇。"他看著浩說:"香友智力如此,終至公相。"浩說:"何必讀書,然後為學。衛青、霍去病亦不讀書,而能大建勳名,致位公輔。"拓跋燾說:"誠如公言。"

拓跋燾對伊香友的賞識,是因他能在實踐中發現人才。在討論征伐涼州時,群臣大都反對,他們都認為涼州無水草,不能行軍,隻有司徒崔浩支持征伐,崔浩有智計,拓跋燾不感到其奇,而感到奇的是伊香友這位弓馬之士,其所見竟與崔浩一樣。凡人所居之處,必有水草,沒有水草,人何以活,也就無人居了。既然涼州能建國,必然有水草,這是一般常理。諸臣想不及此,伊香友卻能開動腦筋想到,提出了"若涼州無水草,何以建國"的高見。諸臣認為無水草,是隻聽傳聞,人言亦言,因而盲目反對,可見他們的智力遠不及伊香友。伊香友既有武勇,又有智計,說明他不是一勇之夫,而是有文武全才的將領,故拓跋燾認為他前途遠大,可位到"公相"。果如拓跋燾所料:伊香友為人忠謹,屢建戰功,以功賜爵魏安侯,加冠軍將軍,後出任東雍刺史,政績頗佳,百姓愛戴。後進爵河南公,位列三公,拜司空。

項梁於平時考察人才的事,見《史記·項羽本紀》:

項梁因殺人,與其侄兒項羽避仇於吳中。吳地紳士、豪強都與他有交往,凡吳中有大徭役和喪事,常由他主辦,他都按兵法進行部署和指揮,並從中考察其所屬各人的才幹。及陳勝、吳廣起義,項梁舉兵響應。他招得吳中精兵八千,根據他平日所了解的人的才幹,分別任為校尉、侯、司馬等職務,有一人不被任用,他問項梁為何不用他,項梁說:"前時某喪使公主某事,不能辦,以此不任用公。"

項梁是楚名將項燕之子,項羽是項梁的侄兒。項燕為秦將王翦所殺,秦滅楚後,項梁因殺人與侄兒逃亡於吳地。國仇家恨,項梁無時不在準備複國雪恨,故在吳負責大徭役和喪事時,都按兵法部署和指揮,以訓練軍事人才,並從中了解各人的才幹,以儲才為爾後舉事作準備。因此,他在起義時,誰可當什麼職務,他心中已有數,故一舉事不至於手忙腳亂,亂拉人應差事,而是據其所知而用之,因有適當的人才為八千江東子弟的骨幹,項梁死後,項羽繼之,其部隊以八千江東子弟為核心,橫行天下,推翻暴秦。

所說重在行,即重在實踐,曆史上無數知人善任的事實說明,實踐是知人的標準。春秋時的楚文王正是通過自己的實踐而知人善任的。艸貝禧和申伯侯都事楚文王,艸貝禧這人剛直,一見文王有錯就犯顏直諫,文王認為艸貝禧在眾臣麵前揭其短,感到有點惱火;申伯侯就事事順從,且善於同文王動靜,文王想說想做的,他已先說先做了,文王覺得有申伯侯在身邊很順心。可是,楚文王經過實踐證實:艸貝禧所諫的都是正確的,有不少事因納其諫而不犯錯誤,於己於國有利;而申伯侯順己意做的事都錯了,於己於國不利。於是,楚文王才知艸貝禧是賢臣,應予重用,便加封其爵為五大夫;楚文王因知申伯侯是阿諛奉承的佞臣,認為這種人不能再用了,便將他驅逐出國。

聽輿論對人的評價,對辨別賢佞雖有參考的作用,但難以確定,因為輿論如出於別有用心而顛倒是非的人之口,好人可以說成壞人,壞人也可以說成好人。所以知人要務實,即要實事求是地弄清其人的行為,在事實麵前,賢佞自可辨明。因此,看人要重在其實踐,從其人實踐中就可知其人如何。可以見,實踐是知人的標準。

劉備以知人見稱。劉備之所以知人,主要看其人在實踐中如何。他選將用人也據此而定。劉備破格提拔魏延鎮守漢中,是根據魏延在戰爭實戰中的表現決定的。魏延出身於行伍,他是從實戰中打出來的,他學到打仗的本領是來自實踐,他是以其卓越的戰功獲劉備的賞識的。

實踐證明,以實戰如何來衡量人有否真本事,這是知人的根本方法。劉備賞識魏延是經得起考驗的。魏延在劉備去世後,仍有卓越貢獻。劉禪繼位,封都亭侯。建興五年(227年),諸葛亮駐軍漢中準備北伐,任延為督前部,領丞相司馬、涼州刺史。建興八年(公元230年),諸葛亮派延領兵西入羌中,魏後將軍費瑤、雍州刺史郭淮與延戰於陽溪,延大破淮等,被升為前軍師征西大將軍,假節,進封南鄭侯。

劉備破格提拔魏延,劉備可稱知人,惜諸葛亮用兵謹慎,不敢冒險,也就不能用奇計。魏延每隨亮北伐,常要求給他兵萬人,與亮異道會師於潼關,如韓信故事,亮製而不許。延常說亮怯,歎恨己才用之不盡。《魏略》記載延向亮所獻之策較詳細:"夏侯木矛木為安西將軍,鎮長安。亮於南鄭與群下計議,延曰:"聞侯木矛木少,主婿也,怯而無謀,今假延精兵五千,負糧五千,直從褒中出,循嶺而東,當子午而北,不過十日可到長安。木矛木聞延奄至,必乘船逃走。長安中惟有禦史、京兆太守耳,橫門邸閣與散民之穀足周食也。比東方相合聚,尚二十餘日,如此,則一舉而鹹陽以西可定矣。'亮以此為懸危,不如安從坦道,可以平取隴田,十全必克而無虞,故不用延計。"當然,用兵要立足於萬全之計,以穩操勝券為上,但如果過於謹慎,有可冒之險而不冒,則不能用奇計建奇功。夏侯木矛木喜讀兵書而缺實戰經驗。"怯而無謀",聽魏延之策,取長安大有希望,雖然孤軍深入有危險。鄧艾正因冒險偷渡陰平滅蜀而建蓋世功,聽延之策也許能有鄧艾之功。諸葛亮正因過於謹慎有可冒之險而不敢冒,致六出祁山,雖"安從坦道"而無功。劉備在時,從無立錐之地到取荊益兩州,稱帝西蜀;及諸葛亮執政隻能"以攻為守"而已,這與諸葛亮知人善任不如劉備有關。

清朝皇帝雍正針對"不肖官吏濫列薦章,而樸素無華,敦尚實治者反抑而不伸。"的狀況,曾提出並堅持"綜核名實"的政策,即"以實心行實效,實至而名亦歸之。""為治之道在於務實,不尚虛名","事之大小,周思詳慮,求其見諸施行,實有可濟天下者,"強烈反對"內外衙門於奉到事件若不過行一文書、出一告示,徒托空文,意不見諸實事"的作風。雍正的這一主張不僅見諸於言,而且付諸於行。他對於當時的田文鏡一類地方官"察吏安民,懲貪除暴",因而"治行稱首,民歌輿誦"者,多加重用。而對於那些"邇來九卿坐班,多有不齊,及至會議,彼此推諉,不發一言,假寐閑談,遲延累日"者,嚴加切責。

時至今日,尚虛名,不務實,空談取寵者仍大有人在,雍正之風大有發揚之必要。尤其是在識人上,"綜核名實"是必須之原則。

(1)知人之法,在於責實。

為何以"綜核名實"為識人必要之原則,一因"趨言避實"沽名釣譽者大有人在。中國有句古話"說起來容易,做起來難",而人總有駕輕就熟的習慣,既然說話容易辦實事難,就當然"趨言而避實",單聽其言者,必受沽名釣譽者騙。二因"口蜜腹劍者"大有人在。如果隻聽其言,而不觀其行,那麼李林甫必受青睞,因為他雖心似劍,但口卻似蜜;秦檜也不錯,雖無經世之大才,但論揣摸主子心理也還是有兩下子的。即使是在現代,"哈巴"型的溜須拍馬者也必受重用,因其雖無大能,但其"狗眼"還是"識人"的,見"富"則舔,見"貧"則吠,萬無一失。可是,若真受其騙,則"禍莫大"矣。三因"盛名之下,其實難符"者大有人在。有些人,常因一事,一言,一文而小有名氣,繼而一經人們渲染,小才便成了大才,小技便成了大技,小識便成了大識。其實,他們雖精於一事,而非精於百事,精於一理,而非精於百理。一旦把他們當作"大才",委之以重任,則非敗不可。四因"以言取人,人飾其言;以行取人,人竭其行。"取人之"道",實質上是"引人上路"。如果"重言輕實",則必然導致"空談家"受寵,實幹家遭貶,事業何以成功。所以,"得人之道,在於知人;知人之際,在於責實。"

那麼,何以據實鑒人?明末思想家呂新吾就此問題提出"鑒人用秘"的觀點,即"大事難事看擔當,逆境順境看襟度;臨喜臨怒看涵養,群行群止看識見。"

"大事難事看擔當",看其在大事、難事的壓力之下,能否勝任、能否排除困難、爭取成功。藺相如赴秦,身處虎狼之國,而對秦王淫威,而能完璧歸趙,是為真才。反之,如果保璧不成,有辱使命,那也隻能是無能之人。趙子龍長阪坡隻身救主,呈現一派英雄氣概,而如果救主不成,甚至被打得焦頭爛額,恐怕雖然"忠心"可嘉,也隻能算作平庸之輩了。而如果一個"民族英雄",每每談及抗敵禦侮,慷慨陳詞,視敵如仇,一旦真與敵遇,則抱頭鼠竄,一逃千裏,恐怕至少不能算作有"骨氣",更不能算作"英雄"了。

"逆境順境看襟度"。逆境看襟度,實為看意誌。蒲鬆齡一生仕途不得誌,到了暮年才混了一個歲貢生,可謂"悲"乎。但他南山不倒,壯誌不移,終於以浩然之氣,寫下不朽名作《聊齋誌異》,這不能不說他很有毅力,很有才華。順境看襟度,則更有必要。人們最容易失去"襟度"的地方,常常不在逆境而恰在順境。有的人"新官上任三把火",三把火燒完,便永無光亮。有的人稍遇得意,便沾沾自喜,大有"天下舍我而其誰"的氣概。還有的人一朝為官,雞犬升天,妻妾如"誥命",子弟如"太子",不可一世,這種人十有九失,必敗無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