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曾國藩用人術8(2 / 3)

據說當年曾國藩進京趕考時,盤纏拮據,告貸無著。幸得南五舅變賣家產,方湊足盤纏。這無異雪中送炭。對此,曾國藩十分感激,一直銘記在心,念念不忘。在朝中做官後,曾國藩年年都要寄些銀兩,接濟這位貧困好心的南五舅,以報當年扶植之恩。鹹豐十一年(1861)打下安慶後,還特地把南五舅接到安慶小住。南五舅過世後,其獨子江慶才前來投奔。已任兩江總督的曾國藩自然樂於照顧。可是這位表弟既無才情又性格疏懶,交給他辦的幾件事幾乎無一成功,偏偏還愛以總督表弟自居。曾國藩認定這位表弟不堪造就,盡管南五舅生前有恩於他,還是委婉而又堅決地勸說他離營還鄉。曾國藩的觀點是"深識之士不願牛驥同槽。陽魚喬得意,而賢者反掉頭去矣"。因而對有真才實學者,量才使用,庸碌無能之輩,決不收留。所以,其幕僚府和軍帳,確實彙集了一群文武幹煉的人才。

史書上留下了許多曾國藩用人的故事。

曾國藩求才心切,因此也有被騙的時候。天京攻陷後,有一個冒充校官的人,拜訪曾國藩,高談闊論,議論風生,有不可一世之慨。曾國藩禮賢下士,對投慕的各種人都傾心相接,但心中不喜歡說大話的人。見這個人言詞令利,心中好奇,中間論及用人須杜絕欺騙事,正色大言說:"受欺不受欺,全在於自己是何種人。我縱橫當世,略有所見,像中堂大人至誠盛德,別人不忍欺騙;像左公(宗棠)嚴氣正性,別人不敢欺,而別人不欺而尚懷疑別人欺騙他,或已經被騙而不知的人,也大有人在。"曾國藩察人一向重條理,見此人講了四種"欺法",頗有道理,不禁大喜,對他說:"你可到軍營中,觀我所用之人。"此人應諾而出。第二天,拜見營中文武各官後,煞有介事地對曾國藩說:"軍中多豪傑俊雄之士,但我從中發現有兩位君子式的人才。"曾國藩急忙問是"何人?"此人舉塗宗瀛及郭遠堂以對。曾國藩又大喜稱善,待為上賓。但一時找不到合適的位置,暫時讓他督造船炮。

多日後,兵卒向曾國藩報告此人挾千金逃走,請發兵追捕。曾國藩默然良久,說:"停下,不要追。"兵卒退下回,曾國藩雙手捋須,說:"人不忍欺,人不忍欺"。身邊的人聽到這句話,想笑又不敢笑。過了幾天,曾國藩舊話重提,幕僚問為什麼不發兵追捕。曾國藩的回答高人一籌:"現今發、撚交熾,此人隻以騙錢計,若逼之過急,恐入敵營,為害實大。區區之金,與本人受欺之名皆不足道。"

方宗誠記載說,當時有個浙江人上書給曾國藩,曾國藩認為此人有才,委任為營官。不久,知其險詐,立即革退。並在大門上懸示這樣幾個大字:此吾無知人之明,可撼可愧。

曾國藩常常在內心告誡自己,切莫因為自己而淹沒了人才,也怕因為自己而選出浮華之士,這兩者都會貽誤將來的事業。他歎道:"人不易知,知人不易。誰是卑鄙猥瑣不堪重用的人?誰是才華卓越不同流俗的人?

為了求取人才,曾國藩在軍營設有一個秘密投信箱,請官兵坦陳自己和地方官員的過失,以鑒別人才的賢與不賢,推薦那些隱沒在軍中的有才能的人。為了獲得人才,他還請弟弟為他留心采訪物色,一要"多置好官",二要"遴選將才",如果碰到合適的人,他也會向弟弟推薦。

曾國藩認為,辦大事的人,以多選替手為第一要義。一方麵他用人十分審慎,"不輕進人,即異日不輕退人之本;不妄親人,即異日不輕疏人之本。"另一方麵他也求賢若渴,"凡有一長一技者,斷不敢輕視。"曾國藩最喜歡用的是"能耐勞苦之正人"。

對於讀書人,曾國藩認為他們有兩個通病:一是尚文不尚實,一是責人不責己。尚文的毛病表現在,寫文章時連篇累牘,言之成理,待到躬任其事,則忙亂廢弛,毫無條理。責人的毛病表現在,無論什麼人,一概用別人難以達到的標準苛求於人,這就是韓愈所說的"按眾人的要求對待自己,用聖人的標準對待別人。"對這種人,要諄諄勸誘,徐徐熏陶。

曾國藩欣賞的是光明正大,言詞真切的人,他們"抱濟世人才,矢堅貞之誌,不為利害所動",這就是豪傑之士。而那種"心知順逆,隱懷忠羲,亦不免被其逼脅"的人,就是良善之人。豪傑之士,可遇不可求,良善之人,可遇又可求。得到良善之人後,就要"實見其行,實信其心",然而後才能舉報。曾國藩深有感觸地說:"得一好人,便為天地消一浩劫。"

(二)知人不易,人心難測

要想天下治,隻在用人。親賢臣,遠小人,此先漢所以興隆也;親小人,遠賢臣,此後漢所以傾頹也。事實也已證明,親近賢臣,疏遠小人,這是前漢興隆的原因啊;親近小人,疏遠賢臣,就是後漢衰敗的緣故即可!

古人說得好,"非知人不能善其任,非善任不能謂之知。"這就是說,不了解人,不識人就不能很好地使用人。沒有很好地使用人就是沒有了解人,識別人。若不能識人,勢必不能用人,進一步證明知人才能善任。所謂"知人",就是考察、選準人才;所謂"善任",就是正確地使用人。"知人"與"善任"之間是辯證的關係,"知人"是"善任"的前提和基礎,"善任"是"知人"的延伸和深化。"苟能識之,何患無人?"這就說明了如果能識別人才,哪兒用得著擔心沒有人才呢?

但是,古往今來的聖明君主,又都無不感歎"知人不易",為什麼"知人不易"?因為"人心難測。"人心何以難測?心是指人的思想,思想是無形的,看不見,摸不著,它隱藏在人的腦海裏;且思想又非固定的,是隨著客觀世界的變化而變化。所以,要摸透人的思想是不易的,故說人心是難測的。

照理說,思想指導人們的言行,人的思想必然在他的言行中表現出來,也就是說人的思想和他的言行應該是一致的。可是,各人表現不同,有一致的,有不一致的。其人所想與其言行一致的,這種人易知;如果其人所想的與他的言行不一致,或者他說的是一套,他要做的又另是一套,這種人就難知。

由於人心難測,人所想與其言行又有不一致的,其表現往往是表裏不一,互相矛盾,因此,古往今來,都有知人難之歎。

人們常說,"知人知麵不知心",這恐怕也道出了"人心難測"的道理。有人說不要輕易相信他人的知心話,這不是沒有道理的。有的人特別是在情濃之際和話說投機的時候,總是輕信他人的知心話。對方向我吐露了真言,我又為何向人家講假話。所以把心裏的話全掏出了講給人家聽。然而,你可知道,他"真誠"地在你麵前說別人的壞話,他在別人麵前又會"真誠"的說你的壞話。因為人都有討好他人的心理。而且,人總是在變化的。今天你是他的朋友,明天你可能又成了他的對手。是對手,他就可能利用你那些知心話,特別是隱秘的話來攻擊你。

所以,心裏話往往是不可靠的。對此,最好不要輕易相信它。如果失去了這方麵的警惕性,已經輕信了別人的知心話,則容易上當受騙。

人們常說,知人難,知人心者更難。因為在現實生活中,有的人說的和心裏想的不一樣。嘴裏說的不是心裏想的;心裏想的又不是嘴裏所說的。曆史上這樣的例子是很多的。

漢光武帝劉秀知錯龐萌便是其中的典型例子之一。龐萌在劉秀麵前,表現得很恭敬、謹慎、謙虛、順從,劉秀便認為龐萌是對己忠心耿耿的人,公開對人讚譽龐萌是"可以托六尺之孤,寄百裏之命者"。其實,龐萌是個很有野心的人,他明向劉秀表忠,暗裏伺機而動,當軍權一到手,便勾結敵人,將跟他一起奉命攻擊敵軍的蓋延兵團消滅了。最賞識的人叛變了自己,這對於劉秀是當頭一棒,使他氣得發瘋,後來他雖將龐萌消滅了,但他由於知錯人而遭到的巨大損失是無法彌補的。劉秀之失,失在靜中看人,他被龐萌的假表忠所迷惑了,竟認為他是"忠貞死節"的"社稷之臣"。而來自敵營的龐萌歸附劉秀不久,尚未有何貢獻足以證明他的忠心,劉秀竟對他如此信任,是毫無根據的。

劉秀是個深謀遠慮的人,他推誠待人,知人善用,不少人因他賞識而成為東漢一代英才。但"智者千慮,必有一失",當他被表麵現象所迷惑時,也就必然犯了以靜止看人的錯誤。

古人雲,事之至難,莫如知人。辨人才最為難,蓋事有似是而非者:剛直開朗似刻薄,柔媚罷軟似忠厚,廉介有宋似偏隘,言納識明似無能,辨博無實者似有材,遲鈍無學者似淵深,攻忤謗訕者似端直,掩惡揚善者似阿比;一一較之,似是而非,似非而是,人材優劣真偽,每混淆莫之能辨也。這就是說,世上最難的事沒有比識人更難了。辨別人材為什麼是最為困難的事情呢?這是因為事物有似是而非的,剛直開朗貌似刻薄;柔媚罷軟貌似忠厚;表麵看上去十分廉潔而實際並非如此;口出狂言能言明識明,而實際上卻是無能之輩;海闊天空,天南海北地胡侃一通表麵看來似博學而實際上是空話連篇無真材實學。反映遲鈍沒有實際學問卻似知識淵博;攻擊誹謗別人的人卻看似正派正直的人;掩飾其惡的一麵而將善的一麵大肆宣揚者看上去好似剛正不阿的人;將這些一個一個地加以對照比較,就不難發現都存在似是而非,似非而是的現象,人材的優秀良才與劣等的人材,真材實學的人才與濫竽充數的冒牌貨,這每一個方麵,每一個環節都混在一起實在難以真正地區分、識別得一清二楚。說像是的而又不是的,像不是的而又是是的,人材的優秀與低下,真與假,混淆在一起時,真是難以辨別了。

尤其是在無名的人中發現賢才,在拉車的騾馬中間相出駿馬;在深淵裏撿出含珠大蚌,在石頭堆裏找出藏光的珍寶,這是何等地不易啊!這就進一步說明了識良莠之難了。

在識人的發展史上,常常能聽到許許多多的人經常講這麼一句共同的話,即"人不易知,知人不易"。人之所以不易識別,原因是多方麵的,但主要是下列原因。

其一,"凡事之所以難知者,以其竄端匿跡,立私於公,倚邪正,而以勝惑人之心也。"這就是說,事情不易了解的原因,是由於它隱藏跡象,把私心掩蓋起來而顯出為公的樣子,把邪惡裝飾成正直的樣子,而且以必然的勝利去迷惑人的頭腦。說明人的奸惡之所以難以辨識,是由於有正直、忠誠、善良的外表作掩護。

其二,"凡有才名之士,必遭險薄之輩假以他事中傷。始乎屏棄,卒不得用"。也就是說,凡是有才能的賢人,必然要遭到陰險淺薄之類人的惡意中傷。起初被迷惑而遭冷落,而最終得不到使用。說明因奸佞之人的無事生非造謠中傷,使得賢才難以被識別而加以使用。

其三,"潛伏著的感情和隱藏著奸詐,是很難從一個人的外貌了解到的。"所以古人說"伏情隱作,難以貌求"。同時也說明了"人之深者有二種。一曰深沉。如納言自守,容人忍事,內外分明,外邊渾厚,不露圭角,不呈才華。此德之上者。一曰奸深。如閉口存心機,深挾詐,形跡詭秘,雙目斜抹,片語斜鋒。此惡之尤者,切不可以深沉君子,與奸深並觀也。"這就是說,人的所謂"深",有兩種情況。一是深沉。其表現為少言語而守本份,能容人忍事,內外分明,待人處事渾厚而不逞強,不炫耀才華。二是奸深。其表現為緘口不言而心藏殺機,陰詐深藏,行為詭秘,雙目斜抹,說話陰陽怪氣。前者是最有道德的賢才,後者是極為險惡的奸人,所以切切不可將二者混淆,等同齊觀。可是,在人際交往中,二者則經常混淆,造成賢佞難辨。

其四,"賢人必為國計,而不肖者專為身謀。為國計者必恃至公,故言直而援少;為身謀者專挾己私,故喻巧而援多。"這就說明了這樣一個基本的問題,即品德高尚的人必定一心為國,品質惡劣的人專為自己盤算。一心為國的人必定是從最大的公心出發,所以說話直來直去,支持他的人就少;為自己盤算的人必定從私利出發,所以說話曲折巧妙,支持他的人就多。這進一步說明,奸與賢的界限雖是清楚的,然而,要識別也不是一件易事。

對於佞奸者來說,是因其能以假象蔽其真象,以外表又掩其內心的奸詐,且其謀深術巧,使人迷惑而難辨識。

《呂氏春秋·疑似》指出,物之相似最能迷惑人,它說:"使人大迷惑者,必物之相似也。玉人之所患,患石之似玉者,相劍之所患,患劍之似吳幹者。賢主之所患,患人之博聞辨言而似通者。亡國之主似智,亡國之臣似忠。相似之物,此愚者之大惑,而聖人之所加慮也。"這是說,相似的事物最能迷惑人,石似玉,玉工難以辨其真偽;劍似吳幹寶劍,鑄劍師也難識其優劣;博聞善辨的人似通而實不通,足以惑人而誤事,這是賢明君主所慮的。曆史上不少亡國之君自恃見識超人而獨斷獨行,其左右也順其意投其所好,因而被視為心腹忠臣,正是其君似智而實不智,其臣似忠而實佞奸,致亡國亡身。最典型例子,就是明崇禎皇帝及圍繞在他左右的那班佞臣。崇禎認為他是英明之主,臣下無人超過他,他的旨意就是真理,與他相左的視為庸才,或逆臣,一直至死都認為明亡咎不在己,而是在於群臣無能。他相信的都是對他聽話、奉承的宦官和佞臣。正是這些似智、似忠的君臣斷送了明王朝。但這位似智的崇禎皇帝,他跟其前幾代的隻想享樂連朝也不上的皇帝確有點不同,他日夜操勞,好像有作為的賢君,故能迷惑人,因而不少人為之惋惜,認為他非亡國之君,而處於亡國之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