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女出租車司機(下)(2 / 3)

於靜很理解老張的苦惱和需求,問老張那年輕女人,現在又跟了個什麼男人。老張說這個男人是合資企業的一個部門的小經理,也就三十六七歲,有錢。於靜想了想,勸老張必要擔心,這女人不過是嚇唬老張而已,肯定不會公開去老張單位吵鬧的,原因很簡單,她害怕被那個小經理知道了,嫌棄她。於靜建議老張假裝要給那個小經理打電話,就能把那女人鎮住了。老張瞪大眼睛看著於靜,輕輕點頭,覺得於靜說得很有道理。他身上的酒氣,已經讓茶水帶走了幾分。

於靜因為要安穩老張,就大咧咧地對他說,你別擔心,是你的跑不了,不是你的搶不來,你的副局長位置,給你留著呢。

老張的精神就振奮了一下,忙問,你咋這麼說?

於靜故弄玄虛,說,你甭多問,過兩個月就知道了。

老張驚訝地看了於靜一會兒,以為自己遇到了神秘莫測的大師。但很快他就恢複了平靜,他看到的是一張嫻靜的麵孔,一雙美麗的眼睛,一對豐滿酥軟的乳房。眼前坐著的隻是一個溫柔可人的女人,除了很濃的女人味道之外,並沒有什麼特別。盡管如此,他心裏還是很舒服的,心態也平和了許多。

老張這才想起,坐了好半天,光說自己的事了,忘了麵前這位很好看的女人姓啥。他就說,你不是也很想聊天嗎?該不會是你要跟哪個男人跑,或是哪個女人要跟你男人跑吧?於靜搖頭,問老張知道不知道前些日子,那個女出租車司機的事兒。

老張點頭,說,知道。

老張點頭後,就愣住了,呆呆地看著於靜,恍然大悟地說,那個女出租車司機,就是你?

於靜點頭,說,是我,我叫於靜。

老張立即表達了對於靜的敬意,並詳細問了一些他關心的細節,於靜毫不隱瞞地告訴了他。這時候,老張打量於靜的目光就變化了,變得很溫情,很理解,很憐憫。他反過來勸解於靜,說她沒有錯,她已經做了該做的一切,隻要問心無愧,就落個內心坦然,不必責怪自己。

老張說,你是個善良的人。

老張把這句話反複說了三遍,聲音一聲比一聲低,最後那句是在嗓子眼兒說的。

兩個人的聊天,越來越推心置腹,不知不覺都走進了各自的內心深處,探究到了對方很隱秘的私人情感。時間在他們的交談中悄悄流失著,麵前的紅蠟燭快要燃完了,於靜看了看表,已經十點多了,覺得自己該回家了,就說老張,你住哪兒,我開車送你回去吧。老張明白於靜要告辭了,就說你家裏還有孩子,你趕快回家吧,我自己打車回去。說著,老張就從兜裏掏出二百塊錢遞給於靜。

於靜故作生氣,說,你這是幹啥?

老張說,咱們說好了的,給你的小費,你陪我半天,少掙了好多錢,恐怕給公司的份兒錢都沒掙出來。

於靜說,謝謝你老張,我今天的份兒錢掙夠了,其實,我不拉你去“狂歡屋”,是不願意走那段路,“狂歡屋”在近郊,我看你喝了酒,心裏挺害怕,又不想拒絕載客,就耍了個小聰明,把你糊弄到這兒了,這兒離我家近。

老張聽了於靜的話,咧了咧嘴笑,說,我原來以為你是掛羊頭賣狗肉,開出租車幹那事兒的。

於靜明白老張說的“那事兒”,就做出很抱歉的樣子,說自己並不知道老張原來想做“那事兒”,讓老張白白空等了一場。老張就跟於靜認真起來,說自己是政府公務員,官兒不大,可也算有身份的人,受過很好的教育,哪能去做“那事兒”。老張說,就是白讓我做,我還嫌髒呢。

於靜看到老張的情緒完全恢複了正常,就故意不滿地說,你嫌髒?你跟那女人咋不嫌髒?這種女人,其實你跟她認識的時候,還不知道被別的男人過了幾手,髒死了!

老張愣了一下。老張沒想到於靜能說出這樣的話,他心裏承認於靜說得對,那女人還不知道被多少男人過水了,自己認識她的時候,還為她瘋瘋癲癲,說了一堆年輕人才去說的傻話。這樣想著,麵對心地善良的於靜,他就覺得自己很齷齪,內心不由地隱隱作痛,露出了一臉的愧色,硬是要把二百塊錢塞給於靜。細膩的於靜看出了老張的窘態,當下心裏就想,這個老張,其實還算個老實人。

於靜推開了老張的手,說,小費真的不能要,你把茶費結算了吧。

老張仍不肯。兩人為那二百塊錢推來推去的。老張在給於靜兜裏塞錢的時候,不小心觸碰到於靜的胸脯,渾身好像通了電。老張窘的漲紅了臉,一時不知道該咋辦,手裏捏著二百塊錢傻愣著。眼看快五十歲的人了,觸碰了女人的身子,還能呈現出這樣的傻態,也真夠憨實的了。於靜心裏覺得好笑,不想再難為這老實人,就接過了二百塊錢,說老張我收下你的小費,開了這個先河,你以後請我喝茶聊天,每次都要付小費了。

老張得了解放似地點頭,說,付小費。

兩個人分手的時候,老張把他的手機號碼留給了於靜,如果於靜有事情需要他幫忙的話,就給他打手機,自己大事辦不了,幫忙說個人情之類的小事,還是可以做到的。於靜這時候看老張,完全是一個處長的派頭了。老張生了一副寬身板,給人一種很踏實的感覺。

他們兩個人走出包間的時候,很自然地擁抱了一下。他們都覺得擁抱一下,這個夜晚才算結束了。

於靜跟老張聊天的那個晚上,記住了老張一句話,隻要做了自己該做的事,就可以內心坦然了。於靜覺得,自己有一件該做的事還沒做,她應該去監獄看望一下馮某,問一下他在醫院的妻子是否需要照顧。她覺得這些事情,是她可以做到的。

她從公安局打聽到了馮某服刑的監獄,在本市郊區,開車需要兩個小時。她提前幾天開始準備了一些食品,星期六上午開著出租車,帶女兒去了監獄。女兒不明白媽媽為什麼要去看望監獄的犯人,就說,媽,監獄裏都是壞人,你帶我去看望壞人幹啥?

於靜聽了女兒的話,說,婷婷你還小,不懂,有些人做了壞事,可不一定就是壞人。

一路上,她就把自己跟馮某的事情,講給了女兒聽。於靜平時把女兒當成自己的伴兒,當成一個可以說說心裏話的朋友,所以她的女兒比起同齡孩子,要成熟的多了。

於靜給女兒講完後,說,要是那天晚上,馮叔叔不放過我,你現在就沒有媽媽了。

女兒似乎明白了,點點頭說,我明白了媽媽,馮叔叔不對你做壞事,因為你是好人。

於靜哭笑不得,不再跟女兒解釋了。要是按照女兒這個邏輯,馮某倒成了除暴安良的英雄了。女兒這個年齡,要想把複雜的人性跟她講明白,是件很困難的事。

因為不太熟悉路,繞了幾個彎子,趕到監獄的時候,已經快吃午飯了。獄警把馮某帶到家屬見麵室,讓馮某坐在一個方凳子上,告訴他說,你們隻有十分鍾的見麵時間,抓緊點兒。馮某不是什麼重要犯人,獄警沒有站在一邊監視他們的聊天,隻是很仔細地檢查了於靜帶來的食品,然後走出了門口,偶爾朝屋子裏瞟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