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夥子說:“公司今天沒人,我值班,我不問你們誰問?”
徐雲茜羞惱地說:“你算什麼東西?豬鼻子插大蔥,冒充大象!”
徐雲茜跟小夥子爭吵起來,把一天的煩惱都發泄在他身上。池虹卻一聲不吭,從桌子上抓起自己的檔案資料,轉身走出了屋子。
就在這一刻,池虹當演員的夢想開始動搖了。
穿過馬路走不太遠,就到了池虹臨時租賃的住所了。在往常,馬東把她送到樓下,她就會說謝謝你,回去路上小心點兒。馬東也就明白了,對她笑一笑,很自覺地離去了。池虹畢業前,就跟同班同學徐雲茜合夥租賃了兩室一廳的樓房。兩個人一起去跑工作。
徐雲茜是那種很尖酸的人,挺事兒的,池虹怕她說三道四的,從來沒有把馬東帶回自己房間裏。但今晚,當馬東準備轉身離去的時候,她卻突然小聲說:“送我上樓好嗎?”
幸福的馬東忘記了笑,有些笨拙地攬過了她的腰,磕磕絆絆地走進了電梯。
池虹打開門的時候,徐雲茜坐在客廳看電視,因為天氣悶熱,徐雲茜在屋內隻穿了一件薄薄的睡衣,看到池虹身後跟著馬東,吃驚中略帶了些不快,說:“喲,馬大老板深更半夜來了?”
馬東不知道該怎麼回應,於是站在那裏憨憨地笑。其實這時候才九點鍾,距離深更半夜還有很長的一段路。徐雲茜叫馬東的時候,老板前麵總要加個大字,那意思很明顯,就是瞧不起他這個飯店小老板。池虹聽得出來,隻是裝糊塗,不去跟徐雲茜計較。
看到馬東窘迫的模樣,池虹就替馬東解圍,自嘲地說:“我找馬大老板來商量點事情。”
說著,她拽了馬東的胳膊,將他拖進了自己房間裏。馬東進了屋子說,我來是不是對你影響不好?徐雲茜好像不高興了。池虹說影響我什麼?你別在意她。馬東還想說幾句內疚話,卻被池虹的嘴唇堵了回去,於是他在慌亂中含住了池虹綿軟的舌頭,允吸著。在他的允吸中,池虹的身子像一堆被水浸泡了的泥巴,一節節癱軟下去。馬東隻好將她搬到床上,有些遲疑地撩開了她的裙子,一雙手在她身上小心謹慎地推進的同時,抬眼觀察她的反應。池虹不滿意他的遲緩,幹脆自己伸手拽掉了三角布布兒,給縮手縮腳的馬東清除了障礙。
馬東大踏步前進了,在池虹身上粗粗拉拉地掃蕩著。池虹是一個很矜持的女孩子,平時說話都慢聲慢語的,似乎怕嚇著了別人,但現在她卻完全釋放了自己的激情,一長一短地歡叫起來,聲音不加節製,好像這世界隻有她池虹一個人了。
在客廳看電視的徐雲茜,最初聽到池虹的喊叫聲,並不知道裏麵發生了什麼事情,急忙跑到門口仔細聽。聽明白了之後,她就憤怒地把手裏的遙控器摔在沙發上。好你個廚子,在我家裏就大鳴大放地快活上了,眼裏還有沒有我呀?!還有池虹,你丟不丟臉?你不覺得丟臉,我還覺得丟臉,跟他媽一個廚子,你就能快活成這樣子了,下賤呀!
徐雲茜在客廳來回走著,心裏琢磨該如何讓池虹停止叫喊。池虹的歡叫聲源源不斷地從門縫飄散出來,實在讓她煩躁不安。這時候,電視裏傳出一句廣告詞,我的地盤我做主。徐雲茜聽了這句廣告詞,嘴裏不由地冒出一句:“我不能讓他們太盡興了!”
這句話透出了幾分嫉妒。按說徐雲茜不存在嫉妒池虹的理由,就像她自己說的那樣,池虹跟一個廚子整得死去活來的,廚子懂什麼愛情?自己甩掉的那些帥哥們,哪一個拉出來不比馬東條件好?說歸說,但是徐雲茜聽著池虹快活的聲音,心裏就是泛出了一絲醋意。
徐雲茜走上去敲門,咚咚地敲了幾下後,不等裏麵人說話,她就推門而入了。池虹因為穿著裙子,她在徐雲茜敲門的時候,已經利索地站起來了,除去頭發雜亂一些,胸前乳罩的位置偏移了一些,其它還都正常。馬東就不行了,慌亂中怎麼也紮不上腰帶了。徐雲茜故意不去看他,讓他躲在一邊繼續搗騰腰帶上的皮扣,她隻把目光放在池虹身上。
“哎,我說,你找他來商量什麼事情?”徐雲茜問。
池虹覺得徐雲茜做得過分了,凡事總要有個尺度,不能太欺負人了。池虹就迎著徐雲茜的目光說:“就商量這事,我今晚要把自己的身子給他,你聽明白了嗎?”
徐雲茜愣了一下。池虹的話說得平靜,卻很硬,是向她挑戰。徐雲茜也就提高了聲音說:“你給他什麼都行,但別在這兒,這是我的家!”
“你搞錯了,這間屋子是我的,是我的私人空間。徐雲茜,我想提醒你,你不是世界警察!”
池虹的脖子都漲紅了,說著朝徐雲茜麵前跨了一步。徐雲茜還是第一次看到池虹這麼衝動,她心裏就膽怯了,擔心池虹會再向前跨一步,抬手給她一個嘴巴。真要那樣的話,她還能把池虹吃掉了?那結局就沒法收拾了。
徐雲茜立即做出不跟池虹一般見識的姿態,擺擺手說:“好好,這是你的私人空間,你繼續給他,不過我要提醒你,今晚我給你約了人來看房子,一會兒就到,你還得抓緊點兒。”
池虹這才想起,徐雲茜今晚確實約了人來看房子,早就跟她說了。她們租賃的這套兩室一廳的房子,雖然在北四環外了,可房租還是挺高,一個月2200元,兩個人負擔顯然有些吃累,池虹就建議再找兩個人一起合租。徐雲茜說自己不喜歡跟別人住一個房間,她要單獨住那間稍小一點的屋子,願意承擔1000塊錢的房租。這樣,池虹隻需要再找一個人,跟她合租那間大屋子就行了。前兩天,池虹把幾張小廣告張貼出去,上麵留了她和徐雲茜兩個人的手機,很快就有人給徐雲茜打電話,約好今晚10點來看房子,按說也該到了。
徐雲茜氣呼呼地走出屋子後,傻站了半天的馬東,紅著臉跟池虹說:“我先回去了,你沒事就到飯店那邊去……”
池虹要送馬東下樓,兩個人走到客廳的時候,馬東攔住了池虹,說一會兒來人看房子,你就不要下樓了。池虹說,那你一個人小心點,別坐公共汽車了,打個車走。徐雲茜故意把電視聲音開得很大,一隻眼看著電視,另一隻眼斜視著池虹和馬東,那表情流露出對他們纏綿的厭惡。池虹覺察到了,她就在馬東出屋子的時候,抱住了馬東的脖子,去跟他吻別。池虹就是吻給徐雲茜看的。
馬東似乎受到了鼓舞,出門的時候竟然高聲高氣跟徐雲茜打了招呼,他說:“徐美女,我走了,有空去飯店吃小雞燉蘑菇。”
當初池虹就是跟徐雲茜去飯店吃小雞燉蘑菇的時候,認識了馬東。
馬東的小飯店在平安大街西頭,並沒靠近馬路,而是在一片居民樓後麵。飯店不大,七八張桌子,外帶兩個包間。馬東是山東人,廚師也是山東那邊帶過來的,飯店名字就叫“山東家常菜”。池虹最喜歡吃飯店裏的兩道菜,一個是小雞燉蘑菇,另一個是涼拌木耳。小雞燉蘑菇26塊錢,是裝在一個大瓷盆端上桌的,瓷盆要比頭盔還大一圈,三四個人撐開肚皮才裝得下。雞是土雞,蘑菇是樹林裏自然生長的,清香爽滑,口感頗佳。雖然飯店距離學校有四站的路程,但池虹跟同學們聚餐的時候,還是願意去擠公共汽車,圖的就是價廉物美。
有一次,池虹和幾個同學吃小雞燉蘑菇的時候,發現了盆裏有一個白蘑菇,徐雲茜急忙搶到嘴裏,可嚼了幾下後,沒品出一絲蘑菇味兒,且怎麼也嚼不爛,徐雲茜就覺得不對勁,從嘴裏吐出來仔細看。“咿呀,這不是蘑菇?”幾個同學看了半天沒辨認清是什麼東西,徐雲茜喊叫起來:“服務員——過來過來,來呀!”
一個女孩子跑過來,說:“姐,你有什麼事?”
“誰是你姐?看看看,這是什麼東西擱到菜裏了?”
服務員隻瞅了一眼,就認出來了,說:“喲,是絲瓜瓤子。”
“絲瓜瓤子?怎麼擱菜裏麵?充當蘑菇是吧?有你們這麼開飯店的嗎?”
徐雲茜是那種得理不讓人的主,說話聲音很高,鄰近幾個桌的客人都把頭扭過來看,弄得池虹有些不好意思。
池虹就說:“雲茜,小點聲。”
徐雲茜說:“我憑啥小點聲?我沒偷沒搶沒做娼!”
服務員忙解釋說:“小、小姐……”
女孩剛張嘴說話,徐雲茜就給了她一悶棍,說:“你才是小姐呢!”
服務員實在不知道怎麼稱呼徐雲茜了,就隻好叫她顧客,說:“顧客,廚師用絲瓜瓤子刷鍋,可能不小心掉鍋裏一塊,沒的事,絲瓜瓤子幹幹淨淨的,嫩絲瓜也能吃……”
“沒的事?你說沒的事就沒的事了?我吃的是小雞燉蘑菇,不是小雞燉絲瓜瓤子,這個菜我一分錢不給!”
服務員不敢做主,忙去後廚報告了飯店老板,馬東就滿臉堆笑走過來。
馬東說:“妹妹,有什麼要求跟我說。”
“誰是你妹妹?”徐雲茜說著摘下了的墨鏡,“現在看清我是誰了吧?”
徐雲茜在一部電視劇裏扮了個第三者插足的角色,戲份雖然不多,可由於她的插足,使美麗善良的女主人公遭遇了人生坎坷,因此這個第三者給觀眾留下了很深的印象。那兩天電視劇正在熱播,人們在談論女主人公的時候,自然要牽扯到讓人憎惡的第三者。徐雲茜出門就帶上了一副墨鏡,似乎擔心被影迷們認出來。
遺憾的是,馬東很少有時間看電視劇。馬東說看清了,看清了,你是徐美女呀。他笑著,有些謙卑地點著頭說,我哪能不認識徐美女,算了,這個菜我收你們半價。徐雲茜翻了他幾眼。半價?就這個菜?跟你說白了吧,今天的這桌菜,全部半價,你要是不服氣,咱們就找工商部門解決,找衛生防疫部門解決,找公安部門解決……馬東不等徐雲茜說完,已經把兩手搖得像芭蕉扇,說徐美女你別說了別說了,我知道你能找到國務院,可咱們哪兒也不要找了,我就收半價行了吧?馬東完全是一種息事寧人的表情,其實他知道徐雲茜哪兒也找不上,知道她隻是虛張聲勢,但是像他們這種外地小老板,是不願意因為百八十塊錢跟顧客吵翻臉,他們在這座城市還沒有生根,一陣風都可以把他們吹得無影無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