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原康夫進了屋子,眼睛四處打量了一番,就落在了皮影道具上。“皮影戲,有意思。中華文明真是博大精深啊,周老板能不能跟我講講,這皮影戲到底是怎麼回事?”

周和平不慌不忙地解答:“我們皮影戲主要是用獸皮剪成人物來表演故事的,和戲劇一樣,也是分生、旦、淨、末、醜,不僅需要手上功夫,還得說念打唱,手下還得把握鑼鼓,一個皮影人,要用五根竹棍操縱……”

上原康夫聽得相當認真,邊聽邊觀察周和平的客房。等周和平講完,水棲雲說:“上原先生若是喜歡,近幾天我就請周老板演上一場,讓上原康夫先生一飽眼福。”

“水老板可真是個爽快人,這怎麼好!”上原康夫說。

“既能讓上原康夫先生一飽眼福,又能給店裏招攬生意,豈不是兩全其美!”

“果然是一個生意人,但還是多謝水老板成人之美,請周老板演出的費用,第一場由我來出,權當和周老板交個朋友。後麵再由水老板自己請,不知是否賞臉?”

這麼一說,都也不再推辭,敲定日期,也就散了。

在明薑村,遊擊隊幾乎沒有任何動作,自從上次行動泄露以後,大家慢慢平靜下來了。但是龍遊山心裏一直在抓心撓肝,一日找不到叛徒,他一日都覺得對不住犧牲的老丁。但這種情緒他不能表現出來,隻有壓在心底。現在,遊擊隊已經嚴格執行規定,任何人都不能單獨行動。有時候,龍遊山站在院子裏愣半天神,或者盯著每一個人看,他不知道到底是誰出賣了大家。春天雖然來了,但他卻煩躁的要命,這個時候的龍遊山,滿臉鐵青,誰也不會靠近。

按照上次商定的程序,王紳士和周和平的意見是,龍遊山是當地人,可以代表八路和廣勝寺先接觸一下,表達立場和誠意。如果雙方不了解,廣勝寺不可能把《趙城金藏》交給八路。龍遊山一想,確實是這個道理。他自己也想了個辦法,先不和廣勝寺的了明大師接觸,怕太唐突遭到拒絕。由他先和了明大師的師兄了悟先作一番溝通,這樣一來,雙方都有緩和的餘地。

龍遊山帶著老莫、耿耳朵、陳瞎子一起到了廣勝寺,這次龍遊山變得機警了,專門約了悟在下寺商談。由於來得早,山裏還有一層霧氣,飄來飄去的,總像在不遠處,真要走到近前,身體一撞,卻什麼也沒有。那些霧隻能遠觀,不能近瞧,走近才發現它們又跑了,披在鬆柏上,躲進深穀裏,變幻莫測。

龍遊山在山門等得焦急,無心賞景。到了八九點鍾光景,了悟總算來了,他穿一身黃袍僧服,站定道一身佛號,說:“讓大家久等了,不知施主約我前來有何事?”

“大師,我是霍山遊擊隊的龍遊山,知道日本人起了邪念,想侵吞我趙城國寶。今天請了悟大師前來,是想共商保護《趙城金藏》一事。”

“這個……”了悟停頓一下,說道:“這件事全憑了明住持定奪,貧僧實在不知內情,無從談起,告辭。”說完,便要躬身告退。

龍遊山沒想到了悟的戒備心理如此之強,知道自己說得太直率了,脫口而出道:“等等!”

了悟停下了腳步,並不轉身:“龍施主請講。”

反正事已至此,龍遊山就決定來個竹筒倒豆子。“了悟大師,現在國難當頭,趙城淪陷,但我們都不甘當亡國奴,所以奮起抗爭,讓趙城的窮苦百姓過上好日子。我龍遊山可以不要性命,絕不容許日本人從我們土地中掠走一草一木,更不消說是從趙城再掠走金藏。大師有自己的考慮,希望能和了明大師溝通,以大局為重,共同保護金藏,若是需要幫助,可以隨時來找我龍遊山。”

“善哉善哉!”聽龍遊山說完,了悟的心裏動了一下。早先他對共產黨是有所耳聞的,隻是了解不深,聽龍遊山講完一席話,心裏還是略受震動。

看了悟離開的背影,耿耳朵心裏窩著一團火,往地上啐了一口說:“隊長,這老和尚怎麼不受商量,我把他叫過來問問!”

“慢慢來,給他們時間考慮!”龍遊山還是有足夠的耐心,他起先對共產黨也不了解,甚至還抱有偏見,認為共產黨是半路起家,還不如率領兄弟們參加國軍來得劃算,裝備又好,軍餉也高。但是通過和王紳士的接觸,他知道隻有共產黨才是為窮苦百姓撐腰的。他雖然沒多少文化,但看得明白,領著兄弟們打鬼子,國軍死命的撤退,閻錫山早跑了,隻有共產黨在誓死抵抗,他不加入這樣的隊伍加入什麼樣的隊伍?

陳瞎子說:“怕隻怕這些和尚跟我一樣,眼睛不好,太頑固,那可就真瞎了!”

龍遊山忍不住笑了,一招手道:“你小子不瞎,你心裏看得清楚!”

“那是!等再過一段時間,咱們幹一票大的,隊長,咱們什麼時候去劫鬼子的文物啊!”

耿耳朵翻了翻眼,拿手打走一隻蜜蜂。“啥鬼子的文物,本來就是我們的,我們趙城的。”

“問那麼多幹啥,聽上麵的安排,看鬼子什麼時候行動,我們再做打算。”

“夫戰,勇氣也,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彼竭我盈,故克之。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老莫在後麵自說自話,弄得津津有味,但是大家對看一眼,都不接他的茬。

了悟回到上寺後,將情況給了明說了。對於共產黨,了明大師還是持懷疑態度,了悟也不敢妄下斷語,還是覺得金藏暫時放自己手裏比較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