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原康夫輕哼一聲,繞著他。“哦,是嗎,我看你是裝不懂吧?”
周和平有些替高山坡擔心,但現在這個時候,他無能為力,隻要說錯一句話,就會引來殺身之禍。所有的視線都集中在高山坡身上。高山坡並不回避,虎眉一瞪。“我聽到的是立正,不知道對不對?”
“哼哼!”上原康夫上下打量高山坡。“對是對,你好象對這個詞比較敏感!要不是八路,怎麼會對這個詞敏感?”
高山坡撓撓頭,不好意思地笑了。“對這個詞不敏感,就是對皇軍敏感。”
上原康夫緊盯著高山坡,想從他眼神裏看出一絲秘密,終於說道:“別叫我皇軍,我和他們不一樣,你們走吧!”
日偽收了槍,紛紛登車,上原康夫正要上車的時候,又突然改變了主意。“慢著!”
大家再次停腳,緩緩轉過身來。上原康夫快步走到了卡車後麵,去檢查箱子。龍遊山麵容緊張,眼睛不自覺的擺向了溝裏,那裏藏著他們的槍支彈藥,如果被檢查出端倪,他們隻得放手一搏。
周和平也擔心出了紕漏,已將擔子放下,他看一眼高山坡,高山坡輕輕搖了搖頭,他心頭的一口氣才緩和下來,馬上示意龍遊山不必驚慌。
上原康夫走到車後,看見鎖頭都掛得好好的。在他看來,沒有人動這幾口箱子,回身一言不發,揮手道:“趕緊走。”他設計了一招聲東擊西,打算請君入甕,本來覺得很是高明,但事與願違,根本沒有達到他想要的效果,心裏不禁有些惱火。
此時,文物已經由邊渡浩野押往洪洞,準備從機場運走。
聽到赦令,龍遊山趕緊離開,有十幾名遊擊隊員還埋伏在前麵不遠處,他需要前去彙合。
幾裏外,六指鞭帶著兄弟在路上設伏,過12點了還沒見日軍的影子,不禁起疑。他趴在樹林裏,一巴掌拍在地上:“媽的,日本人的影子都沒瞧見,更別提共黨了,這不是和尚頭上的虱子,明擺著耍我們嘛,老子饒不了李家兄妹!”
馬牛角心平氣和的看著路上,說:“別著急,說不定有什麼情況,再等等看。”
“卵情況,這情報不準確!”
“大當家放心,出城通往同蒲鐵路不過幾公裏,沿途我都放了兄弟,一有情況,馬上會有人來報告。”
一側的趙三奉承道:“二當家不愧是軍師,想得真是周到。今天他們要麼不來,隻要來了,馬上打得他們落花流水。”
“哼哼,老子就等著會會周和平和龍遊山,這個仇也該報了。”
遠處路上,旺子快步跑了過來,擦著汗報告。“大當家二當家,龍遊山就在前麵,他用一輛煤車將小日本的車堵那兒了。”
聞聽此言,六指鞭眼睛睜得大亮,騰地站起了身。“還有哪些人,姓周的八路在不在?”
“在,都在,小日本,劉貴都堵在那裏,看樣子是為文物來的。要去遲了,隻怕啥也沒有了。”
六指鞭把周和平龍遊山都當成了仇人,心裏不知道有多急迫,揮手道:“都給老子跑起來,快,去給他們一鍋端了。”手下們馬上聚了過來,跑得飛快,往前麵趕去……
六指鞭帶領兄弟趕來,正好遇到路上的龍遊山,他大喊一聲:“兄弟們,給我狠狠打,隻要打死一個,回去就領賞。”喊聲一落,槍聲頓時連成一片。
藏在道路兩側的遊擊隊員馬上還擊,子彈穿透枝葉,一下鑽進了泥土,冒出淩厲的煙灰。龍遊山知道大勢不好,招呼耿耳朵和老莫,一個猛子撲進了草溝裏,再也見不著人。
上原康夫剛上車坐穩,就聽到前麵傳來了槍聲,劉貴大叫一聲不好,說:“上原君,前麵那三人可能是八路,媽的,一眨眼就不見了。”
上原康夫拿起望遠鏡,喝道:“還等什麼,趕緊上去圍剿。”
既然他們把龍遊山當成八路,周和平自然就貼牆靠了,縮在一角躲避彈火。有了這一出巧合,反而給他減輕了不少壓力,他知道上原康夫開始懷疑自己了,但沒想到誤打誤撞,讓龍遊山頂替了他們的身份。
車上的日偽紛紛跳下來,往前衝,槍聲密集而又混亂。日偽一參加戰鬥,司機就將卡車往後倒去,退得遠遠地看。前麵交戰激烈,哪還能出城?周和平正好借此機會把自己撇清楚,馬上挑了擔子往回走。
上原康夫拿起望遠鏡,看到前麵跳躍的身影,不禁呼出聲來:“六指鞭?”他不禁怒火中燒,上次六指鞭偷了他的金藏,想不到今天又來搶文物,這夥山匪的膽子也太大了。他命令狠狠地打,將八路和六指鞭一起消滅掉。
劉貴貓腰加入了戰鬥,槍聲一陣緊似一陣,三股勢力互相撕扯,單發連發一起招呼上了,本來平靜的土路上,弄得灰塵四起。
槍聲震耳,打著呼哨撕裂空氣,高山坡不甘心地說道:“科長,上原康夫太狡猾了,卡車裏裝的全是石頭!”
“什麼?壞了,我們中了他的計謀。”周和平心裏明白上當,一陣懊悔,埋怨自己太過大意,中了他的調虎離山之計。但已經回天無力,周和平隻得快步退回城裏,準備再作計議。
此時,邊渡浩野正帶人開著吉普往洪洞趕,車上放著四箱文物。到了一處拐彎的地方,吉普車慢慢減了速度,身後突然傳來一陣馬蹄聲,他在副駕駛上還沒來得及回頭,一陣槍響就傳了過來。子彈瞬間把吉普車的壁布擊透,露出點點亮光,坐在車後的六名日本兵,還沒來得及拉槍栓,就已全部斃命。
邊渡浩野坐在前麵,氣得大叫一聲,馬上回身反擊。隻見一人騎著快馬,緊貼吉普飛馳而來,那人穿一身夜行衣,手握雙槍,衣袂飄得老高。
邊渡浩野氣得大叫一聲,剛把手伸出車窗外,一槍就擊中了他的手臂,手槍“咣當”掉在地上。邊渡浩野大驚失色,另一隻手猛拍打車窗,讓司機加大油門,趕快走。司機慌了神,一腳將油門踩到底。黑衣人並不追趕,一拉繩索,快馬就此勒住,那馬揚起前蹄長嘯一聲,黑衣人隨著馬身立起老高,馬還沒站穩,黑衣人就鬆了疆繩,雙槍齊發,子彈直接穿透了邊渡浩野和司機後背。吉普車歪歪扭扭慢了下來,一頭紮進了路旁的土溝……
第二天,趙城縣大街小巷傳得沸沸揚揚,說日本人車上的文物,是燕飛俠劫獲的……
日軍指揮部裏,籠罩著一股陰霾,這層瘴氣,隨時就要往趙城上空彌漫。日軍自從占領趙城以後,還從沒有出現這種事,不禁又驚又惱。橫山一郎手握指揮刀,陰沉著臉,喝問站在一側的劉貴:“燕飛俠,誰是燕飛俠?”
看見橫山一郎動怒的神態,袁文耀還沒翻譯,劉貴的肩膀就嚇得一抖。待明白過來,脖子縮了半截,小心說:“報告太君,保安隊到現在還沒弄清楚燕飛俠的來龍去脈!”
“一群廢物,趕快去查,務必要查清楚燕飛俠的真實身份,為死去的邊渡君報仇,要是查不出來,就讓全趙城的支那人陪葬。”橫山一郎麵部扭曲,氣得變了形。
“是……是,保安隊全體在外麵待命,我馬上去查。”劉貴想躬身退下,急急往外走。
“等一下!”坐在一旁的上原康夫手裏把玩著一柄飛刀,手腕用力一甩,紮在了趙城縣的地圖上,刀柄直顫。
“上原君請吩咐!”
“橫山君,八路和山匪太猖獗了,這次掃蕩必須幹淨徹底,得讓他們知道,和我們大日本帝國作對,沒有好下場。”上原康夫兩眼噴出了一陣毒光。
“你放心,這次我親自帶隊,所有男人在外麵的家庭,統統殺掉,一個不留。”橫山一郎抽出了指揮刀。“傳令,讓隊員集合。”
“哼哼,我也正是此意,橫山君不愧是趙城指揮官,有魄力!”
“上原老師,金藏的事,恐怕你還得加緊,就眼前的情況來看,不會一帆風順。你要是同意,今天我們就血洗廣勝寺,奪得金藏。”橫山一郎看著外麵跑動的隊伍,把眼神放了出去。
“袁先生,你認為怎樣?”
袁文耀說:“我覺得,現在還不知道金藏存放的具體位置,隻怕老和尚們認死理,文物丟失,和廣勝寺沒有必然關係,恐怕……”
“我也是這個意思,先放過廣勝寺,讓那些和尚們有個心理準備,采取殺一儆百,以儆效尤的方式。要是廣勝寺再不肯合作,就不會這麼輕鬆了。”
橫山一郎將刀回鞘:“那好,今天就暫且放過廣勝寺,準備登車。”
“我就不方便出麵了。”上原康夫看著外麵,好像突然記起什麼,喊準備上車的袁文耀。“袁先生,有個問題我沒弄明白,李氏兄妹接到了你的情報,怎麼仍然沒有行動?”
袁文耀站在車旁,說道:“我也在為這件事納悶,難道這兩個人知道我們用的是聲東擊西,不可能啊!”
上原康夫冷聲笑了,仰頭看天“哼哼”兩聲。
袁文耀一下瞪大了眼睛,急急看著上原康夫。“上原先生,我絕不可能告訴他們真相,這真是天大的冤枉,我要告訴了他們,他們能不去洪洞攔截邊渡浩野?難道上原先生懷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