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說實話,我還真沒注意!”順子麵露難色。
上原康夫一愣,慢步走到周和平房門前。“周老板——”敲了幾下,屋裏沒有動靜。上原康夫正準備疑惑地下樓,後麵的門卻突然打開了。周和平扶住門框,把衣服披在身上問:“上原先生,有啥事?”
上原康夫回頭一愣,掩飾道:“在呀,沒啥事,今兒怎麼了?病了?”
“傷風了,不礙事。”
“那就算了,本來我想請周老板一起去神泉,聽說那地方有不少傳奇故事。”
周和平淡淡笑了,說:“改日吧,改日我陪上原先生去,今天身上沒力氣。”
上原康夫朝水棲雲屋內瞅了一眼,故意大聲說:“你病了,水老板不知道吧?知道了她可是要心疼的。”
水棲雲在屋內接話:“誰在外麵嚼耳根子?少管別人的閑事。”
上原康夫笑了:“水老板聽到了,哈哈。”
水棲雲拉開門走出來,說:“我整天心疼別人,誰心疼我呀!周老板,哪兒不舒服呢?”說完,她走過去伸手去摸周和平的額頭,嚇得縮了回去。“喲,很燙,蓉蓉——去,熬一碗薑湯。”
周和平顯得有些不好意思,說:“沒事水老板,真的沒事。”
上原康夫故意羨慕地說:“看看,水老板心疼了吧。”
“心疼了也不關你的事,你要是傷風了,我才不管你。周老板,你可別趴下了,快請個老中醫來瞧瞧病,今晚還要給劉隊長唱戲去,劉隊長可是專門到客棧來請你們了。
“知道了,劉隊長的大喜事,我們一定去唱個滿堂紅。”
上原康夫吃驚地問:“劉隊長有喜事?”
周和平不說話,隻是苦笑地搖頭,對屋裏喊:“高山坡,出去給我請個中醫來瞧瞧吧,可別誤了晚上的戲。”
高山坡快步走出來,周和平瞥了他一眼,高山坡就明白了點頭:“你等著,我這就去。”
從客棧出來,高山坡拐著彎到了王紳士家,將頭天晚上的詳細情況給王紳士說了,讓王紳士放心,八路的後代順利通過炮樓,已經被安全藏在了山裏。王紳士連連點頭,拿出了一張紙條交給高山坡看,說:“今天早上,上級又有了最新指示!”
“利用劉貴的訂婚宴,這真是一個好主意!地下聯絡站的上級是誰,怎麼什麼都知道?”
“單線聯係,我們從來沒有謀麵,據我來看,上級極有可能是燕飛俠。”
高山坡不解地問:“那燕飛俠又是誰?”
“嗬嗬,會弄清楚的。別耽誤太久,趕快請個大夫回去吧。”
一大早,劉貴帶著歪把子和包喜從街上走過,見大批皇軍開車從城門出去。歪把子有些納悶,說:“皇軍這麼早就下鄉掃蕩?不對呀,好像出事了!”
劉貴看都不看,說:“他媽的,管他出什麼事了,和老子們沒有關係,今天就是老子的喜事兒!”
包喜愣頭愣腦地說:“隊長也不知道出啥事了?”
“今天是老子訂婚的日子,別淨跟我說些喪氣的話,聽到沒有?”劉貴拍了包喜一巴掌。
“哦!”包喜連連點頭。
劉貴早早到了仙鶴酒樓巡視,見酒樓裏掛紅貼彩,桌椅周全,周和平也到了,正在搭戲台子。劉貴很是滿意,說:“好好,周老板安排得很好,我劉隊長的訂婚宴,就是要熱鬧,要氣派,要與眾不同,對,要有一場熱鬧戲。”
周和平順著意思往下說:“若要熱鬧,就屬《大鬧天宮》了。齊天大聖孫悟空我來扮演,隻是缺少幾個小猴子。”
劉貴一愣,有點為難地說:“缺小猴子……”
“其實也好辦,我在趙城結識了幾個鄉下劇團,跟他們借用幾個孩子,隻是價錢……”
劉貴手一揮,“嗨,錢好說,我老嶽父是開錢莊的,有的是錢!哈哈,他媽的,我再也不缺錢花了!”
周和平忙點頭:“好好,我這就去辦。”
到了黃昏的時候,仙鶴酒樓流燈溢彩,大門兩邊站著保安隊員,挎著盒子槍盤問進入酒樓的人。劉貴將幾根稀發抹得光亮,穿一身長袍馬褂,站在大門口喜笑顏開,對進來的賓客不住地抱拳。“謝謝各位捧場,快裏麵請裏麵請!”
酒樓大廳前麵,專門搭設了一個戲台子,周和平幾個人已經擺開了陣勢,敲鑼打鼓,唱起了京劇。
劉貴看到水棲雲走進來,忙說:“喲,水老板來了,劉某非常榮幸。”
水棲雲媚笑一下:“人逢喜事精神爽,今晚劉隊長好帥氣。”
劉貴抹了抹頭發:“謝謝水老板美言。”
水棲雲看到馬清遠不聲不響地站在一旁,就走上去笑了說:“恭喜馬叔叔,秀秀有福氣,攀上了高枝。”
馬清遠的臉色很難看,說:“棲雲,你這是什麼意思?看你高興的,哼!”
水棲雲對著劉貴,故意說:“我當然高興了,現在劉隊長在趙城,橫豎都走得通,今後我也跟著沾光了。”
劉貴笑了,走過來說:“都自家人,有啥事打個招呼,我劉貴全給擺平!”
“聽見了吧馬叔叔?你別生氣,我知道你心裏怎麼想的,其實呀,山不轉水轉,所有的事,都在變化,現在的劉貴,是咱趙城響當當的人物了。”
劉貴滿意地搖頭晃腦:“哎,這話我愛聽。”
坐在一邊的鍾太太和秀秀,氣憤地用眼睛瞪水棲雲。她們本來是沒有臉麵來的,但是經不住馬清遠的勸說,也還對李方正抱有希望。水棲雲裝作沒看出來,依舊走過去,挨著秀秀坐下,說:“妹妹,今晚劉隊長讓我來陪你,你看他想得多周到。”
秀秀斜眼瞅著水棲雲,眼裏滿是淚水說:“棲雲姐,你還是到前麵陪那個唱戲的吧。”
鍾氏陌生的看著水棲雲,歎一口氣道:“棲雲呀,我和你叔叔對你不薄,你怎麼能幸災樂禍,在一邊看熱鬧?”
水棲雲也不答話,把秀秀的手放了,平靜的把眼神放出去,不急不惱地看向外麵。
周和平帶著一個保安隊員,匆匆走到了劉貴身邊,說:“劉隊長,從鄉下戲班子借來的幾個孩子,在北城門被你的兄弟攔住了,還得你說句話。”
王紳士趁機走過去,說道:“劉隊長,客人差不多到齊了,準備開席吧,你可要先致祝酒詞呀。”
劉貴很忙亂地點頭,從兜裏掏出一張特別通行證,很焦急地遞給保安隊員。“快去讓他們放行,這兒等米下鍋了!媽的,不長眼了,老子要的人都敢攔。”他剛一說完,就被王紳士拉到酒桌前,致祝酒詞。
周和平不失時機地給保安隊員手裏塞了錢,說:“勞駕兄弟了,得快點兒。”
保安隊員滿臉堆笑:“你等著,立馬就到!”
酒樓外麵,李方正和李潔茹一直在轉悠。在一處拐彎牆角,李潔茹不經意的問:“昨晚你一個人幹什麼去了?”
李方正頓了一下,說:“出去走走!”
“晚上還出去走?你不是背著我去會八路了?”李潔茹臉上一股冷氣,盯著李方正問。
李方正將昨晚的情況講了一遍,承認道:“他們偽裝得不錯,我確實跟蹤了他,但是周和平能文能武,有勇有謀,並不像你說的,個個都是土包子。”
“別說了,你是不是被他們迷惑了眼,竟然說起八路的好話,難道你想背叛黨國,和八路合作。”
“國共兩黨不是都合作了嗎?我們可以打著跟周和平合作的幌子,把金藏搞到手是目的。但無論怎樣,我們也不能跟日本人合作,對付八路!”
李潔茹一聲冷哼:“八路不除,後患無窮。”
“你要知道,日本人才是我們眼前最大的障礙。”
李潔茹抬手示意小聲,她看到崔琴從酒樓走了出來,手裏還拿著一個包裹,然後進了一家裁縫店。不一會兒,又慌慌張張地拿著包裹離開。李潔茹看準那家裁縫店,讓李方正繼續盯著酒樓,她快步走了進去。
見有人進來,裁縫店裏的夥計邊量著粗布,邊問道:“小姐取衣服還是做衣服?”
“我問你,剛才進來的女孩子,是來做什麼的?”
夥計低下頭,沒好氣的說:“做什麼的,跟你沒有關係!”
李潔茹突然一把掏出手槍,頂住小夥計腰眼說:“別出聲,我再問一遍,剛才那女的,來做什麼?”
小夥戰戰兢兢的回答:“是來定做衣服,唱戲穿的。”
李潔茹手上用了力:“什麼戲服?”
“七套小猴子衣服,一大早就來定做的。”
李潔茹用力一推:“把你的嘴閉緊,什麼事情也沒發生,要不然……”
小夥計都快癱了,嚇得點頭:“什麼也沒發生……”
李潔茹露出一絲冷笑,出門狠狠說道:“好,把幾個小八路藏到這兒來了,我今天讓你們老的小的一網打盡!”
日軍指揮部裏,橫山一郎氣得夠嗆,在對手下大發脾氣,八路從眼皮底下溜走了,還明目張膽的帶著幾個八路將領的後代,簡直是無法無天。他咆哮起來:“混帳,八路在哪裏,找到了沒有?我要的是斬草除根!”
手下彙報道:“現在已經被我們困在了城外,初步鎖定在霍山和廣勝寺之間,我們正在縮小搜捕範圍,用不了多長時間……”
“廢物,他們是在和我們捉迷藏呢,我要馬上抓住那幾個小崽子,調集人馬,大肆搜捕。”橫山一郎怒目圓睜,咬牙切齒。
坐在一邊的上原康夫心裏也有了震動,他以前確實了解中國,也自認為了解共產黨和八路。但是現在他又有了重新認識,覺得這夥八路不可小瞧,以前有些低估了他們,建議道:“橫山君,不管他們怎麼逃,都必須進城,現在應該加緊派人把守城門,隻要守住了城門,小崽子們飛不走。”
橫山一郎布置下去,還是顯得很焦慮,在屋裏不停地走動,多次和八路交手,他沒占到便宜,心裏不免有了恐懼。站在一旁的袁文耀謹慎看著兩人,也不隨便說話。
“袁先生,談談你的看法!”上原康夫抬起一雙厲眼,審視著對方。
“我覺得八路會進城,他們也許會利用我們的漏洞,實施計劃。”
“哦,漏洞,什麼漏洞?”上原康夫吃驚問道。
“這個隻是我的猜測,具體他們會怎麼做,我也不好估計。”袁文耀小心說道。
剛一說完,牆外突然一陣騷動,哨聲跑步聲響起一片,日軍大聲叫著堵截,說有人在圍牆外活動,露了一下頭就不見了。橫山一郎快步走出屋子,打量外邊情況,天快黑了,朦朦朧朧的什麼也看不見。一個日軍跑步過來彙報。“報告少佐,剛才那人留下了這張字條。”
“是什麼人,這麼大的膽子!”橫山一郎滿臉怒氣把字條接過來,上麵寫的是漢字,他又遞給了上原康夫。
看完字條,上原康夫陰著臉笑了,說:“哼,得來全不費功夫,小崽子們和八路已經跑到了我們眼皮子底下。”
橫山一郎大蹬著眼睛,“什麼!”
“就在仙鶴酒樓呢,馬上行動。”
“快快,讓所有人集合,絕不能讓他們漏網。”橫山一郎抽出了指揮刀,馬上立在了場地中央。不一會兒,指揮部裏亮如白晝,摩拖車突突直響,步兵列了好幾隊,荷槍實彈地出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