蓉蓉有些擔心地說:“姑姑,隻怕日本人行動,我們就來不及想辦法了。”

水棲雲無力地說:“是的。我又有些擔心,萬一我們行動攪了全局,那就無力收場了。”

“嗯,姑姑說得也對!”蓉蓉似懂非懂的點了頭。

劉貴回到日軍指揮部,迎麵碰到了袁文耀,兩個人都走得急,差點撞了個滿懷。

劉貴問道:“袁先生,這是打算幹什麼去?”

袁文耀扶了扶眼鏡,說道:“去一趟設在廣勝寺下麵的小隊,看那邊有沒有八路的消息!”

劉貴又巴結般地說道:“路上不安全,要不我派兩個人給你!”

袁文耀說道:“多謝劉隊長,不用了。”

劉貴也不願意多做停留,說道:“那你先忙,我還有點小事!”

袁文耀點點頭,步履匆匆地往城門走去。

馬清遠在獄裏吃了點苦頭,手臂上已見淤青,往日的風采早已不再,掛在胸前的瑁玳眼鏡已折了腿,無力的耷拉著。劉貴把他單獨提了出來,按在凳子上說道:“我們來談筆買賣,也不是什麼買賣,你沒有餘地,嘿嘿,要不然我就先朝秀秀下手!”

馬清遠知道劉貴想要問的是什麼,以他做生意的精明,也不能任人掌控。他並不細問,隻說:“你讓我考慮一會兒!”

劉貴盯著他的眼睛,兩手撐住身體,說:“行,我給你十分鍾考慮!”

其實,馬清遠幾乎是癱軟在了凳子上,一聽說秀秀,他就覺得揪心地痛。金藏和秀秀,他必須選擇一個。馬清遠的心裏很矛盾,抖抖索索的摸起眼鏡。

過了十分鍾,劉貴問道:“考慮得怎麼樣了?”

馬清遠抬起蒼茫的眼神,緩緩說道:“隻要你不傷害秀秀,我願意說!”

“好,我問你,金藏到底放在哪裏?你要說出來,我馬上放了你們一家,你若不說出來,我劉貴的為人你也清楚!”劉貴輕輕敲著桌麵,側著耳朵。

馬清遠知道難逃一劫,所有人都在盯著金藏的去向,他不說無以脫身。若是了明住持怪罪下來,他也隻能承擔了,如何也不能讓秀秀受到傷害。隻是他對劉貴並不相信,懷疑地問:“我說出來,你能保證放了秀秀?”

“保證!”劉貴肯定地說。

馬清遠定了定神說:“藏經閣依山而建,當初建藏經閣時,寺裏老住持考慮到安全,就沿著霍山山脈修了一處石室。剛開始,廣勝寺的金藏在飛虹塔裏存放,後來移放在到了石室裏麵。”

劉貴瞪大了眼睛,問道:“那處石室有什麼機關?”

“在壁上有一處石紐,用力扳動就能開啟石門。”

劉貴聽罷哈哈大笑,說:“好,你們夫妻兩個可以回去了!”

馬清遠一愣,抬眼問道:“那秀秀呢,你剛才可是答應了的。”

“我是答應了你,但我得驗證了你說的是不是屬實,我才能放了她!”劉貴一臉無賴,吩咐手下:“讓他們回去,快點!”

馬清遠氣得差點暈過去,顫抖著說:“你……”一口氣噎在嗓子裏,怎麼也說不出來。

劉貴看都不看一眼,迅速去報告消息。不一會兒,上原康夫趕了過來,組織了人馬直奔廣勝寺。

袁文耀走得匆忙,他腰裏別著一把手槍,步子並不似往日那般文弱,一腳下去,把鋪滿路上的陽光,踐踏得有些恍惚。他先去了駐守在廣勝寺腳下的日軍那裏,叫出幾名日軍,跟隨他直接到了廣勝寺。

廣勝寺僧人們見到背槍的日軍,隻恐禍事臨頭,紛紛低了頭走路。淨慧搞不清楚袁文耀的來意,隻得先把袁文耀招待好。他的身份,隻有上原康夫一個人知道,要是其他人來,淨慧反而會提高警惕,倒是日軍一來,他反而放寬心了。

袁文耀並不鬼鬼祟祟,先帶著兩名日本兵到了客房坐定,喝著茶,一幅居高臨下的氣勢,開口便說:“了明在哪裏,把他叫來。”淨慧見這般模樣,心裏有了自己的判斷,趕緊把住持請了出來。

了明從禪房趕來,擺手讓淨慧出去,見來的是袁文耀,有些琢磨不透地問道:“袁施主,不知所來有何事!”

袁文耀表情變得非常嚴肅,正色道:“我是為保護金藏來的,我並不想知道貴寺的金藏在哪裏。隻是給住持遞一個消息,日軍馬上會從馬清遠那裏知道金藏的下落,你們要盡快做好防備!”

事情來得太突然,了明一時辨不明虛實,看一下站立兩旁的日軍說道:“多謝施主明示,隻是馬施主怎會知道我寺金藏的下落?況且說來,金藏已經到了八路手裏!”

旁邊站立的兩個日本士兵,完全就是袁文耀布置的障眼法,他們站在那裏,如同聽天書,目不斜視。

袁文耀皺著眉頭說:“現在情況緊急,住持就不要再回避問題了,趙城有幾個人不知道馬紳士知曉金藏的去向?日本人和八路照不上麵,隻好從馬清遠那裏下手。要再慢一步,隻恐遭至大災。”

了明看對方神色,是冒著極大的危險來的,他漸漸有些相信,便問道:“阿彌陀佛,敢問施主,馬施主為人清白耿直,怎會做出如此不義之事!”

“住持糊塗,日本人什麼事都做得出來,豈是一句清白耿直能救得了金藏的?劉貴綁了馬清遠全家,由不得他不開口!”

聞聽此言,了明臉上露出擔心神色,不解地問道:“恕貧僧愚鈍,不知施主為何甘願冒著危險來告知這個消息?”

袁文耀盯著了明的眼睛,說:“因為我是一個中國人!”從了明變化的表情上麵,他已經猜測出,金藏肯定還在寺裏。“八路和遊擊隊為了搶救金藏,曆經了千難萬險,而住持卻還一直優柔寡斷。”

了明恍然大悟,一時覺得羞愧難當,歎一口氣說道:“貧僧糊塗啊,一時錯怪了好人,不明白其中的厲害關係。差點釀成大錯,多謝施主提醒!”

袁文耀起身,說道:“事不宜盡,還請住持快做防範,日本人用不了多久肯定會趕來。還有,寺裏有內奸,住持也得注意!”

了明心裏突然清楚,要抓緊時間將金藏轉移出來,必須蒙混住淨慧和了義,要不然就功虧一簣。他略一思忖,心裏有了計謀,說道:“多謝施主提醒,我會加以小心!”

把袁文耀送走,了明就叫來師兄了悟,把剛才的情況給他說了,叮囑金藏由他組織轉移,一定要搶在日本人到來之前轉移完畢。而穩住淨慧和師兄了義,由了明出麵周旋。

聽完,了悟感覺並不好辦,除了要穩住淨慧和了義,不走露風聲以外,這麼短的時間如何轉移金藏?若要遠了,人力恐怕不及,但要想求近,哪裏又有存放四千多卷金藏的地方?

既然石室挨著藏經閣修建,再近莫若藏經閣了,了明突然想到這個地方,隻能險中求勝了,日本人要是來,定不會想到金藏就會存在藏經閣裏頭。但要真是在藏經閣被日本人發現了,隻能眼睜睜看著被取走。時間緊迫,眼看別無它法,了明說道:“一切自有天意,把金藏轉移到藏經閣吧。”

了悟遲疑一下,點頭道:“師弟放心,我這就去辦!”

了明派淨慧去叫來了義。了義走進了明屋子後,淨慧打算離開,剛朝門走去,了明卻睜了眼睛,說道:“淨慧,你等等!”

淨慧有些詫異,要依往常,師父談事,他都是避讓的,不知今天叫他有何事?馬上回身,低眼問道:“師父,您叫我!”

了明說道:“今天我和你了義師伯商談一件要事,你留下來,也好作個見證!”

淨慧心中雖有疑問,有師伯了悟,怎輪到自己做為見證?於是故意問道:“不知了悟師伯去了哪裏,要不請他過來?”

“不可!”了明堅定地說:“此事與他有關,請他過來,隻恐生出尷尬,惹出事端!”

了明這麼一說,兩人的興趣被吊了起來,心說何等大事,連了悟也回避!了義按捺不住,問道:“不知師弟所說何事?如此謹慎!”

了明撩開長袖,袖身從桌麵上輕輕拂過,沉聲說道:“今天請來師兄,是有一事相托。”

了義眼神一動不動,說道:“師弟隻管請講!”

“現如今時局動蕩,我修為有限,本寺廟會過後,我打算請辭住持一職,到時還請師兄能夠擔當寺院之重托,出來主持局麵!”

了義心裏一驚,強按住心中喜悅,故作推脫道:“我怎麼能夠擔當如此之重任,師弟高看我了,萬萬不可啊!”

“我此舉也是順應天意,想當初,這住持之位論資排輩應該是大師兄的。”

了義很激動,覬覦了幾十年的住持之位眼看垂手而得,一切都是天意呀。他故意壓抑住自己的心情,試探地說:“師弟,這麼大的事情,應該告訴了悟師弟吧?”

了明說道:“我將主持之位傳給你,我怕他心生誤會,以後我會將決定告訴他,請師兄放心。”

淨慧和了義聞聽此言,悄悄對了一個眼神,心底鬆了一口氣。了義說道:“原來如此,還是師弟考慮得周到。”

了明說道:“廟會過後,我會宣布這一決定。廟會前期的事務,還請師兄鼎力支持!”

眼看離廟會沒幾天了,了義掩飾住喜悅,說道:“這是自然,師弟大可放心!”

接下來,了明叮囑了一些寺裏的事務,就連寺裏的工作,也做了一些交接。此舉讓了義和淨慧更加深信不疑。

後殿不遠處的藏經閣,僧人們緊張地忙碌著。不遠處,天空被烏雲遮住了,眼看一場大雨就要落下來。

山路上,日軍浩浩蕩蕩開來,湧進廣勝寺,直奔石室而去,走在隊伍前側的上原康夫目不斜視。

了明快步迎接,看了看天色,故意問道:“眼看就要下雨,不知施主前來有何要事?”

上原康夫神態自若,看著遠方說道:“聽說寺裏有一處石室,依山修建,很是隱密,我聽了都覺得好奇,想來參觀一下!”說完,上原康夫盯著了明表情,眼都不眨一下。

了明早做好了準備,無遮無掩地說道:“施主所說的那處石室,本是先前存放金藏的方位,本不為外人所知,自從金藏交出以後,反倒空了下來,若有興趣參觀,貧僧可以帶路!”

“那就有勞住持了!”見了明說得從容坦城,上原康夫心中“咯噔”了一下。

了明把眾人帶到一處山壁跟前站定,山壁和山體渾然天成,看不出一絲漏洞,一些青草在壁體上頑強的生長,風一吹,晃起了腦袋。緊挨山壁的是依山而建的三層藏經閣,此時卻被拋在了眾人腦後,大家視線都緊緊吸引在了那塊山體上。

了明住持輕抖衣袖,上前握住一塊石盤,那塊石盤呈不規則的圓形,有兩個拳頭大,臥在山體上麵,並不起眼。了明稍微一用力,石門發出沉重的歎息,緩緩張開了口,露出一片漆黑。

上原康夫和橫山一郎麵露驚訝。了明做了一個請的手勢,說:“石門已開,請隨我來!”他先進到洞門,點燃了油燈,隨著閃爍的燈光,洞裏慢慢清晰起來。

上原康夫四處打量,見洞內寬敞無比,但哪裏有金藏的影子?空空蕩蕩的石室,一股冷風從洞口吹進,也吹涼了他的心。上原康夫並不說話,有些不甘心地蹲下尋找痕跡,倒從石室地板上真能看出存放金藏的痕跡——那些木箱在石板上壓出了一道道印痕,清晰可辨。上原康夫眯著眼,陶醉地說道:“金藏確實在這裏存放過,那些絲帛和卷軸的氣息還在。”

“正如施主所說,金藏存放在這裏已經多年,現在已經落入了他人之手!”

“哦,是嗎?”上原康夫俯身拿指頭在地板上揩了一下,放在鼻子下麵嗅,地板上覆蓋灰塵,滿是淩亂腳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