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如何想象不出她今時的模樣,不願意將20年的風霜刻畫在她的麵龐,不願意想象她鬢邊也會染上白雪的滄桑,在我已越過她當年青春風采的年紀後,她卻從不曾老去。
總是會想念那些清晨,她抱著厚厚的一摞書本,微笑著走向我們,細密的陽光灑滿教室的每一個角落,像她的笑容,溫婉美麗地照耀著每一個孩子的心。
我們在上初中,她剛剛大學畢業,二十多歲,不是我們的班主任,她教語文。我們都不喜歡語文課,因為總是朗讀、背誦、分段、概括這些枯燥的事情,我們也不喜歡寫作文,每次作文都像在應付差事,孩子們的心事怎麼會寫到作文裏去呢,沒有人肯聽我們的真話。
可是我們喜歡她。她總是麵帶笑意,然而也會板起麵孔,她那麼年輕,但就連最調皮的孩子都不會在她的課堂上搗亂。分段、總結、概括每次都是一樣的,我們總是給足麵子地聽著,因為她常常會跳開教案,跟我們慢慢地講那故事之外的事情,聽著聽著一節課就結束了。但那天要講一篇議論文,正值炎炎的夏日,是個下午,有的孩子已經趴在桌子上表現出懨懨欲睡的態度,她讓我們翻開那一課,明顯地看到了孩子們的厭倦,忽然歎口氣,以無限難過的表情說道:“同學們,我知道你們都不喜歡這一課,唉,我也不喜歡,可是我是老師,無論如何也要講,咱們就講得快一點,讓煩惱早點過去吧。”
哈哈,這一下子,所有的同學都笑了起來,因為老師多像孩子,她能準確地知道我們內心的苦悶,她替我們表達了對枯燥的不滿,那樣的文章我們都不喜歡,可是我們願意忍耐著,聽老師講完,像做任務一樣,她果然用飛快的速度講了下去,好像是一個女孩子在生氣卻又不得不負責任地去完成工作一樣,沒有任何感情地幫我們解決了一個煩惱。可是那堂課,每一個想睡覺的孩子都在認真地聽。
所以我們更喜歡每一個她來班裏的早自習,早自習上她從不講課本裏的內容,不會說你們要預習或者複習,她隻按照自己的喜歡,仿佛那是她終於能夠任性地講自己喜歡的東西的時刻。
她說,你們每個人準備一個筆記本,來跟著我學些別的東西。
於是,每次便是一首詩或者一首詞,她寫在黑板上我們抄下來,跟著她一遍遍地朗朗地讀。就是在那些時光裏,我們的內心才終於開啟了一道溫柔的光。原來,還有那麼多美好的東西藏在我們不知道的地方,原來文字可以散發出如此迷人的魅力,原來會有那麼優美的句子一直在等待著我們去品味。
年少時的憂傷就像被現實熨平的抹布,熱氣騰騰卻又總是感覺到苦澀冰涼。她來了,如那前世溫熱的一壺茶,在崖邊接住了我們的青春。她說:這是我唯一能夠做的指引。
我認真地做著筆記,感覺每一個句子都泛著我無比的熱愛,灰暗憂鬱的童年結束了,另一種奇異的情懷湧上來,說不清道不明,封閉的內心忽然就這樣被掀開了一角,季節的感傷滲透進來。
10年後,20年後,我常常於文字的自由中想念那些時光,是她,輕輕地挽住一個少女的孤單,將她引領進文學的殿堂,而這份真實的感激或許她從來都沒有想到。
那時的自己並不出眾,沉默寡言,連笑容都是淺淺的,朋友很少,不喜歡與老師接近,也從未被誰真正地關注過。
我從不想得到誰太多的撫慰,情願一個人孤單地成長。可是那次考試結束後的一次課堂提問,她卻叫起了我說:“你看看,五十多個學生,你的排名在前十名,你是多麼優秀啊!”
我卻慚愧得很,自卑仿佛是天生的宿命,任什麼也彌補不了的傷痕一樣,也許是從小得到父母的關注太少,我永遠也不能自信起來。可是,那一刻我體會到老師是喜愛我的,她對我總是漫不經心的學習態度是有些焦急的。是的,我從來不舉手回答問題,從來不向老師請教額外的事情,從來不活潑,一點不像個青春飛揚的少女,她一定是看在了眼裏。
我隻是喜歡讀書,讀一些無用的書,我按時完成老師留下的所有作業,卻絕不肯再多下一點兒功夫,我隻是找來小說、散文、詩,廢寢忘食地讀。除了讀,我便一無所長了。哪怕上體育課都一動不動,所以體育老師說:“一到體育課,你就站在操場邊上,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你要多運動,你不運動你就會變笨,你成績怎麼樣啊?”一樣一樣問下來,他歎口氣說,不運動也罷了。
我依然用沉默來持續著自己的孤獨,我以為我一定是被遺忘在世間的塵埃裏。可是那一日,發下來的筆記本上,她用大紅的字,仿佛是帶著恨鐵不成鋼的痛一般,重重地寫道:你在向著深淵。
深淵,我望著那兩個字良久,小小的內心裏有著絲絲的疼,我知道,老師是多麼懂我,她一直望到了我深藏著的悲哀裏,她知道我是不用心地在成長,她知道我原本應該做得更好,可是我不肯。
這樣的悲憫,是一個老師對孩子最痛的憐惜,可是我不肯珍惜,也不肯回頭。我總是沉浸在自己營造的苦楚裏,自我麻醉,自我哀傷,我陷得太深,所以不肯迎著老師的光線,健康地長大。
可是,那細微的關懷,我卻始終都是銘記的。18歲高中畢業後,我不願意去再忍受枯燥的學習,以為工作會有些許的自由,然而隻是在泥濘中慢慢煎熬,青春耗費殆盡,才知道有多少時光容不得這樣的蹉跎,也終於像老師當年一樣,心慢慢地疼了。她是看到了很遠的我,知道我是終將會為自己的懶惰付出代價。
也幸好,曾在人生之初相遇到這樣的老師,那些唐詩宋詞的清晨,早已浸潤了我一生文學的情懷。若不是她將我們帶進那所殿堂,想必我的路將走得更為崎嶇,或者會與文字失之交臂。在我文字的長路上,她是第一人。
而在很多年後,我也終於讀懂了她所有的寬容與悲憫,開始試著用體諒的心理解童年的一切,也讀懂了被自己無限放大的苦難原來根本不值一提,而在所有的懷念裏,我總希望用自己的心,真真切切地為她寫一些文字,哪怕她看不到,哪怕她早已忘記了我。
總是會想念那些清晨和下課的間隙,我坐在第一排,離她很近很近,看她在一字一字地描畫著什麼,帶著孩子不諳世事的好奇,我站在她身邊觀看,那是她的名字“葛依”。
在《詩經》中有這樣的句子:“葛之覃兮,施於中穀,維葉萋萋,黃鳥於飛,集於灌木,其名喈喈。”葛藤長得長又長,漫山遍穀都有它,藤葉茂密又繁盛,黃鸝上下在飛翔,飛落棲息灌木上,鳴叫婉轉聲清麗。我想,老師就是那葛藤,如讀經般曼妙依依,輕靈而又飄逸,美好而又絕塵,雖在塵世遊走,內心堅韌卻脫不開《詩經》裏的婉轉、宋詞裏的優雅。
這20年,她的桃李定是滿蹊,不知她可還會想起初登講台的年代,在那無數飛逝著老去的容顏裏,有一個平凡的女孩子,一直在心底珍藏著她青春的模樣。她不是春雨,可是她滋潤了整個季節,她不是清風,可是她吹皺了一池春水。想念或者紀念,是我對她再難傾訴的感激。
原載於《新青年》
師恩難忘。那些年曾經出現在我生命中的老師,都已經老了吧,可是他們的樣子我卻一直記著。
愛心孕育智慧花
文|徐偉
隻要還有能力幫助別人,就沒有權利袖手旁觀。
——羅曼·羅蘭
8月的一天早上,美國紐約軟件開發商帕特裏克去上班。途經曼哈頓公園時,他看到公園門口的石凳上,坐著一個捧書看的黑人青年。帕特裏克愣住了,這個人他知道,是個流浪漢,在公園逗留一個多月了。之所以引人注意,是因為這個流浪漢與眾不同:盡管居無定所,但他看起來蠻講究的,每天穿著整潔的衣服,頭發一絲不亂;在垃圾箱撿廢品後,總是仔細地把周圍收拾幹淨;偶爾乞討,有人捐了錢,他會很恭敬地行個禮,然後禮貌地說聲:“謝謝,祝您好運!”想到他的身份,看著他手裏的書,帕特裏克不禁心生憐憫。看了眼手表,時間來得及,帕特裏克走上前去和流浪漢攀談起來。
流浪漢名叫利奧,曾就職於美國一家保險公司,過著優裕的生活。2011年失業後,他被高檔公寓社區驅逐出去。起初,他租房住,但一直沒找到工作,交不起房租後,便過起流離失所的生活。一個多月前,利奧來到曼哈頓公園,見這裏環境優雅,就留了下來。這些天,他的生活基本是這樣的:除了偶爾乞討,他在附近撿廢品,用大把時間來看書。夜晚,花香伴他入眠;清晨,鳥兒將他喚醒。他覺得,這是流浪以來最幸福的生活狀態。
聽完利奧的敘述,帕特裏克感到,他人很聰明,口才好,說話邏輯性很強,還喜歡學習,想要幫助他。
第二天早上,帕特裏克來到曼哈頓公園,找到利奧說:“我要幫助你,有兩種方式,你自己選:第一,給你100美元;第二,這個包裏有筆記本電腦、編碼書,以及每天的編碼課程,我教你學編碼。”帕特裏克話音未落,利奧迫不及待,一把奪過他手中的書包,說:“先生,我選這個。”帕特裏克欣慰地笑了:“好,我給你半年時間學習,你不必出去工作,生活費我全包。”利奧聽罷大喜,給他深深鞠了個躬,堅定地說:“先生,我一定不讓您失望!”與此同時,潛伏心底的夢想,像初升的太陽,倏地躍上了利奧的心海,照亮了他的生命。
沒了生活負擔,還有人資助學本事,利奧感到一切是那麼美好。他絲毫不敢怠慢,他怕辜負好心人的期待,帕特裏克前腳剛走,利奧便立刻打開電腦學起來。
此後,每天早上叫醒利奧的,不是鳥鳴,而是夢想。天一亮,利奧就醒了,睜開眼睛就翻書看。就這樣,除了吃飯、睡覺,利奧都是埋頭書本、電腦,甚至晚上光線暗了,沒法看書時,他腦子裏都在思考如何編程。帕特裏克呢?每天早上上班前,他都會來給利奧上編碼課,見利奧學得認真,他很高興。利奧悟性很高,學習刻苦,不到半個月就學完了編碼課程。帕特裏克教得更起勁了,不僅早上來解答利奧的疑難,甚至下班了也跑來指點一二。功夫不負有心人,一個月後,是的,僅僅一個月的時間,利奧就研發出屬於他自己的應用程序。
在產品發布會上,了解到利奧的身份後,人們驚呆了。有記者問:“編程是個辛苦活兒,可沒有吃牛排、漢堡那麼愜意。為什麼帕特裏克先生讓你選擇時,你不選擇100美元?”利奧回答:“100美元的確可以讓我過段快活的日子,但接下來呢?還是乞討、流浪?不,我不願意要那樣的生活!我被生活所逼,遊走在夢想之外,帕特裏克先生為我提供學習的機會,目的是想給我找到生活的出路,也是對我最大的尊重。我感謝他,我更要發奮圖強,有尊嚴地活!我這麼快做出成績,就是想向我敬愛的帕特裏克先生的愛心致敬!”
是啊,這世間,還有比成就別人夢想更華美的愛心嗎?
原載於《才智》
有夢想的人最苦惱的事情,不過就是努力很久以後沒有賞識自己的人。如果幫別人實現夢想,那該是多麼有功德的一件事啊。
善念相伴,花開似海
文|彼岸花香
真正的同情,在憂愁的時候,不在快樂的期間。
——冰心
他是扔到人堆兒裏便很難找見的,極普通的人。可是,因為一句話,而且是一句謊話,他紅了,紅遍全國。其實他知道,他沒幹什麼驚天地的大事,他隻是以自己的善良,堅守了做人的底線。
那天,他像往常一樣,下班回家。在途經黃河北大街時,一輛疾馳而來的電動車,把他撞出老遠。他感到自己像物體一樣飛了起來,又像石頭一樣重重地落下來。他還沒反應過來怎麼回事,一個小夥子跑上來,一把把他扶起來,驚慌失措地問:“大爺,您沒事吧?我送您去醫院啊?”他這才明白,自己被撞了,眼前的人就是肇事者。“你咋騎這麼快啊?”身體的疼痛襲來,他強忍著問,麵露慍怒。“不好意思,對不起大爺!我親戚住院,要做手術,我著急往醫院趕。”小夥子一再道歉,解釋。“哦,家裏有病人啊,那你走吧。”他善解人意地說。
“大爺,不能讓他走!你被撞得那麼狠,得去醫院檢查檢查啊!”“下班時段還騎得那麼快,沒一點公德意識,讓他出點‘血’長長教訓!”“你那麼大歲數了,檢查檢查吧,別有個好歹的就麻煩了。”他這才發現,現場已經圍了很多人,大家七嘴八舌,無不譴責莽撞的肇事者。再看惹麻煩的小夥子,正窘迫地望著他,緊張地直搓手。他心下一軟,說:“孩子,你走吧,我有醫保。”他又對圍觀的人說:“謝謝大家關心,我沒事兒,讓他走吧,他趕時間呢,下次注意點就行了。”“急著走就掏500塊錢吧,讓大爺自己去醫院。”“對!”“對!”圍觀的紛紛讚同這個意見。“不用,不用。他家裏人看病要花錢,我是幹部,有醫保,就讓他走吧。”
圍觀的人散了,小夥子走了,他感到整條左腿麻麻的。他想了想,咬咬牙,決定奢侈一把,花錢去公共浴池泡個熱水澡。一瘸一拐,好不容易到了地方,他脫下厚厚的棉褲才發現,左腿青了一大片,腫得好高。放好衣褲,他急忙進屋跳進熱水池,暖流襲來,舒服極了。泡了一個多小時,他感覺好多了,這才洗了全身,擦幹,穿衣回家。
他的家極其簡陋,連件像樣的家具都沒有,看上去都有些年頭了。唯一能看出模樣的是一個小方桌,桌上擺著個大藥盒子。這個盒子分量重著呢——他每月工資的三分之二都裝了進去——他老伴病著,沒工作沒社保,常年吃藥,全靠他那點工資。
見他回來了,老伴端來了晚餐:一小碗鹹菜,一大碗米飯。五分鍾沒到,他解決了晚飯。坐了一會兒,他掏出煙口袋,拿出半張紙,撕了一條,捏了一些煙葉放到上麵,卷好後悠然地吸起來。他的煙葉,二兩十塊錢,夠他這樣美美地享受一個月。
“今兒怎麼回這麼晚,又去裝車去了?”老伴問。平時,為了補貼家用,他常常去做力工賺錢。“沒,今天不小心摔了一跤。”他若無其事地說。“啊?咋樣,沒摔壞吧?”老伴急了。“能有啥事?咱這身子,鐵打的一樣,杠杠滴!”他笑著說。“要不要去醫院檢查一下”老伴還是不放心。“哪有那閑錢?有錢咱倆買肉包子吃,多解饞!”他一副毫不在乎的樣子,笑嘻嘻地說。“那,胳膊腿都不疼?”老伴仍有些擔心。“你就放心吧!告訴你吧,今兒我去腐敗了,花錢泡了熱水澡,那家夥,老舒服了!還別說,花錢真不白花,能舒筋活血,全好了。”他得意地,美美地說。
沒錯,他根本不是什麼幹部。他隻是個大半輩子出苦力,被迫買斷工齡、然後四處打零工的工人,半年前才有了相對安穩的保安的工作。所以,他也沒有醫保。他是為安撫眾人,幫小夥子脫身,才撒了個善意的謊。
他以為,這事做過了,也就過去了。沒想到,三天後,全國各地各路媒體紛遝而至。他懵了:“我隻是做了自己該做的一點事,也沒啥大不了的啊。”“為啥不趁機訛點錢?我這輩子從不坑人騙人,當然也不會訛人,這是我做人的底線。”“什麼,好大爺?還是國家級的?哈哈,我成國寶大熊貓了。哈
哈……”
他就這樣火了,好事一件接一件等著他:他被所在物業破格提拔為保安班長;公司老總承諾,年終要重獎他;沈陽463醫院中醫科門診為感謝他傳遞正能量,為他提供今後的免費體檢和醫療救治。
他沒做什麼驚天動地的大事,隻是以自己善良的本分待人。但他撒下了彌足珍貴的善良的種子,善良能讓這個世界芬芳美麗。善良是一種高貴的品質,更是一種習慣。善念相伴,花開似海。他——王福順,以自己60年的修行,贏得了“中國好大爺”的美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