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做好分內事就能感動世界(1 / 3)

第五章 做好分內事就能感動世界

在這個刺桐花又要開放的時節,我該做些什麼呢?唯有記住老師的叮囑:珍惜一切,努力多寫。多聽!聽到了嗎?刺桐花謝了,刺桐花開了,花開花落的聲音,年年是那樣的溫和、蓬勃、寧靜。

江南的冬

文|向青

春未老,風細柳斜斜。試上超然台上看,半壕春水一城花,煙雨暗千家,雙調望江南,壽秋水。

——(宋)劉辰翁

立秋過了。冬,真的來了嗎?北邊真的很冷了嗎?南國的天,太陽卻還是豔豔地照著,滿街的男男男女,短袖花裙依舊飄飄地蕩著,舍不得褪下它已美麗了一季、兩季的色彩。隻是傍晚才見三三兩兩老人,或被家人追上塞給一件長衫,或自個兒手搭一件薄薄的夾克,涼風裏、綠樹下悠閑地踱著,偶爾歎一聲:天,真個涼了。

白天,天空卻是朗朗的。一早,將窗簾拉開,陽光就急不可耐地擠進來,細細碎碎跑了滿地。我的鳥兒鄰居,它把我書房外那小小的安裝空調留下的“洞穴”,當了它溫暖的窩,現在就在我耳邊一聲長一聲短咕咕嘰嘰,似乎是鳥媽媽喚大家早起,而鳥孩兒們卻磨磨蹭蹭不願意。家人說吵得很,把鳥窩移了吧。我卻舍不得,我喜歡和鳥兒一家為鄰,月光下,安靜入睡;清晨,相繼蘇醒,各做各的事去。

江南的小城,總是那麼溫情。老天有時也會冷起臉,呼呼的陰一陣,卻又似乎不忍扮演這種硬派角色,等不得導演喊停,自己已悄然變身。要上班的人,一早起身,心裏還戀著周末的慵懶,口裏嘟嘟噥噥,抬頭看到那張金燦燦暖和和的臉,不由就微微笑了,還有什麼可抱怨呢,歡歡喜喜丟下笨重的外衣,輕輕巧巧出了門。

老人孩子也相繼出來了,角落還看得見許多雜七雜八的秋花。可不,這晴空就跟晚秋一樣的高爽。小區的空地中,老人們或坐或站閑閑地曬著太陽聊天,任由小孫子們在旁邊活潑地奔來跑去。有什麼要緊的呢,老天是這樣的熱情洋溢,即便不上班,恐怕也會被招引的在房間坐不住,直想擱下紙筆,去春光裏走一遭吧。

心,在暖陽裏晃了一早。中午下班,走在街上,看三三兩兩學生郎連薄夾克也不穿,脫下來胡亂塞在書包裏,卷起衣袖,把自行車蹬得飛快,在路人笑罵中,呼三吆四,快活而去。冬是春的門票,難道春天提前進場?卻見一些鄉下女人,已如往年般紮了一束束水仙花在賣,翠綠的葉,黃白的朵,擠擠攢攢。

兩束水仙在我的車前搖擺,一股清香嫋嫋把我圈住。我把春天的氣息帶回了家裏。從此,我既有了牆外那鬧鬧的鳥兒鄰居,又有了案間這靜靜的水仙伴侶。我不禁暗暗得意了,我之於鳥,花之於我,成了相互最親近的人了。這就是冬給予我的一種特殊恩惠。這一暖冬,傾聽傾訴,彼此歡愉。幸甚至哉!

原載於《師生》

長長的烏衣巷裏,誰家的燕子在堂前呢喃著;江南煙雨濕了芭蕉,濕了青山茶園,濕了萬頃嫩黃的菜花,濕了散落在郊外的點點漁火和隱隱鍾聲,也濕了沉睡了百年的紅粉的夢……

這是我夢裏的江南,卻始終沒能抵達。

老先生的課

文|安寧

教育者應當深刻了解正在成長的人的心靈,隻有在自己整個教育生涯中不斷地研究學生的心理,加深自己的心理學知識,才能夠成為教育工作的真正的能手。

——蘇霍姆林斯基

學院裏有一老先生,教授舞台表演。聽說他是當地話劇團的團長,退休之後閑極無事,便成了學院的外聘教師。我不知道他有著一份正職的時候,是否也如此敬業,或者一絲不苟,熱愛他的下屬,並將他們當成自己的孩子一樣深愛。我隻知道當我開始工作的時候,他就已經在這個學院裏教了多年,有一批喜歡他的孩子。他對這份工作,有一種失而複得的珍愛。

第一次見他,是學院裏一個講座,他恰好坐在我的旁邊。我是新人,對於周圍的熱鬧與熟絡,覺得陌生而且孤單。他是一級演員,當是有著很好的洞察能力,看出我與周圍人的隔閡,便主動地與我說話。我們談及各自的故鄉、家人、愛好。他的兩個女兒,均在日本做著與專業無關的工作,其中一個大約是醫生,有著不菲的薪水。每年的暑假,他都會飛去日本與女兒相見。他還說到山東話劇界的一些朋友,又熱情地問及我的創作,說如果有可能,我們合作一部話劇吧。他已經老了,頭發灰白,但精神卻矍鑠,撣去歲月的塵埃,可以看得到他年輕時英姿颯爽的身影。聲音是台柱子的洪亮與大氣,當是不需話筒,在台上表演許久也不會沙啞。

講座結束的時候,他轉身去給後麵聽講的學生布置下堂課的作業。不知道他說了什麼,學生們齊聲高呼:“好!”他果然有很好的號召力,又大約是個人魅力的光芒很盛,他隻是在學生麵前一站,自有一種將散沙彙聚在一起的力量。我站在旁邊,安靜看了一會兒,心裏有微微的羨慕與嫉妒,對於這樣有著濃鬱藝術家氣質的老先生。我想起高曉鬆的《冬季校園》裏所唱的白發的先生和漂亮的女生,這樣蒼鬱與青蔥的組合,在校園裏,猶如法桐之於玉蘭,和諧到你覺得他們天生就應該是生長在一起的。

之後,我時常會在上課完後,於教室門口、走廊裏、辦公室內或者校園的小道上遇到他。有時他會帶著自己同樣白發蒼蒼的夫人,我猜測學生們會稱呼她師母。她也是一位笑意盈盈的老人,有不服老的天真與單純。他們稱呼我“王老師”,我常常因此羞澀,覺得這一稱呼給我是黯淡了光澤。他們一來,辦公室裏便格外地熱鬧,似乎他們兩人是一個火爐,可以融化掉冰冷的空氣和同事之間刻意保存的距離。我喜歡聽老先生說起課上某個愛嘰嘰喳喳的男孩,或者總是遲到的女孩。他提及他們的時候,言語裏滿是愛憐,沒有絲毫的責備。曾經有老師抱怨一個冷門專業的學生們集體鬧情緒,大約覺得找不到未來的方向,不知道學了之後在所需極少的社會上能有什麼用武之地。他聽後便寬容地笑笑,安慰那上課的老師說:“孩子們有情緒很正常,等過了這一年,他們慢慢熱愛上這門藝術,自會留戀和懂得它對於人生的好,到時怕是你讓他們轉係,都不再肯了呢。”

據說,這話每個剛剛接手這個專業的新老師都會聽到。他很少有別的語重心長的言語,隻是這樣站在走廊上,與年輕老師閑聊似的,安慰一陣,然後繼續去和學生們說笑。那些學生,全將他當父親一樣地愛著,但熱愛中又沒有距離,會和他開開玩笑。有時候遇到學生與女朋友約會,那牽著小女友的手並不會鬆開,好像知道他會慈愛地看一眼,而後帶著一點羨慕說:“每天看到你們兩個在一起,真開心。”

想起見過的一個老師,遠遠地瞥見一對牽手走路的男孩女孩,不屑道:“那兩個學生,學習不怎麼用功,談戀愛倒是起勁得很。”這個老師大約從未覺得他們從美好的愛情中學習到的,其實比之於用來謀生的專業,對於一生的影響更為深遠而且長久。而另外一個老師,在看到一個上體育課偷偷從隊伍裏溜走的女孩,即刻憤憤地追過去留下一句國罵。那一刻,他也忘了,曾經他自己也是一個愛從隊伍裏逃走,去尋找新天地的孩子,這樣的出逃不是耍小心計,也不是偷懶,而是一時興起,想要旁觀一下某個暗戀的男孩,或者那個總是好脾氣的體育老師。

我常常想去聽一下老先生的課,就像一個剛剛讀了大學的學生,隱在角落裏,看他在台上讓我心生仰慕的颯爽的英姿。我想那一定很美。

原載於《瘋狂作文》

一個人心是明朗的,不管年歲多麼無情,臉上卻也是明朗的。一個人完全可以影響一大批人。

飯,吃不下去就回家

文|胡識

夕陽西下,斷腸人在天涯。

——馬致遠

每逢村裏有紅喜事,東家便會早早地打上幾鍋鹵子麵,然後又挨家挨戶叫鄰裏鄉親去吃。當然,東家做的不僅有鹵子麵,還有芝麻果,芝麻果在我的故鄉被喊作麻子果。將蒸熟的糯米飯放在石臼裏反複敲打,然後捏成一個個小球球,再將它們沾上一層糖和芝麻。吃完東家的一碗熱騰騰的鹵子麵,再來幾個芝麻果,這樣一頓豐盛的早餐滋養著一代代故鄉人。

我不知道故鄉的鹵子麵開始於哪個年代,在最為深刻的記憶裏,我那九十歲高齡的曾祖母在年幼時就喜歡它,最終也是吃完一大碗鹵子麵後於某個大雪紛飛的日子離開塵世間。曾祖母曾說,鹵子麵的一半是清真,另一半是厚重,它像極了每一個故鄉人。

故鄉人的早餐桌上沒有五穀雜糧、饅頭包子,也沒有牛奶麵包,經常有的也隻是稀飯和醬幹,偶爾有的當然是屬我最為喜歡的米粉和鹵子麵了。

打鹵子麵需要一些鮮美的底料,用鄉親們的話來講,“昔日裏吃剩下的魚呀、肉呀、骨頭湯呀,留到明早打一大鍋鹵子麵哦,肯定好吃得不得了”。可對於並不富裕的故鄉人來說,能餐餐吃上雞鴨魚肉似乎是不太現實的,尤其是故鄉人總習慣把剩菜留到第二天下飯,他們不習慣把剩菜一次性用完。所以說,能在家裏看到媽媽打一鍋熱騰騰的鹵子麵真是很難得。於是,故鄉的孩子總是張大著眼睛,豎起耳朵,踮起腳尖翹首期盼,他們巴不得村裏每天都會有紅喜事。

鹵子麵在我的記憶中有著一段安詳的歲月。我九歲學會了燒菜,十歲學會了打鹵子麵。我家翻修老屋那年冬天,我給幾十個師傅打了一鍋秀色可餐的鹵子麵。他們穿著厚厚的棉衣,蹲在矮矮的屋簷下,一邊大口大口地扒拉著碗裏的麵,一邊豎起大拇指,鉚勁地衝我笑:“這娃,真了不得!”

上初中那三年,我在學校吃得最多的也是鹵子麵,一塊錢一大碗,偶爾她還會往我的碗裏扔一兩個饅頭:“阿識,饅頭蘸鹵子麵才是天底下最好吃的飯!”我對她眨眨眼,然後把頭埋進了碗裏。

她和我同窗九年,我們因為都喜歡鹵子麵而成了彼此的心靈支柱。每當我遇到困難,她總能恰到好處地打來電話安慰我說:“阿識,城裏的飯吃不下去,就想一想我給你打的第一鍋鹵子麵吧!”

那年,我要去城裏上大學。臨行的前一個晚上,她特意約我去她家,為我打了一鍋鹵子麵。

直到今天,我也無法用語言形容出那鍋鹵子麵。她的父母重男輕女,她沒有繼續上高中,便留在了故鄉,而我卻生活在一座我並不喜歡的城市。我的城市沒有鹵子麵,沒有她,也沒有故鄉,隻剩自己。

她打來電話告訴我,她要結婚了,而且她出嫁的那天,她家會打好幾鍋鹵子麵請村裏所有的人來吃。我的眼睛一下子變得濕漉漉。

我為她第九次流淚也是在她生日那天,她趴在野雞車窗口問我去了城裏會不會忘了她,還有故鄉的鹵子麵。我沒有說話,隻是扭過頭,泣不成聲。

她站在黃昏裏看著我的野雞車漸行漸遠,她說:“阿識,飯吃不下去就回家。”聲音忽遠忽近。

原載於《當代青年》

每個人心裏,總有那麼一個人,在某個時間段裏與你相依為命,然後失散在人海裏互相牽掛。

謝謝你,給我溫柔

文|阿識學長

入春才七日,離家已二年。人歸落雁後,思發在花前。

——薛道衡

小老頭長得真帥

我在五歲生日的那天許下兩個願望。一個是長大後做個舉重運動員,這個夢想在我體重定格在40公斤時破滅了。另一個夢想是能有一個人用自行車載我上學。每天背著綠色的單肩書包,獨自在泥濘的路上掙紮著走,我就會情不自禁地流下眼淚。

我的第二個夢想在我六歲那年終於如願以償,用二八型自行車載我上學的小老頭出現了。我的小老頭很酷,像《還珠格格》裏紫薇的爸爸,寬闊的腦門,上唇長著墨黑色的小胡子,他笑起來會讓人的心裏感到甜酥酥、暖洋洋。

那年,村子裏的人紛紛湧進沿海城市打工,我的爸媽也不例外。他們白天在房裏收拾衣服,晚上背對著我,一下子就搭上了野雞車,呼啦啦地跑走了。

我作為長得不帥的小毛孩,像個小猴子一樣被遷來遷去,終於被小老頭接手了。

小老頭那會兒還不到60歲,走起路來氣宇軒昂,這得益於他賣了十多年的豬肉。他一進我家的門就自顧自地把爸媽臭罵了一頓:“不帶崽裏(我的乳名),出去塢蛇裏切(幹什麼)?”

我張開著雙臂朝小老頭跑去,他抱起我,把我放在自行車前段的長杠上,兩手穩穩地抓著車把。我用臉貼著他的胸口,高興地朝他喊“爺爺,爺爺”,他就樂嗬嗬地應著。

小老頭,我幫你殺豬

我從小就比別人家的小孩子伶俐一些,我懂得察言觀色,誰對我好,我會加倍對他好。我知道小老頭對我好,他是寵愛我的。

跟小老頭一起生活,我感到非常開心。他常常教我背唐詩宋詞,給我講好笑的故事。他還會帶我去別人家收購生豬,他說他負責抓豬頭,我就負責拽豬尾巴。可有一次,鄰居家的母豬發飆了,它腳那麼一踹,就把我踢出了豬欄,我躺在石子路上哇哇大哭起來。

小老頭被嚇壞了,趕忙跑到我跟前,用手不停地撫摸我的小腿,問我痛不痛,我說很痛,而且哭得更厲害。小老頭氣得咬牙切齒,一轉身便怒發衝冠地跑進豬欄,他用手一把抓住豬頭,將母豬按在地裏:“阿(我)讓你作怪,阿硬會打死不你切(我一定會打死你不可)!”看著小老頭那一股子狠勁,再聽著母豬發出來的一陣陣哀號聲,不一會兒我就笑得合不攏嘴。

小老頭得意揚揚地跑到我身邊:“娃,阿幫你打了豬。”又頓了頓,說:“該死的豬,呸!”小老頭用力朝豬欄吐了一大口唾沫。

喜歡,就站在你身邊

鄰居阿離家的葡萄晶瑩剔透,我偷偷摘了幾顆塞進嘴裏,卻酸得直流眼淚。阿離笑話我是個好吃鬼,我用力拽住她的馬尾辮,邊拽邊問:“誰是好吃鬼呢?”

直到我得到滿意答案才放手回家吃晚飯,卻被阿離的媽媽堵在家門口。她叉著腰,厲聲嗬斥:“誰家的野孩子?跟你那個壞爸爸一樣狠毒!”

我低下頭,看著自己的腳趾頭,任她戳腦門兒。突然,我聽見一聲鏗鏘有力的怒吼:“胡離她媽,我老頭子還沒死!你在罵誰呢?”

我抬頭,看到小老頭擋在我麵前:“小孩子鬧著玩,還能沒有個磕磕絆絆的?你的話,說得真難聽!”小老頭氣壞了,喘息聲很大,我嚇得直打哆嗦。

我們回到家,小老頭從抽屜裏掏出一瓶藥,往嘴裏塞了好幾粒。他患有哮喘病,媽媽也有。

有一次,媽媽哭著給我打電話說,爸爸在外地有了小媳婦,她每天和爸爸吵架都會氣得暈過去。村裏人都拿這事笑話我沒有一個好爸爸。

我急得滿頭大汗,拉著小老頭的手喊:“爺爺,爺爺……”

他舒緩過來,用粗糙的大手為我擦掉臉上的淚花:“都怪爺爺不好,怪爺爺沒有替你管好爸爸。”

八歲的我開始明白,就算別人都不喜歡我,你也會站在我身邊。

我不要再偷吃你家的葡萄

我慢慢長大,不再偷吃阿離家的葡萄。我和阿離絕交了,當著她的麵拽下一大把頭發,然後把小老頭從鎮上買回來的葡萄扔在地上,說:“給,我不欠你的了!”阿離張大著嘴巴看著我,她很吃驚。

我本來是下定決心不再搭理阿離。但有一天,我坐在院子裏,她靠過來,從口袋裏掏出一粒粒葡萄。我努力地把眼睛挪開。

阿離家種的瓜果都是圓滾滾的,她家的葡萄好吃得不得了,上次偷摘的時候還是青色的,現在像一顆顆紫色的水晶。我忍不住倒吸了幾口口水,她又往我身邊靠近:“雞架子,以後我給你摘葡萄吃,好不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