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出發,是最好的開始
我們一直在路上,不斷停留不斷啟程。隻是為了獲得機會,為了繼續更好地活著。出發吧,你的未來始終在路上。
紙上寄真情
文|[菲]卡梅爾·瓦倫西亞 編譯|孫開元
歲月不居,時節如流。
——陳壽
記得九歲的時候,有一次我和媽媽一起去新加坡果園路的購物中心,我們走進了一個小走廊,在一間屋子的玻璃窗後麵坐著兩個工人,聽媽媽說他們是賣郵票的。我給了他們幾枚硬幣,他們微笑著把幾張郵票遞到了我手裏。我和媽媽把郵票貼在了我們的信封上,然後就把信投進了信箱,我不錯眼珠地瞅著投信孔,確信投進去了才放了心。
對於我媽媽來說,寫信隻是她的日常事務之一,比如給住在馬尼拉的親戚或是美國的嬸嬸寫一封問候卡,但是對於我來說,這是一件非常有意思的事。多少年過去了,我依然對這樣的信件心懷眷戀。
看到樓門口的郵箱裏收到了一封信是件令人興奮的事,每次當我在下午出去練騎車之前,先要檢查一下家裏的郵箱有沒有信,是我自告奮勇向爸爸媽媽要求這個任務的:“我去!我去!”
那時我的小手可以直接伸進投信孔,不用鑰匙。在拿信之前我會先往郵箱裏瞅瞅,啊,在一堆廣告、賬單裏有兩封信!一封來自馬尼拉,另一封來自美國!接著,我就會拿著信跑回家遞給媽媽。如果信是寄給我的,我就會立刻在郵箱旁打開它看一遍。
我們家在1996年搬回了菲律賓老家,那時我不用去郵局了,因為人們開始使用電子郵件,人們見麵談論最多的就是他們的Hotmail(互聯網免費電子郵箱之一)和雅虎郵箱,還有就是網友給他們發了什麼樣的電子郵件。當人們可以方便地用網絡發郵件時,為什麼還要落伍的傳統信件呢?但是,隻在網上收到一封郵件給人的感覺一下子就冷了。科技給予了我們一些東西,也奪去了我們一些東西。
後來,我所在的公司搬到了上海,我在那裏又感受到了郵局帶給人的親切感。兩年前的一天,我和五個朋友在中國廣西龍勝龍脊山的山頂一起慶祝我的生日。當我們早上在旅館裏醒來時,山頂上正是一片壯麗的景色。出去觀賞完日出後,我們開始往回走,半路上,一家便利店吸引了我們的目光。店裏賣些麵條、咖啡什麼的,還有一個中國郵政的標誌。
我用半生不熟的漢語問女店主,在她這裏是不是真的能往外寄信,她愉快地回答:“對!”真令人難以置信,因為我們此時正在山的最高處。我在店裏挑選了一張明信片,讓朋友寫一張生日賀卡寄給我。據說,這裏的信能寄到山腳下的桂林,更不用說是上海了,當然我們得買張郵票。朋友寫好了地址和幾句祝福的話語,我把這張賀卡遞給了店主,然後靜待佳音。
三個星期後,有一天我在上海家中打開郵箱時,終於看到了那張賀卡,我高興地笑了起來。
有時候一個小小的舉動卻有著不一般的意義,這一張賀卡引起了我對郵局的回憶並讓我重新體驗了它給我帶來的小喜悅:一種正在失去的東西又恢複了生機,而且不會像電子郵件那樣時常會有“發送失敗”的提示,還有就是在投出一封信時,那種期期待回信的興奮感覺失而複得。
我有好些年沒去過郵局了,現在我也隻是給朋友們寄一些明信片,寫在上麵的話語不多,但有著和一封信一樣的意義。每當在郵局裏買郵票時,一想到一張小小的明信片就能給遠方的那個人帶去快樂,我就會很開心。
有時候,一件東西在失去之前,我們就不知道它的寶貴。也許有一天,我們再也收不到一封手寫的郵件,再也買不到明信片和郵票,那時會是多麼遺憾。
但我更願意相信,這一切都不會失去,我自己現在就經常寄出明信片,為了讓這一傳統方式保持生機而盡著自己的一份微薄之力。我現在和四位朋友保持著互通賀卡的來往,我經常拿著一張賀卡和朋友談著條件:“隻要你給我寄一張賀卡,我就也給你寄一張!”
我在上海的公寓門口有個郵箱,金屬的表皮上印著我的房間號碼。這個郵箱和我小時候在新加坡時家裏用的那個郵箱樣子很像,不過我的手不再小到不用鑰匙就能伸進去拿出任何東西了。但是每次接到一封信時,我還會像自己在九歲時那樣,忙不迭地打開信封去看裏邊的信。這種懷舊的情結真是揮之不去,現在我依然期待著打開郵箱時,在一大堆廣告和賬單裏能發現一封寫給自己的信,或者是一張小小的明信片。
原載於《做人與處世》
有些習慣隻屬於一段時光,過了,就不是原來的滋味了。
江南的冬
文|向青
春未老,風細柳斜斜。試上超然台上看,半壕春水一城花,煙雨暗千家。雙調望江南壽秋水。
——劉辰翁
立秋過了。冬,真的來了嗎?北邊真的很冷了嗎?南國的天,太陽卻還是豔豔地照著,滿街的男男男女,短袖花裙依舊飄飄地蕩著,舍不得褪下它已美麗了一兩季的色彩。隻是傍晚才見三三兩兩老人,或被家人追上塞一件長衫,或自個兒手搭一件薄薄的夾克,涼風裏、綠樹下悠閑地踱著,偶爾歎一聲:天,真個涼了。
白天,天空卻是朗朗的。一早,將窗簾拉開,陽光就急不可耐擠進來,細細碎碎灑了滿地。我的鳥兒鄰居,它們把我書房外那小小的安裝空調留下的“洞穴”,當了它們溫暖的窩,現在就在我耳邊一聲長一聲短咕咕嘰嘰,似乎是鳥媽媽喚大家早起,而鳥孩兒們卻磨磨蹭蹭不願意。家人說吵得很,把鳥窩移了吧,我卻舍不得。我喜歡和鳥兒一家為鄰,月光下,安靜入睡;清晨,相繼蘇醒,各做各的一份兒事去。
江南的小城,總是那麼溫晴。老天有時也會冷起臉,呼呼地陰一陣,卻又似乎不忍扮演這種硬派角色,等不得導演喊停,自己已悄然變身。要上班的人,一早起身,心裏還戀著周末的慵懶,口裏嘟嘟噥噥,抬頭看到那張金燦燦暖和和的臉,不由就微微笑了。還有什麼可抱怨呢,歡歡喜喜丟下笨重的外衣,輕輕巧巧出了門。
老人孩子也相繼出來了,角落還看得見許多雜七雜八的秋花。可不,這晴空就跟晚秋一樣的高爽。小區的空地中,老人們或坐或站閑閑地曬著太陽聊天,任由小孫子們在旁邊活潑地奔來跑去。有什麼要緊的呢,老天是這樣的熱情洋溢,即便不上班,恐怕也會被招引得在房間坐不住,隻想擱下紙筆,去春光裏走一遭吧。
心,在暖陽裏晃了一早。中午下班,走在街上,看三三兩兩學生郎,連薄夾克也不穿,脫下來胡亂塞在書包裏,卷起衣袖,把自行車蹬得飛快,在路人笑罵中,呼三吆四,快活而去。冬是春的門票,難道春天提前進場?卻見一些鄉下女人,已如往年般紮了一束束水仙花在賣,翠綠的葉,黃白的朵,擠擠攢攢。
兩束水仙在我的車前搖擺,一股清香嫋嫋地把我圈住。我把春天的氣息帶回了家裏。從此,我既有了牆外那鬧鬧的鳥兒鄰居,又有了案間這靜靜的水仙伴侶。我不自禁暗暗得意了,我之於鳥,花之於我,成了相互最親近的人了。這就是冬給予我的一種特殊恩惠。這一暖冬,傾聽傾訴,彼此歡愉。幸甚至哉!
原載於《師生》
長長的烏衣巷裏誰家的燕子在堂前呢喃著;江南煙雨濕了芭蕉,濕了青山茶園,濕了萬頃嫩黃的菜花,濕了散落在郊外的點點漁火和隱隱鍾聲,也濕了沉睡了百年的紅粉的夢……
這是我夢裏的江南,卻始終沒能抵達。
倒木是森林的另一種姿勢
文|淩雲
落紅不是無情物,化作春泥更護花。
——龔自珍
往長白山地下森林的遊步道兩旁,參天的叢林之中,橫七豎八散布著一棵棵倒下的大樹。這些曾經挺拔高大的樹木,此刻安靜地將它們的身軀橫臥在大地之上,全身長滿綠苔,有的已經枯爛,露出黃褐色的木心。這是一個寂寞的世界。聽不到鳥鳴,鳥隻棲落在高高的樹枝上;見不到陽光,森林太茂密了,那些依然屹立的大樹,盡可能地伸展枝杈,將所有能采集到的陽光,都收入囊中;這裏甚至聽不到一絲風聲,叢林裏的風,都是從一個樹尖,躍到另一個樹尖,從一片葉子,跳到另一片葉子,發出迷幻般的哨音。
它們叫倒木——倒下的樹木。
這些大樹,大都是大風刮過森林時倒下的,還有的是垂垂老矣的大樹,已經活了幾百年,甚至更久的時間。巨大的樹幹差不多被時間掏空了。大風起時,它們搖搖晃晃地一頭栽倒,停止了呼吸。它身邊的大樹,差不多都是它的子孫和後輩,它們想攙扶住它,可是它的軀幹太沉了,而且也許它自己也覺得活得夠久了,它已經以一種姿勢站了幾百年,累了。因此,事實上也可以理解為它是順勢倒下的。
也有正值壯年、生命旺盛的大樹,驟然被大風連根拔起的。它們本是森林中的王者,樹幹比別的大樹更加粗壯,樹冠比別的大樹更加繁茂,它們的根,也一定比別的大樹紮得更深更密更牢固。但是,大風起兮,它們卻轟然倒塌。巨大的響聲,令整個森林顫抖。在眾多的倒木中,那些倔強地以傾斜的姿勢不肯完全倒下的,就是這樣的大樹——它們像四五十歲的壯漢一樣,還有未竟的人生,怎麼甘心就此倒下呢。
不管它們當初是怎麼倒下的,當我們遇到它們時,它們就已經倒下了,死了,枯爛了,我們沒有見過它們挺拔站立的姿勢,仿佛它們生來就是這樣倒臥似的。從它們身邊走過時,我聽到了很多議論,大多是惋惜、唏噓:這麼粗壯的大樹,怎麼就倒了呢?
還有人不解地問:“這麼粗大的樹木,為什麼任憑它在森林中枯爛,而不將它們運出去,製成木材,讓它繼續發揮作用?”有人甚至當場計算,這樣一棵倒木,如果開成木板的話,可以打出多少個櫃子、多少隻箱子、多少張桌子、多少把椅子……可都是絕對的實木哦。
景區的工作人員卻告訴我們,千萬別小看了這些倒木,它們是森林的溫床。可以說,沒有了它們,就沒有茂盛的原始森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