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早晨,清水洗臉之後,看鏡子裏的自己,老了嗎?又老了嗎?迫切自問。好像沒變啊,內心竊喜。可是,翻開電腦裏存的那些照片,去年的不同今年的,前年的又不同去年的。那時候,穿那套紫羅蘭的裙子,怎麼就那麼沁出脂粉香呢!漸漸,就不那麼芬芳了好像;漸漸,就不那麼輕盈了好像。
一日一日,原來不是複製的日子。是更新,也更舊。
漸漸,就不喜歡和一群人雜在一起瘋玩。挑朋友,像挑食一樣頑固。明知這樣下去會營養不良,會孤芳自賞,可是依舊我行我素,孤單到底。
漸漸,就越變越懶,不愛逛商場,不愛參加朋友聚會。深居簡出,像頭晝伏夜出的小雌獸。網上購物。獨自旅行。電話問候。
漸漸,就忘記了曾經那個熱烈的自己,也忘記了曾經的戀情。是一轉身,什麼都忘了。舊人漸漸不見,漸漸不想,漸漸陌生。再見麵,恍如隔世。
漸漸,在電視屏幕上,就甚少看到王祖賢,還有林青霞,還有孟庭葦,還有非常中性的潘美辰。那些曾經紅透熒屏的男神和女神,那些曾經從我們的青春歲月裏呼嘯經過的明星們,漸漸就沉澱下來,隱退下來,寂靜下來,過他們自己的小日子,不驚動外界。
九華山路上的那片銀杏,夏天經過時綠葉蔥蘢,綠得能滴下翠綠的汁。可是,秋風幾夜一掃,葉子漸漸就黃了,枝頭漸漸就稀了。環衛工人掃地時,路過那些樹下,會等一等。等等,最後的一片葉子也落了,是冬天了。
漸漸,冬天就過到了底,轉身撲哧一笑,是春天。九華山路的銀杏枝上,爆出一粒粒的綠豆子來。綠豆子漸漸長大,攤開來,是新一輪的春天,綠葉婆娑,在微風裏嘩嘩歌唱。
漸漸,春天就肥起來,就華麗多彩起來。春光裏,就生了出遊的心,一日日鼓蕩,到哪裏去都好。會友喝茶,與舊戀重逢,與陌生人相遇。春天裏,學一樣手藝,十字繡,編織,插花,茶藝……
到田野上去,漸漸又聽到布穀的唱,聽到青蛙的鳴,聽到花朵啪啪打開花瓣的聲音。西湖的水,漸漸就漲起來;斷橋邊的柳,濃蔭漸漸就厚起來;許仙和白娘子,化身為時尚性感的雙雙對對,在人群裏,在我們的摩肩接踵裏……漸漸,又相信愛情的美和醉。
鄰家的女兒,越長越美。不再是從前那粉粉肉肉的娃娃,她漸漸就高挑起來,漸漸就淑女起來,漸漸就安靜起來。漸漸,就有了許多的男孩子來追。
街上那個店鋪裏的男人,聽說早先跟別的女人私奔過,現在回來了。我散步,無數次路過那店鋪前,好奇窺他。他漸漸就老了,不再放蕩不羈了,他安心打理店鋪,安靜守在妻兒身邊。浪子,漸漸就收了心,就回了頭,認定過好日子才是王道。
手機也漸漸換了,換過N個,一個比一個炫。看看家裏,電視機也換了新的,洗衣機已經換過,新的又舊了,蠢蠢欲動準備再換。車子也換掉,自行車,摩托,轎車。漸漸,房子也換了,換了大的,換了新的。對於新房子,要求漸漸就多起來,要小區綠化豐饒,要物業服務全麵周到,要安靜,又要購物方便。
時光流逝,日子在這些“漸漸”中,物質的那一部分漸變漸新。
我站在陽台上,放眼遠望,視野已經不如從前開闊。遠處,那些樓房漸漸長高,那些樓群漸漸密集。街道不斷拓寬,道路不斷延伸,城市漸漸越攤越大。
晚上新聞聯播時間,我從不打電話給老媽。那個時段,那個黃金時段啊,她一定是和她的一幫中老年朋友在跳廣場舞。星期天,還要去老年大學聽課。逢節慶,還要穿紅戴綠,打腰鼓,跳群舞,表演,比賽……啊,我以為老了就隻剩下空廓寂寞的時間了,原來媽媽漸漸就忙起來。
“文革”過來的這一幫老人,過群體生活向來欣欣向榮。年輕時唱樣板戲,站在台上一排排,唱紅歌……底子訓練得牢,現在,越發花團錦簇。
漸漸,漸漸,我們漸漸老了,又好像漸漸年輕著。
原載於《語文報》
漸漸的,那些炫酷的電子產品,那些層出不窮的物品走進我們的生活。漸漸,那些逐漸老了的人們開始懂得生活的意義,開始享受生活。漸漸,生活開始變得優雅從容。
釣??魚
文|崔永照
生活中有兩個悲劇。一個是你的欲望得不到滿足,另一個則是你的欲望得到了滿足。
——蕭伯納
那天清晨,心煩意亂的王海早早起床,匆匆趕到了老領導——已退休的原副縣長劉佩家,劉佩正拿出昨晚收拾妥當的工具要出門,到秀山湖去釣魚,王海便隨同前往。
來到湖邊,劉佩選中了湖東南角的一片水域,架好釣竿,就開始“做窩子”了。他說,“做窩子”用的原料是非常考究的,是用上等曲酒三兩、“新農歡”原料一包、小麥半斤,浸泡一周後做成的。撒時得掌握好用量,太多魚吃飽了不上鉤,太少引不來魚。他抓了三把均勻地撒向那片水域。頃刻間魚魚貫而至,那片水域便活泛起來。
王海見縫插針說了自己遇到的一件棘手事。昨晚,自己的老同學——龐業建築公司刁經理送來了十萬元錢,說王秀要結婚,這錢正好置辦婚禮用。王海正想說服刁經理把錢帶走,他已奪門而出。自己先前從鄉鎮一步一個腳印幹到富鸞縣市政管理局局長已有九個年頭了,上任以來,每年從筆下簽過的上千萬元的市政工程建設款,自己都能做到心靜如水,從沒有雁過拔毛的念頭,被縣上樹為反腐倡廉的典型。這次兒子王秀結婚確實需要一大筆錢,自己手頭太緊了,若有了這十萬元就高枕無憂了。可他知道刁經理來者不善……這是一把雙刃劍。老伴當時也拒絕收錢,可刁經理說:“這錢是我借給你們的,沒外人知道,以前我也借過王局長的錢,我倆誰跟誰呀。我這錢咬手?”
劉佩聽完,眉頭擰成了疙瘩,神情嚴肅,沉思片刻,說:“釣魚!”
劉佩想釣些鯉魚,便在鉤上掛上了專門買的很嫩的玉米粒,少頃,魚漂動了一下,他迅速提竿,可什麼都沒有,看來魚隻是碰到了魚餌。“這些魚賊精,你得耐心跟它們耗著,要有‘等得花兒都謝了’的那種心態。”劉佩笑眯眯地說。
“老領導……”王海剛開口,“噓,魚快上鉤了。”劉佩打斷了他。
果然,釣上了一條七八寸長的鯉魚。那魚在陽光下拚命掙紮。他很有成就感的樣子:“哈哈,這魚咬了我的鉤,便成了我的盤中餐了。”
湖四周是蒼翠欲滴的綠樹、青草,劉佩逍遙自在地哼著“采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王海也被這氛圍感染了,心就像長了雙翅膀在湖麵上快樂地滑翔。淡泊名利,寵辱不驚,仙風道骨,物我兩忘,陶陶然其樂哉!
劉佩在釣鉤上換上了蚯蚓,他說:“各種魚口味不同,你得變著法子迎合它們的胃口,才能釣到。釣鯽魚要用蚯蚓做誘餌,釣草魚要用鮮草做誘餌……”
“我……”王海又說。
“別說話,把魚驚跑了。”劉佩擺擺手。
過了幾個小時,他又在釣鉤上掛上了鮮草。太陽西斜時,劉佩釣了一大筐魚。
王海看著筐裏的魚,心頭一沉,又想到了煩心事,說:“我該咋辦?”。
“心裏裝不下一點事!走,到我家喝幾杯。”
“我哪有心思喝酒哇。”
到了劉佩家,王海用哀求的口氣說:“老領導,您得幫幫我呀!”
劉佩反問:“你能告訴我對釣魚有啥看法?”
王海心不在焉地說:“一、跑路多,鍛煉身體;二、垂釣時沒一點雜念,實為修身養性的良方……”
劉佩深深地歎了一口氣:“人生沉浮,在時代的旋渦裏,往往取決於一件小事或一瞬間。”
王海想起秀山湖的魚爭先恐後咬食魚餌上鉤的情景:“縣城伏峰公園建設工程就要招標了,刁經理打著壞主意,想拉我下水。”
劉佩點了點頭。
“刁經理這樣煞費苦心與釣魚有啥區別?”王海的話語裏多了一份輕鬆。
劉佩爽朗地笑了,拍著王海的肩膀意味深長地說:“有悟性……”
原載於《小小說選刊》
人生每一步抉擇,都是重要的,影響生命以後的走勢。所以,在誘惑麵前,保持自控力是很重要的。
城建放歌
文|崔詠
一切順乎自然的東西都是美好的。
——西塞羅
這座風姿綽約的山城喲,與甘澈的自來水密不可分。
水,人的生命之源,一座城市的命脈。
河南欒川的歲月之河,滿載著自來水人的一段苦澀,一段艱辛,一段奮進的浩歌,一個個動人的故事……
從1984年伊河水畔有了“一房一泵一水井”起,欒川曆史上便定格了一個有一天終將閃光而又響亮的名字——自來水公司。
時代的飛速發展,社會的不斷進步,使這座曾經名不見經傳的山城迅速崛起。人口急劇增加,城市框架不斷拉大,社會事業迅猛發展,用水問題日益凸現,城東告急,城西告急,城南告急,城北告急,整個山城告急。
欒川決策者站在時代的潮頭,英明果斷做出部署,開辟新的水源,滿足城市發展需要。縣自來水人在艱難中迎難而上!當時人員少,資金短缺,工程艱巨,可為了讓山泉滋潤山城,甜蜜一代又一代人,他們責無旁貸。肩扛手挑運料送物,用心用情砌壩蓄水、架設管道,汗水和著歲月的節奏流淌,心血築就了一個個的水庫,埋下了“蛛網”般的管道,每個環節都凝結深情。最難忘,無數個日夜他們在工地一線奮戰的身影,食宿工地的艱辛,公司領導身先士卒,一身泥一身汗,帶領職工奮戰半個月不返家門,曾是廣大職工深情傳頌的美談……
大南溝、九鼎溝、雙堂溝,一個個水庫把生命之水輸送。山城喲,在泉水的滋養中更為生機蓬勃,發展得更加迅猛。全國衛生縣城、中國最佳人居環境示範獎、中國旅遊強縣等一張張耀眼的名片把她肯定,“欒川模式”叫響中國。我們怎能忘記,不會忘記這也有欒川自來水人的一份功勞。
我的心喲,在這個麥浪翻滾的季節航行!
我用心丈量那千山萬水彙集大壩的力量,用心感悟那甘泉流經的迢迢征程,蘊含著太多太多的人文精神,彌足珍貴的財富,是萬眾矚目的焦點,滴滴甘泉都有深情……
熱浪襲人的盛夏,我感恩的心似大海般洶湧澎湃,輕易不曾流下的淚水,竟然悄然滑落,淚水和著甘甜的自來水豪飲……
君山廣場
多少年了,你總是把一撥又一撥的市民、遊人默默迎送。
敞開懷抱將自己一覽無餘地呈現給人們,清晨的晨練者把你喚醒,白天休閑的人們與你相伴,傍晚流光溢彩的燈光讓人想起了“天上的街市”,你是那麼漂亮,那麼醉人,那麼豁達,那麼執著,卻不事張揚。
你身上的健身器材,強健了無數人的體魄;你廣闊的空間讓人心緒飛揚;你的綠樹紅花把縣城真情地裝扮。
我們就漫步在這詩畫般的世界裏,共同尋覓這座山城嶄新的姿容,憧憬欒川的未來和希望。那一個會心的微笑,就是一朵美麗的浪花;那一聲讚歎,見證著新欒川發生的翻天覆地的變化。
然而,我們不能忘記,昔日這裏曾是一片令人不願多待一會兒的地方:幾座破爛不堪的房子,齊腰深的野草捉弄人似的瘋長,生活垃圾隨意地堆放……那是個火熱的夏天,欒川建設局接下這項工程時,沒有啟動資金,沒有建設方案。建設的路上沒有坦途,他們開拓進取,把無數的心血和汗水深情地向這裏傾注,才有了這片誘人的天地。
在這個美麗的地方,我們思緒飛揚,欒川建設局負載著這座山城的品位和希望,正在起航。欒川的未來值得期待,欒川必將迎來一個又一個輝煌……
汙水處理廠
什麼時候,汙水變得這般清澈?那明淨的水,那般誘人,那般引人注目……
你從大地角角落落流到這裏的時候,是那樣的汙濁,且氣味刺鼻,水裏挾裹著大量的泥沙、生活垃圾,誰都不想多看你一眼,你是惹人討厭的液體。
那年,一座新的建設工程在欒川縣城東區上馬,工程建設者以高度的責任心克服重重困難,嘔心瀝血,披星戴月地奮戰。工程竣工後,將這些汙水一路迎來。你們曾懷疑自己汙濁的身段該會有怎樣的變化。是的,你們不會知道的,隻要有了欒川建設者,有了現代化的設施,這個難題就會迎刃而解。
汙水處理設備運轉起來,汙濁的你們隻進去走了一遭,出來便麵目一新,換上了清澈的外衣,連你們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驚歎自己脫胎換骨的變化。那機械轉動的聲音,如一首歌曲響徹大地,美妙的旋律是對為人類營造碧水藍天的詮釋嗎?自從有了這個汙水處理廠,那汙水爭相把喜訊傳遞,自此它們的煩惱便煙消雲散。
汙水變得清澈,不再汙染我們的生活環境,又被重新利用,這是汙水處理者獻給人們的一份禮物,緩緩流淌於歲月之河,延續敢叫汙濁變潔淨的神話。
汙水處理廠長年累月在這片土地上運行,始終在我們渴盼有良好生活環境的期待中耕耘,始終將我們期待的目光引向未來……
原載於《文苑》
環境日益惡化,生態受到破壞,在城市建設中把環境治理當重頭戲,無疑是件令人欣喜的事。
染
文|冬晴
愛就是充實了的生命,正如盛滿了酒的酒杯。
——泰戈爾
染色的過程,像愛情,是濃情厚誼的姻緣。染料的顏色和織物的紋理擁抱,彼此進入對方生命,一輩子不棄。是劉三姐的歌:連就連,我倆結交訂百年,哪個九十七歲死,奈何橋上等三年。
若生漢唐,或者明清,一定要做那一個善於印染的玲瓏女子。織好布,裁好衣,縫了穿上身,臨水自顧,有薄薄遺憾,少了顏色。看看日頭還沒下山,提籃去田野上采集草木,回來取汁染衣。還要邀上同村的姐妹,一路踏歌迤邐而行,風吹裙袂,滿袖花香草香。
茜草,梔子,藍草,紫草。染紅,染黃,染藍,染紫。采滿一筐,回家經過村口的小橋,停了停,順帶著捋兩把皂鬥,回去給父親染腰帶,給哥哥染鞋麵。哥哥進山,托他帶一筐石頭,要朱砂,赭石,石青,石黃……煮汁,大盆小盆。這邊是紅:桃紅,水紅,蓮紅,銀紅;那邊是青:天青,蟹青,蛋殼青,葡萄青;東邊是藍:天藍,翠藍;西邊是白:草白,月白。長長短短的衣按進去一起煮。染上襦,給自己染桃紅,給嫂子染蓮紅;染長裙,給媽媽染天青,給自己染草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