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學上,把人所能感受到的疼痛等分為十級。蚊蟲叮咬為一級,分娩生子為十級。
我們尚且不說,這疼痛的等分合理不合理。就簡單舉一個例子,譬如,一個男子因癌細胞擴散至下體,不得不進行截肢手術。倘若,讓他不施麻藥,毫無怨言地承受這整個手術過程所給他帶來的苦痛,行嗎?
我想,塵世中,沒有幾人能承受這樣的苦痛。而類似這樣的苦痛,每一位母親卻真切地嚐試過了。
落筆之前,我曾去醫院問詢。每一位即將分娩的女子來此,醫生都會問,要不要施用麻藥?施用的話,就不會有那麼痛苦,隻是,很可能會影響到胎兒的正常發育。
據跟我解說的這位醫生的言辭,沒有一位母親要求施用麻藥。她們寧願承受塵世中最大的苦痛,也要避開這萬分之一的會影響到孩子身體健康的概率。
單從這一點來說,就足以讓我們感動了。
前些天,筆者母親生日。有朋問及:你送你母親何物?我答曰:僅四個字,願母自私。
我自覺,已沒有任何能送母親的禮物了。唯可讓她高興的,怕是我與弟弟的身體尚且安康吧。
未曾小學畢業的母親不明我這幾個字的深意。但我想,此時的讀者是明白的。我隻希望,全天下的母親都能自私一點,把從天性裏賦予我們的愛護,收回一點兒,分配到自己身上。
我們沒有理由去要求任何一位母親再經受苦難。唯能督促她們,多愛自己一點兒。若真如此,那全天下的兒女,才算是行了真孝。
原載於《智慧背囊》
我們經常用自私去貶低一個人,殊不知,母親一直很笨,笨得隻知道奉獻,笨得不知道為自己自私,哪怕一點點!
父親的肩膀
文|告白
父親!對上帝,我們無法找到一個比這更神聖的稱呼了。
——華茲華斯
第一次騎在父親肩頭,我便想,自己何時才能長得像他一般偉岸剛強?
於是,在艱澀而又漫長的成長之路上,父親成了我人生的標尺。每隔一段時間,我就要嚷嚷著走到他跟前:“爸,別動,別動!你看,我很快就會和你一般高了!”
這樣的歲月,終究如庭院中的春花一般,盡數落去。我不再與父親比較,不再依賴他,甚至,不再與他交談。我們終於走成了中國式的父子關係,外表冷漠,內心熱情。
對於我來說,他和母親似乎就是兩種不同的機構。他負責用戒尺和皮條懲戒我的一切冒失與錯誤,而母親,則負責用熱淚和憐愛庇護他所施予的所有罪罰。
記得很多年前的夏末,我徘徊在樓頂上看曬陳年的穀子。隔壁院中的桃樹像一雙張開的大手,越過高高的圍牆,傾斜在午後的樓頂上。飽滿的果子墜在茂盛的綠葉間,像暗夜裏刺眼的彩燈,讓人目不暇接。
我躲在茂盛的枝葉背後,內心出現了極大的掙紮。父親平日的教誨與此刻躁動的情緒形成了兩股巨大的波濤,使我茫然且不安。我不願撇開心中的善念,卻又不甘就此離去。那滿樹豐碩的蜜桃,像定格的底片,在腦海中浮動。
我到底還是將柔弱的雙手伸進了隨風搖動的綠葉間。父親在樓下的窗內目睹了整件事情的經過。當日,我不但遭受了平生第一次嚴厲的毒打,還被父親勒令兜著偷來的蜜桃上鄰居家裏道歉。
母親從地裏趕回時,父親正揚著細長的皮鞭,預備將我就地正法。母親奪過黝黑的皮鞭,將我抱在懷裏。由此,我躲過了極為嚴酷的下半場劫難。
我記得父親說過的話。他瞪大了眼睛指著母親:“慈母多敗兒!”印象中,這件事情便是我與父親情感的轉折點。我在潛意識裏忽然發現,這個留著八字胡的和藹男人,原來有著如此可怕的一麵。
沒過多久,我便因高燒不退躺在了床上。母親整日守在床前,噓寒問暖。我當時雖然不曾對母親提起,但心中卻無比堅定地認為,這次重病的根源,八成就是沒有吃到蜜桃還挨了打。
父親背著我往城裏趕的時候,我已被病痛折磨得神誌恍惚。母親說我一路伏在父親的肩上都在念叨著桃子,桃子。
從睡夢中醒來時,隻見周圍一片慘白。我心裏依舊想念著那些飽滿的蜜桃。父親低聲詢問前來給我打針的護士:“他能吃蜜桃嗎?”護士說:“冷的不能吃。如果實在想吃的話,得用冰糖燉熱了才行。”
幾個小時後,父親從窗外的路上趕來。他寬闊的肩膀上壓著一隻棕色網格的麻袋,袋中全是碩大的桃子。母親到附近的飯店借了火,為我端來溫熱的冰糖燉蜜桃……
時至今日,我仍然記得當日父親的肩膀,他讓後來的我始終不敢逾越道德的雷池,去重犯童年的錯誤。對於叛逆的兒子來說,父親的肩膀既是鐵麵的責罰,亦是牢固的愛與寬容。
原載於《智慧背囊》
有些愛是沉默的,就像那遠處的靜靜矗立的高山。父親就像這些高山!
別和母親“失聯”
文|湯小小
夫事其親者,不擇地而安之,孝之至也。
——《莊子》
我到了一個新城市,找了一份新工作,換了一個新號碼,很稀鬆平常的一件事情,沒有覺得有任何不妥。
上班後的第三天,深夜,手機忽然響起來。我睡得正香,索性直接按了關機。第二天一開機,發現有幾十個未接來電,而且,號碼也五花八門。一夜之間這麼多未接電話,會是什麼驚天動地的大事呢?
懷著好奇,我回撥了其中的一個。電話很快接通,一個沙啞的聲音傳進耳朵中:“你怎麼不接電話?你要把人急死啊!你知道嗎,媽都一天一夜沒合眼了,火車票都買好了,準備去找你!”
是姐姐的聲音,但是,幹嗎這麼激動?日子平淡得跟水一樣,怎麼到了她那裏,就成了驚濤駭浪?
見我沒事兒人一樣,姐姐連聲地指責:“你換了號碼不知道給家裏說一聲啊,你剛到一個新地方,媽不放心,打你電話又打不通,還以為你出什麼事兒了呢。”
我這才想起來,我換了號碼的事兒忘記給家裏人說了,結果,母親打電話打不通,越想心裏越害怕,獨自擔心兩天後,哭著找到姐姐,姐姐就滿世界給我朋友打電話,要到我的新號碼,也不管當時已經深更半夜了,一遍遍地給我打,怕我被綁架。母親怕一個號碼頻繁出現惹麻煩,便買了一大堆卡,不停地換著打。
雖然老媽和姐姐整得跟演連續劇似的,又搞笑又誇張,但母親接過電話喊了一聲我的名字,然後就哽咽著說不出話來時,我的眼淚也嘩一下流了出來。
記得我第一次出遠門,在外闖蕩一年,過年時回家,提前給母親打了電話,然後,就心安理得地開始了長途跋涉。
火車一路很順利,轉汽車時卻不巧晚點,本來應該是下午兩點到家,結果,一直到晚上六點,汽車才到達終點站。
下了車,一眼就看見母親站在路邊焦急地張望,冬天的風,把她的頭發吹得淩亂不堪,一根根銀絲翻卷,刺痛了我的眼。
我趕緊走過去,責怪她:“這麼冷的天,你站在這裏幹什麼?在家等我就行了。”
母親卻一下子撲進我懷裏,隨即,雙肩開始劇烈地抖動。我站在那裏,有些不知所措,也有些莫名其妙:我就是回趟家,母親至於這麼激動嗎?好像剛剛經曆了生離死別似的。
我沒有想到,在母親心裏,剛剛真的就品嚐了生離死別般的傷痛。本來,孩子要回家,她是滿懷欣喜的,可是,兩點過後,她的心就開始一寸寸不安起來,電話一個接一個地撥,卻一直提示無法接通。一個人在車上,晚點了還沒到家,電話又打不通,會是什麼狀況呢?
那麼多的交通事故,想想都讓人膽戰心驚。時間每過去一秒,母親的心就往下沉一分,她終於再也坐不住,頂著寒風,跑到路邊守候,並打定主意,如果再等不到我,就坐上出租車,循著我回家的路,一路尋過去。
可是,母親急成這樣,我怎麼沒有聽到電話聲呢?我掏出手機,細看才發現,卡鬆動了,根本接收不到信號,難怪這一路上如此安靜。
可是,想想我一路上睡得安穩,母親卻一直擔著驚受著怕,在寒風裏淚如雨下,我的眼圈就忍不住紅了起來。
這樣的事情,到底發生過多少次,我自己也數不過來了,反正自從離開家,這樣的橋段就經常上演。以前一直覺得沒什麼大不了,可是看到母親的眼淚,我才知道,在母親眼裏,這真的是一件很嚴重的事情。
每個兒女,長大了,都會離開父母,去過自己的生活,可是,不論你走多遠,母親的牽掛從不會斷線,她會時刻關注著你的一舉一動。你過得好,她便心滿意足,你稍有閃失,她便驚慌失措。我們無法阻止母親牽掛我們,唯一可以做的,就是時刻和她保持聯係,任何時候,隻要她想找你,一個電話,就能聽到你的聲音,這樣,她才能踏踏實實地安度晚年。
不論多忙,不論處境多麼艱難,都不要和母親“失聯”,即使隻是短暫的幾個小時,對於母親來說,都是難以承受的生命之痛。
原載於《做人與處世》
孩子大了就要展翅飛翔,飛往不知名的遠方。可是,即使飛得再遠也千萬不要忘了有個人一直在殷切期盼著、擔心著你,那個人,就是母親!
如果愛意可以快遞
文|李瑞
父母者,人之本也。
——司馬遷
像大多數青春期偏執、逆反的孩子一樣,我總覺得父母思想落後、迂腐,和他們有著嚴重的代溝,要麼對他們大吼大叫,要麼幹脆懶得搭理他們。
上初中的時候,周一至周六我都在全封閉式的寄宿製學校度過,周六傍晚一放假我就像脫了韁的野馬狂奔回家。到家後不洗澡不吃飯就跑到客廳打開老舊的黑白電視看動畫片,對於父母的嘮叨充耳不聞。一天,看動畫片正起勁呢,我媽在邊上和我說話,我愛理不理,突然她姿態放得很低,用討好的聲音說:“你看你的,你隨便嗯幾聲應付我就好。”
由於收不到很多頻道,我經常抱怨。我媽說這電視好好的,換新的多可惜。初一下學期,家裏的黑白電視換成了彩色的並打算安裝衛星電視接收器。問題來了,我想繼續放客廳,老媽執意要放他們臥室,老爸在旁邊不吭聲,我問為什麼,她一直支支吾吾說不出個所以然。爭紅了眼,我對老媽大吼大叫,老媽蹙著眉頭看了我一眼,深深歎了一口氣後向我繳械投降。回到學校後不久我收到老爸發來的一條短信:女兒啊,你媽想把電視放在我們屋是希望你能多陪我們說說話……
高中的學校離家就五分鍾的車程,我不再寄宿。每天早上七點上早自習,由於選擇了文科,我一般不到六點就起床背書,那時我一直鬱悶一件事:無論我起多早,老爸總是早我一步起床。晚自習回家一般都超過11點,有時候打掃衛生或者請教老師題目可能12點才回家,回到家我就開始喋喋不休地“批鬥”老師,抱怨考試,稍一不順心就大嗓門和父母頂嘴。吃完豐盛的夜宵我磨磨唧唧地去刷牙洗澡然後上網,美其名曰是查題目,實則上網看小說、看視頻。我不睡,老爸再困也不會睡。一天中午回家,我沒有看到站在家門口張望的老爸,心裏一緊。老媽說老爸中午突然昏迷,現在在醫院。老爸在床上躺了好幾天都沒醒。一天晚自習回家後,老媽激動地告訴我老爸傍晚醒了,醒來的時候他的嘴巴一直在動,老媽連忙把耳朵湊了過去:“你慢慢說,我聽著呢。”老爸虛弱地說:“女兒回來沒,你快去給她做飯。”我頓時淚如雨下。
高考填報誌願,我選的省份全部離安徽省很遠,一來小節日就不用頻繁回家且可以向那些說我不懂事的人證明我不會想家,二來可以自由自在做自己想做的事不被知曉,最終我要去離家五六百公裏之外的湖南上學。高考後的那個暑假因為思想不同和父母爭吵了無數次,要出發去湖南上學的前一晚還頂了起來,我麵紅耳赤地對著我媽吼:“鬼才會想家!”我媽被我氣得不輕:“你給我滾,有本事別回來了!”第二天早上,我沒和我媽打招呼就離開了家。我知道我走的時候她是醒了的,或者說徹夜未眠。
我爸大包小包地把我送到學校,他第二天下午四點多的車票回去,兩點多我催他去車站,他不吭聲,來回環視我們寢室,一會兒摸摸這一會兒摸摸那,我又催他,他低著頭走到我床邊坐下,輕聲說:“要是你一直不長大,多好。”
大一上學期我幾乎沒打電話回去。傍晚看搞笑視頻正高興,我爸打電話過來:“女兒啊,怎麼這麼久不打個電話回家?你媽一直念叨你呢,怕打擾你上課也沒敢給你打。”沒幾天,上課的時候手機震動了,手機進了一條短信:“女兒啊,在幹嗎?”想起暑假我媽非讓我教她發短信,我不耐煩地數落她,小學都沒畢業,這種高科技你們這些老古董怎麼可能駕馭得了?我嫌她手腳太笨潦草說了幾句便沒耐心教下去了。可憐我可以對陌生人耐心客氣,對父母卻刻薄苛刻。肆無忌憚地傷害最愛我們的人,這也是大多數年輕人常犯的錯誤吧。
寒假回到家,老媽把濕漉漉的手往圍裙上使勁蹭了蹭就過來拉我的箱子,然後讓我趕緊洗手吃飯,她姿態謙卑,拘謹得就像在迎接貴客,客氣得讓我不知所措。一桌子豐盛的菜,我卻味同嚼蠟。凝望著還在忙碌的老媽,我放下筷子,從背後輕輕地抱住了她。
在父母眼裏,自己的子女都是心肝寶貝,不管他們用怎樣的方式關心我們,都彰顯了濃濃的愛意。盡管父母有時的觀點和我們之間確實存在代溝,但不要反駁,因為傾聽也是一種孝心。
如今,我在湖南,老爸老媽在安徽。總會在某些時刻羨慕那些時刻陪在父母身邊的人,五六百公裏的距離,如今成了我最深的羈絆。
老爸老媽,如果愛意可以快遞,我願穿越時空及時握住你們的手。
原載於《做人與處世》
人總是要長大,要帶著夢想和行囊遠行,漂泊的日子雖然無助,可是有了父母的陪伴,我們才沒有中途放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