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以你的方式愛你(2 / 3)

那塊碎裂的鋼化玻璃,就一直懸在那兒。

它就像一道疤痕一樣,每次看到它,我的心都會隱隱地作痛,又氣憤,又無奈。有時家中來了客人,看到那塊碎玻璃,還得一遍遍跟客人解釋,它可能是因為什麼被人砸碎的,為什麼又一直沒有更換雲雲。不勝其煩。不過,每次花花無故吠叫時,我都會立即製止。倒不是怕別人再砸了玻璃,而是意識到,它的吠聲驚擾了別人。就是那塊碎玻璃,無聲地提醒著我。

慢慢地,我適應了陽台上那塊碎玻璃,有時候,我甚至覺得,穿過那塊碎玻璃的裂紋看出去,有一種別樣的美。

我差不多已經忘記了陽台上那塊被人砸碎的玻璃了。

“咚,咚咚”,有人敲門。

打開門,是個陌生的麵孔,但似乎又在哪兒見過。

他自我介紹,他也住這個小區,某幢某號。難怪有些麵熟,原來是一個小區的。

問他何事。他瞄了一眼陽台,說:你家陽台那塊玻璃,是我砸的。

我一時錯愕,沒恍過神來。他又重複了一句:你家陽台那塊玻璃,是我砸碎的。

終於明白過來了。但我又有點糊塗,這事都過去好久了,連我都差不多已經忘記這茬了,他怎麼會突然自己找上門來“認罪”?

他自顧自地說:那天晚上我散步,從你家樓下經過時,你家的狗在陽台上狂叫不止,我聽著心煩意亂,就從地上撿了一塊石子,隨手砸了過去。我隻是想嚇唬嚇唬它,讓它別叫了。隻聽到“啪嗒”一聲。狗好像受了驚嚇,還真的就不叫了。第二天散步時,我才發現,你家陽台上的一塊玻璃碎了,從樓下看上去,那塊碎玻璃的裂紋特別刺眼。我也想過,來向你們解釋一下,道個歉,賠償你們,但又想想,反正當時也沒人看到,我為什麼要自投羅網,自找麻煩呢。

他咽了口唾液,繼續說:我以為你們會很快將碎玻璃更換掉的,沒想到,一天過去了,又一天過去了,那塊碎玻璃一直沒換。每天早晚,我都會在小區散散步,每次路過你家樓下,我都忍不住抬頭看看,那塊碎玻璃有沒有換掉。沒有,一直沒有。我都不敢抬頭了,我都不敢從你家樓下經過了。他重重地歎了口氣,你不知道,那塊碎玻璃就像一個傷疤一樣,一直懸在那兒,刺傷我,折磨我。我內心一直沒有平靜過,安寧過。

我今天來,就是想向你們道個歉,我願意做出賠償,同時,請你盡快將那塊碎玻璃換掉。說完,他丟下幾張百元鈔票,轉身走了。

等我回過神來,追出去,他已經走遠了。

這是我完全沒有想到的結局。那塊被砸碎的玻璃甚至已經激不起我絲毫的怨氣和憤怒,我差不多已經將它徹底淡忘了,有個人,卻一直為此不安。

我撥通了維修師傅的電話,請他想辦法,無論如何將那塊碎玻璃立即更換掉,讓疤痕消失。

原載於《瘋狂作文》

如果每一個人都有這樣犯錯以後勇於改正的自覺,那我們的社會將會和諧很多。很多時候這是修養支撐的。

最後一根蠟燭

文|李興海

我的生命是從睜開眼睛,愛上我母親的麵孔開始的。

——喬治·艾略特

當我因公被調配到這家醫院時,我從醫已將近10年了。10年的醫學生涯,讓我在眾多的生死和病痛中逐漸擁有了異於常人的領悟。

這個大約十五六歲,一臉憂鬱的男孩是在一個周末的清早被母親送進來的。深夜,他咆哮似的和母親說話,惹得我和一幫病人急急入內觀望後,我才知道他的眼睛是在不久前的畢業晚會上弄傷的。原因,是他的母親自作主張地給當晚有節目的他買了一雙新鞋。新鞋的防滑效果並不好,所以在舞蹈的過程中他失足從台上重重地摔了下來,眼眶恰巧碰到了桌角上。我能想象,那一撞是無法消減跌落的重力的,於是,他的兩隻眼睛應該都受傷了。

男孩的聲音開始逐漸弱了下來,帶著哭腔。我能理解,對於一個十五六歲的孩子來說,光明可能是他的全部。

此時,他的母親像是一個無助的孩子,一言不發地站在角落裏,淚流滿麵地聽著他說話。

“你好,我是這裏的醫生,對於眼科,我已經有了10年的經驗,我有把握能把你的眼睛治好,並且不會留下傷疤。”我隻能暫時這麼安撫著情緒激動的他,讓他有一個良好的心態接受治療。而對於能否真正不留一點傷疤,我並沒有十足的把握。

“真的嗎?醫生,這是真的嗎?叔叔,你一定要把我的眼睛治好,我不想成盲人。”他情緒顯然非常激動,認為我是他唯一的救命稻草,朝著我聲音發出的位置慢慢地挪動著。最後,終於抓住了我的手。

“是的,但是你要保持良好的心態,我需要你的配合,那麼這個手術才有可能順利地進行。知道嗎?”說完,我拍了拍他略微有些顫抖的雙手。他一邊不停地對我說,他相信我的醫術,一定會好好配合我的工作;一邊不停地說著謝謝。

後來,我成了唯一能說服這個倔強男孩的醫生。如我所願,手術非常順利,可盡管如此,他還是難以原諒他的母親。為了避免細菌感染,手術後我還是照舊給他纏上了紗布,並且建議他,不要在強光下逗留太久。

當天,為了慶祝他的手術成功,班上所有的同學都打算來病房看他。我能理解,這一麵之後,將是海角天涯。所以,除了叫他們安靜一點之外,我並沒有多說話。

不知道是誰想出來的主意,當夜,全班同學齊齊來到病房,每人手裏都捧著一支蠟燭。為了避免強光照射而把電燈關閉的黑暗病房裏,瞬時燭光閃耀起來。

他們開始回憶溫暖的往事,暢想自己的未來。可最後,還是依然阻擋不了別離的傷感。他們相約,在各自的蠟燭上用筆劃出自己的名字,誰走了,就吹滅一支蠟燭,然後把這些載有光明的殘體留下,送給這位男孩。

我知道,此時的他已經能夠透過紗布隱約看到這些昏紅的光亮了。猛然,其中的一支蠟燭滅了,人群的聲音也忽然像是被刀切般暫停了一秒。緊接著,大半的蠟燭開始相繼熄滅,整個病房裏也暗淡了下來。男孩努力地清了清嗓,有些哽咽。

最後,所有的蠟燭都熄滅了,獨留那麼一支在黑暗中散發著光亮。男孩一邊不斷地猜測著捧著這支蠟燭的朋友是誰,一邊埋怨著自己的母親。

“凱麗,是你嗎,是你嗎?我知道是你。嗬嗬,想當初,我還暗戀過你呢。”說到這兒,男孩的聲音忽然微弱了下來,帶著一點點羞澀。

那一夜,燭光和男孩的傾訴一夜未斷。一直到清早,男孩才疲倦地沉沉睡去。可沒多久他就醒了過來,吵著要我幫他解開紗布。然後急急搜尋滿地長短不一的蠟燭,一一數出。

忽然,他頓住了,因為凱麗的蠟燭是最長的,這說明她是第一個走掉的。那麼,最後一根蠟燭是誰捧的呢?

隔壁的病床上,安然躺著的是男孩的母親,她手中握著一支沒有名字的粗壯的蠟燭。母親的手背上,幾道鮮紅的印記,儼然是被蠟油燙出來的。我仿佛還能清晰地看到,昨夜,他的母親手握一支粗壯的蠟燭,蠟滴滾落在手也不忍動一動的場景。

男孩將被子挪到熟睡的母親身上,獨自走到了窗邊。我想,此時的他和我一樣都忽然明白了——能在茫茫黑暗中執意堅守,並不顧一切曲解地為我們捧起最後一支蠟燭的人,隻會是母親。

原載於《意林》

母親的心是一個深淵,在它的最深處我們總會得到寬恕。青春會逝去,愛情會枯萎,友誼的綠葉也會凋零。而一個母親內心赤誠的愛比它們都要長久。有一顆星星永遠閃亮,那便是母愛。

快遞給母親的愛

文|王曉宇

母愛不僅僅是指母親對孩子的愛,也包含孩子對母親的愛。

——穆尼爾·納素夫

和朋友小令一起去逛街,她拉著我去副食品商場,左挑右選,最後買了一斤大棗,然後出了門拐進旁邊的郵局,把那一斤大棗鄭重其事地快遞給老媽。

我笑罵,你腦子進水了?買一斤大棗才幾個錢?可是讓郵局快遞過去,少說也得二十塊錢吧?你算得是什麼賬啊?用腳指頭扒拉幾下都知道不合算,真不知道你怎麼想的。

她笑,說:什麼合算不合算的,我就是想讓老媽高興一點。我爸和我媽退休工資挺高的,什麼都不缺,缺的就是女兒在膝下承歡。我大學畢業跟著那個人跑到了現在這個城市,爸媽就我這一個女兒,遠在家鄉,身邊沒人照顧,很孤單,所以我時常快遞點小禮物給父母,也好讓老爸老媽知道,女兒沒有忘記他們,時刻記掛著他們,永遠愛他們。

平常,我覺得小令是個大大咧咧的女人,什麼事情都不放在心上,想不到卻是心細如發,雖然她和父母異地而居,卻能用快遞這種方式,把親情的紐帶聯係起來。

她給父母快遞過很多東西,過年過節自不必說,就是平常日子,不管想起什麼,隨時隨地就給老媽快遞過去,就算是出門旅行,她也會買些特產隨時給父母快遞過去。

她曾經給老媽專門快遞過一把木梳,甚至還專門快遞過一瓶擦臉油,還有一些不值什麼錢的好玩兒的小腕飾。她的老媽曾給她打電話,告訴她別再寄那些小物件了,又麻煩又費錢。她淘氣地回老媽:你想要什麼大物件啊?價值連城的翡翠啊古董啊什麼的,我可買不起。老媽笑罵:你又帶孩子,又要上班,我還不是為你著想,怕你麻煩嗎?

小令說:我不怕麻煩,真的不怕麻煩,每次想到老媽收到我的禮物時,快樂得像個孩子一樣,我就很開心了。她常說,父母老了,天倫之樂對於他們來說很重要,等我有錢了,買了屬於自己的房子,一定會把他們接到身邊。

毋庸置疑,小令是一個孝順的乖女兒。

我想起自己的父母,我和父母生活在同一個城市,從來沒有給父母快遞過禮物,周末,過年過節,我都會跑到家裏看老媽。可是對於那些遠離父母的人們,快遞也未嚐不是一個好辦法。

親情需要互動,親情需要載體,父母不會計較禮物的大小、禮物的多少,父母在意的是兒女心裏有他們。

原載於《讀者》

孩子和母親之間洋溢著深深的、真切的、不盡的愛。這種愛才是孩子和母親永恒的精神支柱,我們體貼老人,要像對待孩子一樣。

遠離的門

文|林玉椿

父親,應該是一個氣度寬大的朋友。

——狄更斯

讀高中的時候,我到縣城跟父親住在了一起,結束了初中時的住校生活。

每天,我都騎著一輛破舊的自行車,像一隻飛翔的小鳥,飛快地從學校往家裏趕。

穿越那條不算擁擠的街,撲鼻而來的便是那股濃濃的大院氣息,再拐過幾個彎,叮叮咚咚地走上樓,出現在麵前的便是那扇門,那扇綠色的門。

記不清我曾多少次把鑰匙插入,把這扇門開啟。推開門,總是看到父親那略帶羞澀的臉和充滿關愛的眼神。

父親一直在一座美麗的山水城市工作,遠離家鄉;我則從小在鄉下的老家長大,和母親生活在一起。父親一年到頭很少回家,一直以來,我對父親的印象並不深。對於我來說,父親更像是一個抽象的符號。

後來,父親回到了縣城,我就讀高中後,與他住在了一起,他似乎找到了彌補曾與我多年分隔兩地的機會,每天都會做很香很美味的菜肴給我吃,每隔一段時間,都會給我足夠的零花錢。

可是,由於初中的叛逆,我丟失了小學時的驕傲,我考上的這所高中是全縣最差的一所高中。在這所學校念高中,能實現上大學夢想的人少之又少,想考上本科,簡直是天方夜譚。於是,我也成了學校裏失望的學子之一。

我每天過著渾渾噩噩的日子,做一天和尚敲一天鍾,不但上課不聽課,而且經常不上晚自習,在街上玩到很晚才回家。我的學習成績一直是班上倒數幾名。

那個夜晚我仍然晚歸了。我輕輕地取出鑰匙,想盡量悄聲地進去。但我停住了。我聽到母親的聲音,那聲音帶著傷感,帶著無奈:“本以為他能圓了我們望子成龍的夢的,現在看來,希望真是渺茫,他的前途實在是令人擔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