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成長總是帶著些倔強
我經常想的一個問題是:關於長大,關於成熟,這些詞彙背後的真相是什麼,潛台詞是什麼?是規則嗎,是屈服嗎,還是些什麼?可是我知道,經曆過社會浸染以後,每個人都會失去本來的麵目!
那些讓我拔節成長的陌生人
文|鄒華衛
一個人的閱曆,全部寫在眼睛裏。我的眼神從清亮到沉濁,所經曆的不過是一場又一場的傷害和一次又一次的離別。
——獨木舟
小 學
她是小區裏打掃衛生的,與外婆差不多的年紀,顯老,腿腳有些不利索。
那年我即將小升初,考試頻繁到讓我厭惡,經常把從學校帶回的試卷撕成小塊隨風一撒,然後惡作劇般看她一瘸一拐東跑西奔去撿拾。
嬌生慣養,傲慢無知。我與許多生活優越的孩子一樣,不知道什麼是尊重。
那天我正從口袋裏掏出紙片,她瘸著腿奔來,聲音柔和地製止我。我強詞奪理,用極不禮貌的語氣回答她。她跟我講維護公共衛生的重要性,絮絮叨叨一堆道理。我鄙夷地看著她,她還在說著,我大聲地惡狠狠地蹦出三個字——土老帽,再把手裏的紙片盡力往遠處一揚,然後大步而去。
良久回頭,她已經追那些紙片去了。我心中有一種勝利的暗爽。
某周末午後,樓下尖銳的謾罵聲吵醒了午睡的我。望下去,一位衣著入時的婦女正指著打掃衛生的女人,麵目猙獰可怕,毫無素質可言。不遠處的草叢裏,一大箱爛掉的水果散亂著,汁水四濺,連綠色的灌木上都掛了黏稠惡心的腐爛果皮。而打掃衛生的女人,她無助歎氣,向四周張望著求救無果,眼裏滿是委屈和無奈。灼灼烈日下,戴著遮陽帽的她汗流浹背,把衣服打得濕濕的。在吹空調都嫌悶的夏日午後,她躬腰收拾擦拭這些垃圾殘液,幾乎需要用去半個下午。
我忽然明白,原來她承受過很多這樣的謾罵與侮辱,而我也是其中一個。一時間我忐忑不安,內心經過激烈鬥爭之後,從冰箱裏掏出兩罐冰鎮飲料下了樓。
我故意做出路過的樣子,強裝麵無表情地說:那天是我不好,對不起。她抬頭,詫異地張大嘴,受寵若驚。我把飲料遞給她,她推辭不要,我堅持,她忙不迭地在衣襟上擦手,然後接過,放入隨身的背包。
從那以後,她每次見了我都對我笑。
那年的冬天很冷,一場接一場寒流,新雪壓著陳冰,毫無融化的意思。她拖著病腿,一天一天,一下一下清掃過去。我問她為什麼年歲已大還要出來辛勞工作,她黯然低頭,然後微笑著小聲說:女兒弱智,老頭子又有病,我要養他們。
我的心皺縮成一枚果核。那天我知道,原來一個人隻要為了家人,便可以這般堅持著、隱忍著走過一個又一個的炎夏與寒冬。
她一直定格在我少年的記憶裏。我再沒有亂扔過一片垃圾……因為我總能在不同的人身上,看到她的影子。
初 中
初中時我考上了小城最好的實驗中學,離家幾站路,便義無反顧地選擇住校。
因為不喜歡父母的絮叨。那時的我,與父母視同陌路,隻感覺自己羽翼已豐,迫不及待地想擺脫他們,與他們相隔得越遠越好。
學校門口有家賣油餅的小店,周末不想回家,我便成了小店的常客。開店的是一對夫婦,外地人,他們有個四五歲的男孩,男孩常常倚在門口,調皮地衝我們笑。更多時,他一聲不吭自己翻看油跡斑斑的畫冊,或在樹下看螞蟻忙碌,或撥弄小花小草。夏日的午後,他就躺在小店門口的陰涼處,鋪一張硬紙板,旁若無人地睡覺。客居異鄉的艱苦日子,讓這個應該在幼兒園無憂無慮玩樂的小孩早早成熟,不吵不鬧。
又一個不回家的周末。晚飯時分,出門溜達夠的我排在了買油餅的隊伍最後。男人手腳利落地烙餅,女人則忙碌地招待顧客,忙中出錯,前麵幾位婦女開始騷動指責。我沒弄清,女人是數少了餅還是多收了錢。婦女們顯然是一夥,指著女人謾罵起來。女人很窘迫,一個勁兒地道歉,臉上盡是無奈與委屈。小男孩飛快地從樹下跑過來,緊緊抓住媽媽的衣角,眼裏滿是驚恐。
很長時間之後人們散去,女人頹然坐到凳子上,男人拾掇著店中雜物,默默不語。小男孩鬆開女人的衣角,爬到女人膝上,他趴在女人肩頭,一隻小手盡力撫著女人的肩膀,另一隻則輕拍女人的背,這是一種極安慰、極體貼的姿勢。
而就在這一瞬,我看到小男孩的淚水,他咬著下唇,努力忍著,盡力不被女人發現,大滴的淚砸在女人肩頭,瞬時洇開。
我的心突然酸疼起來。小男孩強忍的淚水和滿眼的驚恐像一記重錘砸在我的心口。我想起我忙碌的父親和懦弱的母親。我從來不屑與他們交流,即使是在他們人生的最低穀,我都不曾像小男孩一般安慰他們、體貼他們,更不要說什麼分擔。我對父母,竟然連一個幼小的孩子都不如。
一夜沒睡好,天蒙蒙亮我便回了家。從那天起,每逢出門在外,我有事沒事便往家裏打電話。
是的,我一天一天成長起來,他們,也在一天一天變老。
高 中
高中時我考到縣城,哥哥在離學校不遠的醫院工作,那年寒假到學校參加課外活動,便時不時到醫院去玩。
醫護辦公室旁邊的病房裏,住著一位中年婦人,麵容憔悴。哥哥說她得的是慢性病,很難好轉,隻好定時來醫院簽到,以保證病情不再發展。我對婦人印象深刻,不因為她的病情,而是因為她的丈夫。
婦人的丈夫高大俊朗,舉手投足間有一種說不出的成熟味道,他總是爽朗地笑,說極其幽默的話,逗得婦人與護士們開心不已。他完全沒有因為妻子的病情,而表現出沮喪或痛楚,隻看得出他因為陪護而略顯出的疲憊。
他是一家大企業的副總,白天上班,晚上陪護,已經好幾個月了。婦人兩側的桌子上,總是擺滿物品,吃的、用的,好似已經把這裏當成了家。婦人的丈夫做飯的手藝,更是護士們議論的焦點,雖是家常菜,但種類之多,數不勝數。婦人沒有胃口,他盡心盡力想把婦人伺候得胖一點。
那天哥哥值班,護士查房時我便跟在後麵。竟然發現,婦人一大家子人正在舉行家庭宴會。我偷偷看一眼,有酒有菜,豐盛異常。因為是老病號,病人家屬和醫生護士相互熟悉到好似一種特殊的朋友,雙方也有許多病情之外的交流。婦人的丈夫便笑著為我們介紹,他們讀高三的女兒和讀初二的小兒子。他們一家人圍坐在婦人身旁,嘰嘰喳喳說個不停,說學校、說成績,也說婦人的父母,以及在她家裏照顧兩個孩子的公公婆婆。
晚上風很大,很晚我才回學校,已經少有人走動。途經病房樓後院,我聽見風裏有一種奇怪的嗚咽,尋聲望去,是婦人的丈夫在沒有燈影的暗處,正哭得撕心裂肺。他把臉埋在手掌裏,淚水從他指縫間漫出,晶瑩卻閃著冷冷的光。
我情不自禁站在旁邊陪他。過了很久,他終於抬起頭,看到我的時候,已經隻剩下啜泣。他到院子裏的水龍頭下用力搓臉,然後抬起頭問我還看得出嗎。我說有一點兒。我知道,他羸弱的妻子還在病房等著他。
他再一次用冰冷的水洗臉,仔細地把水擦幹,再在風口吹了一會兒,然後用力挺直腰板兒,整一整衣服,深吸一口氣,對我笑了笑,上了樓梯。
我不知道他為什麼哭,是心疼婦人或工作繁雜,也興許一時找不到了生活的亮點。總之,他的脆弱不肯讓父母孩子看到,也更不肯讓他的妻子看到。他知道,他是他們心中頂天立地的男子漢。
頃刻間我突然體會到,所有情感裏麵,隱忍應該是最深刻的一部分,我們可以為親人奮力奔跑,甚至不怕跌倒,然後不顧一切地爬起來再堅持下去。
這一年我18歲。這個疲憊卻堅持的男人,讓我直麵了人生的殘酷真相。我看到他生活的一角。生活於他意味著巨大的壓力,現實瘋狂啃噬他的努力與冷靜,以至於讓他在寒冷的冬夜躲到無人之處,哭得像一個孩子。
未 來
曾經以為,每天日出日落,歲月會帶我一路前行,讓我自自然然長成一個大人。可遠遠不是。這些生命裏的陌生人,一次又一次讓我在瞬間警醒與成長,如當頭棒喝、醍醐灌頂。
今為人子,終有一天,我也會為人婦,為人母,也會為生計打拚,為理想奔波,長成一個上有老下有小、有責任有擔當的大人。人的一生,需要承受的東西太多,而疼我愛我的家人,卻是我一直向前的動力。
未來某一天,如果我也可以與他們一樣,為了親人而忍耐,忍耐世事艱險,忍耐冰霜雨雪,哭過掙紮過,也仍然可以一如既往地堅持與感恩,可以用笑臉麵對這個世界,那時候我也算真真正正長大成熟了。
原載於《少年兒童研究》
我們總要經曆一些事,見過一些人,才會明白我們認識的世界和生活是那麼淺薄。於是我們就在那一刻,成長了。
成長總是帶著些倔強
文|冬凝
逆風的方向,更適合飛翔,我不怕千萬人阻擋,隻怕自己投降。
——《倔強》
1
那天江小遠看到一句話,說:根生葉,葉生花,花又結果,它們隔著距離卻注定在一起。他雙手掩了臉,許久放開,揉揉紅腫的眼睛,撿過一支鏢隨手擲出,“啪”一下,正好擊中靶心。
想起久遠前,幼年時的許多深夜。他在酣睡,床頭燈絨絨的暖光還在為爸爸而留著。本應靜美的場景,卻常常被媽媽低低的嗚咽打斷。
爸爸出門不帶他。爸爸說:你跟媽媽玩。開始,他還鬧著要騎爸爸大馬,到後來,他轉身不看爸爸,甚至屏住呼吸。他不願意看媽媽的眼淚,不想聞爸爸身上濃烈的煙味兒。
爸爸又去賭錢了。他是在夜半壓低的爭吵聲中知道的。他們以為他睡了,但他沒有。他把臉藏在燈的黑影裏,不聲不響,眼淚跟著他們愈加激烈的爭吵聲滑下來。
爸爸輸了好多錢。
媽媽不想讓他知道。他像是懷揣了一個巨大的秘密。這讓他難過。他覺得自己力氣太小了,甚至看著那麼簡單的飛鏢,他都擊不中靶心,哪會有能力改變大人的事?
想到向爺爺求助是因為聽到別人對他的議論。那人說:這孩子含著金湯匙出生,是富人家的孩子呢。他爺爺有能耐。
找爺爺!他記得自己下決心跟爺爺說這個秘密時,神情嚴肅,緊咬著嘴唇。
……
他上了小學,爸爸就不再出去賭了。媽媽也在家整理房間,做飯擦地,再送他上學。媽媽是家庭主婦。他聽到爺爺說:女人照顧好家,拚生活的事交給男人做。
媽媽聽爺爺的話。媽媽和他一樣,最佩服的人就是爺爺。是爺爺掀翻了爸爸的賭桌,斷了爸爸再賭的念想。爺爺要爸爸從職員做起,爸爸不肯。媽媽用眼淚、用溫柔,也用發脾氣勸爸爸,都沒用。爸爸不去賭錢的那些年,隻在家看電視,悶了就出門釣魚。
於是,家裏的飯菜也慢慢不再豐盛。
媽媽說:看電視與釣魚不能負擔起一個家的生活。爺爺對爸爸很失望,但媽媽還在鼓勵爸爸走出去。媽媽說:花老人的錢你真的心安?兒子都大了你還長不大?
爸爸氣惱:去去,做職員才幾個錢?我不稀罕!
媽媽給江小遠買課外書,他成績不好,閱讀量卻很大。他最早喜歡的是恐龍,然後是兵器、戰爭、冒險,他還喜歡地理和曆史。爸爸質問媽媽他這樣的成績哪配看書時,媽媽的聲音又冷靜又堅定:兒子喜歡我就支持,兒子是優秀的兒子。
當時,他正捧一本關於導彈的書看得津津有味,爸爸媽媽的話還是飛進了他的耳朵,他把眼睛從書上移開,有點煩躁,他抓起兩支鏢隨手甩出。
都偏了。他怔了好久。他覺得媽媽話裏似乎有些異樣的味道。媽媽會放棄爸爸嗎?他突然想起爺爺的話:是男兒,就有一份責任,要維護好這個家。
他突然領會其中的意思。他握了握拳頭。兩隻偏離靶心的飛鏢見證了他成長的瞬間。
那天晚上看電視,一家人討論某男主角的對與錯,他突然蹦出一句:爸爸,我考試考好,你就出去工作吧。說著,他向爸爸伸出意欲拉鉤的小拇指。
那一刻,客廳裏的空氣瞬間凝住。三個人麵麵相覷,還是他誇張地喊了聲:我說我要考進前三名!
媽媽笑了,爸爸咧著嘴,也伸出了小拇指。
2
收了心,果然就優秀起來。
爸爸雖沒去爺爺公司從頭做起,卻也在鎮裏開了一家小的零件加工廠,當然是爺爺出的本錢。爺爺並不看好,可畢竟工廠每年略有盈餘,這足以維持生活。
媽媽很滿足,臉上總是掛著盈盈的笑意。他的成績一躍而起不說,單是爸爸願意做事便讓她欣喜不已。他幾次聽到媽媽感謝爺爺幫助,也聽到媽媽安慰爺爺不要再為爸爸糾結,媽媽說:這樣很好了,我已經很滿足,畢竟,這個家再也不用您老人家養著了。
其實他也疑惑過。他覺得媽媽是不是有一點過於操心。其實即便爸爸不做事,爺爺的錢也足夠負擔他們和大伯姑姑三家的生活。表哥曾壓低聲音告訴他:咱爺爺,有錢。
他問媽媽表哥說的是不是真的。媽媽抿住嘴,麵上現出生氣的樣子。媽媽說:爺爺的錢跟你沒關係,男子漢要自己去拚!
他跟媽媽解釋,隻是隨便問問而已。其實,江小遠一直是個有想法的孩子,他想考軍校,想在將來研究尖端的武器。更何況,媽媽雖然做主婦,卻也是努力的媽媽,她閑暇時讀書寫文章。在他眼裏,媽媽也算很厲害的作家了。
耳濡目染,他又怎麼會落後呢?
……
爸爸開始做事之後,媽媽仍然省吃儉用。媽媽對他說:讀萬卷書行萬裏路。男子漢大了,出去見見世麵。
他第一站選了北京。媽媽說自己沒出過門兒,陪他出來就起個錢包的作用。於是,兩人的吃住行全是他操心。
除去逛逛幾個大景點,他就在軍事博物館、航天博物館、科技館這些地方待著,他的眼中充滿好奇與急切,他覺得自己就是一個小小的井底蛙。
幾年時間,他與媽媽去過很多地方。漫漫長路,讓一個不懂事的小孩迅速長大。他對生活、對未來充滿熱情,他對媽媽說:媽媽,中考後的暑假,我想去西藏。
媽媽點頭。他興奮地與媽媽拉鉤,一如小時候與爸爸拉鉤時的鄭重。
他把要去西藏的事告訴了表哥,表哥做鬼臉:你家還是有錢。
他歡喜地告訴爸爸,爸爸正忙著訓練一隻狗,沒吱聲。
他跟爺爺說起,爺爺臉上的笑容一絲一絲收了進去:去西藏、去西藏,你爸不上進,你媽也敗家!
他愣了。爺爺從沒這樣發過脾氣。他突然弄不明白,去西藏,究竟對,還是錯。
3
江小遠是個敏感的孩子,從小就是,他總能品出些許不尋常。比如當年媽媽對爸爸的失望,後來媽媽說,爸爸如果一直堅持不工作,媽媽真的會帶他離開這個家的。
爺爺的態度讓他滿腹心事。
其實也不必費很多心思,多留心,很容易弄明白一些事情。
爸爸的小工廠收益不多,且爸爸也並不用心經營,賴以保障生活的錢,爸爸用來玩起了狗。他看到,媽媽眼裏藏著深深的憂傷。媽媽沉默著,把原來做家務的時間,更多地用來讀書寫文章,她的第一部長篇少年成長小說,即將出版。
而爺爺的身體每況愈下。爺爺決定多分一份家產給爸爸。爸爸排行最小,也是最不長進的一個。可嬸嬸問爺爺:要說小弟家過得不好,弟妹怎麼舍得帶小遠遊山玩水,還要去西藏?
……
江小遠正兒八經地與媽媽談起爺爺與爸爸,也談起去西藏的事。畢竟,他是將要上高中的少年了。
媽媽很平淡,她說她用了很多年來祈盼爸爸有一點上進心,可失望之後,現在她要自己努力了。她知道爺爺的不悅。媽媽說:小遠,你已經長大了,也有了分辨是非的能力。我許諾你去西藏,不能因為一份家產而失信,並且爺爺的錢是他老人家辛苦拚來的,我們怎麼有資格以不長進、以過得不好為理由而多得到一份呢?
幾天後,他聽到媽媽與爺爺的談話。爺爺在聽明白媽媽意思的瞬間怔住,繼而惱怒。你眼裏還有這個家?我指望你用這份錢改變你家!我想辦法幫你們,你拒絕是什麼意思?
江小遠猶豫起來。要不,順從爺爺?
媽媽的話溫柔又堅決。爸,您的心意我懂。您放心,親情在,無論發生什麼事,我都不會舍了這個家。隻是小遠,他在長大,需要開闊視野,需要經曆和學習,他是您的孫子,他有理由做一個見多識廣、有內涵的優秀孩子。爸,您也知道,一個上進又守信的孩子比這份家產更重要。
江小遠愣在那裏,塵封的往事破了口。爸爸的不爭氣,媽媽的努力,爺爺又那麼急切地想要幫助他們改變現狀。這一切,如潮水般一波接一波湧過來。
他漫無目的地把手裏的飛鏢一支一支擲出去。想了很久,仍然決定出發。他不知道自己算不算個任性的孩子。
正是黃昏,夕陽一點一點褪下去,他眯起眼。隔壁媽媽正在劈裏啪啦敲打著鍵盤。而江小遠,卻馬不停蹄地長大了。
原載於《分憂》
人總是要自己學會長大。相比起那些在溺愛中的孩子,主人公算是比較幸運的了。少點溺愛,多點鍛煉的機會,人生才更接近圓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