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我最好的勇士
文|北卡不卡
做一個真正勇敢無畏的人。
——林肯
七年前,你開始學著獨立。
那年的八月下旬,恰是蟬鳴聒噪的時節。
你離開生活了17年的北國,在大學錄取通知書的指引下,一個人乘坐老舊的綠皮火車,去遙遠的古城西安尋找屬於自己的壯麗天空。
那時的你很傻很天真,初初告別父母的庇護,總以為這個世界到處充滿寬容。
直到有一天,室友將你的暖壺碰碎,將你悉心照料幾個月的小小盆栽打翻在冰冷的瓷白地麵,卻連一聲“抱歉”都懶得說。
直到有一天,和你稱兄道弟的男生,因你固執不肯借他抄襲四級聽力答案,就此與你老死不相往來,發誓再不帶你唱K、喝酒、打桌球。
直到有一天,你在城北的公交車站被小偷偷走了手機和錢包,餓著肚子忍著眼淚,卻到傍晚依舊四顧無門,怎麼也回不了熟悉的南郊……
那時,你才終於明白,原來並非所有地方都叫家鄉。
於是在某個傍晚,你孤單單地站在八裏村的立交橋上,望著腳下車水馬龍,在心中默默對自己說:在這個川流不息的世界上,隻有自己才是永遠不倒的靠山。
六年前,你開始學著溫暖。
你常常聽到“人情冷暖”四個字,然而真正領悟到其中的真諦,卻是在2008年5月。
舉國轟動的汶川地震,從遙遠的川西一路而來,無情地撼動著你曾以為固不可破的古都西安。
那是你第一次經曆地震,第一次直麵大自然的怒吼。
多年以後的今天,你依然清楚地記得那些埋藏於殘磚碎瓦下的畫麵。
你曾見過生的渴求,死的絕望,亦見過徘徊於生死邊緣的勇敢與掙紮。
你曾見過呼嘯而過的生死別離、痛徹心扉的哭喊銘記,亦見過親人重逢時泛濫成災的眼淚與欣喜。
你曾閉上眼睛,仔細聆聽自己的心跳,以此祭奠那些消逝在昨天的人們……
在那段特殊的日子裏,惦念與牽掛,悲憫與寬容,都成為唾手可得的心靈養料。
所有你曾以為奢侈的美好,都那麼真切地融進你所生活的每一寸土地,浸潤了你行將封閉的內心。
為了躲避餘震,你與同窗在操場上度夜。你們分享著彼此的零食,也分享著戶外夏夜最為寶貴的蚊帳,親密一如並肩多年的手足。
放飛孔明燈的一瞬間,你曾在心中為整個世界祈福,那麼真摯,那麼虔誠。
你希望那些你看得到的、看不到的艱辛,都融化在溫暖的燈火中。你希望每一盞孔明燈都能搭載一段苦痛,一寸一寸飛向墨色的夜空,從此不再落入這飽經滄桑的人間。
走過那個充滿動蕩的五月,你已揮別了從前那隻倔強孤高的後青春刺蝟,重新拾回了屬於這座古城的溫度。
人情之中的冷暖悲歡,你終於遲遲懂得。
五年前,你開始學著堅強。
大三那年,你一邊忙於社團事務,一邊沒日沒夜地練習著英語聽力。你本就不胖的身子一天比一天瘦削,本就豐盈的心逐漸變得更加富足。
你那麼信誓旦旦地去挑戰劍橋英語,說要為來年踏入社會增添一筆亮色。你那麼鬥誌昂揚地奮力前行,總以為繽紛的未來正在一步步靠近。
可是傻孩子,這世上哪會有不經曆痛苦就能成長的好事?
在某個瑟瑟冬夜裏,你忽然接到家裏打來的電話。
你這才知道,母親竟因為太牽掛遠方的你,患上了嚴重的抑鬱症。這種惡魔般的病與心髒病一起,終日折磨著她,令她苦不堪言。而父親心中愁苦,肝病也隨之發生了不可逆轉的惡化。
那一刻,你緊緊握著聽筒,努力不讓眼淚落下,忽然就變得堅強起來。
成長是什麼?就是曾經顧影自憐、悲春傷秋的自己,終於能夠勇敢地站出來,朗聲地告訴這個世界——我可以承擔所有生命不能承受之重。
從那天起,你就變得比從前更加忙碌。室友總說你是“無事忙”,你卻隻能苦笑。若真的無事,誰不願快意人生?
可你隻能馬不停蹄地朝前奔跑,既不放棄你執意要征服的電子學專業課和劍橋英語,亦不冷落堆積在床頭的營養學和心理學書籍。
在生活的遙遠路途上,你背負著命運交給你的使命,肩負起親情施予你的重量,就這麼一路跌跌撞撞,踽踽獨行。
也許你不曾擁有太多圍爐夜話的美好時光,可是多年以後,當你終於成為生活中無可匹敵的強者,當你終於將自己塑造成自己最喜歡、最向往的模樣,你真的可以堂堂正正地說一句:
“感謝歲月贈我以磨難,也感謝我所擁有的那些,近乎偏執的堅強。”
四年前,你開始學著領悟。
每一個即將揮別象牙塔的孩子,都曾經曆過那樣一段兵荒馬亂的年月。
那時的你,也同身邊所有人一樣,躋身於求職問路的洶湧人潮中,晨昏晝夜不得清閑。
夜色深沉時,你手捧一杯濃茶,擰著眉頭研習五花八門的麵試技巧,如此奮戰到天明。
晨曦初現時,室友仍在睡夢中,你卻已將一身暗藍小西裝穿得筆挺利落,與靜謐沉睡的校園揮手作別,輾轉著趕往下一個麵試地點,或近或遠,仿佛永遠不知停歇。
印象裏,你曾自信篤定地完成過數不清的麵試,卻也曾在一次壓力麵試中,禁不住麵試官太過淩厲的質問,難堪地當場落下眼淚。
很久以後,當那位英俊睿智的麵試官終於成為你踏入社會的第一位指導人,當他溫聲軟語地寬慰你,叫你不要對他當時的刻薄記恨於心,你才遲遲領悟一個本來淺顯的道理。
原來這世間真的沒有絕對的非黑即白。
那些你以為困頓的局麵,終將迎刃而解;那些你所忍耐過的種種,終將化作豐厚的養料,滋養你未來的百態人生。
如果不曾嚐過慌亂的滋味,又如何才能懂得何謂從容?
當有一天,你與校園依依惜別,你終於清楚地覺察到這一年來的收獲——浮誇已遠,而淡然依舊。
如今,你已破繭成蝶。
三年前,你開始學著感恩。
北漂生活的艱辛,遠遠超出了你的想象。
你曾說:北京這座城市就像是一個激進的戰士,永遠行步匆匆,永遠馬不停蹄。
記不得有多少次,你在鏡子裏看到自己的倦容,總忍不住想起早秋原野上的蒙蒙霧靄,與遠處未落的星月融在一處,落於心底,變成一聲模糊而遙遠的歎息。
你曾在一篇日記裏寫過這樣的字句——時光如同佚名詩人的筆觸,輕柔地落在每個人的眼角眉梢,一橫一撇寫就韶華,一豎一捺書盡青春。
偶爾,你會怔怔地望著擁擠的人群,心生感慨,抱怨青春不再,而歲月忽老。
然而更多時候,你卻是心懷感激的。
感謝沒日沒夜的辛苦勞作,令你在漫長的年月裏衣食無憂。
感謝百般挑剔的老板與客戶,令你明白怎樣才能在這個競爭激烈的世界裏為自己霸占一方淨土。
感謝遊子離鄉的孤單,令你更加真切地體會到親情的分量,從遙遠家鄉傳來的隻言片語,每每落在耳中,便如墜心頭……
一直以來,你似乎總在馬不停蹄地失去著什麼,然而,你卻永遠不會因此而變得一窮二白。因為在那些斑駁明滅的暗影中,你總能看到陽光透過罅隙,落成歲月裏最為明媚的影像。
你始終記得——心若寬廣,世界便可成為寬廣的模樣。
這些年來,我看著你一步一步孤勇前行,也曾無數次為你心酸,為你心疼。然而,在這封信件的最後,我隻想將《巴別塔之犬》裏最觸動人心的話語送予你:
你是我最好的勇士。
You are my best warrior.
原載於《瘋狂閱讀》
人總是要成長,經曆蛻變。而這些,都是自己去完成的。因為每個人到了最後,隻能是自己麵對斷壁殘垣,隻有這樣你才會徹底勇敢起來。
在二十歲之前,去二十歲之後
文|阿識學長
青年的敏感和獨創精神,一經與成熟科學家豐富的知識和經驗相結合,就能相得益彰。
——貝弗裏奇
在我20歲之後,每次朋友約我去KTV,我都想編出很多個理由拒絕參加,我說我不會唱歌、不會喝酒,更不會聊天。我總覺得像我這樣的一類人坐在K歌房裏隻看著別人盡情嘶吼、深情演唱,將酒瓶和易拉罐弄得哐當作響,會是一件特別尷尬的事情。我會時不時看看手表,去去洗手間,將水龍頭來回地擰開又擰緊。我就這樣把自己弄得沒精打采,然後癱在沙發上睡起覺來。等我被朋友叫醒時,天已經蒙蒙亮了,大家都要散夥了。
有很多時候,我們明明知道自己不喜歡做某一件事,但我們還是會硬著頭皮去做。我們可以說自己沒有主見,但我們絕對不能對別人說,你不要再強迫我了。因為20歲之後,我們所麵對的不單單是純純的友誼,更多的還是社交和資源。
長大成20歲的人,內心確實是挺孤獨的。我們一再強迫自己不能再像20歲之前那樣放蕩不羈、熱愛自由,我們明明骨子裏討厭抽煙和喝酒,卻還是義無反顧地蹲在路邊大口大口地抽吸起來。我們的真實想法就是因為風吹走了20歲之前的雲彩,才會被雨淋濕。20歲之後的每一場雨都可以說它不解20歲之前的風情。
我記得我20歲之前,其實是一個特別喜歡唱歌的小男孩。每次班裏上音樂課,即使老師沒有拿麥克風又或是沒有音樂伴奏,我也會將手舉得老高,然後把書本卷成圓筒狀,一到講台上就扯破喉嚨飆《青藏高原》。我明明知道自己的嗓子不夠清亮,吐字總是不清,我還是會唱得激情高亢。有很多次,我唱著唱著就直接站在了老師的講課桌上,我竟像一位歌唱家,又唱又晃,還指揮其他同學。沒有一個同學說我唱歌不好聽,雖然我跑調了,但我很接地氣,我的歌聲能給他們帶去歡笑,給他們留下深刻的印象。
我總說,20歲之前的我們“壞”得透頂。我們巴不得學校每天停電,那樣就不用再上晚自習,這樣我們便可以在月光下表現自己,唱起歌來。有很多人在白天會假裝不會唱歌,但一等到晚上大家都開口了,他一定是那個坐在教室最後一排叫得最響的人。他實在太壓抑了。
我也總說,20歲之前的我們整天樂不思蜀。周末一放學,我們就會成群結隊地跑到網吧。女孩子喜歡玩QQ炫舞,她們會一邊搖頭晃腦,一邊將音量上下來回地調撥。男孩子則對自己的CF(一款射擊遊戲)戰友愛之深又恨之切,他們總扛槍對罵,在耳麥裏叫得熱火朝天。我們真巴不得那小小的世界隻有自己的聲音。
如果不泡網吧,那我們肯定會跑到K歌房唱歌。那時,我們最迷戀的歌手莫過於許嵩和周傑倫了。因為學校的廣播裏總放他們的歌,所以我們總喜歡坐在教室裏交頭接耳:到底是許嵩的清新文藝範好聽,還是方文山給周傑倫寫的中國風歌曲好聽?等我們到了K歌房時,才會驚奇地發現,原來許嵩和周傑倫可以唱得一模一樣,因為麥霸總是一個調調。
在我20歲之前,我也是個名副其實的麥霸。我總跟著比我高出一個多頭的同學,在一家開在胡同旁的K歌房唱歌。無論新歌老歌、民歌山歌、兒歌情歌,隻要我能哼出一兩句的,我就會拿著麥一會兒跑到左邊哼哼,一會兒又走到右邊哦哦,真是不上不下,不前不後,又唱又讀。如果有哪位同學說我故意影響他唱歌了,我一定會和他吵得麵紅耳赤。如果有同學說我是音樂的絆腳石,即使我打不過他,我也會趁他不注意先給他一拳。麥霸是不允許自己落在別人後麵的。
但在我20歲之後,漸漸地,我發現自己不怎麼愛唱歌了,我隻單單喜歡一個人塞上耳機聽歌。我越來越不喜歡許嵩和周傑倫的歌了,我反而越來越迷戀華仔和Eason(陳奕迅),我覺得他倆的歌能唱出我20歲之後的心聲。
我20歲之後,我想要一輪大大的圓月亮,然後我每天晚上看完書就可以盤起腿,坐在有風吹過的草坪上一動不動。不要問我為什麼會發呆,也不要管我是自言自語還是偷偷流淚。說真的,自從我20歲那天和一些人、一些事在K歌房告別之後,我就發現自己再也不渴望長大了。
曾經因為很喜歡唱一首歌,發誓要快快長大保護她,卻等到自己長大以後,她不在了,我看不見了,剩下來的時間,便一個人靜靜地聽歌。
原載於《瘋狂閱讀·高中版》
我經常想的一個問題是:關於長大,關於成熟,這些詞彙背後的真相是什麼,潛台詞是什麼?是規則嗎,是屈服嗎,還是些什麼?可是我知道,經曆過社會浸染以後,每個人都會失去本來的麵目!
你沒有資格嘲笑我的夢想
文|羅光太
走得最慢的人,隻要他不喪失目標,也比漫無目的地徘徊的人走得快。
——萊辛
1
“喂,大作家,你最近又寫了什麼‘偉大’著作呀?拿出來讓大家樂一下,我們好幫你提提建議,萬一有一天你成名了,可得記住這都是我們的功勞。”
“呆瓜,你還整天琢磨你的文章呀?我告訴你,沒用的,就憑你的智商,根本不行,連學習都搞不好,你以為你可以成為‘莫言’呀?”
“寫什麼寫?腦子有病。人生短暫要及時行樂,走,兄弟們,我們玩去吧,留下這個大呆瓜,讓他一個人寫去吧。”
……
每天在學校,我總要麵對這樣的狂轟濫炸和言語傷害。我很後悔在“我的理想”為主題的演講比賽上說出了一直埋藏在心底的秘密——我想成為一名作家。我沒有想到事情最後會演變成這樣。
我學習成績一般,所以大家覺得,像我這樣成績不出眾的人根本不可能成為作家。難道成績不好的人就不可以有自己的夢想嗎?我沒有想要別人支持我的夢想,但我也不希望被人嘲笑。那些嘲諷像把無形的刀,刀刀都剮得我心裏血淋淋。
我喜歡寫作,喜歡用文字來表達內心的情感,宣泄鬱積在心裏的煩惱。我的腦海裏總會莫名地產生一個故事,然後我沉溺在自己虛構的故事中獨自快樂或憂傷,有時掬一把熱淚,自己將自己感動。
我把這些感動過自己的故事化為文字,打在電腦裏,一篇又一篇收藏在文件夾中。這個夢想已經在我心裏埋藏很久了,我一直在努力。可是當我把自己的夢想說出來後,我遭受了太多太多的諷刺和嘲笑。
2
我的同桌李強偉,他是一個不學無術的人,他說他最鄙視我這樣的“假正經”。每次看見我在看書,他就會一臉鄙夷地說:“看看看,真以為自己會成為大作家,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有時,他不僅言語上攻擊我,還會把我的書搶走,幾個人扔來扔去鬧著玩。
剛開始我讓著他,雖然他的成績很差,但體育好,為班級爭奪過不少榮譽,因此在班上人氣很旺。
惹不起他,我就躲,盡可能不與他交往,更不想與他產生衝突。父母一直告誡我不要與同學發生矛盾,我自己的性格本身也比較怕事。可能李強偉也看出了我的躲避,覺得我懦弱,他便變本加厲地嘲笑我。
有一次,他甚至把我寫到一半的文章搶過去,在班裏大聲宣讀,他陰陽怪氣的語調,把我的文章讀得不倫不類,引得哄堂大笑,甚至有同學為了捧李強偉的場,還故意尖叫起來。
我搶了幾次都沒搶回自己的文章,氣憤地叫他別太過分,他卻是得意揚揚地說:“怎麼樣?親,你還想打我不成?”然後故意支起我的下巴惡心我。
“李強偉,你要小心喲,要不然哪天大作家一生氣就把你寫進他的文章裏,把你寫成一個缺胳膊少腿的花心大蘿卜,到時候你得求他幫你恢複名譽……”一個同學煽風點火地想激起李強偉更多的作弄人的伎倆。
“是是是,我差點忘記了,我的同桌是個呆瓜大作家,他手中的一支筆可能掌管天下蒼生的命運,他到時候把我們都寫成壞蛋啦,好了好了,我還是先討好討好他,以後讓他把我塑造成一個楊過那樣的大英雄,楊過可是我的偶像呀……”李強偉在大家的笑聲中滔滔不絕地演說,還邊說邊演,氣得我坐在位置上,一直努力地強忍住眼眶中的淚。
“李強偉,你看大作家要哭了,還是算了吧!”
“哦,要哭了?那就哭吧,哭吧,反正男人哭吧,不是罪。”李強偉樂著說。不過,他可能確實也看見我的眼中噙著淚,算是放過我了。
“你不會這麼小氣吧?開個玩笑也要哭,大作家,不哭喲!”李強偉在上課鈴響起時又刻意趴在我的耳畔小聲低語。他裝作很友好地摟著我的肩膀,見我沒搭理他,又繼續說:“考試還得靠你,雖然你的成績也不怎麼樣,但好歹可以讓我抄個及格。”
我瞪了他一眼,沒說話,雖然心裏很難過,但我不知道要如何做才好。他打著開玩笑的幌子來嘲笑我、傷害我,我拿他沒轍。我打不過他,而且打架的行為很低級,會受到學校處分,萬一父母知道了,我也不好交代。
3
在班上,我總是沉默寡言,獨來獨往,是別人眼中的“另類”。遇見一群這樣的同學,再遇上一個這樣的同桌,我覺得自己的人生真是悲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