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一個同事教舞蹈班的學生,那些每天五點早起辛苦練功的孩子們,常常來不及吃飯,就要趕赴早晨八點的課程。所以每每她上課的時候,下麵便可以看到一張張啃食麵包的嘴,時不時地,還會發出有節奏的咀嚼聲。同事站在講台上,若不回頭,那些聲音聽上去便像一群酣暢飲食的小豬般可愛,也讓人哭笑不得。許多老師,一再嚴肅申明,上課不準吃飯,還曾經有一個老師,因為將一個正在偷吃餅幹的女孩,叫起來訓斥,差一點讓女孩當場噎住了喉嚨,並因在同學麵前丟了顏麵,而再也不敢來教室上課。而同事則巧妙地在點名的幾分鍾裏,讓孩子們一起吃完手頭的東西。孩子們果真聽話,迅速地消滅掉買來的早餐,並因為老師這一對他們無法有時間吃早餐的信任與寬容,而在聽課時,格外地認真,並於畢業後還念念不忘老師這一點的好。
同事一直用心記著一個女孩的話,她說:“老師,你知道嗎,你說過的最溫暖的一句話是:‘孩子們,慢點吃’。這比你講過的任何一節課,都更能打動我們的心靈。”
原載於《中學生》
你曾說過最溫暖的話是什麼呢?恐怕連你自己都不記得,或者你壓根就不知道,因為你說過的話,在別人心裏。多一點善良和愛吧,別人總會記得。
女人的陽台
文|冬晴
隻有醜陋的心靈,沒有醜陋的女人。
——鐵凝
陽台是女人的陽台。
看一家的陽台,大抵也就看見那家的女主人。
她活得匆忙潦草,她活得濕潤芬芳,她活得蒼白自守,她活得簡潔開朗……都能從陽台中窺見一二。
陽台,可見一個女人的生活和她的品位,甚至她內心的季節。
廣州人似乎特別愛在陽台養花草,而且養得茂盛,綠氣騰騰。水蔭路那邊走,一家一家看,遠看那些陽台,被綠色植物掩映得森森然,好像遠古叢林。讓人恍惚,這是中國相當前沿的大都市啊,還是熱帶雨林深處部落酋長的府邸?
說到底,我欣賞廣州女人,內心深處這樣種植著厚厚的綠意。車子跑得再快,電話打得再頻,生活節奏再如何催人推人到惶惶不安,她們自有一座叢林的綠意,來悠然安置自己的眼睛和自己的心。
北京人的陽台,顯然就沒有廣州那樣豐沛的綠。
北京人也在陽台養植物,窗台子上也坐有花盆,但是點到為止。家裏,木本的有兩盆,草本的有兩盆,就覺得四季平安、綠色和平了,不會養到綠色泛濫。
或許是北京的氣候使然,風和日,幹、燥、硬。即使到公園去看垂柳,那垂柳的葉子疏疏的、寥落的,不及南方萬頭攢動的綠葉在微風裏溫柔地顫。
看北京女人的陽台,我就看到了一種疏朗、開闊、簡潔,不婆婆媽媽,不小歡小喜。連一朵海棠盛開,都覺得那豔裏透著一種四平八穩,一種不苟言笑的慎重與嚴肅。
合肥人的陽台很樸實,真實可親,就像合肥的女子。
不大養名貴花木。花木養起來,也不嬌生慣養。人從馬路邊過,側臉一趟看過去,那些花木長勢相當原生態。月季、天竹、梔子花,它們在花盆裏,靜靜長著,不招搖,好像是在辦公室裏上班,年長日久,不慌不忙。
蘇州人的陽台,小巧、精致,也養綠色植物。那些植物大多是開花的,紅、藍、粉、紫,一朵朵透過陽台的玻璃門依舊清晰可見。臨水的陽台,花木最是豐饒。俯瞰水底,倒影裏是一家家陽台,有花有矮木,也有女子飄揚的衣裙,真是姹紫嫣紅,都在微波蕩漾著。
看蘇州女子的陽台,會讓人心裏甜甜軟軟,希望下一趟來還經過這些陽台。
小鎮人家的陽台,最煙火,最日常。可以下了車來,慢慢從那些陽台下經過。新洗的衣服還在滴水,從樓上滴下來,滴進路人的脖子裏,清涼猶香。風斜斜地經過樓叢和街道,吹著這些衣服,半幹不幹,洗衣粉的殘香一縷一縷在空氣裏飄散。
回頭看那些陽台上的衣服,從短到長,在陽光的照曬下,白的那麼白,藍的那麼藍,紅的那麼紅……都是手洗的呀!
那些低矮的花盆,抬頭看去也是潔淨的。一串紅、茉莉、木本海棠、丁香,低調地搖曳,發散花香。像小鎮的女子,自在芬芳。
最不喜歡看防盜森嚴的陽台。會同情住在屋子裏的人。覺得他們是被囚禁的老龜,在黑暗裏孤獨爬行。那個隱隱綽綽在陽台活動的女人,我會覺得她孤獨無依、寸步難行。
也不喜歡關緊玻璃的陽台,不愛開窗通風的女人,多半膽小謹慎、缺乏溝通,對這個世界和男人懷著深深的戒心,冰冷的戒心。
我喜歡那些內容豐富的陽台,並通過它欣賞著陽台背後姿態生動的某個女人。
原載於《語文報》
一個陽台,折射的卻是陽台背後一個女人的故事。世間萬物就是這樣奇妙,看似沒有關聯的事物,其實是有某種千絲萬縷的聯係的。
在2014年的最後一個深夜
文|楊光
疑惑隨著知識而增長。
——歌德
1
我曾經在我的《藍波灣傳》裏說過我不太喜歡像12月、臘月、歲末等這樣的詞語,不喜歡的原因是因為我不太習慣於它們在一年之中所處的尷尬位置。這種尷尬會打亂我原有的生活節奏,盡管我還不知道我所處的生活節奏是什麼樣子,但我分明可以感覺得到這樣的尷尬對我以及我身邊的人的不小的衝擊。它表現在明明當下的事情一團亂遭,還要緊湊在這一年的最後一個月份裏去祈禱祝福更加美好的未來。
好吧,也許人們隻是習慣了祝福,或者說是習慣了為了祝福而祝福罷了。
我記得小時候過年,我聽到的最多的祝福的話是:“恭喜你又長了一歲。”以至於我很有一段時間特別鬱悶。我在想:“我長了一歲有什麼好恭喜的?”再後來祝福的話變成了學業有成。我就又想:“怎樣才算是學業有成?”倘若像過去,學業有成大多是去考個什麼狀元、舉人,做個幾品官之類的。但現在學業有成好像沒有什麼尺度了,我不知道能否簡單地理解就是上個大學,然後畢業混個工作。(這樣理解似乎沒有了祝福的味道,但是還有別的理解嗎?)
然而終於到現在,那些祝福的話好像再也不適合了。我今年大學畢業,並且還不打算考研、考博,“學業有成”似乎用不上了;“恭喜我長了一歲”好像也不大能用上,畢竟我已經二十幾歲了。那是什麼呢?難道是事業有成嗎?有這麼簡單嗎?當我想得更多的時候我慢慢地發現這些祝福其實早就變成了一種特定的符號。隻是因為新年這天需要祝福,所以人們為了祝福而祝福一下。而隨著人的成長,這些符號也漸漸地變了形式和名稱(從“長了一歲”到“學業有成”再到“事業有成”)。其實這些符號一直在這裏存在著,符號裏麵的人今年可以是你,明年可以是我,甚至曾經是上一代人,現在是下一代人。隻不過是在春節這天,人們才去意識到它。
所以很多時候“祝福”其實是很悲哀的。人們大多隻是踐行了“祝福”這個“祝”的過程,滿足了祝福人的情感需求,而並不太在意送出去的祝福後的結果“福”否?所以祝福最大的悲哀就是它隻是祝福而已。就像“恭喜發財”你不一定會發財,“前程似錦”你不一定會似錦。當你認清這一點之後,你會將每一天過得都像新年一樣,你會將身邊的一切都當作是對你的祝福。
2
我想到了理想。可能到目前為止,這一年是我真正開始拋開很多東西而談理想談得最多的一年了。我不敢說所有的理想主義者都有理想,但真正在追逐理想的人大多是有著理想主義色彩的。更重要的是,在這一年裏我認清了理想並不是靠堅持而是靠是否看得透徹才能走下去的,這是一個很大的進步。
人們總說有夢想才會有奇跡。我以前也還傻傻地相信,後來發現一般說這些話的人都是近乎沒有夢想的人。一個真正帶著夢想的人在社會上混的時候麵對的絕對是不停地看到黑暗,然後不停地失落和失望,不斷地受挫折、受打擊,不斷地跌倒後爬起來再戰的過程,以至於這一路上伴著痛苦一起的鼓勵和快樂讓他們不得不愛上這個奮鬥在失落和失望中的過程;當一個結果出現了,愛用奇跡去形容的一般都是觀眾(噢,還有主持人),奇跡往往發生在別人眼裏,對他們自己而言,除了這一路上的艱辛和不易,遠沒有什麼奇跡可談。更何況,他們已經被迫愛上了接著去奮鬥。所以有一句話說得挺好:“或許我們不是渴望成功的奇跡,而是渴望通向成功的過程。”
還記得上次和幾個北京的朋友喝酒,酒興甚高的時候,我開玩笑說:“夢想啊,是越走越遠了,說不定不走還就實現了。”
花兄連忙接話:“諷刺啊,太諷刺了……”
不得不承認,真的很諷刺。但是我找不到更好的話語來粉飾一個理想主義者的生活有多麼美好。
3
關於這個話題,我還想到我的一個中學好友。他叫蛐蛐,也算是一個我心中不小的秘密。至於蛐蛐是個怎樣的人我就不在這裏煽情地說了,我隻很清楚地記得發生在我們之間的一個影響我至今的故事。
那是一個臨近高考還剩一個月的晚上,蛐蛐找到我聊天。我感覺得出那算是我們整個中學時代中最低沉的狀態了。他是一個話特別少的人,那晚他卻誇誇其談,他談了他自己要走的路,更談了他的決心,他說了這樣一句話:“我有一個哥哥,有一個姐姐,照顧老人的事情就交給姐姐,傳宗接代的事情就留給哥哥,我自己就去幹我想幹的事情,要麼一敗塗地,要麼載入史冊。”這句話當時聽得我兩眼冒花、熱血沸騰,這太不像一個中國中學生說出來的話了。我憑著這一句話熬過了我那段因高考成績極差而變得極其黑暗的日子。
後來,他知道我還在堅持一些東西,然後他給我留言。他又說了這樣一句話:“我想你也知道,中國從來都不缺所謂的作家,真正缺的是有那麼一點思想的人。”這一句話再一次讓我熱血沸騰很久。
人們總喜歡用名人的話來說服自己,如果這個名人還有一點錢的話,他們就佩服得五體投地,聽說馬財神的語錄已經比阿裏、淘寶還好賣了。卻沒有太多人會在意自己身邊的人說的話,以及話裏所表達的感情。人們從不吝嗇於讚揚自己心裏喜愛的明星,卻也幾乎沒有放棄過對身邊就是比自己更加優秀的人嗤之以鼻。
我看過很多名人說過的話,基本上該忘的都已經忘了,沒忘的我也已經開始懷疑他們說的話是否符合當下了。我是靠著我的小夥伴說出來的話讓我更加堅定很多東西的。其實理由仍然很簡單,順其自然,在哪個階段就做哪樣的事情。十幾二十歲的時候,請把自己擺在十幾二十歲的位置上,你沒有理由,更沒有邏輯去擁有一個四十歲人的閱曆和感悟;十幾二十歲,你除了年輕幾乎一無所有,但是四十歲的人已經有了很穩定的家庭和事業,你憑什麼學著他們老氣橫秋的樣子,去假裝智者,去看淡一切?如果一個時代最青春的人率先放棄朝氣和活力,那麼這個時代拿什麼去光芒四射?
4
這一年我畢業了,畢業之後去了《文苑》的草原夏令營,接著還去了北京,我還在這一年裏完成了我的第一部長篇小說,這算是我這一年裏發生的比較大而美好的事情了,但同時我也在這一年被拉進了傳銷。我沒有向外公開過我的傳銷經曆,包括我身邊的人,並不是我顧忌拉我進去的那位我的同學的麵子。其實對他來說,他自始至終的立場是為了我好,為了幫助我,是在向我拋機會,一直到現在都如此。不過請相信,我跟那些傳銷分子(他們自稱是直銷)真的是硬著幹的,其實我是不完全否定那個營銷理念的(請注意,我說的是理念,不是手段),但是他們竟然跟我玩嘴皮子,玩道德綁架,談成功,談錢,甚至教我怎麼做人。我一聽就知道他們是一群吃軟怕硬的流氓,然後我才得以有機會跑出來。這一路還得感謝我藍波灣的小夥伴們和《文苑》編輯的幫助,我淩晨四點的返程票是《文苑》編輯給我買的,我真誠地向這些人致敬。
我那位同學的傳銷事業算是被我搞黃了,他好像再沒有抓到機會。後來10月份的時候,我們幾個藍波灣的同學攢了一桌聚了一次。那位同學也來了。我看到他並沒有不好意思,反而變得口齒伶俐、誇誇其談了,但是他並沒有與我談話。他既然這麼能談,我就隻好不說話了。吃完飯的時候,他起身敬我酒,說了這樣一句話:“都在酒裏。”看這架勢反而我成了小人。我其實很不想喝這一杯酒,我在想:“什麼叫作都在酒裏?你一句道歉的態度的話都不說,反過來假裝大氣,顯得我在計較什麼。”我想不明白這樣的架勢,但是我仍然還是很寬容地沒說話把酒喝了。
出來後他開始以他的邏輯來跟我談話:“楊光,你這樣真的不行。在這個社會上混,要懂得方圓之道。人都是相互的。真的,你還是太理想了,社會是很現實很複雜的……”
我覺得這些話天衣無縫,我找不到任何話可以與之相對,最後我隻回答了一句:“我們的價值觀不同。”然後就結束了。
很多人總喜歡去看一些洗腦的書,然後去教別人怎麼去做人、怎麼成功,卻總是忘記審視這些話所產生的時間點和引申出來的背景故事。我所理解的寬容是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經曆,更重要的是我相信他們都會從自己獨有的經曆中成長、成熟起來。很簡單的例子就是雷鋒之所以是雷鋒,就是因為他不是毛澤東,他沒有毛澤東的經曆,這樣才成就了雷鋒,反過來毛澤東之所以是毛澤東就是因為他不是雷鋒,他沒有雷鋒的經曆,這樣才成就了毛澤東。
所以這些話,仿佛是在和大家交流,實則都是在各說各話。
5
這一年,有一部電視劇讓我印象很深,在這裏談一談,算作我最後能想到的一點東西了。
這部電視劇名字叫《斯巴達克斯》,是一部比較老的美劇,共有四季(三季外加角鬥場一季),將近60集的樣子,講述了一個名叫斯巴達克斯的奴隸,通過角鬥的方式,成為七萬起義軍領袖,最後因失敗而成為傳奇的故事。這是根據發生在古代羅馬的一個真實故事改編的。
至於這部電影表達了怎樣的主題我就不在這裏影響大家的判斷了,你們自己去看。我不去過分地說美劇有多麼優秀的話,拋開技術成分不談,給我的個人感受是,相對於中國的電影,美劇真的能給人一種超乎於中國電影所沒有的信仰感,真的有一種能抓住人性的東西。我曾在《文苑》雜誌上看過一篇名叫“有什麼電視劇就有什麼時代”的雜文,還真的有這種感覺,這個玩命地手撕鬼子的時代要進行到何時?這個盯著小三不放的爭寵時代要走向何方?我不得而知。
或許,我應該停止這一係列徒勞地思考,去睡上一覺。但是我有一個小小的心願:但願大家能知道我在這一節真正談的不是電影,就已經心滿意足了。
原載於《文苑》
人生中有很多充滿疑惑的時刻,會讓我們對生活突然提出質疑,為什麼會這樣?抑或是,這樣有什麼意義?這大概是在頓悟生活以後才會發出的疑惑。可是,這些疑惑無疑是代表自己正在成長的。
愛臉紅的夏子默
文|阿杜
友誼有許多名字,然而一旦有青春和美貌介入,友誼便被稱作愛情,而且被神化為最美麗的天使。
——克裏索斯爾
1
夏子默是班上最靦腆的男生,他和女生說話會臉紅;與人爭辯時,更是一開口就會麵紅耳赤,然後結巴起來,半天擠不出一句話。班上的同學都愛作弄他,看他臉上紅霞飛、不知所措的樣子時就會開懷大笑。
那時,學習壓力大,我們每天都有做不完的作業,還要麵對沒完沒了的考試。雖然我的成績還不錯,但也過得“水深火熱”,整天心煩意亂,畢竟不到最後一刻,誰也不知道結果會如何。
從小別人就誇我懂事,或許是吧,因為我明白父母的良苦用心,一直是個自覺自愛的女孩兒,守紀律、愛學習,嚴格要求自己。我的好勝心很強,我也看不得別人浪費時間,我總覺得,人都是好麵子的,會為了維護自己的麵子問題而努力。
夏子默成為我的同桌之前,我們沒講過幾句話。我和同學的關係都是淡淡的,保持互相尊重,一直沒有特別要好的朋友。如果不是初三最後半年,老師調夏子默坐在我身邊,或許我的記憶中根本不會記得曾經有過這麼一個同學。
2
夏子默動不動就臉紅,比我們女生還害羞。在他成為我的同桌之前,我也隻是跟著大家一起笑笑,然後就過去了。畢竟人與人是不同的,我沒覺得他這樣有什麼不好,而且在緊張的學習中,因為他的存在,大家反倒有一些樂趣。
可是當夏子默成為我的同桌後,我看見他動不動就臉紅感到非常別扭。怎麼會有這樣的男生?一點陽剛氣質都沒有。與他相比,我感覺自己就像是“女漢子”。我麵對任何事情都很冷靜、果斷,會很快在腦海中想好對策。
夏子默小心翼翼地坐在我身邊,他的位置靠牆,每天上課,他安安靜靜靠著牆坐,看起來挺認真的,可是一做起作業,卻是這不會那也不懂。剛開始,我友善地對他說:“有什麼不會的,下課時可以來問我。”很普通的一句話,他居然就臉紅了,看得我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這也值得臉紅?想不明白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