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希望說:“她簡單的賬目還可以,業務多了肯定不行。”

“可以出去學習,外麵的財會培訓班很多,一兩個月就行了。”

馮希望想了想,也對,於是就把翟迎春送到了財會培訓班,逼著她學習財會。翟迎春去財會培訓班的時候已經進冬季了,天氣比較冷,但是翟迎春的學習積極性挺高,不管什麼天氣,都不願意耽誤上課,晚上還在燈下溫習白天學的東西,弄得很像那麼回事兒。馮希望並不知道,翟迎春在學會了管理賬目的同時,也學會了怎麼做假賬目,她的確比過去聰明了。

薑睞因為工作關係,跟李副總關係相處得很好,李副總經常給她打電話,邀請她參加他的一些活動,比如宴請重要的客人,節假日到郊外休閑,等等。不管什麼場合,薑睞都給李副總掙足了麵子,時間久了,李副總對她就有了那麼一種男女情感,這一點兒,敏銳的薑睞已經感覺到了。

李副總比薑睞大九歲,今年三十四了,據說曾經有過一個女朋友,兩個人在一起生活了三年,後來不知什麼原因分手了。李副總故意在薑睞麵前提及了這件事情,他估計薑睞可能要問原因,可是薑睞卻一個字不問。薑睞有她的邏輯,李副總過去跟女朋友的事情,與她沒有什麼關係,她認識的是現在的他,隻要感覺現在的他是真誠的就足夠了。

一次,李副總請幾個客戶吃飯,邀請薑睞參加並問她到哪個飯店好一些,薑睞想起了自己打工的朋聚酒樓。李副總曾經聽薑睞帶著很強烈的感情色彩說起過這個酒樓,因此也很想認識一下酒樓老板何朋聚,於是就讓薑睞在朋聚訂了一桌酒席。

薑睞帶著李副總等十幾個人趕到朋聚酒樓的時候,酒樓老板何朋聚早已帶領幾個人在酒樓門外迎候,那種禮節讓李副總邀請的客人感到意外。席間,何朋聚按照河南人的禮節,走到酒桌給客人端酒,每人端了八杯,畢恭畢敬地站立在客人身邊,弓著腰,呈半蹲狀。

酒杯雖然不大,但是八杯酒也挺嚇人的,一些客人推來推去,大多數沒有足量喝完。

何朋聚走到薑睞麵前,也是端了八杯酒,也是半蹲狀薑睞急忙站起來,說:“何老板你這樣就讓我很尷尬了,你是我的恩人,我應當給你敬酒。”

何朋聚說:“小薑你忘了我們河南人的規矩了,你現在是我的客人,如果你還是河南人,就請接杯,喝多喝少,你看著辦。”

薑睞不再說什麼,她太了解河南人這股倔勁兒,於是接過酒杯,一杯一杯地喝幹了,讓在場的客人領略了河南人的真誠和豪爽。而李副總更為驚訝,對薑睬就有了進一步的認識和理解。李副總就端起杯子執意要回敬何朋聚一杯酒,理由很簡單,說:“我是山東人,山東和河南屬於毗鄰,兩省都有深厚的曆史文化和淳樸的民風民情,我祝願你的酒樓,能聚起更多的山東朋友。”

一來二往,李副總喝得有些多了。

聚會結束,李副總堅持把薑睞送到公司樓下,握手分別的時候,薑睞明顯感覺到李副總的手有些顫抖,並且輕輕地把她拉向他的身邊。她沒有拒絕,擁在他懷裏,讓他親吻了自己。

李副總說:“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

親吻之後,兩個人的關係就突飛猛進了。

馮希望漸漸發現了薑睞和李副總的關係,從心裏他是高興的,覺得薑睞終於有了一個好歸宿。當然,他心裏也有一些遺憾,因為薑睞跟李副總真的結婚之後,恐怕她就要離開明天公司,到更大的空間去發展了。說實話,離開了薑睞,他有些說不出的滋味。

但是他沒有任何理由可以挽留住她。

事實上,李副總已經要求薑睬離開明天公司了,跟他一起出國。

李副總所在的房地聲卡發公司內部權力爭鬥激烈,人際關係複雜,從上到下的人事安排都是公司老總說了算,而他作為副老總,其實沒有太大的權利。現在公司的中層幹部,基本都是老總的親信,所以李副總在裏麵並不是太開心,早就決定要出國了。薑睞很理解李副總的心情,但是她說自己暫時還不能出國,明天公司剛剛起步發展,她不想甩手不管了。

她對李副總說:“我現在離開公司,走到哪裏,心裏都不踏實。”

李副總點點頭,覺得這樣重感情的女孩子,正是他的追求。他對薑睞說:“我等你,不管走到哪裏都等你。”

春節前,李副總獨自去了美國,在機場跟薑睞分手時,還再三叮囑她,要早一些過去。

李副總出國後,馮希望知道了薑睞為什麼沒有跟李副總一起走的原因,對薑睞就更加敬重了。他有些遺憾地對薑睞說:“你應該跟著出去呀,機會錯過了就不會再來。”

薑睞看著馮希望,問:“你不是要趕我走吧?”

馮希望跺著腳說:“天地良心,我恨不得你一輩子都不離開我。”

說完,覺得自己的話有些問題,又急忙糾正說:“公司設有你,我就像少了一條腿一樣。”

薑睞笑了,說:“放心吧,我這條腿暫時還跑不掉。”

馮希望猶豫地說:“可是、可是李副總那邊,你離開他時間長了,會不會冒泡呀?”

“冒泡?該冒泡怎麼都要冒,我現在跟著過去就踏實了?也未必,我覺得兩個人分開一些日子,冷一冷挺好,愛情這東西,就是個緣分,不是你的,暫時擁有了,遲早還要丟掉。”

馮希望歎了口氣,點點頭,承認薑睞說的話有道理,他跟翟迎春不就是陰差陽錯地走到了一起嗎?

李副總出國後,明天公司承包的裝修工程方麵的業務,交給了房地產開發公司工程處丁處長負責,丁處長原來跟李副總之間就有一些摩擦,李副總一走,他就找到了薑睞,對工程質量提出了批評說這樣的工程質量,我們根本不放心。薑睞心裏明白丁處長責難的用意,李副總答應給馮希望他們的那項上千萬的工程,隻是草簽了個協議,並投有正式的合同,丁處長的目標一定是盯住了這項工程。

過了一些日子,丁處長突然給薑睞推薦了一家建築材料公司,希望薑睞他們從這個公司購買裝修材料。不用說,這家建築材料公司一定是丁處長的“錢包”,薑睞也就答應了,首先從那裏購進了一批價值萬元的燈具。但是後來馮希望發現,這批燈具都是不合格產品,要求薑睞把這批燈具退回去。

這時候,丁處長給薑睞打來電話,說這批燈具他看過,基本上合格,完全可以使用。薑睞覺得,工程最後驗收由丁處長負責,既然他說可以,那就使用吧,出了問題有丁處長負責。於是,薑睞沒有征得馮希望的同意,就讓石磊和王宮安排工人開始安裝燈具,等到馮希望發現後,已經安裝了近半。

馮希望的脾氣就上來了,跑到工地拿著棍棒,發瘋一般把裝修好的燈具砸了個落花流水,石磊和王宮嚇得躲到了一邊,總擔心他手裏的棍棒砸到他們頭上。

馮希望沒有責備石磊和王宮,他倆隻負責工地上的管理,這事情與他倆沒有關係。他就恨薑睞一個人,這麼大的事情也不跟他打個招呼。在他砸燈具的時候,薑睞就跟在他身後,但他就是不答理她,把憤怒撒向不合格的燈具。

薑睞知道他是砸給她看的,於是走上前去抓住了他手裏的棍棒說:“你省點兒力氣吧,幹脆給我一棒子。”

他停下來,呼哧呼哧喘息著,問:“我不是讓你退貨嗎?你怎麼能私自做主?”

薑睞心裏有些委屈,說:“丁處長那邊,我們得罪不起。”

馮希望說:“丁處長重要還是工程質量重要?”

“都重要。質量驗收是丁處長負責。”

“丁處長隻能負責一時,他能負責一輩子嗎?我們的工程不是給丁處長一個人看的,丁處長一個人滿意了,可是使用單位會有多少人不滿意?人家不會罵丁處長,人家罵施工單位。”

薑睞在馮希望的暴跳中,一句話不說了,眼淚在眼窩裏打轉。馮希望一看薑睞要哭,才感覺自己的態度過分了,於是平靜下來,說:

“你忘了,薑睞,我們河南人的名聲本來就不好,你這不是給自己臉上抹黑嗎?”

薑睞點點頭,說:“我沒有忘……我對不起你。”

馮希望把這批萬元的燈具全部毀掉,他要重新購買質量最好的燈具,雖然有些心疼,但他認為丟掉萬換來公司的聲譽,是值得的。

這時候,正好春節來臨,馮希望把工程停下來,放假讓工人回去過春節,他和翟迎春留在公司值班,利用春節前後的時間選購燈具,這樣就耽誤不了春節後的正常開工。

本來,薑睞準備春節期間回老家看看,有好長時間設有回去了,家裏人很惦念她。但後來還是放棄了,留下來跟馮希望一起去選購燈具。她心裏一直在責備自己,覺得做了一件大蠢事,雖然她是為了明天公司的利益,但那樣隻是暫時的,對公司長遠的發展確實不利。

馮希望此次的舉動,讓她感到了羞愧,同時對他又多了一分敬重。

春節那天晚上,萬家團聚的時候,薑睞舉起的酒杯,跟馮希望和翟迎春的酒杯碰在了一起,她很動情地說:“祝願哥嫂來年幸福快樂廠北京天空禮花燦爛的時候,三個人都喝醉了,相互攙扶著走到窗前,欣賞北京滿天的快樂色彩。

三個人都想到家鄉的此時,該是鞭炮齊鳴了。

三個人擁抱在一起。

三個人都哭了。

春節過後,馮希望把丁處長介紹來的其他一些建築材料,都從購買的名單中劃掉了。這一下惹惱了丁處長,他跑到房地產開發公司領導層那邊,說薑睞是李副總的情人,所以工程才承包給了“明天”這麼一家小公司,而且是河南人的公司,工程質量很難保證。因此,開發公司上層領導做出決定,對那項沒有正式合同的工程實行投標競爭。

那天,丁處長邀請薑睞和馮希望前去商談投標事宜。同時去的還有另外幾家建築裝修公司。在丁處長那裏,薑睞意外地遇到了柳樹井,但柳樹井似乎並不意外,相反好像早有準備,他見到了薑睞,熱情地伸過手去說:“我們又見麵了薑小姐,聽說你現在很火暴呀,祝賀你。”

薑睞勉強伸出了手,握了握。她知道這時候柳樹井的出現一定跟目前的工程有關係,於是就試探地說:“柳總是不是又有幹不完的工程,需要轉讓出去?”

柳樹井一愣,隨即說:“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薑小姐現在還能看上我們這樣的小公司?”

薑睞笑了笑說:“我們河南人什麼時候也不會忘記知恩圖報呀。”

丁處長感覺到兩個人說話中有些火藥味,就急忙說:“你們認識呀?我還想介紹一呢,柳樹井經理是我們開發公司長期的合作夥伴,工程質量很讓我們放心。”

幾個人聊天的時候,柳樹井似乎為了顯示自己跟丁處長的私交,有意地跟丁處長開了個玩笑,問丁處長女秘書哪裏去了,丁處長也玩笑地說,女秘書跑了。丁處長說話的時候,有意識地看了薑睞一眼目光裏含著嘲弄。薑睬突然覺得跟這些人在一起有些惡心,很想站起來就走,又怕搞僵了合作夥伴的關係,為了公司的利益,她隻能勉強迎合表麵上裝傻。

恰在這個時候,馮希望暗暗地瞅了她一眼,示意她離開,她便會心地點點頭。

薑睞站起來向丁處長告辭,說:“丁處長,如果沒有什麼事情,我們就先回去了,公司那邊還有點兒事情。”

柳樹井不等丁處長說話,就搶先說:“薑小姐慌什麼,中午我請各位,已經安排好了。”

薑睞看了看柳樹井,說:“我害怕柳總又搜羅了不少河南人的段子,要在酒桌上發揮了。”

柳樹井當時臉就紅了,竟不知道說什麼話,尷尬地僵在那裏,而薑睞卻很隨意地對大家點點頭,說,諸位,不跟你們貧嘴了,我們真的有急事,先走一步。

薑睞和馮希望走出去後,隱約聽到後麵柳樹井羞惱的聲音,說:

“你們看這兩個河南人,怎麼看都不像良民!”

馮希望和薑睞聽了身後的辱罵,隻是苦笑了一下,並沒有太多的憤恨,這樣的話他們聽得太多了。眼下讓他們擔心的是工程投標的事情,丁處長表麵上搞投標競爭,實際上隻是設了一個圈套,讓馮希望的明天公司跟著走走過程,最後的決定權控製在丁處長他們手中。

馮希望有些灰心喪氣了,回到公司就坐在桌子前愣神,翟迎春跟他說話,問他吃過午飯了沒有,他也不吭聲。薑睞急忙走過去拽了翟迎春一把,兩個人到廚房做飯去了,留下他一個人靜靜坐著。

片刻,馮希望就跑進廚房把薑睞喊出來,有些生氣地說:“做飯是你幹的事情?誰讓你做飯的!”

薑睞知道他心裏不舒服,就把自己身上的圍裙解下來,問他:

“你說我現在應該幹什麼?我肚子餓了,就想吃飯。”

話雖然這麼說,薑睞還是在馮希望對麵坐下了。其實馮希望也並沒有什麼話要說,好像就是讓薑睞陪著他坐在那裏一起愁眉苦臉。翟迎春做好午飯,過來叫他們兩人吃飯的時候,兩個人動了動身子,才換了一下坐姿,馮希望問薑睞,說:“你有什麼辦法?實在不行,我們就放棄算了。”薑睞倔強地說:“我不會放棄的,我就是要鑽進丁處長的圈套裏,看看到底有什麼把戲。”

李副總跟薑睞每個星期都要通一次電話,那天晚上薑睞心情鬱悶,李副總感覺她遇到了麻煩,就仔細問她,她就把丁處長搞工程投標的事情告訴了他隻是想發泄一下心中的不快,並沒有想到讓他幫忙。李副總安慰薑睬不要生氣,說他認識一個工程設計院的領導,是位五十多歲的女同誌,每次見了她都叫阿姨,關係處得非常好。丁處長所在的房地產開發公司的工程投標,都是請這個工程設計院的技術人員最後來審定各投標公司的設計方案。

聰明的薑睞一聽就明白了,問這位阿姨的姓名和電話,準備明天就去找她。李副總告訴薑睞,你去就說是我的女朋友,把事情的真實情況告訴她,她會幫你想辦法的。薑睞聽了很高興,真是柳暗花明呀於是在電話裏狠狠地感謝了李副總一番。

李副總說:“你做完這項工程,是不是可以過來了?”

薑睞當即答應,說:“一言為定,我幫助馮希望幹完這項工程,就出國找你。”

薑睞沒有把這件事情立即告訴馮希望,她想給馮希望一個驚喜第二天,她帶了自己設計的一些圖紙,跑到工程設計院找到了那位阿姨,請求她幫忙。

阿姨聽完薑睞的話,冷冷地說:“我一個人說了不算,評估小組看完你們的設計方案才能決定。”

薑睞有些失望,問:“你們能不能保證公平競爭?”

阿姨不滿地說:“你看到結果後就知道答案了。”

薑睞看阿姨一臉的嚴肅,知道再說別的都沒有用了,隻有在設計方案上下功夫,如果真能公平競爭,她相信自己一定能成功。回到公司,她首先詳細了解了要建築的樓房是什麼單位使用,主要用途是什麼,然後每天跑到北京圖書館,查閱有關資料,在設計上把使用功能和觀賞價值更加完美地結合起來。

就在薑睞一頭紮進圖書館的時候,工商局和稅務局的幾個工作人員卻突然闖進了公司,對公司所有賬目仔細核查。顯然,他們是有來頭的,似乎已經掌握了一些情況,隻用了半天時間,就查出了公司二十幾萬的偷稅漏稅,當即收繳了他們的營業執照,讓公司等待進一步處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