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尋找U盤

我的U盤不見了。

我的U盤一直放在我的褲兜裏,三年多了,從來沒有丟失過。

我的心裏很著急。一些U盤值不了幾個錢,但不隻是U盤本身價值的問題。那U盤裏雖說沒有陳冠西那樣的豔照,但是有我所有的資料,還有我最近寫完的兩篇文章。

我得找回我的U盤。

我對我要好的幾個同事說,我的U盤丟了。我對女兒和老婆說,我的U盤丟了。我得讓他們幫著我找找。

我認真分析了我丟U盤的時間,應該是在昨天。我又仔細回憶了昨天我昨天用過U盤的時間,以及丟失U盤的大概時間。我的U盤,不是在單位丟的,就是在家裏,還有更大可能就是在從單位到家裏的路上。這些天,我總是走著上下班的。

我在單位我的辦公桌裏,認認真真地尋找了三遍,一無所獲。我在家中,搬開了沙發,挪開了電視機,移動了書櫃,幾乎翻了個底朝天,但還是個空。

從家裏到單位的路程不過三裏多路,我得在路上認真找找了。

我的目光在從家裏到單位的路上搜尋著,如獵犬一樣。沒有想到,我大有收獲。我先在在單位門口撿到了一隻手表,嶄新的。然後在路上,果真找到了U盤,而且是兩個U盤。可惜,那兩個U盤都不是我的。然後,我在路上,又撿到了錢,有一張百元麵值的,還有三張二十元麵值,還有,就是十多枚硬幣。還有,我在路上,還撿到了三本書,應該是學生掉下的。我還撿到了一本結婚證,剛剛辦理的,合影照片上的男孩和女孩幸福地笑著。想想啊,這剛剛辦理的結婚證怎麼也會丟失啊。

但是,我的U盤還是沒有找到。

到了單位,幾個同事很熱心地遞上幾個U盤,說,哥們兒,這都是我們在路在尋找到的,看看,是不是你的?我感動得熱淚盈眶,接過那幾個U盤,一一辨認。還是遺憾,一個也不是我的。我將那幾個U盤一一歸還給同事。同事卻說:“這東西是撿來的啊,也不是我自己的,送給你算了吧。”我隻得暫且收下。

晚上回到家中,女兒早就等著我了。她提著個塑料袋,對我說:“老爸,你看看,我發動了我班上的同學來幫你尋找U盤,今天他們在上學路上撿到的,有四十多個U盤,你看看,有沒有你的?還有,謝謝你了老爸,我的同學在路上撿到了好多東西喲,有銀行卡,有身份證,有人民幣,有鑰匙,我們都交給了學校,我們班集體受到了學校的通報表揚……”我一愣,就一個上學的時機,孩子們就撿到了這麼多的東西啊。我將女兒帶來的U盤又一一辨認,很可惜,仍然沒有我要找的U盤。我將裝有U盤的塑料袋還給女兒,說:“你還是帶回去交給學校吧,這裏麵沒有我的U盤。”女兒麵露難色,但學是收下了:“好吧,我去交給班主任劉老師,讓她去處理吧……”

老婆在一旁見了,拿出了個新U盤:“不要找了,我給你買了個新的。這個世界,每天遺失東西的人不知道有多少哩。你還隻是掉了個小小的U盤。看看,這下子你還要處理你撿到的一些垃圾了……”

我的U盤沒找著,我的事情卻來了。我得上市民政局,將那新婚的結婚證交給他們,讓他們通知小兩口來領取。我得出張招領啟事,讓人家來我這兒領取嶄新的手表。還有,有點麻煩了,那些撿到的人民幣,我應該怎樣處理呢……

這個世界,怎麼每天有那麼多的人遺失東西呢?我一直納悶兒。

點亮路燈

這是一棟新建的單元樓,六層。

每層住兩戶人家,每戶人家門口都有一個路燈,每戶人家的路燈當然連著自家的電表。

這樣,每層樓的樓梯口都有兩盞路燈。夜幕降臨,這棟樓燈火通明。

每層樓兩盞路燈,太浪費了。有人說。

是的,得拿掉一盞才算節約喲。有人附和。拿掉一盞路燈當然簡單,將燈泡輕輕擰下來就行了。

第二天,二樓、三樓、六樓,果然隻剩下了一盞路燈。第三天,每層樓都隻剩下了一盞路燈。

可是第四天,整棟樓都沒有路燈,就像約好了似的。每層樓留下路燈的住戶說:“憑什麼留下我家的這一盞?多耗電啊……”晚上,整棟樓一片漆黑。

接連兩天,整棟樓晚上照樣漆黑一團。

有一家住戶有孩子上學,得要路燈,就說:“這樣吧,每層樓的路燈都由我來安裝,都接到我家的電表上吧,所有的電費我出了。”

但有人立即回擊:“難道你家比我們都有錢一些啊?”聲音不大,想安裝路燈的住戶也就不出聲了。

有住戶建議:“這樣,每層樓安裝一個路燈,裝個電表,電費每年一結算,大家平均分攤。”

還是有人反對:“你來組織收錢安裝電表,你來收電費好了。”

又度過了一個沒有路燈的夜晚。

年紀最大的住戶沉不住氣了:“我看啊,每層樓的兩個住戶,左邊的住戶在單月時點亮路燈,右邊的住戶在雙月時點亮路燈,也免去了收錢之苦。”

大家覺得這建議不錯,說“薑還是老的辣”啊。

月底的時候,左邊的住戶就擰下了燈泡,右邊的住戶將燈泡給鈕上去。

過了兩天,又出現了問題。左邊的住戶說:“我們單月點亮路燈,算一算,每年的單月比雙月多好幾天呢?這也不公平。”

於是又有人建議:“那這樣,我們將燈泡每天一換,今天你,明天他,這樣多合理!”

大家都點頭同意,都說這樣合理得多。

可還是有個新問題。這問題是低樓層住戶提出來的,尤其是一樓的住戶,說:“我們樓層低,上樓的機會幾乎沒有。可是,我們家門口的路燈亮得時間肯定比樓上的時間長。這個問題,怎麼解決啊……”

嗩呐聲聲

將軍

大火燒紅了半邊天,鮮血流成了一條河。屍身遍野,旌旗滿地。

一場慘烈的戰爭。

攻城已經持續了十多天了,將軍已經三天三夜沒有合眼。有將士闖進了營帳:“將軍,又傷亡了一千多人,這個戰,還要不要打下去?”

將軍站起,魁梧的身軀如山般聳立,聲如洪鍾:“一定要打。拚命向前衝,隻剩下一百人也要給我衝。”將士暗暗地退了出去,都蹣跚著步子。將軍跟了出來,如一陣颶風:“走,都給我上。我在最前麵。”

將軍衝在最前麵,騎著烏騅寶馬,揮動著手中利劍。所有將士無一後退,拚命向前,排山倒海一般。

城門,“嘩”地開了。走出了幾十瘦弱的軍士。整座小城,居然隻剩下了這幾十瘦弱軍士。將軍一驚,這幾許羸弱軍士竟能抵擋大軍十多日!將軍登上城樓,向前遠望。軍旗獵獵,呼嘯作響。

“傳我軍令,城中百姓,十五歲以上男子到城西聚合。”將軍大聲傳令。

“城中百姓,十五歲以上男子到城西聚合。”

“十五歲以上男子到城西聚合……”聲音在小城上空盤旋,如一隻隻凶猛的獵鷹。

城西。

一個碩大的土坑早已挖好。土坑旁邊,立著三萬多男子。白發蒼蒼的老者,捋著長須,雙眼直視不遠處的將軍。十五歲的小男子漢,挺著並不高大的身軀,怒視著拿著鐵鍬的兵士。沒有哭聲,幾乎沒有一絲聲響。

碩大的土坑,張著大嘴巴,好像隨時都可能吞下這些捆綁的人。遠處,飄來幾隻烏鴉,打破了一會的寧靜。

將軍舉起寶劍。

人們知道,當寶劍落下的時候,他們就會被推進麵前的這個張著大口的土坑。有人,眼角落下了淚。

從來沒有人敢違犯將軍的命令。那隻會丟掉自己的性命。就在上個月,隻在一小時之內,將軍坑殺了二十萬降卒。

將軍舉起寶劍……

“且慢,請將軍放下寶劍!”一個聲音傳進了幾萬人的耳朵。聲音很小,但大家都聽得見,聽得格外清晰。將軍也聽見了,但他不知道聲音從哪裏傳來的。他詫異是誰有這天大的膽子來對他這樣講話。他睜大他銅鈴般的雙瞳眼睛,努力搜尋著聲音傳來的地方。

一個男子漢瘦弱而有力地站在了將軍的麵前。將軍又睜了睜自己雙瞳孔的眼睛,他在找尋另外的壯士。怎麼可能會是這樣的一個男人與他麵對麵呢?這哪裏是一個男人喲?這還隻是一個男人的雛形,是一個男孩。不過十三歲,清秀的麵孔,如女孩子一般。站立的姿勢,卻讓他的身體如一顆神針樣強有力地定在了將軍的麵前。

“是你?”將軍遲疑地說。聲音裏還是透出些霸道。

“是我!”男子說,“是我!!!”幾萬人都聽見了他的聲音。

“叫什麼名字?”

“我叫無名。”一個堅定的聲音。

“推下去,車裂!”將軍毫不猶豫地下令。

有武士上前,拽住了男子。男子不慌不忙,對著將軍行禮:“容我說上幾句,再車裂也不遲。”

將軍一揮手,武士下去了。將軍心中歎服男子的膽量,來了興趣:“壯士,請喝酒!”有人捧上一大碗酒,男子接過一飲而盡。將軍後退了一步。

“將軍如果坑殺了這幾萬人,那麼這座小城外的十多座城池的兵士與百姓會怎樣做呢?”

“照樣坑殺。”將軍的聲音有些顫抖。

“您的這次坑殺,將會換得幾十萬人甚至幾百萬人的拚死抵抗,您說,是坑殺這幾萬人好呢,還是不坑殺的好?”男子的聲音也輕緩了些。說完,他慢步回到了幾萬人之中,轉瞬消逝得無影無蹤。

將軍的眼裏,滿是男子的身影,幾萬個身影,越來越高大,直插雲霄。將軍收起了寶劍。帥旗一揮,將士後退,讓出了一條大道。幾萬人,一齊整了整衣袖,從將軍的麵前走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