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親愛的爸爸媽媽(二)(1 / 3)

第六章 親愛的爸爸媽媽(二)

第二天上午,吉瑞祥帶著吉歌去了自己部隊的訓練基地,那裏有上千名今年剛招來的新兵。負責訓練新兵的幹部,大都是吉瑞祥當年手下的兵,也是他從這個訓練基地訓練出來的。這些訓兵幹部見到了吉瑞祥,都很高興,一口一個吉團長地叫。新訓團長問吉瑞祥到這兒來有什麼事情,吉瑞祥說沒事,女兒放假了,帶她過來看看。

新訓團長不知道郊外風沙漫漫的訓練基地,有什麼值得吉歌看的,但他還是畢恭畢敬地帶著吉瑞祥和吉歌,繞訓練場轉圈。訓練場上的值班員看到了吉瑞祥,立即吹響了哨子。這時候,所有教練班長對正在訓練的新兵,下達了停止動作的口令。

新兵們像突然間被點了穴位,一個個站成了木樁。諾大的訓練場鴉雀無聲,隻有風在叫著。

值班員跑步站到了一個平台上,運足了氣喊道,都有,稍息,立——正——!

吉瑞祥和陪同他的新訓團長立即站定不動。吉歌不懂規矩,依舊朝前走,走了幾步感覺不對勁兒,又退到了吉瑞祥身邊,也別別扭扭地站定了,不知道要發生什麼事情。

值班員小跑步跑到吉瑞祥和新訓團長麵前,麵向吉瑞祥站定。吉瑞祥明白值班員要向他報告了。吉瑞祥覺得自己是離開部隊的人了,身穿便服不便受禮,趕忙指了指身邊的新訓團長,意思是讓值班員向新訓團長報告。值班員卻依舊舉手,向吉瑞祥敬禮,說道,老首長,新兵正在訓練,請您指示,值班員王立強。

吉瑞祥趕忙挺直腰板,行了注目禮,回道,繼續訓練!

於是,值班員麵向新兵下達了繼續訓練的口令。頃刻之間,那些肅嚴站立的新兵像潮水般流動起來。這一切是在瞬間完成的,讓吉歌看得眼花繚亂,驚心動魄。

吉瑞祥看著自稱王立強的值班員,笑了說,嘿,王立強的口令也馬馬虎虎了。

王立強不好意思地笑,說,多虧老首長,那時候你逼著我喊口令,把嗓子都喊出血來了。

吉瑞祥說,現在用上嗓子了吧?這口令一出嘴,多牛氣!

王立強說,比老首長還差十萬八千裏。

新訓團長說,那是,吉團長的口令,在咱們部隊可是有名的,哎吉團長,你給我們喊一嗓子?

吉瑞祥忙擺手,但心裏其實很想喊一嗓子,要是新訓團長堅持讓他喊一嗓子,他就真喊了,可新訓團長不懂得他的心思,隻是隨口說說而已。訓練場上的風很硬,他們的說話聲經常北風吹到遠處。他們在訓練場上慢慢地穿行,觀看新兵的齊步訓練。有一個排的兵們,把頭上的帽子,翻了個底朝天,頂在頭頂上走齊步,吉歌不理解,問吉瑞祥這是玩什麼花樣?吉瑞祥笑了說,這就是你老爸當年發明的一招,練習走路的平穩性,兩眼必須目視前方,腰杆挺直,身子要穩。吉瑞祥說著,在訓練場給吉歌做示範。值班員王立強讚歎說,老連長威風不減當年呀。

他們已經走到了器械場地。麵對著單雙杠和吊索鏈,吉瑞祥再也耐不住性子了,脫掉身上的棉衣交給了吉歌,說吉歌,你看老爸給你露一手。

值班員王立強立即看表。吉瑞祥抓住了鐵索鏈,兩手攢足勁兒,蹭蹭地朝上爬去,一會兒就爬到了最高處,然後又飛身而下,雙腳剛落地,王立強就說,用時23秒,真是比小夥子還厲害。

吉瑞祥喘著粗氣說,這也算童子功,都是當新兵那兩年苦練出來的。這些軍事項目沒多少科技含量,也沒什麼竅門,就是玩命地苦練。其實,所有基礎的東西,都必須學紮實,都是硬功夫,來不得半點花架子。

說完,他有意識地看了看吉歌。

這時候,休息的哨音響了,新兵們排著隊上完了廁所,然後圍成了一個個圓圈跪在那裏,坐住自己的腳後跟,用力壓腳背。有一些動作不好的新兵,卻沒有得到休息,他們有端起一隻腳,站在那裏長時間不動,因為時間太久,翹起來的腳慢慢地向下降落,一邊的教練班長就吼叫一聲,新兵忙用力抬腳,可怎麼用力也抬不到規定的高度,隻好咬緊牙關後仰身子。班長生氣地走上去,對準新兵後仰的屁股就是一腳,訓斥說,挺起來!

新兵的身子晃了晃,倒下去。

吉歌的心一沉,瞪大眼睛擔心地看著爬起來的新兵。

班長喊道,立正,抬腳!

新兵再次抬起腳來,身子搖晃著努力保持平衡。

吉歌急忙轉移目光,對吉瑞祥說,老爸,你看那班長,為什麼對新兵這麼狠?

吉瑞祥說,為什麼?你問問王叔叔。

王立強笑了說,為了他們好,你爸爸過去對我非常嚴厲,當時我心裏恨過他,可現在我從心裏感謝他。

吉瑞祥說,新兵連其實磨練的是意誌和耐力,不管你是誰,隻要到了新兵連,就必須經過高強度的訓練。

吉歌說,如果吃不消呢?

吉瑞祥說,沒有如果,新兵連沒有如果,行也得行,不行也得行。

吉歌沉默了一會兒,說,老爸,我覺得你們當兵的人太狠心了。

吉瑞祥說,你說對了,當兵的人其實對自己最狠,沒有這股狠勁,就不能成為一個真正的軍人。記住吉歌,能夠戰勝自己的人,是永遠的強者。

吉歌靜靜地看了吉瑞祥好半天。她明白老爸帶她到這兒來了不是散心的,而是讓她來受教育的。她輕輕歎了一口氣,轉身朝訓練場外走去,說,走吧老爸,咱們回家。

本來新訓團長已經準備了中午飯,要留吉瑞祥喝幾杯,吉瑞祥也想留下來跟戰友們聊聊天,可吉歌堅持要回家。吉瑞祥不知道吉歌此時心裏怎麼想的,他說你慌著回家幹啥?我好些日子沒跟你幾個叔叔見麵了。

吉歌不鹹不淡地說,回家看書。

吉瑞祥愣了一下,忙對新訓團長說,我就不在這兒了,你找機會進城,我請你喝酒。

吉歌在回家的路上沒跟吉瑞祥說一句話,她心裏在發狠地想一個字,拚!

吉瑞祥給吉歌報了半個月的寒假補習班,上午是數學和物理,下午化學和語文,晚上是英語,周六周日也不休息。上午他把女兒送到補習班,就返回家準備好午飯,到了中午去把女兒接回來,吃完了午飯再送去,然後再回家準備晚飯,傍晚再去接回來,吃了晚飯再一起去補習班,一天來回折騰好幾次。徐莉就有些不理解了,說能不能讓吉歌的奶奶在家裏做飯?吉瑞祥說不行,吉歌奶奶不會做飯,他要親自給吉歌調劑營養。

吉歌確實不喜歡吃奶奶做的飯,她就對吉瑞祥說,老爸,幹脆你不要送我了,你在家裏負責做飯,我自己去補習班。

吉瑞祥說,那不行,我必須接送你。

吉歌不高興地說,你是不是怕我半路跑別的地方玩去了?放心老爸,隻要我答應了的事情就一定做到。

吉瑞祥說,你別管這些,你就好好補習功課,我願意來回折騰。

吉瑞祥心裏有他的想法,他就是故意磨練自己的毅力。從現在到女兒考上大學,還有三年半的時間,這三年半對女兒是個考驗,對他也是個考驗。他要陪女兒走過這段日子,沒有毅力很難堅持下來。再說了,補習班那邊也不準家長進樓,大冬天的在外麵沒地方呆,還不如來回騎自行車活動活動。不過晚上補習英語的時候,吉瑞祥要在外麵等候兩個小時。不是他一個家長等,別的家長都在寒風中等,女學生的家長就更要等了,或是縮在牆角裏,或者縮在店門屋簷下,幹巴巴地熬著。那些有小車的家長倒是舒服多了,可以躺在車內睡一覺。吉瑞祥看著被人睡在小車內,心裏就想,等女兒上了大學,他也想辦法去掙錢,也買一輛私家車享受一下。

有一天晚上,外麵下雪了,吉瑞祥蹲在一個牆角處避風,竟然睡過去了。吉歌從補習班出來後,站在那裏左顧右盼,就是看不到他的影子。別的家長和學生都走光了,吉歌心想,是不是老爸回家了?她就朝路口走去,準備打出租車回家。拐過了牆角處,看到老爸的自行車立在那裏,她心裏一陣恐慌。自行車在這裏卻不見人,出什麼事了嗎?焦急之下,她禁不住帶著哭腔喊起來,爸——爸——!

吉瑞祥聽到喊聲,頂著一身雪忽地站起來,做夢似地說,吉歌,老爸在這兒。

說過後定神一看,吉歌就站在她麵前。吉歌嚇得後退一步。吉瑞祥身上落了厚厚一層雪,變成了個雪人。她的心裏一熱,忙走上去給他拍打身上的雪,說,爸,我找了你半天,嚇死我了。

吉瑞祥這才醒過來,知道自己睡過去了,慌忙去推自己的自行車。由於蹲的時間久了,手腳麻木,兩隻腳觸地的時候,突然一軟,連人帶車倒在地上。他咬了牙站起來,一連串地道歉說,你看我、你看我,迷糊過去了,這要是在課堂,就等於沒認真聽講,下不為例。

吉歌心裏很難受,忙說,老爸你就別批評自己了好不好?

吉歌的聲音帶了些哭腔。

7

春節過後,吉瑞祥就在吉歌學校附近租賃了一室一廳的樓房,這樣吉歌既不用住校,又省去了上下學擠公共車的時間。

寒假的補習班,對吉歌的學習幫助很大,不但梳理了過去學過的東西,還把一些長期沒有解開的學習疙瘩解決掉了,這樣她就感到腦子通亮了。開學後,學校進行了一次摸底考試,主要檢驗學生們寒假期間是否溫習功課了,讓學生找回原來的學習狀態。結果吉歌的考試成績一下子前進了12名,她自己都覺得吃驚。那天中午,她剛回到租賃的房子內,就興奮地對吉瑞祥說,老爸我們的考試卷發下來,你猜我考了多少名?

吉瑞祥很認真地想了想說,考了十四五名?

吉歌得意地說,你太少看我了,我考了第7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