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起始
《起始》是貝克曼很有名的一幅三聯畫。巴爾把它說成是“現代精神通過和超越現代世界極度痛苦的勝利航行的寓言”。我真的看不出有這麼沉重的寓意,隻覺得有一種莫名的震動。
左邊的那幅畫,我們看見一扇巨大的窗,窗外是背著刀箭監視著的人們,其中一個戴王冠的人,正隔窗向裏麵的一個姑娘窺望,我們看到那個姑娘的大眼睛也在凝視著他。窗內的主要人物是個戴墨鏡的大胡子——我們可以把窗內看做一個酒吧,是一群不速之客正在襲擊這個酒吧,在刀劍林立之中,突然響起蘇格蘭的管風琴,琴聲於現實是那麼不協調,那是一種理想的聲音麼?
然後我們的目光轉向中間那幅畫,那種高度的不協調已經像曠野裏的一聲銳叫,在慢慢地撕裂我們的神經。我們看到畫麵的三分之一被一個女人占據,那女人穿緊身衣,吸一支長長的煙,也許不是吸煙,是在玩什麼遊戲?而一匹白馬就那麼不協調地衝進了這間房子,馬上的騎士高舉著刀劍,好像是從房頂的那個洞竄出來的,而房頂上還倒掛著一個貓臉人,半裸著身子像是在呼救。一個學究模樣的男人站在一架梯子旁,驚恐地凝視著這一幕。而在他們的身後,一扇門已經秘密地開啟,一個阿拉伯酋長樣的男人手持魔鏡走了進來。
右邊的那幅就更是匪夷所思:一個人麵對畫麵彈著豎琴,他的背後是一個懸掛的地球儀和一群人,這幅三聯畫讓我想起一條注定遇難的航船,人類乘著這條航船,不知何時觸礁。
紅、白、藍
紅白藍自然讓人想起同名的三部電影,在那三部電影中,我更偏愛藍色。而在這裏,藍色成為底襯,一隻漂白的碎裂的羊頭骨居中掛著,兩邊有兩條暗紅色的寬寬的色線。這種圖案讓我想起PHOTOSHOP軟件中的一個羊頭圖案,它們非常相像,好像是一對克降姐妹。
奧基夫不同於美國現代主義的從他畫家,她所接受的教育與訓練完全是本土的,很難發現歐洲現代主義帶給了她哪些明確而直接的影響。無論主題是紐約的摩天大樓、放得很大的花卉細部、漂白的顱背或者骨盆、西部穀倉,還是生土建造的教堂,她的形象都具有線描的精確性。特別是耶種強烈聚焦的特寫式的細部,更是有一種超級現實主義——照相主義的前兆。
來自洛克港的報道
戴維斯在1940年創作的《來自洛克港的報道》和《柔美的墊》,是這位畫家關於抽象主義實驗的高潮,但還是可以辨認出建築物、氣泵和飛鳥。色彩與直線透視使這幅畫獲得一種強烈的深度感,但主要色塊又重新肯定了畫的表畫,參差不齊的抽象色塊和線條使圓麵扭曲、震蕩,置景象於強烈奇幻動勢之中的構圖要素,把美國爵士音樂速度轉化為和諧與不和諧的抽象色彩。
戴維斯是兩次世界大戰期間最重要的美國畫家。他的生涯實際上跨躍了整個美國現代藝術史。當他還是一名學生的時候,就在軍械庫展覽會上展出了五幅水彩。他在20世紀20年代的拚貼畫,是美國19世紀的亂真和20世紀波普藝術的過渡。後來,他的色彩變得更加鮮明,而且通過更小的、更不規則和更加對比的色塊形狀,使畫麵的複雜性大為增加,提高了作品的速度、運動感,使節拍與旋律歡快起來。
戴維斯可以說是20世紀獨一無二的美國藝術先驅,甚至到了20世紀50年代,他仍然受到勇於探索的新一代藝術家的欽佩。由此我想到中國的作家,這種“各領風騷數十天”的狀態不知算不算正常,日本以及其他一些國家的當代文學,都是在時過10年之後再評價,我們這種現炒現賣,是不是隻撈出了一些浮在表麵的泡沫,而又忽略了一些沉在水底的珍珠呢?我們當代的作家在過去幾年甚至十幾年甚至更短的時間之後,還有誰能夠真正受到後來者的尊敬呢?
亮拉鏈
亮拉鏈,一個多麼漂亮的名字!但是我們隻看到最最簡約的畫,一塊灰色的平麵上,兩根藍色的垂直的線。紐曼的畫有點僵硬,不可避免地讓人想起蒙德裏安,不過,它們的效果卻很不同,不僅僅因為紐曼的畫麵要大得多,而且那有意不完整的邊緣,在畫麵上產生了一種空缺的效果,這就好像那占主體位置的色場被撕裂了一樣,於是在色彩的表麵上線條之間,建立了一種明確的緊張關係,線條似乎是結構或者空間的敞開與閉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