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篇 和平年代的炮聲·第二章 在隆隆的炮聲背後(2 / 3)

於是張道海終於輕鬆地喘了口氣,但是禮炮彈廠的廠長卻受到了嚴肅處理。

一晃就是15年了,1984年的那些日子已經離我們遠去,但是對於曾親身參加禮炮鳴放的人來說,那緊張麵激動人心的場麵,卻永遠留在他們的記憶裏。

B 痛心1994年

按照政府5年一小慶10年一大慶的計劃,在1984年國慶之後,禮炮中隊又在1989年為國慶40周年成功地鳴放了慶典禮炮。與建國35周年慶典相比,1989年的40周年慶典規模雖小,但緊張程度和任務的艱巨性卻仍絲毫不減。

吳強回憶說,每次打炮,他在最後都要對禮炮的機針及電流進行檢查。過去他在檢查時,後麵總有幾個人跟著,但40周年國慶禮炮的最後檢查,他突然對身後的人說:“你們不要跟著我,讓我一個人頭腦清醒地檢查一次。”其實不是他一個人緊張,參加禮炮鳴放的官兵都捏著一把汗。當時按電鈕的是十一支隊參謀長,在即將鳴放的時候,參謀長卻突然把手從電鈕上抽回來,對吳強說:“老吳,有手紙嗎?”

吳強納悶,問參謀長要手紙幹什麼,參謀長就把手掌亮給吳強看,他的手掌裏冒出了許多汗。這時吳強才覺得自己的手心裏也汗涔涔的。

官兵們的心頭壓著一塊無形的石頭啊!

鳴放禮炮的時間隻有幾分鍾,他們卻覺得很漫長,等到鳴放結束,戰士們離開炮位,得知禮炮鳴放圓滿成功時,才激動得相互擁抱。

吳強說:“與我一起擔負控製係統保障的還有一位女工程師叫李桂蘭,也被戰士們擁抱了,大家早忘了她是個女同誌,彼此激動得流著熱淚。”

女工程師李桂蘭已經退休,她與吳強一樣,為共和國的禮炮事業做出了不可磨滅的貢獻。在1994年的國慶45周年期間,她的女兒要結婚,而她卻要盯在禮炮中隊,於是就和女兒商量,能不能推遲婚期。女兒說已經與男方商定好了日子,不能更改,結果母女倆吵了起來,最後女兒如期在“十一”結婚。當女兒舉行婚禮的時候,李工程師卻正在天安門廣場上和禮炮中隊的戰士一起為共和國成立45周年鳴放禮炮。

也許是巧合,國慶45周年時,吳強的父親去世,他卻沒有時間去操辦父親的喪事,至今提起來他仍感到內疚。“但是我是共和國禮炮中隊的工程師,國慶大典是一個國家的大事,我清楚哪一個更重要。”吳強說。他相信父親的在天之靈能諒解自己,吳強的父親是北京市人大代表,是首鋼大學的知名教授,他生前就很支持吳強的事業。

提起1994年45周年國慶,人們關心的並不是慶典禮炮,而是國慶禮花,不知內情的人當初曾私下傳說打禮花的戰士傷亡慘重,國慶後一些敏感的記者還多次打電話給禮炮支隊的支隊長,要求采訪一些具體細節,都被拒絕了,於是有的人就上書北京市委,要求就此事討個說法。

然而,禮炮中隊的官兵們一直沉默著。

事實上,45周年國慶的禮花鳴放中,確實有12名戰士由於排除啞彈而燒傷炸傷,留下了終身的殘疾。

我們在采訪老支隊長來振時,宛轉地繞到了這個話題上。來振支隊長怔了—下,顯然他被我的問話刺痛了“傷口”。

來振,天津寶坻人,1991年6月上任支隊長,1997年1月15日退下來,1994年的45周年國慶禮花鳴放的總指揮就是他。

國慶45周年的禮炮、禮花鳴放,十一支隊的2000多名官兵一起上陣,營造出一個燦爛輝惶的節日之夜。尤其是禮花鳴放,投入的兵力多,施放網點分散,在以天安門廣場為中心的16個區縣設立了施放點3在第一階段的施放過程中,公安部大院內的施放點,由於照明設施披禮花彈打壞,戰士們在沒有照明的情況下堅持施放,後來…發禮花彈在低空爆炸,擊中了陣地上的其他禮花彈,引起連鎖爆炸,當即有8名戰士負傷倒下,隻有二三名戰士仍帶傷堅持鳴放。擔任安全員的戰士趙運武,在排除啞彈時,啞彈發生爆炸,將其麵部燒傷,嘴唇炸裂,他忍著劇痛,又連續排除了3發啞彈,在陣地上堅持了5分鍾。

最後,陣地上的戰士都倒下了……

天安門廣場施放點在施放過稈中,4號和6號兩門花炮同時出現臭彈,安全員在排除6號炮,而4號炮無人排除。陣地負責人、誌願兵阮春鬥立即奔過去,此時情況已經很危險了,但是他深知天安門這個施放點的重要性,毫不猶豫地用兩腿夾住滾熱的花炮筒卸炮,然後去炮筒底座取具彈。他還沒有接觸到臭彈,臭彈就發生了爆炸,他當即麵目全非,麵部、脖頸大麵積燒傷。此時他想的是盡快讓花炮響起來,把禮花打到天空,因為我們的黨和國家領導人及無數群眾都在仰望著燦爛的夜空,他緊閉著雙眼,又把炮筒裝上。

同是在天安門廣場,張奎剛和李生亮剛將禮花彈裝人炮筒,由於靜電作用,禮花彈在沒有摁電鈕的情況下突然發射,巨大的氣浪將兩個炮手推出幾米遠。張奎剛的兩個手拇指都被炸成重傷,但是如果他退下來,這個炮位就啞了,因此他毫不猶豫地用其餘4個手指裝填花彈。忍受著鑽心的疼痛,堅持放完最後一炮。

在這次禮炮禮花的施放中,支隊有28個班排分別榮立了二等功和三等功,118名幹部戰士分別榮立了三等功。後來有人問受傷的戰士:你們在嚴重受傷的情況下,為什麼還要堅持打炮呢?戰士們回答說:為了共和國的慶典,為了首都人民度過一個吉祥歡樂的節日之夜,我們流點血受點傷算不了什麼,隻要我們還能動,拚死也要把禮花打好。

是的,一個吉祥歡樂的節日夜晚,為什麼必須有流血事件發生?作為不畏犧牲的戰士,他們為共和國奉獻的精神可歌可泣,但是這祥不必要的犧牲是否可以避免?

事後,許多人都在反思。老支隊長來振在已經退下來的今天,仍後悔不已,為那些受傷的戰士而心疼,並一再說自己是有責任的,主要是在組織實施的過程中還有漏洞,比如照明燈的問題,以及施放過程中過分地講究動作的整齊性。但是,最關鍵的問題不在這裏,而是禮花彈的問題。一是發生臭彈現象,二是瀕繁地出現低空彈(花彈沒有打到一定高度就爆炸)。

來振支隊長說:“我雖然已經退下來了,但我仍惦著十一支隊,讓我最不放心的就是使用的禮炮、花炮、花彈以及控製禮炮的裝置。”

現在每逢重大節日,住在支隊院內的老支隊長來振,總不忘到哨位上看望戰士,到禮炮中隊看望戰士。戰士們也沒有忘記為禮炮事業付出心血的老首長,去年底,中隊被支隊評為“先進中隊”,戰士們見了他老遠就喊:“支隊長,我們又被評為先進了。”到了老兵複員的時候,戰士們仍惦記著他,有5名戰士代表流著淚去了他家,其中一個老兵進了屋抱著他就哭。當時他的老母親在場,不知發生了什麼事情,顯得有點緊張,當明白是退伍的老兵請支隊長去參加告別會時,就忙催來支隊長快去。

來支隊長說:“我跟著父母才生活了20年,但我在軍營卻生活了30多年,對軍營的情感是很難割舍的,現在想起了那些在施放禮炮、禮花中而受傷的戰士,我的心裏就不是滋味,不知他們複員後生活得怎樣。”

已經退下來的老支隊長,寂寞時一定是用回憶軍營的時光打發日子,我們相信,不僅是他還記得那些為共和國禮炮事業流血流汗的戰士,共和國也不會忘記這些普通戰士的。

C 繼續炮和彈的話題

關於彈的問題,1984年冬天那次事件就暴露出來了。由於禮炮彈的最低溫度不能超過零下20℃,結果在寒冷的氣候裏影響了禮炮彈的效果,使聲音聽起來像摔了個破罐子。為此公安部、外交部和禮炮中隊緊張了一陣子,雖然查清了問題,並對禮炮彈進行了改進,但是並沒有從根本上解決問題。

在這之後,炮彈的問題一直影響著禮炮中隊任務的順利完成。現任支隊副支隊長的張德福中校,在我們采訪他時,他談得最多的就是如何保障炮和彈的質量,如何使控製裝置萬無一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