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說遇難人數和你親眼看到的對不上,你確定嗎?”宋可遇神色一變。
“我當然確定了!”孔編輯極其自信,多少也帶了點過去反複被人質疑過後積攢的怨氣,“我自己親眼見到的,怎麼會不記得?而且還有材料為證!當時那遝宣講材料上對團裏的每個人都有介紹,我還清晰的記得,現場遇難者的屍體和那上麵記載的都對得上,隻少了那個人......就是、就是一個姓付的老師,是在......陽春中學任教的。”
事情終於貼近了他們最初疑惑的焦點,宋可遇皺起眉,語調不自覺嚴厲起來,問道:“那她到底死沒死,你有沒有確認?”
孔編輯搖搖頭,麵上一絲失落,“我心裏總想著這個對不上的人數,事後是追蹤了的,可是車禍附近活沒見人死沒見屍,一個人,就這樣失蹤了。按理說,就算有什麼意外情況,她幸免於難了,事後為什麼不和學校聯係呢?可是從此後,她確實就人間蒸發了。”
久沒說話的弗如向前傾身,疑惑道:“就算那個老師失蹤了,這也算不上學校的醜聞吧,事故是突發事故,算是個意外,和學校不相關啊,為什麼陽春高中會對這件事情如此諱莫如深呢?”
孔編輯連忙向前湊了湊,向他眼中的這位“富二代”有點兒賣弄的解釋道:“事情沒有你想的那麼簡單,這件事情還牽扯到一個問題,就是當時付老師是作為優秀教師被陽春高中推舉出去全國巡講的。這麼多優秀的教師同時出事,怎麼著也算是一個大事,當時有些資源的同行們就去挖料,結果你猜這付老師被推舉出來,到底是因為什麼?”
“不是因為她教學業務過硬嗎?”弗如接口道。
“這當然是一方麵,我也不否認這付老師是愛崗敬業的模範,”孔編輯竟然生出一些感慨,“可是就在她出意外前,也就是她帶的那屆畢業班高考前的一個月,她女兒去世了。”
“什麼?她女兒多大?”宋可遇手心都出了汗,忍不住看了一眼同樣震驚的弗如。
孔編輯倒沒注意他們的小動作,自顧自的說:“大概有個五六歲吧......這付老師因為一心撲在工作上,結婚沒兩年就和丈夫離婚了,獨自帶著女兒。那天她女兒因為得了流感發高燒,她本來已經請了假,可是臨出門接到了一個學生的電話問一道題,她想著學生們都到了最重要的關頭,一時半刻也耽誤不得,便狠狠心把女兒留在了家裏,鎖了門,給臨時保姆打了個電話,便去學校答疑了。哪想到她女兒這病來勢洶洶,等她晚上回了家,才發現臨時保姆那天臨時有事沒有來!她慌忙抱著奄奄一息的女兒,跑到醫院時已經斷氣了。”
他停了一下,看看眼前兩個年輕人那副錯愕不已的表情,忍不住搖搖頭,“現在聽來聳人聽聞吧,費解吧,我當時也是這麼想的,可是在當時的那個社會氛圍下,陽春高中居然就把這件事情當成了愛崗敬業的正麵典型,還專門梳理了材料,讓付老師到全國各地作為優秀教師宣講自己的個人事跡,付老師呢,也不知怎麼被洗了腦,一腔舍棄小我成全學生的正義感爆棚,居然還就慷慨激昂的去演講了!可車禍的事情一捅出來,社會上影影綽綽的便有傳聞流出來,說這付老師是被女兒鎖了命,再加上付老師後來又莫名其妙的失蹤了,傳言更是長了翅膀,沒多久教委就處罰了陽春高中相關的領導,還把重點的牌子也摘了。這可是陽春高中校史上重大的汙點,後麵好多老師承受不住社會的壓力,都紛紛申請調崗,調去其它學校了,同樣的,生源質量也下去了,陽春高中漸漸就衰落成了現在這個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