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不秋全身僵直,勉力說道:“你去、你去找劉秘書,你去找弗如!我拚盡全力也能送你出去!”
“你總能!總能什麼!這麼長時間了,我忍了你這麼長時間了,”宋可遇被一具白骨抓傷了手臂,忍不住罵罵咧咧起來,臉上痛的扭曲,“你一個活了上千年的人,居然還不如我這個活了二十年的人看得開,一天到晚扭扭捏捏,支支吾吾,行了,我受夠了!從現在開始,我願意做什麼,跟你沒關係!我做我自己的,你做你自己的!”
“你不明白!”冉不秋想要起身,見到吞天離自己越來越近,急躁的甚至想要自己主動扯斷手臂,“你們凡人講究生同寢、死同穴,可我什麼都給不了你,我連記得都不會記得你!”
“那不正好!記得的人更痛苦,你不記得正好,我一個人記得就夠了,”宋可遇別開臉,狠狠咬住下唇,咬到見了血,才戲謔的說,“反正你也沒有心!”
“我!”冉不秋剛要說話,就見吞天的大嘴已近在咫尺,四周的光亮被壓得越來越微弱,宋可遇甚至覺得生命已至盡頭,他不再搏擊,奮力一撲,用自己的肉身壓在了冉不秋的神識上,激的周遭白骨們向後一晃。
可那些白骨們也不甘示弱,微愣之後重新撲上來,瘋狂的撕扯著宋可遇的肉身,單薄的衣衫無以為繼,頃刻間便被抓成血葫蘆一般。
“你這又醜又笨的大蚯蚓,你不是我化生的嗎?你放著我不吞,跑去吞別人,你是不是傻?”旁邊猝然傳來一聲高亢的呼喊,宋可遇原本已被黑暗籠罩的周圍猛的一頓,隨後微弱的光重現。
那吞天果然遲疑著收起了嘴,宋可遇被光亮刺激的雙眼微眯,向旁邊一轉頭,便見看台上方跑下來一個熟悉的身影,他驚呼道:“劉秘書?劉秘書!你怎麼回來了?”
可“劉秘書”隻是頗為不正經的衝著他打了個響指,便轉身向外跑去,邊跑邊近乎咆哮的喊著:“傻蚯蚓,有本事你來吃我呀,吃了我,不比你吃這些亂七八糟的沒營養的東西都管用嗎?不是我說,你還真是不挑食啊,牙口這麼好呢,這些老弱病殘的骨頭渣子都吃下去,不怕得骨質疏鬆啊!”
這沒腔沒調的話明顯不是出自劉秘書,而且聲音也過於男性化,宋可遇聽他這麼一大串話,已經聽出了弗如的味道,可周圍環境緊迫,已不允許他在過多遲疑,他勉強爬起身,順勢拽住一節粗壯的腿骨,掄起來打散了周圍的骨架。
吞天隨著弗如的聲音開始向外移動。
冉不秋也得以喘息,勉強可以起身來,在宋可遇的保護下,抽身離開了白骨墳場,向看台上方追去。
直到跑到頂端,才回望看台對麵,剛才那地方的黑衣人卻不見了身影。
弗如怎麼會變成劉秘書?宋可遇腦袋裏畫滿了問號,此刻也顧不得去想了,隻急迫道:“怎麼能幫幫他,你說我聽。”
弗如跑出體育場外的空地,自知不敵那吞天的速度,粗喘著氣漸漸停下來了腳步,眼中有決然,有勇毅。
宋可遇和冉不秋也追了出來。
冉不秋雙拳緊握,如今隻剩最後一搏了。
他深深的望了一眼朝吞天追去的宋可遇的背影,回身一把祭出自己的全部修為,淩空躍起,超過宋可遇,飛向弗如,在吞天即將吞沒弗如的一瞬間,同時附身入劉秘書的肉身。
黑暗籠罩下,最後時刻,耳邊響起了弗如的聲音,“你這是要為我殉情呢,真不用,你不怕宋可遇會吃醋啊?”隨即聲音化為虛無,像一顆投入深壇的石子。
宋可遇無力阻止,眼睜睜看著那碾壓過一切的吞天,毫不猶豫的吞沒了劉秘書的肉身!
他目眥欲裂,隻覺得肝腸寸斷,血漿逆流,被一種無法言說的痛楚激的眼前一陣陣發黑。
就這樣、天人永隔了,難道真的就這樣結束了嗎?
他真的寧願自己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