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1 / 1)

兩周之後。

離開香港前的最後一晚,徽聲刪掉了允沂的郵件。一切與他相關的記憶,都像手心裏融化的雪。隻當一場錯覺。

她走在陽台邊,看著那條陪伴了二十餘年的小河,兩邊的白蘭花樹,還有那河後的山與天,隻覺得陣陣冷風飄過。

趙佑僖走過來,給女兒披上衣服,嘴角邊含著一絲淺淺的笑意和孤單。他說英國有你母親在那邊,她可以照顧你,我不跟過去了。等你走了,再了無牽掛,我想回上海尋下親人。徽聲知道再勸也沒有用,沒有多說什麼。趙佑僖笑著說,明天我不送你了。怕舍不得。這裏風大,進去吧。徽聲點了點頭。

她走進去後,回頭看了一眼。趙佑僖靜靜站著,黑影子裏有難掩的悲戚寂寞。

遙想,這數十年,如輕風飄過。

第二天,傅廷錫開車過來接她。要到機場的時候,空中飄起了微微細雨。兩個人下車的時候,背後一輛車也停了下來。允沂從車裏走出來,憔悴地看著徽聲。三個人隔著細雨相望。

傅廷錫提起行李往裏走,隻是對徽聲說了句,

“我在裏麵等你。”

徽聲嗯了一聲,征在那裏。

允沂大步流星地走到跟前,望著她,雙眸如水平靜。兩個人靜默了一會。雨點飄飄揚揚灑著。他突然輕輕把她攬入懷裏,兩人依在了一起。他的呼吸裏,是深深的悲傷。

他有點哽咽地說,“徽聲,我不知道我做錯了什麼,但是我輸了。“

他沉沉透了口氣,說道,“你決定了走,我不留你。但是如果有天你願意回來,我會來接你。”

他放開了她,眼睛裏都是憂傷,深深地凝視著她。灰濛的雨,飄忽在風裏。風裏牽扯著一點隱痛。身邊好像都是恍恍惚惚的風,模模糊糊的人影子,一陣窒息的沉默。突然,他往後退了兩步,轉身走了。隻聽見細雨匝地的聲音。水痕裏是仿仿佛佛的影子,漸漸遠去。

徽聲突然覺得心痛難忍。這個等了自己十年的人,就這樣離開了。她眼裏一片模糊,分不清是淚水還是雨水。她跑了兩步叫他,允沂頭也不回,開著車消失在無邊無盡的細雨中。

眼前,漸漸明晰起來。瀝青的路被雨水衝洗地濕滑,她走得很慢,像過一條淺的長的小河。與一個曾經喜歡過的人,從此分割兩岸。

晚上十點四十五分的飛機,偌大的機場,空氣流動得很快,暖氣一下子流過全身。徽聲在登機口最後回頭看了一眼,第一次沒有歸期,離開香港。起飛的時候,身體開始失重,內心卻是死水微瀾的平靜。看著外麵依然夜色斑斕的香港,看著離地麵越來越遠。好像陡然地從地到天。

一窗黑雲,隻有飛機側翼上的一點光,飄飄忽忽在一萬英尺的夜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