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隻好把事情的經過告訴她,然後說:“在這個世界上你不會再看到我這個廢物了。”
她怔了很久,顯然被我的講述震驚了。後來她突然抱住我,慢慢地脫我已經穿戴整齊的衣服。
她說:“你能行的,真的,你再來一次。”
我掙紮著把她的手推開,說:“不不我不行真的不行我害怕。”
她像哄孩子似的說:“不怕,你能行,我幫你。”
這時候,我聽到有人敲門,一個女人的聲音說:“到時間了到時間了。”
楊洋對門外說:“知道了大姐,客人還要一次。”
然後,楊洋又對我解釋,說,“這是我們老板,姓柳,她現在重新計算時間了。”
我猜想楊洋是要掙我第二份錢,就告訴她我隻有這麼多了,而且身上沒有一件值錢的物品。
她笑了,撫摸著我的身體說:“你有值錢的東西,我就要它,你給我吧。”
她用唇從我的腳開始向頭部細細地吻過去,彈簧似的舌尖細碎而歡快地敲打著我的皮膚,敲打著我每一根敏感的神經,使我篩糠似的抖動著不能自已,我的一隻手抓緊她圓潤的肩頭,指甲嵌進了肉內,滲出了血汁。她似乎沒有感覺疼痛,眯著眼睛,像墜入雲裏霧裏一般,陶醉又精心地吻著。做這一切時,她是那麼一絲不苟,仿佛一個醫生正在處理病人的傷口,也很像一個茶師在精心泡製一壺新茶。在她的泡製下,我身上的每一根毛孔都開始膨脹,我禁不住發出快活的尖叫。等到她感覺泡製得到了火候的時候,她開始指導我“倒茶”了,我跟隨著她進入到一種夢幻裏。她送給我很多鼓勵的話,比如你真行,你很能幹,你讓我好幸福,等等。我終於找到了感覺,很輝煌地結束了自己的處男時代。
我氣喘籲籲地說:“我成功了……”
她精疲力竭地躺在床上說:“你成功了。”
我說:“呀呀——成了。”
她朝我伸出雙手說:“祝賀,祝賀你。”我們兩人開始擊掌,左一下右一下。
“你拍一,我拍一,咱倆是對好兄弟。”她說。
“你拍二,我拍二,咱倆是對好姐妹……”我說。
我再次看了一眼牆上那張申奧成功的宣傳畫,突然覺得那麼親切。
我說:“誰送你的?這張畫?”
楊洋看了看宣傳畫,說:“買的,申奧成功的那天晚上,我在大街上買的,那天晚上我們洗腳屋不做生意了,我們柳大姐帶著我們到大街上慶賀,大街上的人都快瘋了,我被幾個男人莫名其妙地擁抱了。”
她說著又激動起來,滿臉洋溢著勝利的喜悅,我笑了笑說:“你還挺愛國的。”
“你說的,誰不愛國?你不愛國嗎?上一次我們申辦沒有成功,都是美國鬼子搗的鬼,現在我們成功了,誰還敢小看我們中國人?那天晚上,我高興地哭了。你說,申奧成功你不高興嗎?”
“高興高興,祝賀我們申奧成功。”
我們兩個又一次擊掌。
外麵第二次敲門了,我站起來告別楊洋的時候,她問我“你到哪裏去呢”?本來我已經找到了去處,那就是墳墓,而現在我卻不急於去那裏了,我感到了活著的快樂。但是怎麼活下去卻不知道,於是我搖搖頭。
她說:“你可以找個什麼地方打工,飯店或是個體經營的工廠,那裏管吃管住,可以暫時生活下去,以後再慢慢想辦法,一個聰明的小夥子,還能讓尿憋死?世上的路千萬條,條條通羅馬。”
我點點頭說:“對,通羅馬!”
她把我送下樓來,那個姓柳的女老板坐在樓下,用一種古怪的目光打量我的同時,朝楊洋伸出了手。楊洋把一百元放進柳老板手裏,柳老板的目光依舊沒有從我身上挪開。原來客人每次給服務小姐150元,柳老板要從中提取50元,算是給老板納“稅”,楊洋必須替我多交一次“稅”。
我很過意不去地看著楊洋,她讀懂了我的目光,微笑著對我說:“再見了小弟弟,有空來呀。”
我仔細地看了楊洋一眼,說:“再見楊姐,你多保重。”
我們都說得很認真,那場麵似乎不像妓女和嫖客的分手,倒像姐弟的依依惜別。
柳老板突然笑了,說:“小嫩鴨子喲。”
外麵的夜色很美好,天空雖然沒有月亮,卻顯得遼遠而潔淨。每一條街都像一條五顏六色的彩帶,縱橫交錯地結成一張迷人的網,這張網籠罩著許多動人的故事和許多醜陋的景象,它們都在按照既有的方式徐徐展開。遠處吹來一陣細微的風,帶來了香水和脂粉的氣味,還有瓜果的甜香,一起在街麵上浮動。
我走出“迷你洗腳屋”的時候,看到一個肥胖的男人晃進去,我不知道接待他的會不會是楊洋小姐。是她又怎麼樣呢?她對這個肥胖的男人也會像對我一樣的溫存,依然會嬌媚百態,依然……又一個男人走進洗腳屋,我的心裏突然悶塞壓抑,盡管我知道這是她的職業,但是心裏仍有一種說不出的滋味,很想衝進去把她搶走。她應該屬於我的,我需要她。
就是在這一刻,我有了一種強烈的願望,要娶她為妻,雖然現在我並不知道自己的未來是明朗還是暗淡,但是既然我是個男人,就有權利和義務去娶回自己心愛的女人。
在這裏,我使用了“心愛”的詞,你或許會感到好笑,就一次不正當的身體交融就產生了愛嗎?你要為我想一想,那種處境,那種心情,那種年齡,是很容易生長愛的,而且一旦愛起來就排山倒海勢不可擋,以至於不惜犧牲自己的生命。其實不隻是我這樣,大多數在我這個年齡的男女都是這樣,在愛一個人的時候,不會考慮對方是誰,什麼職業,年齡長短,貧窮或者富貴,統統不去考慮,隻要在心底產生了愛的火花,就讓它熊熊燃燒起來,因此這種愛沒有任何私心雜念,沒有任何功名利祿,沒有任何等價交換,是單純而真誠的。我愛她,她給了我生活的希望給了我人生第一次的性經曆,她應該是我的女人。
你或許不理解,我也並不想讓你完全理解,現在我講述著自己的故事時,許多地方我也感到不可思議,甚至會有一種錯覺,好。像我在講述別人的故事,這故事與我毫不相幹。
站在大街上,眼前的霓虹燈閃爍著迷亂的光,變幻出一個個耀眼的圖案,熱氣騰騰的一條街道似乎在無限地膨脹著,刺得眼睛生疼。我打量著洗腳屋遲遲不願離開,很想一直守候下去,守候自己第一次的夢幻。
那個姓柳的女老板隔著門玻璃看我,一遍又一遍地看。她似乎對我有些疑慮了。我不去管她,我在想,楊洋愛我嗎?或許不,她隻是同情和憐憫我,或許不,她真的愛我,希望我能把她帶走,帶出“迷你洗腳屋”。
書上寫了很多這種事情,寫一個公子如何認識了一個風塵女子,如何把她從火坑裏打撈出來。想到這裏,我忽然有了俠肝義膽!
但是,如果我真要把她帶走,就需要有錢。錢,錢呀,她一定是為了生存才選擇了這種職業,我應該有錢,這世界和錢和愛和罪惡緊密相連。
又回到了車站,在候車室的長木椅上,我安頓下來過夜,流浪人的晚上大都是這樣打發過去的。現在我意識到要生存下去,必須有個住處,楊洋說得對,要去找個有住宿的工作。木椅子上有兩張報紙,是一對青年男女剛剛坐過的,我躺在木椅子上,用報紙蒙住臉,開始回想和楊洋做愛的細枝末葉,我知道這些動人的細節足夠我打發幾個晚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