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搖搖頭,說:“請你吃飯不行嗎?”我猶豫著坐在她的對麵,她不說話,直直看著我的臉,看得我有些難為情,就問,“你為什麼請我?是艾草把我的手機號告訴了你的?”她搖搖頭,說:“你真笨,你忘了我試過你的手機?號碼留在我手機裏了,這事你不能跟艾草說,我覺得你這個人不錯,喜歡你就請你吃飯,不是很正常嗎?你說?”
我咽了口唾沫,笑了笑說,“正常,不過應該讓艾草來陪一下。”
“我是想讓她來的,隻是她太容易多心,你肯定還不了解她。”她拿著菜單一邊點菜一邊跟我說話。
“是不了解,其實了解不了解都無所謂,跟我沒有什麼大關係。”我很隨意地說。
“其實我們倆在一起能有什麼,她是瞎多心,你說是吧,我們倆真的有什麼的話,她也管不著,多心有啥用。”她把菜單遞給了小姐,催促小姐快一點兒上菜,然後看著我說,“我叫眯眯,你就叫我眯姐。”
我吃了很嫩的狗肉火鍋之後,記得那次亞玲在省城請我吃的狗肉火鍋,我因為心情不好,也沒有吃出味道來,這一次,我卻實實在在地品嚐了狗肉火鍋。
吃完火鍋,女人就說:“走吧,到我家裏坐坐?我的房子比艾草的寬敞,不信你看看去。”
她看著我,那種眼神已經把後麵即將要發生的事情告訴了我。但是,我實在覺得很無聊,她們把我當成了什麼人了,我不是種豬場的配種豬,隨便就可以拉過去交配。我搖搖頭,說:“我相信你的房子一定寬敞明亮,陽光明媚,隻是我今天有急事,改天再去行不行?”女人說:“當然行,不過最好今天就去。”她給了我家裏的電話,說:“什麼時間有空閑,一定給我打電話呀。”
回到歌廳的宿舍裏,我躺在床上想著叫“眯眯”的女人對我說的話,怎麼也琢磨不透這種女人到底出了什麼問題,她們好像有一根神經不正常,總是喜歡尋找刺激的生活和奇特的經曆。後來,我迷迷糊糊地睡著了,吃了一肚子的狗肉開始發揮作用,感覺到身子下麵的家夥蠢蠢欲動。我被一泡尿憋醒了,眯著眼睛朝廁所跑,沒想到我們歌廳的經理也在便池前放水,他一邊放水一邊瞅著我手裏掂著的家夥,把我看得很不舒服。
“哦喲——你等等!”經理驚訝地走到我身邊,眼睛直直地看著我手裏捏著家夥。
他像看到了稀奇古怪的東西一樣那麼感興趣,把我弄得傻傻地站在那裏,不知道我手裏的東西出了什麼問題。他用手摸了摸,然後用手指丈量了一下,肯定地說:“有十六公分,有。”
我以為經理拿我開心,就不好意思地對經理笑了笑,急忙把手裏的東西入庫了。
幾天後的一個晚上,我正在為包房的客人服務,領班的女孩子跑到我麵前,說經理找我有事情。我放下手裏的果盤,去了經理辦公室。經理笑眯眯地問我想不想掙大錢,我說當然想了。當時我看著經理的臉色,感覺經理好像要給我調一個好工種,心裏一陣高興。果然,經理說,“我想給你找個能掙大錢的工作,你願不願意幹?”我急忙點頭,感謝經理對我的關照,經理就拿起電話撥了一個號碼,對著接電話的人說:“我一會兒上去,人找好了。”經理帶著我到了歌廳旁邊的一個大酒店裏,然後坐電梯到了八樓,敲開了一個房間的門。房間很大,是一個套間,外麵是辦公室,裏麵是臥室,看起來很氣派。開門的是一個四十五六歲的女人,她把我們讓進屋子後,瞟了瞟我,就問經理:“沒毛病吧?”
經理點頭哈腰地說:“放心,沒有的,第一次。”
“能行嗎?別糊弄我了,上次那個家夥實在不行。”女人不滿地說,然後又打量我。
“沒問題,這個、這個……很棒的,我敢打保票。”經理說。
“談好了?你跟他?”女人問。
經理站起來,準備離開,說:“你們談你們談。”經理轉臉對我說,“你要照顧好這位大姐,其它的事你跟她談。”
經理走出屋子時,我有些蹊蹺,不知道他叫我來做什麼,就跟著他走到門口,想問一問,但是不等我開口,經理就小聲對我說,“最少要兩千,懂嗎?你很快就會發起來的,好事都叫你們這種人做了。”
我轉回屋子,女人指了茶幾上的葡萄說,“你洗洗葡萄,給我服務你要多少錢?”我像在歌廳包間裏對男客人那樣單膝跪地去端茶幾上的果盤,說:“您看著給。”然後去衛生間洗葡萄了。
我把洗好的葡萄放在茶幾上,說了聲:“小姐您慢用。”
女人抓住我的手拽了拽,說:“坐過來,你還是生手吧?這很好。”
我坐在女人身邊,她伸手去掏我身下的那個髒家夥,說:“你把我弄好了五千,弄不好一千。”我有些始料未及,等到我反應過來,她已經把那家夥握在手裏看了。我看到她的眼睛一亮,有些驚訝地說,“看起來挺棒的。”
我的身子僵硬著,明白經理讓我來服務的內容了。剛到歌廳的時候,我曾經聽幾個服務生說笑,說有男性服務,專門伺候那些有錢的富婆,我還以為他們隻是玩笑,沒想到事情輪到我頭上了。我推開女人,一下子站起來,滿臉漲紅。女人吃驚地看著我,她的睡衣不知什麼時候已經從身上滑落了,身上的皮膚也還光潔,隻是略有肥胖,鬆弛的乳房耷拉下來。
“我隻做服務生,別的不做。”我有些惡心地轉過臉去,不去看她的身子。
“你不做、不做來幹什麼?給我出去!”她惱怒地喊。
我頭也不回地走出了屋子,心裏氣憤地罵我們歌廳的經理,你看看這個王八蛋給我介紹的掙錢工作,他是想讓我和那些三陪小姐幹一樣的活兒,他把我當成了什麼人,我操他老婆十八回了!我氣衝衝地準備回去找經理算賬,沒想到剛走到歌廳門前,經理就凶著臉站在門口等我,指著我的鼻子說:“你給我滾,別在我這兒幹了!”
我真想對著經理的那張賴臉打兩拳,但是我知道北京不是我們省城,對什麼人都不要耍橫,就是那些蹬三輪車撿垃圾的人,你都不要去惹他們。我剛到歌廳打工的時候,一位年紀大的調酒師就提醒我,說:“北京這地兒水太深,隨便的一汪水都可能把你淹死,別說你一個外地打工的,就是下麵來的縣長,進了北京也得低著頭走路,一個小派出所長想收拾他,就像踩死一隻螞蟻那麼簡單。”我們歌廳的經理可不是一般的人物,後麵沒有後台撐著,歌廳早關門了。
離開了“樂來樂”歌廳,我又跑了幾個歌廳找工作,都沒有找到落腳的地方。這時候,我自然想到了艾草和那個叫眯眯的女人,這兩個人隨便哪一個家裏,似乎都可以讓我暫時棲身。但是我想到她們那種惡狼一般的欲望,就感到自己是在出賣身體,與那些三陪女實在沒有區別。艾草已經呼了我幾次,我都沒有給她回電話,這個月的手機費她都沒給我交,我就幹脆停機了。
我住進地安門一家地下旅館,但是我發現地下旅館簡直成了妓院,那些男人把三陪女帶回髒亂的房間,整個夜裏都在嚎叫,實在叫人受不了。
這期間,我跟內蒙古的曹姐聯係了一次,曹姐說她那邊正需要人幫忙,問我能不能過去。我答應了她,但是“樂來樂”歌廳的工資還沒有給我結清,我準備拿到錢後就去曹姐身邊,在她的旅館裏做事,也算對她的幫助,起碼可以陪她聊聊天。
我正準備動身的時候,收到了白貓的傳呼:“黑蛋出事,速回。”
黑蛋怎麼了?出了什麼事?我當時覺得心突突地跳,立即給白貓打電話,白貓接了電話,一句話說不出來,隻嗚嗚地哭,到最後說了一句話:“黑蛋死了……”
白貓後麵的話被哭聲淹沒了,我拿著電話傻愣著,半天才反應過來,放下電話就朝火車站趕去。
我連夜趕了回去,敲了敲白貓緊閉的門。白貓確信是我回來的時候,她才放心地打開門,一頭撲進我懷裏放聲大哭。
我懷裏抱著瑟瑟抖動的白貓,就是那一刻,我知道自己步入社會的第一練習快要做完了。
那是夏末的一個晚上。我抱著穿著睡衣的白貓,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把頭仰起來,定神看著浩渺的天空。
你知道我看到了什麼?我看到了僵硬在天空上的那彎殘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