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從北川寫起
汶川自古就是地震多發區,它地處九頂山華夏係構造帶,主要有三條大斷裂帶斜穿全縣,西邊是青川至茂縣斷裂帶,中部是北川至映秀斷裂帶,東部是江柚至都江堰斷裂帶。
汶川地方誌自公元1478年,就有關於地震的記載。其中,對於1657年那次的大地震是這樣記載的:地震有聲,晝夜不間,至初八日山崩地裂,江水皆沸,房屋城垣多傾,壓死男女無數。1933年,茂縣附近發生裏氏7.5級大地震,將古鎮疊溪整體淹沒在地震後造成的堰塞湖內,三個月之後,堰塞湖決堤,洪水襲擊了岷江兩岸的村莊,損失慘重。1976年,鬆潘發生裏氏7.2級大地震……自1952年後,汶川地區有記載的較大的地震近200次。
此次的“5·12”大地震,以北川至映秀斷裂帶為主線,而汶川、茂縣、理縣和北川,都是羌族集中地,災難最深重的無疑是羌族同胞。
汶川縣的映秀鎮在四川的西南角,北川羌族自治縣在東北角,分別位於龍門山脈的兩端,之間相距一百多公裏,受災最重的就是位於兩端的北川和映秀。德陽恰好位於北川和映秀的腹部,成為受災麵積最大的區域,其中的什邡、綿竹、漢旺、清平、湔氐、天池、金花等鄉鎮,遭受了毀滅性破壞。
而距離這條線僅僅幾十公裏的成都市區、德陽市區、綿陽市區,雖然震感強烈,部分樓房損壞,卻並無大恙,幸運地躲過此劫。
我是6月6日上午10點從德陽到達綿陽的,在整個四川災區的采訪接近尾聲了。陪同我的人聽說我要去北川,就勸我終止采訪的腳步,說為了防止疫情,北川已經封鎖了,而且唐家山堰塞湖馬上泄洪,洪水必經之路就是北川縣城。
我已經從新聞裏得知,溫家寶總理昨天趕到綿陽,等待氣象台預報的一場大雨。據專家分析,這場大雨之後,唐家山堰塞湖裏的水就會按照預先開挖的泄洪槽排出。隻是預報的大雨沒有準時到來。溫家寶總理現場察看了唐家山堰塞湖,做出果斷決策,增挖了一個輔助泄洪槽。
我對陪同的人說:“溫總理都不怕,我一個小百姓怕什麼?”
從綿陽到北川,安縣是必經之路。中午前我趕到安縣,順路采訪了安縣幾位民警。午飯後,我就迫不及待地要去北川。一位從北川廢墟裏逃生的人再次勸我說你真的不要去,北川完了,北川是一座死城。”他說完,眼窩裏就溢出淚水。
我看著他眼裏的淚水說:“就算北川隻剩下一捧土,我也要去看看。”
就這麼上路了。車子行駛到紅岩村,看到一個規模很大的受災群眾安置點,一問才知,這裏的受災群眾都是從茶坪鄉轉移出來的。茶坪鄉是深山裏的一個重災區。紅岩村四周開闊,山勢連綿平緩,據說這裏作為新建北川縣城的選址之一,有望成為劫後餘生的北川人安身的家園。我不由得從車窗探出頭,帶著滿心的祝福凝望眼前的土地。
這時候,公路一側的河邊,遠遠跑來一支隊伍,揮舞手臂呐喊著。見我有些吃驚,陪同我的人忙說茶坪鄉肖家橋的堰塞湖泄洪了。”
兩天後,我看到了《綿陽日報》上有關肖家橋堰塞湖泄洪的報道,泄洪時間是6日下午1點15分,水流速度超出預期,出現部分潰壩。
我們的車子行駛到安州橋停下來,前麵排起了長長的車隊。由於橋體在地震中嚴重受損,當地交警在橋頭實行了交通管製,重型車輛嚴禁上橋,小車通過的時候,前後也要拉開一定的距離,減少對橋體的壓力。
安州橋前麵就是安昌鎮,也就是安縣的老縣城。我在2001年6月,因為寫電視連續劇《我們的連隊》,曾經在安州大道西段的一個小賓館住了一個多月,對縣城的地物極其熟悉。我的記憶中,大約是2004年,安縣才從這裏遷移出去的。距離北川一尺之遙的安昌鎮,竟然受損不大,而新遷移的安縣新城,倒是傷痕累累。
過了安昌鎮,天空開始落雨,眼前的景象突然變得蒼涼悲壯,曾經秀麗的群山,露出白花花一片,像開裂的傷口。路邊的房屋十有八九已經坍塌,房屋的主人不知去向。在安縣和北川交界的洪家灣大橋處,山體嚴重滑坡,一堆巨石橫在路邊,顯然是後來打通道路的時候堆積起來的,上麵立著一塊警示牌:崩塌地段,請勿停留。
再往前走不遠,就到了擂鼓鎮,短短幾裏路,有十幾處立著警示牌。已經鬆垮的山體在雨天裏很容易滑坡,司機每逢警示牌地段,都要猛踩油門,讓車子愴惶而過。
在擂鼓鎮前方公路的上空,豎立著一塊巨幅廣告牌,上麵寫著:北川羌族自治縣歡迎您。
北川是一個具有少數民族特色的旅遊縣城,美麗的山水成為北川人的驕傲,熱情好客的羌族群眾綻放美麗的笑臉,歡迎來自世界各地的友人們。
這場大地震,對於北川人來說,就是一場噩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