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胡鋼辦公室,我們聊到深夜一點多。他興奮地告訴我,關於協警的事情,他已經向市委書記彙報了。協警轉為民警,是一件很複雜的事情,因為協警不是公務員,第一步必須解決公務員身份。胡鋼向綿陽市委書記彙報了情況後,得到了市委書記的支持。市委書記說:“特殊時期,就要特事特辦,不但北川的協警,綿陽其他災區突出的協警也可以考慮。”
胡鋼說,大地震的時候,他在一個區組織召開會議,從屋子裏跑出來後,看到群眾慌亂地四處逃散,非常危險,因此他的第一反應就是命令在場的民警立即疏散群眾,到大街路口疏導交通。
作為綿陽市公安局長,他必須在第一時間向省公安廳報告綿陽的情況,手機卻怎麼也打不通。他跑到大街上,準備返回市公安局,通知各區縣公安局立即展開抗震救災工作,正巧在大街上看到一個小夥子拿著手機講話,他覺得奇怪,自己的手機怎麼打不通?上去一問,原來小夥子用的是小靈通,他顧不得那麼多了,從小夥子手中“搶”過小靈通說這東西我借用了!”
胡鋼用小靈通跟省公安廳值班室打通了電話,簡單彙報了綿陽的情況。之後,他趕到市委大院,發現市委譚書記坐在一棵大樹下,正在給一些人吩咐工作,看到胡鋼來了,譚書記感覺心裏有了底氣,忙把安全保衛工作向胡鋼作了交待,讓胡鋼全盤負責。
接連幾天,胡鋼親臨一線,跑遍了所有縣公安局指揮抗震救災工作,那部越野車就成了他的家,吃睡都在車裏。
胡鋼告訴我說這次最慘的是北川,在地震的當天我就去了那裏,在北川中學成立了前線指揮部。”
盡管形勢嚴峻,但胡鋼臨陣不亂,實行人和警種合理地結合,達到科學用兵的目的,最大限度地發揮了現有力量的作用。
他說當時,從廢墟站起來的北川縣公安局長譚佳敏看到我後,抱住我就哭了,告訴我,北川有20名民警犧牲了。我安慰他說,別泄氣,挺起胸,隻要我們還有一個人,也要堅持救人,戰鬥到最後!”
胡鋼說著,情不自禁地在我麵前揮動了一下拳頭。
在抓抗震救災工作的同時,胡鋼指揮刑偵民警,嚴厲打擊趁機偷盜搶劫的不法分子,穩定人心。同時開設帳篷警務辦公室,第一時間幫助災民辦理臨時身份證,解決各種實際困難,贏得了災民的信任和讚譽。
胡鋼作為一局之長,不可能像一個普通民警那樣一直戰鬥在一線,他說自己這個時候就要給一線民警做後盾,給他們解決實際困難,鼓舞士氣,因為這些是別人做不了的,隻有他局長能做。他給幾名民警一線入黨,把黨旗插到抗震救災的最前沿;他給上級打了正式報告,解決17名協警的公務員身份;他組織市局機關的民警支援北川,把北川受傷的民警接出來治療,盡最大努力安排好他們家屬的生活;他把一直戰鬥在一線的民警勾雲章接到綿陽洗了一個澡,換了一身衣服,吃了一頓米飯;他協調解決北川副局長佘大慶的女兒報考公務員的問題……通訊設施恢複後,他親自給所有的民警發了十幾條手機短信,用真情溫暖大家,鼓舞鬥誌。
我在他手機裏摘錄了兩條短信:
天當被,地當床,人民警察展風尚;抗餘震,晝夜忙,人民安危記心上;書短信,表真情,聊寄敬意祝安康。
我們又多了一次磨難,又多了一次考驗,又多了一次搏擊,又多了一次感悟……我們悼念戰友,抗擊災難,捍衛使命,重建家園!你們無私的奉獻,團結拚搏的意誌,頑強不屈的品質,成為堅不可摧的綿陽公安精神!
我在采訪一線民警的時候,很多民警提到胡鋼的短信,說看了胡局長的短信很感動,覺得胡局長就在身邊跟自己並肩戰鬥。
跟胡鋼聊天,聽他介紹處理地震後的繁雜工作,我可以斷定這個人是遇事沉著果斷的人,是一個會用腦子、有智謀的人,是一個懂感情講感情不亂用感情的人。地震後他把很多民警的個人問題都想到了,甚至想到了給自己司機懷孕的妻子打電話,唯獨沒有想到自己。他家裏有98歲的爺爺,有70多歲的父母,有馬上要考大學的兒子,還有忙裏忙外的愛妻,他卻都撇在一邊了。
當我問起他兒子的情況時,胡鋼既內疚又自豪。他的兒子叫胡瑞,品學兼優,高一的時候就隨全國中學生代表團出訪日本,參加中日中學生的友好交流活動,高三的時候成為預備黨員。
我有些吃驚,坦率地說:“公安局長的兒子,不張狂,這麼懂事,很難得。”
胡鋼說:“這點你說對了,我兒子從來沒有靠我,我其實沒怎麼管他,就是靠自覺。考初中考高中的時候,我都答應陪兒子,卻都沒實現。後來我許願,考大學的時候一定親自陪他,沒想到地震了,我哪能回去呀。”
胡鋼滿臉愧疚之色。高考的前一天,他給兒子打電話,介紹災區的情況,說兒子,地震壓不垮我們,我們要堅強,向著光明向著未來前進。”第二天,兒子進考場前,從成都給他回複了一條短信:“爸爸,你雖然又沒回來,但不要自責,你我相距很遠,我們的心意相通。我一切都準備好了,請放心。我無比堅強,光明就在眼前,勝利屬於我們!爸爸,你將為你的兒子自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