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輯 這一生需要明白的事情(1 / 3)

第六輯 這一生需要明白的事情

人生隻有一次。不管你取得多少卓越的成績,為社會做過多少貢獻,也不管你曾經多麼卑微,流過多少毫無價值的汗水,你終歸都要化為一把塵土,一縷青煙。這個塵世,真正能把你記住,並為你痛哭流涕的,隻能是你的親人。因此,當你覺得人生的腳步已經越來越遠,時間越來越不夠的時候,不要再倔強地與之賽跑,而是應該慢慢地停下來,好好細致地端詳端詳那些一直在你身後的親人。要知道,他們為了你,守住了多少寂寥的黑夜,望穿了多少奔騰的秋水。

山野之秋

秋是一陣色澤金黃的涼風。它把觸摸過的樹葉染成了凋零,把喜愛的花朵珍藏為枯萎。當然,它也把此刻的稻田,鍍上一顆顆飽滿的麥穗。

山野上吹響了豐收的號角。成群的小鳥從山林中急急趕來,分享從農人指縫中滑落的麥穗。它們歡叫著,喜悅著,從東至西,從南至北。

於是,湛藍的天際上,便恍然有一串又一串密集的鳥雲。天空猶如一麵靜止的布,映襯著它們撲扇的翅膀。偶然,有掉落的羽毛,緩緩地,緩緩地從那深藍的布塊中脫離出來。彙入金秋的風中,彙入山野的血脈裏。

農人彎著結實的腰,手中握著鋒利的鐮刀,還未等那些麥穗喘息,便一把將它們割刈了去。秋風又從不知名的角落裏躥了出來,安撫著大地上的笑語和哭泣。農人額上閃滿了晶瑩的汗珠。細細觀望,似乎那汗珠,也透露著深濃的金黃。

幾隻肥壯的大狗越過木門,衝進了空曠的山野。山野中,有它們渴望的自由,也有它們難以割舍的主人。它們在山野中極目搜尋,試圖找到晚歸的主人。

山野的那頭,儼然升起了嫋嫋炊煙。有頂著頭巾的母親,倚在門檻上高喊孩子的乳名。不到片刻,那孩子便從那頭的路上,奔進了田野。他們或是送飯,或是如忠誠的老狗一般,尋找自己的父親。

飛鳥又從昏黃的天際中徐徐墜落。農人趕著牛車,陸續走在黃沙滾滾的山路上,前後笑談今年的收成,以及陳年的往事。秋風從樹葉中探出頭來,想要偷聽他們的話語。殊不料,那些凋零的葉片,竟在瞬間曝露了它們的蹤影。

黃昏將至。山野似乎又要歸於一種周而複始的寧靜。稻穗依舊立在茫茫的田野中,飛鳥依舊潛伏在枝頭,秋風,也依舊居無定所,

幸好,還有那些一些調皮的孩子。他們從褲兜裏摸索出一支樹杈做成的橡皮槍,對著忘乎所以的鳥群,飛射而去。此刻的飛鳥,原本以為自己豐收了人類的果實,卻不知自己將要被人類以一種遊戲的模式,收割為另一種更為豐碩的果實。

秋風又次第漫過了山野。它們坐上高高的穀堆,聆聽歲月的腳步,和那些前來豐收季節的聲音。

樹上初秋

炎熱,依舊在城市的柏油路上拖著沉重的尾巴。昏黃的日光中,八月像一件被無形擱置的商品,等待告罄。興許,你還未曾發現,這個夏天正在漸行漸遠。

偶然,抬起匆忙的頭,或是坐在路旁的木凳上,你會猛然驚覺,車輪滾滾的呼嘯中,少了許多焦躁的蟬鳴。這些生於夏天,亡於夏天的小生命,終於從你的歲月中悄無聲息地消逝了。你依稀望著茂盛的枝葉,想要尋找,這些鳴蟬的蹤影。

它們是躲到幽冷的樹洞裏去了嗎?我想不是。習慣了陽光和茂盛的它們,大抵不會喜歡潮濕,僻靜,而且有諸多陌生蟲類的“地下室”。那麼,它們是躲到更為茂盛的樹梢上去了嗎?我想,也不是。因為,有許多人就這麼站在樹下,從正午到黃昏,看著熾熱的陽光一絲絲地從樹梢退去,還是沒能見到它們的身影。

它們去了何處?不知你關心過沒有。它們曾是那麼真實而又無可避免地來到了你的生命裏,和你同在一棵蓊鬱的大樹下生活。雖然,它曾驚擾了你的清夢,讓你無由地心生浮躁,可你不得不承認,有的時候,它也曾賜予你歡喜。

如果,你是一個習慣早起的人,你更會發現,黎明的曙光,已在某一個原本清朗的時刻裏變得逐漸昏沉起來。為了補充光明,街旁的路燈,隻好百般無賴地佇立在那兒,閃著微弱的黃光。

如果,你是一個度日如年的人。你更會發現,一天的日光,已在一個個淡然泯滅的日子裏變得越來越加羞澀。倘若真有那麼一種科技,可以將當日的陽光等分,計算出它的數量的話,我想,此刻的陽光,在慘白的紙頁上,定然少得可憐。與七月的龐然數據堆在一起,莫名其妙地就在你心間騰升出了物是人非的悵惘。

如果,你是一個熱愛綠色的人。你更會發現,樹梢上的綠色旗幟,已經不再那麼生機勃勃。它打著微卷,神情黯淡。即使有風從遠方呼啦啦地翻來,它也隻是敷衍了事地搖搖手臂。從它遲緩的動作中,心力交瘁的身形裏,你似乎獨到了蒼老的影子。你甚至可以想象出,白日之後,它那金黃枯萎,搖搖欲墜的模樣。

滾燙的柏油路上,刮起了想念已久的涼風。這風,到底是喪失了烈夏的癲狂。如果,你能在某一棵樹下駐足,興許會聽到有這麼一個聲音,隱隱約約地從樹梢上趕來:“涼了!秋來了!”

你能從1寫到360嗎

周末,廣場的一角被人流圍得水泄不通。

一個高個清瘦的老頭在地上放了一張普通的彩色紙板,不到一刻鍾,便立刻吸引了一大幫人。他到底在紙板上寫了什麼呢?

這是一封別有趣味的挑戰書。“半小時內,誰要能毫不出錯地從1寫到360,立刻獎勵人民幣一百元!若失敗,則須自願輸出二十元人民幣。每人一次,絕不耍賴!”

這不是天上掉餡餅嗎?還弄上個五比一的賠率?很多人都以為老頭在開開玩笑,於是問他“老人家,您這不是說笑吧?從1寫到360,隻要其中不出錯,就能拿到一百元獎勵?真的假的?”

老頭二話不說,從褲兜裏掏出了五張百元大鈔,啪地一聲扔在了紙板上:“誰要是能毫不出錯地從1寫到360,那就從中抽掉一張,本人絕不耍賴!”

說完,老頭從事先準備好的盒子裏取出來一把粉筆。

一位紮著羊角辮的小姑娘伸手拿了一支藍色的粉筆,走到了人群外的空地上。她母親在旁加油打氣:“孩子,細心點,我相信你!”

藍色的粉筆在小女孩的手裏漸漸變短。很多人都說,老頭肯定輸定了,如此簡單的事情,隻要是稍微讀過書的人都能做。

女孩寫的很是流暢。“56,57,58……”

很可惜,在101的時候,女孩出錯了。她把101直接寫成了102。

人群中發出一陣陣歎惋。女孩剛起身,一個二十多歲的小夥便接過了她手中的粉筆。旁邊有人給他出謀劃策:“小夥子,寫到三位數的時候,一定得小心仔細啊,要不有給弄錯了!”小夥子點點頭,一副胸有成竹地樣子。

“89,90,91……”臨近寫三位數的時候,人群中忽然發出了整齊的聲音,示意小夥子不要寫錯數字或者漏寫數字。

老頭神情自若地坐在那兒,麵露微笑,似乎這賭局和他毫無關係。

小夥子很是鎮定,在周圍人群的幫助下,他順利度過了“199”大關。可還沒來得及高興,他就下場了。

不知是由於手酸,還是粗心的緣故,200後麵的這兩個零,他硬是情不自禁地給多加了一個。

最後來的,是一個戴金絲眼鏡的中年男人,看樣子是個教育工作者。人群中再次發出幸災樂禍的歡呼。想想,人家成天拿著粉筆在黑板上寫數,教學,怎麼可能出錯?

他似乎總結了前麵兩人失敗的經驗,故意寫得很慢很慢。每寫完一個,都要停頓一下,想想下一個究竟是寫什麼。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他雖然從1穩穩當當寫到了300,可最後60個數字,他卻隻剩2分鍾的時間。343,他到底還是由於慌亂錯寫成了334。

很多人不禁發出疑問,為何那麼簡單的事情,竟沒有一個人成功?

仔細想想,答案就在我們心中。雖然賠率是一比五,但我們所寫的數字卻是從1到360。也就是說,我們要在短短半小時內麵對沒有任何捷徑可走的360個隨時可能出錯的機會。

1:5和1:360,到底誰的勝算更大些?

這是中國人

國慶外出旅行時,碰上了一對年輕的外國夫婦。他們在車上大談中國的美景和現狀的不足時,提到了一個被眾人忽視的細節。不管是臨山沿海的城市,還是閉塞臃腫的小鎮,隻要有洶湧的人流,就一定會有慘不忍睹,身體殘缺的中國人睡在街頭要飯。

說到這裏,他們的表情充滿了驚愕。他們實在難以想象,為何在今日的中國,還會有那麼多的人流浪街頭,無家可歸。政府為何不收容他們?難道沒有一個專門的機構幫助以及管理他們?

對於這個問題,我實在很難回答。作為一名受過高等教育的中國人,我總不能隨隨便便告訴外來民族,在那些狼狽不堪的隊伍中,有大部分人群都是騙子,甚至,不是簡單的個人,而是團夥行動。

媒體對此類事件的頻繁曝光,讓越來越多的中國人陷入了冷漠和畏懼。當這對外國夫婦指著窗外對懷裏的孩子說“Look!this is Chinese(快看,這就是中國人)”時,我不得不友好而又虛偽地上前與他們攀談。

他們會說蹩腳的普通話。經過幾個時辰的交流,我們終於成為了朋友,並且打算結伴同行。於是,有了後來的永生難忘的經曆。

昆明秋天的馬路顯得有些淩亂。各色各樣的旅行團和灰頭土臉的小販,占滿了喧鬧的街頭。當這對外國夫婦掏錢賣水果時,一個膚色古銅的小夥露出了潔白了牙齒。他羞澀地笑笑,用方言濃重的腔調告訴我們,他並不會說外語。我說沒關係,你隻管稱就行。

結果,這位憨厚的小販不但沒占這對外國夫婦的便宜,還硬是往斤頭穩足的袋子裏塞了幾枚通紅的蘋果。這個絕對帶有中國式友好色彩的舉動,令這對外國夫婦大惑不解。他們不是以為這位小販傻了,便是以為他是要強買強賣。直到我說出贈送這個字時,彼此才笑逐顏開。

一路上,他們幾次提到那位其貌不揚的小販。當他們笑談昆明城市製度優待他們,並讓商家贈送他們水果時,我溫和地打斷了他們了他們談話。我說:“This is Chinese.(這是中國人)”

吃完大理米線,我們漫步進了公園。十幾分鍾後,一個身穿藍布圍裙氣喘籲籲的姑娘攔住了我們的去路。當這對年輕夫婦的眼神觸及到這位姑娘手中的錢包時,驚恐恍然變成了讚歎和感激。他們迫不及待地展開錢包,從豐滿的內裏抽出幾張鮮紅的人民幣遞給這位姑娘。殊不知,卻被這位衣衫樸質的姑娘拒絕了。

姑娘大汗淋漓地沿路跑了回去,臨行前,她說的一句玩笑話讓這對夫婦感動不已:“你們走得真快,我都追了幾條街了!”

當這對年輕夫婦不知所措地看著我時,我指了指他們手中的人民幣說:“This is Chinese.(這是中國人)”

我不想用過多的言語來向他們解釋中國現在尚有的貧窮與落後,隻是希望有越來越多的人能欣賞到這種源自中國底層人民的善良和可愛。

來生,做一朵池中蓮

坐在秋風蕭索的窗台上,我忽然懷念起妖嬈的暮春來。隻有暮春,才能渲染出姹紫嫣紅的氣象,也隻有暮春,才能點燃胸中這一顆瀕臨寒冬的心。

南國城市的秋,往往不夠幹淨利落。除了空氣裏偶爾浮散的涼雨之外,你是在找不到其他任何關於秋末初冬的影子。路旁梧桐樹,仍舊掛著許多葉子。印象中,這類按汽車尾氣指數排成的綠化帶,似乎就從來沒有過重生的預兆。

對於所有樹木而言,秋是死亡的悲歌,亦是重生的禮讚。秋的到來,不但預示著明年的茁壯,更代表著體內的年歲逐增。因此,城市的樹木,總是讓人在深秋裏覺得悲涼。它們像因犯錯而被被勒令罰站的孩子,遠遠地立在教室之外的操場上,不聞琅琅書聲,不知四季輪轉。

它們日複一日地站在洶湧的馬路旁,用單薄的身軀來釋放出所有蘊藏在年歲深處的氧氣。它們在城市的霓虹燈下逐漸喪失年輕的色彩、渴望季節的心和成長的勇氣。如果它們還記得兒時的夥伴,那麼,它們定會恍然泣不成聲。

它們的夥伴,被載到了鄉野山外。那兒有春風,也有夏陽,有秋雨,亦有寒雪。它們在無邊無際的山崖裏,享受著一棵樹的自由。它們的身軀不被電線所纏繞,它們的葉片,不被路人所攀枝,它們的根,同樣不會遭到水泥石板的束縛。

城市的樹,總能畫出孤獨。神色匆忙的行人,不會想起它們的存在;高飛的鳥兒,亦不會輕易落在它們肩上;至於孩子的攀爬,那更是一種多年難遇的奢求。

此刻,我坐在高樓的一扇花窗外,遙望城市的秋末初冬,揣測柏油路旁的樹之心。我想,如果我是一棵樹,一顆站在川流不息中的樹,那麼,我會停止一切哭泣,禱告我的來生。

來生,我再不願做一棵樹。即便,會有睿智的人將我帶到他的家門口,給我充足的陽光雨露,為飛鳥搭建安適的巢。

這些,都不是一棵樹的夢想,也不該是一顆樹該有的命運。我寧願,自己能像白楊那樣,倔強而又無悔地守在茫茫戈壁上,用微弱的綠和有限的樹蔭,點亮行人絕望的眼睛。

為了躲避一切人世的馬路和挑選。來生,我隻願做一朵美麗的池中蓮。春動夏開,秋盡冬滅。安靜地,毫無顧慮地站在深邃的池中。用一朵蓮該有的聖潔,來承受一個又一個四季的檢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