妻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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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員隊走廊一片靜謐。唯有洗漱間水管的嘀噠聲清晰可辯。我端著一小鍋還散發著熱量的雞湯向隊部走去,我正擔心此去撲空,隊部宿舍的門“吱呀”一聲輕輕地開了,教導員從裏麵走了出來。

教導員把食指按在嘴唇上輕輕“噓”了一聲,走過來把我拉進了旁邊的房間。

看得出這是一間女生宿舍,門和窗相對,兩邊各安放著兩張上下鋪。從門框處向窗縱向拉了一根鐵絲,上邊掛著迭得一個模式的毛巾,還有兩個胸罩,大概是未來得及收。床鋪一頭擺放著整得有楞有角的黃軍被,床單鋪得平平展展,整個房間給人一種非常清爽的感覺。我馬上意識到,這種迭豆腐塊的生涯離我竟是那樣的久遠,惚如隔世。

妻沒了命的要強。不知怎麼,我總感覺她像是有一種末日將來之勢。上班,拚命;下了班,還拚命。她說不能枉費了上帝賜給她的強壯體魄,要命,下世輪回準生成個“秧子”。也不知她哪來的這些邪理論,害得我見了同事竟抬不起頭來。

妻是學員隊長,連男帶女管了200來人。學員三年換一撥,妻已迎來了第三撥。我是在她送走第一撥學員後和她相識的。妻其實長得嬌小玲瓏,是個典型的江南秀女,特別是她那雙嵌在細粉涼膩皮膚上的大眼“咕嚕嚕”的顯得智慧有神。當初,我就是被這雙大眼吸住的。

走過一段相戀的進程後,我堅定了要娶她的信念。

“嫁給我吧!”我說。

“我忙。”

“我知道你忙。”

“我太要強。”

“要強好。不要強的女人沒味道。”

“我和學員同吃住,可能一周才可以回家一次。”

“小別勝新婚。”我非常自信自己這張大嘴巴,完全有能力征服她。

“那……我媽就我這一個女兒,如果將來轉業,我可不能跟你走。”妻使出了最有遠見的一招。

這可難不倒我,我們家哥仨有富餘。從小我就立下了浪跡天涯的宏願。“行,上哪都一樣,倒插門兒也不是什麼新鮮事兒。青山處處埋忠骨。”

“你別貧。”

“還有什麼理由?”

“那……”妻再提不出任何有說服力的理由,終於在那年的春節,我們雙雙走進了洞房。

蜜月是在妻放寒假時度過的,非常安寧、恬淡。妻充分展示了江南女子的賢良,她做得一手好吃的,略帶甜味的南方菜,漸漸改變了我近三十年的北方口味。妻洗熨整齊的衣服,穿在我身上陡添幾分神氣,很瀟灑。這麼多年了,我從未這麼人模狗樣過,自信心頓時增加了百倍。我感覺最最幸福的時刻,是妻那光滑的長臂繞在我的脖頸上,小鳥依人般緊緊依偎在我懷裏喃喃的、夢囈般訴說她那久遠、年輕的浪漫故事。這時,一股幸福的泉水從心底流淌,溢滿眼框。

“愛我嗎?”

“愛!”

“一輩子不變?”

“嗯。”

我的回答總是那麼不厭其煩,堅定不移。

那陣子,攜妻出門,抬頭挺胸無比自豪。同事見了我就逗:咳,大公雞長精神了。我抿著嘴樂,感到我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可是,好景不長。未等開學,妻就忙乎開了:了解新學期的教學計劃,領著學員搞衛生,找學員談話,了解假期情況,忙著準備新學期的開學動員,搞作風紀律整頓……其實都是老一套,可她卻不厭其煩,而且每次都搞出點新花樣來。

一周未見妻影子。周六,我興致勃勃地上市場買了兩條活魚和幾樣新鮮疏菜。對了,她最愛吃鬆花蛋,我又特意跑到副食品商場買回了兩斤鬆花蛋。回到家,擇菜、洗魚、下鍋……好有節奏的鍋碗飄盆交響曲。我還準備了一瓶她喜歡喝的桂花酒。忙完了這一切,已超過下班時間一個半小時了。每個星期六,她都有點情況,推遲回家時間,我已經習慣了。

“咚咚咚!”我家的門突然被擂得山響,我忙打開門。

隻見一個跑得氣喘噓噓的男學員慌不愣神地立在那兒。我讓他進屋,他說不進了,隊長讓他來說一聲,一會兒全隊點名,她要稍晚些回來。還說讓燉一隻活雞,多擱點湯。說完,小夥子又急急忙忙往回跑。

妻可真逗,許是工作太勞神費力,需要進補了,竟不怕學員笑話,還急不可待地讓人來通報一聲。其實,明天是星期天,晚一個晚上喝雞湯就不行了?這小女人,有意思。我又樂不滋的去買雞、殺雞,腦子裏美美地計劃著晚上和明天的日程,竟激動不安起來。

等人的滋味不好受,煩燥和期盼交織著,心裏時不時的有一股火氣往外躥,還咬牙切齒偷著罵娘。可是見了期盼的對象又全沒了埋怨的興致。此刻,我才深切感到:一個男人更需要一個女人的安慰,男人的內心深處往往不如女人堅強。

終於等到鑰匙插入鎖孔的開門聲,我急不顛的屁股下像裝了彈簧,衝向廚房去熱第三回菜。

妻像日本女人似的一通嚷嚷:“我回來了!”

“回來就回來唄r”我佯裝生氣,依然忙我的。

“哎,我回來了!”妻倚著門框,一雙大眼充滿深情,正衝我獻媚討好地笑,一臉燦爛。

準是想我了,再強的女人也總歸是女人,離開了男人就是活不滋潤。我在心裏重複自己的理論。

怎麼,從妻身後又露出一個腦袋。八成是我的嘴張得太大,且臉上露出了不快,妻忙對我說:“哎哎,張那麼大嘴要吃人哪!”。別提我心裏多別扭了,這麼晚了,肖莉幹什麼來了?她平時的表現,我多少知道一些,瘋瘋癲癲總愛出個風頭什麼的,我對她沒啥好印象。眼看精心策劃了一晚上的氣氛被肖莉的到來給攪了。

“看你,一個大男人怎麼這麼沒風度。人家肖莉在假期裏剛動了闌尾手術,身體挺虛的,我帶她來咱家補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