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罷,她就把肖莉安排到屋裏坐。她返回到廚房,我說:
“我忙了大半天,這雞湯是給她喝的?!我說老婆呀,你幹脆把我整到你們食堂當夥夫去算了。”
“得了,那不屈了你這大秘書的才了!”妻討好地在我臉上親了一口。其實,我一個大老爺們還不致於把不快流露在臉上。
送走肖莉已是晚上十一時,妻簡單洗漱了一下倒頭便睡。我輕輕扳她的肩,她嘴裏嘰哩咕嚕、含混不清地說:人家困了!”我說:“就一會兒,你和我說兩句話也行啊。”“人家累了!”說完,人家翻個身自顧睡去了。晾了我的一張熱臉,一腔激情。我隻好自我安慰,明天吧,還有明天。
醒來已是上午九點鍾了,我伸出一隻胳膊去摟妻,卻空了被筒。台燈下壓了一張條子,寫著:“我不是不愛你呀,親愛的先生,為了200個弟、妹,暫時離開你呀,別寂寞。”她竟把自己平時最愛哼的一首歌篡改了歌詞胡弄我。我氣壞了,蹬上自行車直奔學員隊而去。
老遠,就聽見妻扯著尖嗓門兒喊隊列。見我氣衝衝地來了,她下達了稍息口令跑過來向我解釋。她說學院開學典禮要搞閱兵式,時間挺緊的,就來了。我氣還沒消說就你能,人家教導員、副隊長都是吃幹飯的嗎?她說得體諒人家副隊長,都二十五六了才談戀愛,教導員孩子才兩歲,更不能太牽扯她的精力。
“看來,就你輕鬆,不用談戀愛,不用顧象庭。那你扔下新婚的丈夫獨守空房就忍心了?那好,從下禮拜起,我也不回家了,吃食堂、住單身,省得‘守活寡’!”我心裏有股酸不溜嘰的感覺,話中明顯帶著刺。
“喲,醋壇子倒了吧!”妻那雙美麗的大眼竟放射出母愛的光芒。
“你得理解我,我是男人。”
“結婚前,我不是都和你說了嗎?”
我說:“誰想到你是這麼認真的人。”
說完,我就騎上車走了。心裏有點發虛,是啊,人家結婚前都告訴我了,不是我許諾過不計較的嗎?我以為女人騙到手後都會有所改變,可妻怎麼這麼拗。
閱兵式上,妻走在方隊最前方。手戴白手套,腳穿黃膠鞋,為防止軍帽掉下來,將帽帶掛在下巴上,顯得威武豪邁。隊伍正步通過主席台時,引起了一陣騷動。我看見院長嘴裏嗯嗯的直點頭,小聲和院務部長說了幾句什麼,目光在妻身上停留了很久。
妻她們隊獲得了第一名,妻受到嘉獎。妻說圖的就是這股士氣,獎不獎的不在乎,重要的是200個學員心中埋下了上進的種子。這就是她的理論,很簡單,也很深奧。
事後,我才知道,肖莉和一個高中同學談戀愛出了事,歸隊後才發現,做了手術,受了處分,哪裏是什麼闌尾手術。這還了得,自己還沒怎麼著呢倒先伺弄起月子來了,我竟然充當了主角。為此,我和妻大吵了一架。我埋怨她太不為我著想,不顧及我的感受。現在同事見了我都問:“你那老婆還叫老婆嗎?”我見他們簡直抬不起頭來。
妻說,我給你丟人了還是現眼了?學員們總在誇你是模範、好後勤,虧你對得起人家的讚譽麼。
“我不要什麼讚譽,我隻要好好過日子。”我不耐煩地打斷妻的話。
“我們今後的日子不是還很長麼,幹嘛在乎這幾年!”
“你說什麼,幾年?人生能有幾個幾年?況且,我們都會老的,你懂不懂?”我眼瞪到了最大極限。
“我當然懂,唯其如此,我才拚命工作,不虛度青春年華。”多高的思想境界,簡直就是雷鋒第二。我認定,她根本體會不到一個三十歲男人的心裏感受。
終於挨到了放暑假,妻總算閑了下來。我們去了北戴河,玩了個痛快。可是新的矛盾又來了。
從北戴河回北京後,妻感覺不對,早過了該“那個”的日子,怎麼沒有反應。去門診檢查,證實妻懷孕了。我欣喜若狂,這下可好了,我要當爸爸了,妻也不會沒白天沒黑夜地拚命了,可妻卻愁眉苦臉。
“我現在不想要孩子。”她嘟嚕著小嘴,我敢肯定那上麵能掛住油瓶。
“你都多大了,再不要就太晚了,你沒聽人家說三十歲以後生孩子容易難產。”
“可是隊裏還有好多工作要做,拖個孩子多不方便。再說,我的自學考試怎麼辦?”
“你也小三十的人了,等有了孩子也該換換地方了,哪能總和那幫毛孩子一樣拚命啊!”我充分顯示出了男子漢在關鍵時刻的穩健和自信。“自學的問題,等生了孩子再說,其實,學不學的,自家也不指望你有多大出息。”
“那是我的追求。”妻毫不讓步。“人沒了追求,就像一隻飄飛的氣球,隨時都有破滅的危險。再說,我也離不開學員們。”
“得了啊,別總把自個兒當領袖,這地球少了誰都照轉不誤。”我又開始發揮自己嘴大的特長,貧。我發現,適度的貧往往會達到意想不到的效果,尤其是在山窮水盡的時候。
“那……”妻又沒了過硬的理由。
其實,我早知道,論幹,妻絕對在我之上;可要論說,妻就得甘拜下風。我又乘勝前進,鞏固戰果特大度地告訴妻:“你就負責生,我來帶總可以了吧?”
妻又習慣地瞪大雙眼認真地問我:“你一個大男人怎麼帶?”我就愛欣賞妻那對任何事都一絲不苟的樣子,也加重了我愛她的份量。試想,一個女人如果心無一累活得稀裏糊塗、拖遢散漫,那將會是怎樣一副情景。
“車到山前必有路,一切都不用你操心。從現在起,你給我好吃好睡好休息,要圓滿完成生我兒子的重任。”
“你真自私!”妻無可奈何地笑了。
開學後,妻又忙了。學院要蓋新家屬樓,妻她們學員隊的菜窖正占了那塊地皮,學院要求她們三天內拆除舊菜窖,並且選擇了新址,要求在入冬前將新的菜窖建好,不能誤了冬菜儲存。這是關係到全隊學員生計的大事,半點馬虎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