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萊比錫之戰(2 / 3)

告訴歐仁親王,他的行軍速度太慢了!他的縱隊間隔距離太大,以致妨礙整個部隊的行動。他的部隊車輛太多,而且毫無紀律。他必須明白要嚴格執行各項規定。先頭師行軍時不得攜帶任何輜重。

歐仁平庸無能,屢屢失誤,拿破侖為此十分惱火。一星期後,拿破侖解散了"易北軍團",將他這位繼子送往一直平靜無事的意大利前線指揮部隊。

作為一個炮兵專家,拿破侖對供給部隊的炮彈質量之差極為不滿。5月5日他寫信給陸軍大臣:

在上一次會戰期間,令我最為惱火的是眼看著三分之一以上的炮彈不能爆炸。這是至關重要的一件大事。這是由於在倉庫儲存時間過久的緣故,它決不是偶然的。對於炮兵部隊如此玩忽職守,決不能用"但是"、"假如"一類的話予以原諒。我親眼看到許多這樣的炮彈躺在戰場上,他們雖有引信,但沒有起爆藥......作為一個炮兵總監竟然將這樣不能用的彈藥送到戰場上來,應當依照軍法槍決!

把歐仁趕走以後,拿破侖對部隊進行了改編,組建了一個新的左翼集團,由內伊領導,包括內伊自己的第三軍、維克托的第二軍、勞裏斯頓的第五軍、雷尼埃的第七軍和塞巴斯蒂安指揮的一個騎兵軍,共約十萬人。拿破侖的主力則包括貝唐德的第四軍、馬爾蒙的第六軍、麥克唐納的第十一軍、烏迪諾的第十二軍、莫蒂埃的近衛軍以及拉圖爾莫博指揮的一個騎兵軍,共計十萬餘人。

聯軍放棄德累斯頓,繼續向東撤退。拿破侖5月8日進入薩克森首府,恢複了弗雷德裏克·奧古斯塔斯王位。法軍遭到據守德累斯頓附近易北河右岸的俄軍後衛部隊的強烈抵抗。易北河對岸地區山巒起伏,樹林密布,對於敵人的意圖拿破侖大惑不解。5月13日他寫信給內伊說:

我正著手收集若幹騎兵,我已給拉圖爾莫博將軍四個師,約一萬二千人。近衛騎兵有四千匹馬,還可望隨時得到大量增援。我至今還看不出普軍意欲何為?誠然,俄國人正在退往布雷斯勞,但普魯士軍是否如他們所宣稱的也會向布雷斯勞退卻?抑或會衝向柏林以掩護其首都呢?這後一種可能性似乎是順理成章的。這些就是我想要知道的事情。

翌日,他得到確切的情報說布呂歇爾、克萊斯特和約克指揮的普軍已取道柯尼斯堡退至通往布雷斯勞的公路上的包岑。因此,柏林已處於無防護狀態。

聯軍打了幾場激烈的後衛戰,且戰且走,退至德累斯頓以東三十五英裏包岑附近的施普雷河上遊之後。在這裏,他們占領了右岸一個堅固的設防陣地,控製了沿河一線。陣地從包岑向北延伸,長達七英裏,並得到東西三英裏遠處沿山脊平行修築的第二道防線的增援。山脊俯控一道小山穀,山穀裏有克雷克維茨、普雷蒂茨和格萊納等村莊。這道雙重防禦陣地由八萬五千名聯軍據守,巴克利指揮的一支俄軍生力軍為右翼,布呂歇爾、克萊斯特和約克居中,另一支俄軍為左翼(南翼),此外沿施普雷河還有一道警戒線予以掩護。聯軍陣地在戰術上是堅強的,但在戰略上卻頗為不利,因為在包岑以南二十英裏即為波希米亞邊境。奧地利至今保持中立,如果普俄聯軍被迫退入波希米亞就有被扣留的危險。

5月19日在偵察敵人陣地後,拿破侖決定以烏迪諾的第十二軍、麥克唐納的第十一軍和馬爾蒙的第六軍發起正麵攻擊,牽製包岑附近的聯軍左翼,同時由內伊直接指揮四個軍,在包岑以北七英裏半的克裏克斯渡過施普雷河,然後向普雷蒂茨村發起攻擊,迂回聯軍右翼。因此,5月20日上午法軍右翼向前推進,逐退了據守河岸的敵軍前哨。在猛烈的炮火掩護下,法軍在河上架起了高架橋,並在右岸獲得了一個立足點。於是拿破侖命右翼暫停前進,以便將內伊從左側拉上來。拿破合用鉛筆匆匆草擬了一份命令派人送給內伊,要他從普雷蒂茨向東南方向前進,以切斷敵人的退路。顯然內伊對這一命令並沒有理解。這到底是貝爾蒂埃的過錯還是內伊的參謀長約米尼的過錯,抑或是拿破侖的筆跡潦草的緣故,尚不清楚。然而由於約米尼長期與貝爾蒂埃不和,在這次會戰後,他就投奔到聯軍方麵去了。

經過艱苦奮戰,內伊於上午十時到達普雷蒂茨村,但按命令他應在上午十一時到達。因此,他停下來坐等而不是繼續推進。由於發現其右翼和退路受到威脅,聯軍悄悄地撤離陣地,向東退往戈爾利茨。整個撤退得到騎兵和炮兵的掩護,秩序井然。法軍既沒有抓到一個俘虜,也沒有繳獲一門火炮,而且由於其騎兵薄弱,也未能堅決實施追擊。這次戰鬥十分激烈,法軍損失一萬三千五百人,聯軍損失約二萬人。拿破侖在包岑的戰術性勝利隻不過是一場肥皂泡式的勝利。他的戰爭指導是軟弱無力的,他下達了一些含混不清的命令,而且他給內伊的自主權也太多了,內伊雖然是一名果敢的猛將,但他並沒有真正的戰術眼光也沒有指揮一個軍以上的兵力的能力。

包岑失利使聯軍處於一種不妙的境地。他們在呂岑之戰和包岑之戰中接連遭受重大損失,普俄之間也開始出現紛爭。沙皇以巴克萊取代了維特根施泰因。巴克萊認為目前難以取得軍事勝利,堅持將俄軍從西裏西亞撤到波蘭。於是,拿破侖6月1日占領了布雷斯勞。但是拿破侖的戰略形勢同樣不容樂觀,他現在正置身於一個對他充滿敵意的國度裏。他的交通線過度延伸,日甚一日;他缺少彈藥,傷病員也急劇增加。他緊靠奧地利邊境,而奧地利的態度近來日趨強硬,倘若他們加入俄普聯盟,拿破侖的處境就會更加險惡。交戰雙方都急欲爭取一段喘息之機。於是6月4日雙方在普列斯維茨達成休戰協議,休戰期限為6月底,後又延至8月17日。

6月2日,拿破侖曾向陸軍大臣解釋自己的觀點:

這次休戰幹擾了我的勝利進程。我之所以作出這一決定是基於以下兩個理由:一是我缺少騎兵,使我難以實施強有力的打擊;二是奧地利的敵對態度......我認為,休戰將持續到整個六月份和七月份......假如可能,等到九月份我將實施一次決定性的打擊。我希望到那時我將處於一種足以摧垮敵人的有利態勢。

許多權威人士,包括約米尼在內,認為簽訂休戰協議是拿破侖整個一生中所犯下的最大的一個錯誤。這段喘息之機,也許更有利於聯軍,而不是法軍,而另一方麵,拿破侖的處境則極其危險。6月10日拿破侖在德累斯頓設立了大本營,並在這裏挖掘戰壕,修建一個強大的兵營,作為下一步作戰的基地。然後,他著手改編軍隊,增強各部實力。他又在漢堡組建了第十三軍,由達武指揮,該軍在駐地修築了強大的設防工事,成為防衛北德意誌及其左翼的支撐點。

7月1日,拿破侖獲悉駐西班牙法軍在維多利亞遭到威靈頓的毀滅性打擊,立即將一直指揮其近衛軍的蘇爾特派往西班牙統一指揮駐該國的法軍,試圖堅守埃布羅河一線,頂住威靈頓。

到七月底,拿破侖又重新調整了軍隊部署,以應付奧地利一旦加入反法聯軍可能帶來的危險,這一可能性正一天天變為現實。拿破侖的主力部隊已超過二十萬人,集中在易北河至博伯爾河之間的德累斯頓-包岑-戈爾利茨-洛文貝格地區,麵對波希米亞邊境。另一個獨立集團由第四軍、第七軍、第十二軍和第三騎兵軍組成,計七萬二千人,在烏迪諾指揮下,集中於易北河和施普雷河之間的維滕貝格至盧考地區,準備向柏林發起衝擊。

8月12日,奧地利向法國宣戰,加入反法同盟。這就使聯軍在人數上獲得了對法軍的明顯優勢。但他們也有戰略上意見不一的弱點。沙皇、奧皇和普王成立了一個聯軍司令部,以協調戰略方針。戰場上的最高指揮權則交給了施瓦岑貝格親王,因為他們認為拿破侖將極力把戰爭引向波希米亞。施瓦岑貝格現年四十二歲,並沒有多少軍事才幹,但他性格隨和,易於相處。他有一個很精明的參謀長拉德茨基將軍。

奧地利加入聯軍陣營嚴重削弱了拿破侖的戰略地位,因為一支部隊如果通過埃爾茨山口走出波西米亞就可以從南麵迂回易北河一線,直指萊比錫和德累斯頓。事實上這正是聯軍的計劃。聯軍組成了三個軍團:西裏西亞軍團,九萬五千人,由布呂歇爾指揮,從布雷斯勞向戈爾利茨前進,牽製法軍右翼;波希米亞軍團,二十三萬人,由聯軍總司令施瓦岑貝格直接指揮,從布拉格向西北方向運動,跨過埃爾茨山,從南麵進攻德累斯頓;同時由拿破侖的表兄弟,現已立為瑞典王儲的貝爾納多特指揮北路軍團,計十一萬人,威脅易北河下遊維滕貝格、馬格德堡和漢堡附近的法軍守衛部隊,並掩護柏林。奧、普、俄、瑞四國聯軍總計四十三萬五千人,因此數量上超過了拿破侖三十七萬五千人的打擊力量。

8月17日,一俟停戰期滿,戰端重啟,聯軍即將其計劃付諸實施。拿破侖沒有首先去考慮如何對付聯軍的攻勢,他感到呆在易北河一線後麵還算安全,他的部隊主力已預先集中於德累斯頓至戈爾利茨一帶。他已采取防範措施,在德累斯頓南麵出口修建了強大的設防兵營,使之成為一個可靠的支撐點,以對付聯軍的進攻作戰,但他的政策則是靜觀聯軍的攻勢如何發展。無疑,他應首先傾其全力摧垮布呂歇爾,然後揮兵南向,對付出現在埃爾茨山口的施瓦岑貝格指揮的波希米亞軍團。如果是1796年的拿破侖,他勢必采取這一計劃,並以閃電般的速度予以實施,然而1813年的拿破侖卻猶豫不決,終至失敗。

拿破侖所采取的措施是將部隊分為兩支:一支由烏迪諾(這並非最佳人選)指揮,包括第四軍、第七軍、第十二軍和第三騎兵軍,計七萬二千人,集中在德累斯頓以北六十五英裏的盧考附近,以攻占柏林;另一支由麥克唐納(同樣是一名平庸無奇的指揮官)指揮,包括第三軍、第五軍、第十一軍和第二騎兵軍,計十萬零二千人,負責進攻布呂歇爾。拿破侖給後一支部隊下達的指示如下:

該部主要目標是牽製敵人的西裏西亞軍團,一是防止敵軍進向齊陶從而切斷我交通線;二是防止敵軍向柏林推進,以攻擊烏迪諾。我希望該部將敵人逐過喬爾,然後堅守傅伯爾。

不幸的是,這兩支部隊都遭到了慘敗。烏迪諾突入到離柏林約十二英裏處,8月23日在格羅斯貝倫遭到普軍的猛烈反擊,並被逐回盧考,損失三千人和二十三門火炮。麥克唐納的遭遇更慘,8月26日在奧得河支流卡茲巴赫河上被布呂歇爾徹底擊敗,狼狽而逃,損失二萬人和一百零三門火炮。在整個戰役的危急關頭拿破侖派遣這兩支部隊去獨立地大範圍地執行戰鬥任務共消耗了六個步兵軍和兩個騎兵軍,使他自己的打擊力量減少到二十萬零一千人,以致完全喪失了內線集中所賦予的主動權。

拿破侖在這次戰役中的戰略弱點從他8月23日口述給貝爾蒂埃的一份記錄中進一步得到證實:

告訴麥克唐納我的大本營今天移至戈爾利茨,我的作戰行動取決於敵人的行動。假如23日或24日敵人確實向德累斯頓前進,我打算把主動權讓給敵人,立即向德累斯頓的設防陣地運動,在那裏進行一場對陣戰。假使這樣的話,敵軍將背靠萊茵河,而我們則將依托奧得河。因此,如我們不能取勝,我可以撤進設防營地裏去,在最壞的情況下,我也可以跨過易北河到達右岸,維護我的交通線。我將視情況在托爾高、維滕貝格或馬格德堡采取渡河行動。假如敵人不采取明確的攻勢行動,我則很可能於今天或明天發動攻勢,向布拉格進軍。

顯然他把賭注押在烏迪諾一舉攻占柏林上麵。事實上,拿破侖將烏迪諾和麥克唐納兩支部隊拱手奉獻給貝爾納多特和布呂歇爾,任其宰割,充當了無謂的犧牲品。

但是,與應該取得的戰績相比,拿破侖還是獲得了較大的成功。8月22日,施瓦岑貝格的二十三萬大軍越過波西米亞山脊,開始推進。26日,盡管還未完全展開,施瓦岑貝格就向拿破侖在德累斯頓設防陣地南麵的環形防線發起進攻。對於防禦工事的狀況拿破侖甚為不滿。25日他責備工兵司令羅格裏拉將軍說:

目前的戰爭棋局是複雜的。我們必須與之作戰的敵軍在數量上令人生畏。假如你計劃中的三個據點業已建成,假如街壘已經築起,假如皮爾納渠徹底挖好,對於德累斯頓的實力我就有更大的信心,就有希望在此堅守十至十二天。那麼,我就可以嘲弄敵人,並將進軍波西米亞。但就該城眼前的狀況而言,實在無法象我期待的那樣給我以信心。

拿破侖慣於在事情弄得一團糟的時候尋找替罪羔羊,而野戰防禦工事則是最好不過的借口。

施瓦岑貝格於26日下午四時發起攻擊,俄軍在右,奧軍在左,普軍居中,但是聯軍之間的協同差,而且是逐次投入兵力。聖西爾軍和內伊、莫蒂埃指揮的近衛軍展開強大的反攻,打退了所有點上的敵人。27日維克托軍和馬爾蒙軍於夜間趕到,冒著滂沱大雨,繼續戰鬥。雙方展開一場血戰,但聯軍始終未能突入法軍防禦陣地。黃昏時分,施瓦岑貝格下令向波西米亞邊境全線撤退。聯軍約傷亡三萬八千人,損失26門火炮,法軍損失也達萬人。對於潰退之敵,法軍沒有實施有力的追擊。拿破侖渾身濕透,下午6時返回德累斯頓的王室城堡,除了命令繆拉、馬爾蒙和聖西爾向西南和南麵追殲逃敵以外,他似乎失去了進一步采取積極行動的興趣。

對於向山口撤退的聯軍拿破侖未能實施無情的追擊,這表明他的領導能力和戰略活力正在衰退。假如他不曾把四個騎兵軍中的兩個騎兵軍抽調給烏迪諾和麥克唐納的話,施瓦岑貝格的軍隊很可能在到達山嶽掩蔽地帶之前就已被徹底摧垮了。德累斯頓戰役是一次勝利,而且也是他在外國土地上的最後一次勝利,但象包岑之戰一樣,這次戰役沒有取得戰略成果。

拿破侖聽任他的軍長們自行與退卻之敵打交道,而他自己卻留在德累斯頓。這又導致另一場災難。8月28日旺達姆的第一軍,三萬人,奉命"突入波西米亞",並摧垮了構成施瓦岑貝格的聯軍右翼的俄軍。旺達姆在毫無援助的情況下遂行這一任務。8月30日上午旺達姆被克萊斯特的普軍誘入庫爾姆附近埃爾茨山的一條峽穀,以致全軍覆沒,損失了所有火炮和裝備,旺達姆本人也被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