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啊。
家呢。
搬出盛家那麼久,家這個字,聽身邊的人常常說起“回家了”,已經演變成心中最嫉妒的成分。如今,她也在回家呢。
寧戚頭一次覺得,淋雨也有好處的。至少在淚流滿麵的時候,是沒人能看的出來那是淚水還是雨水的。看向窗外,黑夜裏萬物的輪廓都變得模糊不可辨,疾速往後退開。
奔馳安靜地駛進盛家的車庫。
盛家似乎與六年前並無什麼大的變化,有著她喜愛的古典雅致。在盛家住了這麼多年,她似乎從未好好的看過黑夜中的盛家。花開曲徑,雲來不認灣頭;草徑幽深,落葉但敲門扇。
一路無話,寧戚試圖打破這尷尬的僵局,然而知道車子停下還沒能付出實踐。畢竟六年時間的隔閡,生活的世界不同,什麼都遠了。
寧戚解開安全帶,打開車門,在一腳跨出車門時,被盛祁文拉住了手。她茫然地回過頭。
“我們聊聊。”
寧戚保持原來的姿勢不動,微微打了個嗬欠:“嗯,好啊。”
盛祁文蹙眉。他能感受到寧戚的疏離。那是六年時間的疏離。
“你寄來的書信,都收到了。”
“哦,是嗎?”寧戚笑笑:“我還怕你們收不到,仔細檢查了好幾遍地址呢。”
“是麼。”盛祁文笑笑,但是並無什麼笑意。靜默良久,就在寧戚以為他倆再次冷場而她糾結要不就這樣下車算了的時候,他開口道:“你是不是討厭盛家。”
這樣的問題是始料未及的。她跟不上盛祁文的思維,大腦空白了許久,才發現盛祁文在等著她回答。寧戚幹笑:“哥,你說什麼啊,我怎麼可能討厭盛家呢。”
“是麼。”盛祁文說:“那為什麼這六年,媽讓你回家裏小住,你卻一次都未出現過。”
“這不是忙呢嘛。”寧戚扭了扭酸痛的腰:“你也知道導遊最忙的時候就是大家休息的時候。”
解釋似乎合情合理。
盛祁文看著寧戚:“阿戚。你不討厭盛家,是不是討厭盛家有我?”
“。哎喲有完沒完了!”寧戚掙開盛祁文的手,哭著臉走下車,關門,揉揉酸痛不已的腰:“腰都斷了。”
寧戚抱怨地揉著腰:“姐姐我現在急需一張床能讓我躺下就睡!再跟我討論什麼討不討厭的問題我跟你沒完了!”
說著就打開車子的後備箱,寧戚扛下行李箱走出車庫,略顯焦躁的腳步走得很快。盛祁文從駕駛座走下,手插褲帶望了寧戚離去的影子許久。就像她離開盛家的那個清晨,她也是走得這樣焦躁,他同樣這樣靜靜看著。
盛祁文哭笑不得。這樣破壞氣氛的行為還真是寧戚的性子。他們的距離似乎拉近了一點點。
幾秒鍾後,盛祁文邁步追上寧戚,接過她手中的行李箱,不再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