泉水沿著傾斜的坑道往下淌,形成一條蜿蜒曲折的小溪。阿克賽提議把這條小溪命名為"漢恩斯小溪"。接著,教授提議沿著小溪走,這樣小溪既可以給他們引路,又可以使他們免受幹渴的威脅。

第二天,他們繼續前進,穿入地殼。連續走了二十天,他們雖然有些累,但藥箱一直沒動過。在深入地下四十八英裏之後,溫度也不過是二十七點六度,這證明越往下溫度越上升的說法是錯誤的。但現在的問題是,照這樣速度,他們要走兩千天,也就是五年半才能到達地心。但教授始終相信,既然十六世紀時薩克奴姍能夠到達地心,他們也一定會成功。

又過了半個月,一切事情還算順利。可是,八月七日,當他們到了地下九十英裏的地方時,卻發生一件意外的事:走在前麵的阿克賽一轉身,發覺隻剩他一個人!腳下的泉水也沒有了!他帶著三天的糧食和一壺水,迷失在深不可測的地球深處。他驚懼,失望,連連發出恐怖的喊聲,發瘋似地往回奔跑。幾個小時後,他筋疲力盡,被岩石撞得頭破血流,終於像死人似地倒在地上,失去了知覺。

不知過了多少時間,當他清醒過來的時候,周圍仍是一片孤寂。他渾身是血,滾到對麵的岩壁旁邊,這時,他依稀聽見一個很響的聲音。他使盡力氣喊了一聲:"救命啊!"但幾分鍾過去了,卻毫無動靜。他又把耳朵貼在岩壁上,這次清楚地聽到他叔父在喊他的名字。他們用聲音聯係上了,用秒表一測,他們之間柏距有四英裏。阿克賽站起身,沒命地往前奔跑。坑道十分陡峭,他發覺自己正以可怕的速度前進著。忽然腳下的地裂開了,他從筆直的坑道裏跌下去,頭撞在堅硬的岩石上,昏過去了。

阿克賽蘇醒的時候,聽見叔父那歡樂而親切的叫聲:"他活了!"他發覺自己正躺在厚毯子上,幾道奇特的光亮從上麵穿過狹隘的洞口射進來,還聽到蕭蕭的風聲和浪濤的撞擊聲,他還以為回到地麵了!

休息調養了幾天,他的身體基本康複。八月九日,教授帶他走出岩洞,到外頭去散步。呈現在他們麵前的是一望無際、波浪翻滾的大海。這三個在坑道中被"幽禁"了四十多天的人,又呼吸到潮濕而含鹽分的海風,頓時覺得心曠神怡。他們沿著布滿小貝殼的海灘漫步,盡情地領略這個名副其實的"地中海"的奇景。繞過一個陡峭的海角,前麵不遠有一個高而密的森林,樹木的頂冠呈傘形,樹幹高達三、四十英尺,還有各種別的灰色葉叢的樹木。這顯然是世界上第二時期--過渡期--的植物。後來,他們還發現許多原始時期的動物遺體,證明這裏的地層屬於沉積地層。

目前,他們正處在一百五十英裏的地下深處,要繼續向前,就要渡過大海。漢恩斯用含有礦質的化石木做了一隻長十英尺、闊五英尺的大木筏。八月十三日,他們坐上輕快的、式樣別致的交通工具出發了。風從東北方向吹來,他們扯起毯子作帆,估計一無可航行九十英裏。

第二天,漢恩斯居然在海裏釣到一條胸肌發達、沒有尾巴的小鱘魚,接著又釣到不少翼鰭類的魚,但所有這些魚全是瞎眼的,連視覺器官也沒有。這些魚味道還不錯,大大有利於他們的食物補給。

倒楣的是,連續航行了六天仍不到岸,教授開始懷疑是不是走在薩克奴姍曾經走過的路。他用一根一千二百英尺長的繩子係上一把沉重的鐵鎬放進水裏,仍碰不到底,拉上來一看,卻發現鐵鎬有被牙齒咬過的痕跡。海底裏可能潛藏著可怕的巨獸!果然,到了六月十八日那天,木筏被一種巨大的力量從水麵上頂起來推到一百多英尺以外,一條四十英尺寬的大鱉魚正在跟一條三十英尺長的蛇頭龍搏鬥。這場鏖戰持續了好幾個小時,幸虧起了一陣大風,把他們的木筏吹離了"戰場"。

可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八月二十一日,他們遇上了一場暴風雨。狂風大作,雷電交加,木筏被掀起來,以令人眩暈的速度向前飛奔。忽然,一個半藍半白、直徑大約有十英寸帶電的火球在木筏附近滾動著,吸住了木筏上所有的鐵器。驀地,這個球變成無數道噴向天空的火光!教授四肢攤開躺在木筏上,掌舵的漢恩斯渾身帶電,一直在吐火......

這場海上風暴持續了好幾天,他們被拋落在一個沙灘上,幸虧儀器、糧食、槍支都沒有受損。在這四天的暴風雨裏,他們估計航行了將近一千英裏。可是,根據羅盤測定,他們很可能又回到了原先離開的海岸。麵對這個事實,黎登布洛克教授又驚奇,又生氣,但是,盡管空氣、火、水聯合起來給他們製造障礙,他仍堅信人一定能夠戰勝自然。

漢恩斯把木筏重新修理好了。在出發以前,他們決定勘探一下這塊新的土地。他們在衝積層的沉渣土地上行走著,忽然發現一大批史前巨獸的遺骸,有無防獸、奇特獸、乳齒象、原猿、翼手龍,甚至還有一個人頭!麵對這一批無價之寶,教授抑製不往內心的激動,竟以一種講課的聲調,對著他假想中的聽眾,講起了古生物學研究的曆史和現狀。可是,有一個重要問題他無法解決,就是這些第四紀時期的人和動物是死後才由於地震而落到這個海岸上的呢,還是他們本來就生活在這裏的呢?既然他們先前曾遇到過活的海底怪物和魚類,那麼在這荒涼的地洞中會不會有活著的穴居人呢?

急切的好奇心驅使他們作進一步探索,試圖發現新的科學寶藏。他們往前沒走多遠,又見到一片大森林,林中藤蔓交錯,溪水潺潺,地上長滿苔蘚和地衣。然而這些樹、叢林植物和花朵,由於不見天日,看來都缺少顏色。突然,他們在森林深處發現一群乳齒象正朝他們這個方向移動。在前麵不到四分之一英裏的地方,還有一個身高二十多英尺、像古代猿一般的巨人靠著一棵高大的貝殼杉,看守著這群乳齒象!為避免遭到襲擊,他們必須立刻跑掉。他們在極度的驚惶中走出了這片明亮而死寂的樹林,向停泊木筏的地方走去。路上,他們偶然發現一把匕首,教授撿起來仔細辨認,確定是十六世紀的東西,來自西班牙。但它的主人是誰?那位主人會不會用它來刻下自己的名字和指示通向地心的路?他們四處尋找,發現在一塊花崗石板上有兩個剝蝕了一半的神秘字母,不難看出,這正是那位勇敢而異想天開的旅行者阿恩·薩克奴姍這個名字的開頭兩個字母!

這一發現使他們增強了信心。他們找回木筏,安置好行李,掛起了帆,向北航行,走了三個小時,到達可以上岸的地方,但坑道口卻被一塊大石填住。薩克奴姍走過的路已經被堵死,不把石頭移開,就到達不了地心。因此,他們隻好決定用炸藥把這塊擋道的石頭炸開。

八月二十七日,阿克賽自告奮勇,點燃了引火線,"轟隆"一聲,隻見巨石像一道幕幔似地打開了,呈現在他們麵前的是一個深不可測的無底洞。刹那間,洶湧的海水流入這個洞裏,把他們連同木筏一同帶走了。他們互相緊挽著臂膀,才不至被急流衝走。這顯然就是薩克奴姍走過的小路,可是由於輕率,他們把海水也一齊帶下去了。流速估計每小時達九十英裏。他們的行李大都丟失了,隻剩下羅盤和時辰表。更糟糕的是,他們隻剩下一塊幹肉和幾片餅幹,還不夠三個人吃一頓。天曉得急流會把他們衝到什麼地方,但餓死卻是一件無法挽回的已經注定了的事實!

在這危急關頭,他們忽然感到一下劇烈的震動,木筏終於停止下墜。等他們頭腦稍稍清醒一點的時候,教授發現他們此刻正在一口直徑不過二十英尺的狹窄的井裏上升。上升速度約為每小時十英裏半,照此推算,不用多久他們就會升到地麵。但如果這口井一頭是塞住的,在水的壓力下,空氣受到壓縮越來越厲害,他們勢必會被壓死。教授始終保持樂觀態度,堅持要大家吃掉僅存的一點食物,以便保持體力,要利用一切可以逃命的機會。

越往上升,溫度越高,四周的岩壁在搖撼著,羅盤的指針奇怪地從一個方向轉到相對的方向,這顯然是地震的征象!但教授斷言不是地震,而是爆炸,而且他認為,這是他們回到地麵的唯一機會。

是的,他們正處在一個間歇火山的噴口旁邊,火舌發出劈劈啪啪的聲音,並且在舔著岩壁。他們不時被爆炸性的震動掀起來。起初,木筏下麵是沸騰的水,後來是一種粘性的岩流把他們帶到陷口,溫度計已達七十度。他們迷迷糊糊,隻模糊地感覺到連續不斷的爆炸、地的震動,以及由於漩渦木筏的搖擺。

當他們重新睜開眼的時候,溫暖的陽光照射在他們身上,他們發覺正處在一座山的半山腰,山腳下是一片綠色的樹林。兩個小時後,他們來到一個果園,貪婪地飽餐了一頓,忽然又在橄欖叢中發現一個小男孩,走近前去一打聽,才知道這個地方是斯特隆博利。

他們從冰島的斯弗奈進去,從西西裏島北部地中海裏的斯特隆博利出來,相距四千英裏,把終年積雪的地方換成常綠區域,把寒冷的北方的灰霧換成了西西裏的蔚藍的天空。

在當地漁民的協助下,黎登布洛克和阿克賽告別了向導漢恩斯,於九月九日乘船回到了漢堡。教授公布了他的這次遠征經過,引起了全世界的轟動。

《格蘭特船長的兒女》

一八六四年七月二十六日,英國貴族院蘇格蘭十二元老之一、"鄧肯"號遊船船主愛德華·格裏那凡爵士在近海試航,忽然遇到一條鯊魚。水手們用粗繩子係上吊鉤,掛上臘肉,扔到海裏誘引鯊魚上鉤後,搖轉轆轤,把這條六百多斤重的鯊魚拖到船上。鯊魚是海中一害,什麼都吃。他們按照慣例,用斧子剖開肚子,居然在魚胃裏發現一隻細脖大肚的酒瓶。他們敲碎瓶子,從裏麵拿出幾片小紙頭,可惜因海水侵蝕,紙片上隻留下一些殘缺不全的模糊字跡。經仔細推斷,也隻能弄清大概意思:一八六二年六月七日格拉斯哥港的一隻三桅船不列顛尼亞號沉沒了;兩個水手和船長在三十七度十一分的地方將這個文件丟下海裏,請求救援。

爵士查看了地圖,船長孟格爾又查閱了一八六二年的《商船日報》,證明當時的確有一艘叫不列顛尼亞號的商船失蹤,船長叫格蘭特。據判斷,失事地點是在南美的巴塔戈尼亞海麵。當天晚上,格裏那凡爵士返航後,立刻給《泰晤士報》和《每日紀事報》發出電報,要求刊登一則尋找格蘭特船長的啟事。隨後,他又乘坐快車趕往倫敦,請求英國政府派船援救。

爵士走後的第三天,一個十六歲的少女和一個十二歲的男孩來到他府上求見。海淪夫人出麵接待,一問,才知道少女叫瑪麗,男孩叫羅伯爾,他們是格蘭特般長的兒女,看到報上的啟事後,特意來打聽父親的下落。他們訴說了自己的身世,使海淪夫人感動得眼淚簌簌直流。可是,格裏那凡爵士回來後,卻帶來了英國政府拒絕援救的消息。海淪夫人望著兩個悲痛欲絕的孤兒,決心親自去尋找格蘭特船長!

事情就這樣定下來了。當天,格裏那凡爵士吩咐船長把鄧肯號開到格拉斯哥港,作好遠航的一切準備。

八月二十五日淩晨三點鍾,鄧肯號起航,駛出了碧綠的海灣。清晨,正當海淪夫人和瑪麗姑娘在甲板上興致勃勃地觀賞日出時,突然,一個身材高大、看樣子既聰明又愉快、年紀約四十來歲的陌生人奇跡般地出現在她們跟前。原來,他就是著名的地理學家巴加內爾,是個典型的馬虎人,因為粗心大意曾鬧過許多笑話。這一次,他原打算乘坐蘇格提亞號船到印度考察,卻上了要開往美洲去的鄧肯號。海淪夫人弄清緣由,熱誠地邀請這位學者一同到南美去,巴加內爾欣然同意了。

鄧肯號航行很順利,一個月之間,他們就過了赤道線,來到了南美頂端的那波羅群島。繞過這個群島,就是美洲的太平洋海岸,快到三十七度地帶了。他們穿過麥哲倫海峽,把船開進智利的塔爾卡瓦諾港。爵士和巴加內爾乘坐小艇在康塞普西翁古鎮上岸,找到英國領事館。可是,領事告訴他們,他和其他國家的領事都不曾接到過有關不列顛尼亞號失事的報告,爵士和學者隻好悻悻地回到船上。但格裏那凡不死心,又派水手到海岸的每一個港口去仔細查詢,六天過去了,什麼結果也沒有。格蘭特兩姐弟很痛苦,海淪夫人以慈母般的憐愛去安慰他們。這時,巴加內爾把那份文件又拿了出來,認真地研究了一番,所得結論跟原先並無兩樣:格蘭特船長在巴塔戈尼亞遇難,很可能被印第安人俘獲。突然,他目光停留在"被俘於"這三個字上麵,沉思半晌,然後說:"文件上的空白,不應該讀成'將被俘於',而應該讀成'已被俘於',這樣就一切都明白了。"

大家不懈其意,巴加內爾隻好作進一步解釋:裝有文件的瓶子不是在船觸礁時扔到海裏的,而是遇難的海員被印第安人擄到內地後,才想法把瓶子扔到入海的河裏,因此,文件上的經緯度指的不是出事地點,而是指被拘留的地點。故此,他們隻要沿著三十七度線向內地尋找,一直找到大西洋,說不定就會找到遇難的船員。大家對這個預想不到而又合乎情理的解釋都感到滿意。經過一番周密的商量,他們決定兵分兩路:山格裏那凡帶領一支七人小分隊橫穿美洲大陸深入查找;女客留在鄧肯號上,由船長孟格爾把船駛往東海岸三十七度線的海麵上巡航等候。

十月四日,陸上尋訪隊雇了騾子出發了。在這條連接兩大洋的路程中沒有一個客棧。他們在路上吃的是幹肉、辣椒拌飯和可能打到的野味,喝的是山中的泉水和平原上的溪水,晚上,隻能用褥子裹著身子露天睡覺。

開頭幾天,旅行沒遇到嚴重障礙。巴加內爾沿途介紹當地物產和風土人情,給大夥增添了不少樂趣。

三天後,他們來到安第斯山腳下。他們要翻過這座山,隻有兩條路,但不是過於偏北就是過於偏南,隻有高達兩千米的安杜穀小道離預定路線僅差半度。最後,他們決定走這條小道。這條路果然十分難走,不是怪石嶙峋的山岩,就是泥濘的沼澤地。更糟糕的是,走不多遠,由於最近發生一次地震,路給堵住了,連向導都感到無能為力,帶著騾隊告辭回去了。他們決定自己過山。大家把行李分開,每人背一份,又繼續攀登險峻的安第斯山峰。

到了一萬一千英尺高度的時候,植物完全絕跡,周圍全是冰雪。他們時而跨過刀尖一般的冰淩,時而爬過令人目眩的深坑。由於空氣稀薄,大家呼吸困難,牙齦和嘴唇開始往外滲血。他們筋疲力盡,眼見都支持不住了。突然一個隊員發現了一座藏在岩石間的小屋。他們爬進屋裏,見裏麵還有泥坯砌成的爐灶,於是分頭去找一些可燃燒的高山植物,費了老大的勁兒把水燒開。大家喝上幾口熱咖啡,又啃了點幹肉,頓時覺得舒服多了。忽然間,小屋外麵傳來野獸的吼叫聲。起初,他們還以為是雪崩哩。他們放槍打死了一隻原駝,整個獸群便四散逃奔,消失不見了。受了這場虛驚之後,大家偎在爐子旁邊,很快就睡熟了。隻有格裏那凡心裏在琢磨這群原駝的奇怪動靜,翻來複去睡不著。突然,他又聽到一陣遠遠的、隆隆的、帶威脅性的響聲。他趕忙叫醒旅伴,衝出小屋。一場大地震發生了,他們腳下的地麵正在陷落。他們跳過岩縫,跨到對麵的山峰上麵,氣還沒喘過來,這個山峰也像車子一樣動起來了。他們乘著這趟"特別快車不知飛奔了多久,最後莫名其妙地滾到一個山窩裏。他們醒過來時,卻發現不見了羅伯爾。他們立即分頭去找,走遍了所有山穀,爬上了四麵的懸崖,連嗓子都喊啞了,依然不見羅伯爾的影兒。

爵士一抬頭,突然看見一隻兀鷲在他們頭頂上轉了一圈,然後收攏雙翼,箭一般飛落到山背後。他們立即爬上山頂看個究竟,卻見兀鷲夾住羅伯爾升起來了。他們束手無策,急得抓耳撓腮。正在這時,山穀傳來一聲槍響,兀鷲抖了抖翅膀,墜落下來了,羅伯爾得救了。開槍的是一個身材碩大的印第安人,名叫塔卡夫,以向導為業。他告訴大夥,兩年前,酋長卡夫拉古曾經捉到一個歐洲人。塔卡夫為他們的勇敢精神所感動,主動提出要帶他們去找卡夫拉古酋長。

他們穿越判帕草原區。由於氣候炎熱,河流幹涸,他們麵臨嚴重的缺水困難。塔卡夫、格裏那凡和羅伯爾三人先到四十裏外的地方去尋找蓄水場,卻意外地遭到紅狼的襲擊,處境萬分危急。塔卡夫打算自己先衝出去,把狼群引走,但格裏那凡堅持不讓這個無辜的印第安人為自己犧牲性命。兩人正在爭執,羅伯爾跨上塔卡夫的坐騎,奔向黑夜茫茫的草原。狼群調過頭來,向羅伯爾追去。第二夭,安然脫險的塔卡夫和格裏那凡與後隊會合,才發現羅伯爾也在其中。原來,他一衝出狼圍,就嚇暈了,直至黎明,才發覺跑上了昨天的來路,幸好遇上同伴,開槍驅散狼群,他才幸免於難。

大家歡敘了一陣,就繼續上路了。十一月四日,他們來到了布宜諾斯艾利斯省的邊界上,就是說,他們走了二十二天,已經走完了近三分之二的路程。他們很快就到達卡夫拉古酋長所在的部落。可是,那裏根本沒有印第安人,甚至連他們過路的痕跡也沒找到。

根據塔卡夫的提議,他們繼續向東走。十一月六日,到達獨立堡。獨立堡是歐洲人在南美建立的一座新城。城中的統帥是個在南美住了二十年的法國人。他熱情地接待了尋訪隊。情況很快就弄清楚了:因為近來阿根廷共和國正發生一場內戰;印第安人都跑到北方去了;卡夫拉古酋長的確捉過一個名叫包幹的法國人,但這個俘虜去年夏天就脫險回國了。

爵士一行的尋訪徹底落空了。他們辭別了統帥,無可奈何地上了路,打算趕到東海岸去和鄧肯號會合再從長計議。因為剛下過一場暴雨,一路上盡是白茫茫的積水,行走十分困難,不料途中又遇到山洪暴發,霎時,大地一片汪洋。他們被卷入激流之中,好不容易才發現一棵南美特有的翁比樹。他們爬到樹上,過起鳥兒的生活來了。巴加內爾利用望遠鏡上的凸透鏡,引太陽光點燃起一堆幹苔蘚,把羅伯爾打到的幾隻鳥兒烤熟。大家美美地吃了一頓午飯後,巴加內爾又研究起船長的文件來,並對文件作出了新的解釋,確認格蘭特船長沒到南美來,那麼失事地點就一定是在澳洲,因為澳洲的維多利亞省也在三十七度線上,那裏也有印第安人。格裏那凡準備回到鄧肯號後再去澳大利亞海岸尋找。但洪水遲遲未退,翁比樹受雷擊起火,爵士命令大家逃到上風頭去躲避火災,不料一陣凶猛的颶風襲來,把燃燒著的翁比樹連根拔起。翁比樹倒在水裏,像船一樣被激流衝跑了。他們抱著樹幹,隨時準備應付鱷魚的襲擊。漂流了好幾個小時,才終於在一個海灘上登陸。他們在重重險境中居然還能活下來,真叫人又驚又喜。經過筋疲力盡的跋涉,他們終於到達大西洋岸邊,回到鄧肯號上。

"要有信心,朋友們,我們有把握找到格蘭特船長!"格裏那凡鼓勵大家說。鄧肯號掉轉船頭,向澳洲開去。開船後,正遇上順風,鄧肯號航行得又快又穩。一路上,幾個島他們都查詢到了,但始終沒得到半點有關格蘭特船長失事的消息。鄧肯號繞過好望角,進入印度洋,在還有四天的航程就要到達澳大利亞的百奴衣角的時候,風突然停止,接著又刮起台風。風大浪高,鄧肯號像皮球似地在浪峰上顛蕩。忽然,船身猛烈傾斜,鄧肯號被衝出航線,原來是發動機壞了。孟格爾下令扯起三角帆,靠風力前進。船像脫韁的野馬,向澳洲海岸奔去。

第二天一清早,孟格爾發現一個雙峰環抱的小港,如果能衝進去,可以躲避風暴。可是前麵湧起滔天巨浪,證明港口有暗礁。船速無法控製,鄧肯號隨時有觸礁的危險。在這千鈞一發之際,爵士叫大家作最後的準備。孟格爾冷靜機智,吩咐大家把海豹油倒進海裏。這一招果然奏效,粘重的海豹油鋪上海麵,浪峰被壓下去了,鄧肯號趁勢飛掠過去,駛進了小港。風險終於過去了,但遊船毀損嚴重,機器已不能轉動。待風暴平息後,他們決定趁風力航行到百依奴角,先尋找格蘭特船長,然後再航行到墨爾本去修理船隻。他們一麵前進,一麵尋訪,十二月二十日,遊船終於駛近百依奴角。

按文件上說,不列顛尼亞號很可能在這裏沉海,因此,全船的人都把希望寄托在這百依奴角上。格蘭特姐弟倆的心情更是激動,他們寸步不離地佇立在甲板上,目光炯炯地搜索著海麵。可是,他們搜遍了海灣,爬上七、八丈高的巉岩,依然沒發現任何蹤跡。根據巴加內爾的建議,他們決定登陸尋訪。上岸不久,他們到了一個新開墾的莊園,受到主人的歡迎。這位熱情好客的愛爾蘭人告訴他們,他在這裏住了幾十年,從未聽說過不列顛尼亞號在百依奴角沉沒的事。這一來,他們的澳洲之行又撲空了。瑪麗禁不住哭了起來。

正當大家陷入極度失望的時候,兩個月前才到農莊做工的一個名叫艾爾通的雇工突然宣布說,他知道不列顛尼亞號的事。他是格蘭特船長的舵手,據他說,不列顛尼亞號到澳洲後,受到英國殖民地總督的迫害,被迫繞行到澳洲東海岸,不幸在那裏觸礁沉海。失事後,他被土人俘獲,作了兩年苦工,新近才得以逃脫。他肯定地說,如果格蘭特船長還活著,一定在澳洲大陸上。艾爾通的陳述,重新燃起了人們希望的火焰。格裏那凡決定讓大副奧斯汀把鄧肯號開到墨爾本去修理,其餘的人,包括船長孟格爾和格蘭特姐弟都參加尋訪隊,去作一次沿三十七度線橫貫澳洲的旅行。這次旅行條件比上次好多了,農莊主人自願供給他們最強壯的牛和馬,還特意為兩位女客--海淪夫人和瑪麗造了一輛舒適的牛車。

十二月二十三日,旅行隊告別了農莊主人,浩浩蕩蕩地出發了。他們穿過富饒的阿德雷得草原、維多利亞森林區和亞曆山大金礦地帶,沿途飽覽了獨特的自然風光,也看到了統治者給澳大利亞土人造成的極度貧困和苦難。在渡過維買拉河的則候,由於河水暴漲,牛吃不住水力,順水往下漂流,幸虧大夥同心協力護住牛車,人畜才安全過了河。但車廂前麵被石子砸破,格裏那凡騎的馬,前蹄上的馬蹄鐵也失落在河裏。艾爾通自告奮勇,到附近的黑古鎮去請工匠。第二天,艾爾通帶著一個樣子醜陋、舉止詭譎的工匠回來,引起了格裏那凡的注意。

車子修好後,他們繼續前進,來到卡斯門車站的時候,正遇上火車墜橋的慘案。據現場維持秩序的警官猜測,這件慘案很可能是流犯們幹的。後來,據《澳大利亞-新西蘭日報》透露,這夥流犯的頭目叫彭·覺斯,是個有名的強盜。在有女客同行的情況下,格裏那凡擔心途中會遭到越獄流犯的襲擊,因此打算改變計劃,先到墨爾本,回到鄧肯號上,然後乘船到東海岸去尋訪格蘭特船長的蹤跡。但艾爾通認為,憑尋訪隊的實力,足可以對付流犯的襲擊。大夥覺得他說得有道理,於是又繼續前進了。

經過一個土人區後,他們來到了阿爾卑斯山境。這山脈綿延一千五百英裏,花崗石的山峰高高聳立,到處是深淺難測的河灘,山坳裏的小路又陡又窄。他們沿著一條羊腸小道上山,這段行程既艱苦又危險。走著走著,不知是因為疲勞過度,還是由於別的原因,一匹馬突然死去,過了幾天,又接連有兩匹馬和三頭牛倒地死去。經仔細檢查,卻找不出鬧傳染病的症狀。眼下隻剩三頭牛和四匹馬了,但離吐福灣還有一百二十英裏路,女客走得了嗎?

真是禍不單行。第二天,在離斯諾威河不過半英裏路的地上,牛車深深陷到泥潭裏。格裏那凡隻好下令停止前進,在河岸歇宿。半夜,電閃雷鳴,下起了傾盆大雨,直至天明,雨才停止,但太陽光仍透不出雲層,地上積著一灘灘黃水。格裏那凡一邊吩咐把陷在爛泥中的牛車拖出來,一邊招呼艾爾通和孟格爾去牽牲口。可是,使人感到奇怪的是,牛和馬統統不見了。這些牲口都套著絆繩,根本不可能跑遠。忽然,他們聽見草叢中有馬嘶聲,撥開茂密的草叢一看,個個驚得目瞪口呆。原來,昨天還好端端的牛和馬,都直挺挺地倒在地上,隻有一頭牛和一匹馬還活著。格裏那凡竭力保持鎮靜,召集大家商量怎樣過河,怎樣繼續往前走,艾爾通首先發言,建議馬上派人到墨爾本去,通知鄧肯號開到吐福灣,並自告奮勇,願意執行這項困難的任務。格裏那凡正在給大副寫信,命令他火速把鄧肯號開到東海岸,這時,對艾爾通的詭秘行為早有警覺的麥克那布斯少校當場識穿他的陰謀,指出他就是那個強盜頭子彭·覺斯。彭·覺斯這名字一說破,登時引起了晴天霹靂。文爾通突然挺起身子,舉起手槍,砰地一聲,擊傷格裏那凡爵士,隨即一閃身鑽進樹林,跟早已藏在那裏的匪徒會合了。孟格爾船長迅速將海淪夫人和瑪麗推上牛車隱蔽好,然後跟少校衝進樹林。可是,匪徒們已經銷聲匿跡、不知去向了。

原來,艾爾通早就圖謀不軌,想把鄧肯號弄到手。那次,他主動要求去請工匠,目的是要去給他的同夥報信。而工匠故意給格裏那凡的坐騎釘上三葉形的馬蹄鐵,為的是讓那夥匪徒跟著這個暗記迫蹤他們。昨夜十一點鍾的時候,少校突然醒來,感覺到有一種特殊的亮光刺激著眼睛,於是掀開帳篷走出外麵,發現一種蘑菇在放射磷光,煞是好看,正想回來叫醒巴加內爾,好讓這位學者飽飽眼福,欣賞一下自然界的這種奇景。不料,他分明看見前麵有三個人,其中之一就是釘馬蹄鐵的那個工匠。他隱蔽在深草叢中,仔細觀察這夥強盜的動靜。從他們的言談中得知,艾爾通就是那個強盜頭子彭·覺斯,旅行隊的牛馬是他用胃豆草毒死的。這三個匪徒鑽進樹林深處後,天忽然下起大雨,少校不願意一個人冒險去追蹤匪徒,也不願意驚動還和大家睡在一個帳篷裏的艾爾通,於是暗地囑咐放哨的水手多加注意,就悄悄回到帳篷裏。

聽完少校的敘述,大夥氣得咬牙切齒,大罵艾爾通這家夥沒良心。瑪麗更是心疼欲碎,萬沒想到父親船上的水手還會騙她。大家圍過來安慰格蘭特的兩個兒女。格裏那凡傷勢不重,包紮了傷口後,就對大家說,從目前的情況來看,艾爾通一定會馬上趕到墨爾本港去騙劫鄧肯號,所以當前最要緊的是派一個人去跟鄧肯號取得聯係。大家都爭著要去,抽簽結果,水手穆拉地抓到了送信的任務。格裏那凡因胳膊疼痛無法執筆,隻好請巴加內爾代勞,但學者正在思考問題,心不在焉地一揮而就,爵士也沒看他寫什麼,就簽了字,上了封。當晚,穆拉地帶者這封信出發了。

穆拉地走後,風刮得更緊了。除留了兩個人站崗外,其餘的人都擠到牛車裏歇息。忽然,狂吼的風聲夾雜一聲槍響傳進他們的耳鼓。穆拉地顯然遇到了危險。但少校認為,這是彭·覺斯的詭計,想把他們引出去逐個消滅掉。

過了一會兒,他們聽見穆拉地的呼救聲,接著又望見一個人影沿叢林爬過來。格裏那凡、少校和孟格爾衝進狂風急雨中,把氣息奄奄的穆拉地抬回來。穆拉地喃喃說了幾個字,便昏厥過去了。格裏那凡摸摸他的口袋,給大副的信不見了。第二天,他們趕到昨夜鬧事的現場,見那裏遺留著兩具屍體,穆拉地的馬卻沒有了。他們估計匪徒們是到墨爾本劫船去了。情況十分嚴重,如不趕在彭·覺斯之前到達吐福灣,鄧肯號就必然會落入賊手。大家商量了一下,決定馬上就走。可是他們找不到渡河的船,上遊的竹橋又被匪徒燒毀了。他們隻好自己動手做了一隻木筏,好不容易到了對岸,忍著饑餓和傷痛,趕了三天的路,來到一個小鎮,租了郵車,又跑了一天一夜,才趕到海邊,卻連個帆影也沒見著。巴加內爾核對了一下方位,這裏正是和鄧肯號約定來接他們的地方。因這幾天正刮著大風,他們估計鄧肯號可能還停在港裏,於是又坐上郵車,往吐福灣跑去。到了港口,詢問了海關人員,說吐福灣一個星期沒來過一隻船。發電報到墨爾本船舶保險經理人聯合會一了解,才知道鄧肯號早幾天已經啟航,但去向不明。毋庸置疑,遊船已經落到彭·覺斯手裏,變成一隻海盜船了。橫貫澳大利亞的旅行,就這樣以希望開始,絕望告終。

失去了鄧肯號,他們怎麼繼續去尋找格蘭特船長呢?瑪麗強忍心中的悲痛,外表顯得十分沉著。孟格爾佩服她這樣剛強、堅忍,向她表示,一定要找到格蘭特船長,決不半途而廢。瑪麗感激地把手伸給他,接受了他這個莊嚴的諾言。

當天,他們決定搭乘貨輪去新西蘭的首府奧克蘭,再從奧克蘭乘郵船回國。巴加內爾還說明了一下事實:奧克蘭恰好位於三十七度線上,因此,這是一個很現成的機會,很可以利用到新西蘭的機會在沿海一帶再搜索一番。

第二天,他們回到吐福灣,登上來往於澳大利亞和新西蘭各口岸的麥加利號。麥加利號是一艘二百五十噸級的雙桅帆船,航速很慢,船主又是個酒鬼,很少管事,水手們自然也都學他的樣,終日酗灑胡鬧。開船六天了,還望不見奧克蘭海岸,照正規,他們早在一天半以前,就該看到奧克蘭的信號燈了。貨船逆著海流前進,不斷發出咯吱咯吱的響聲,天又不斷地下著雨,孟格爾船長心情十分焦躁,冒雨呆在甲板上,在雲霧繚繞的海麵上搜索著,希望能見到陸地。當天夜裏,孟格爾所擔心的事情果真發生了。

入夜,風力驟然加大,風向也變了,巨浪猛烈地拍打著麥加利號,把大量的海水衝到船上,排水口都來不及排泄。這麼一來,這隻笨船麵臨筆直下沉的危險。孟格爾建議砍破舷板,讓水容易流出去,但船主堅決反對這樣做。

快到十一點半鍾的時候,一個回瀾撲來,把船推向近陸的險灘。這時,船主才驚慌起來。孟格爾當機立斷,搶過船舵調轉船頭,把船駛離了海灘。但孟格爾不知道方位,不一會兒,砰地一聲,麥加利號碰到了岩石,桅杆支索撞斷了,船向右傾斜三十度,一動不動了。第二天,孟格爾一清早就爬上甲板,透過清晨的薄霧,發現離他們九海裏的地方有座燈塔,那顯然就是陸地。旅伴們也興奮地奔到甲板上來,可就是不見了船主和他的那幫酒鬼船員。原來,他們趁著黑夜,放下船上那隻唯一的劃子逃走了。眼下,他們隻有兩個脫險辦法:一是把船弄出礁石區,開往海裏;一是做個筏子上岸。孟格爾又當起船長來了,他指揮大家先把桅上剩下的帆麵全落下來,然後把錨拋下去。可是,等到漲滿潮的時候,船依然沒浮起來,第一個辦法算是失敗了。接著他們隻好動手做木筏。但乘坐這樣的木筏是無論如何劃不到奧克蘭的,必須在附近上岸。這時,學者巴加內爾提醒大家說,由於英帝國主義經常侵略新西蘭,殘酷屠殺當地土人,引起土人的極端仇視,所以土人最恨英國人,結成了向英國人複仇的聯合部落。可是,船很快就會被風浪打壞,非趕快離開不可。於是,到了二月五日上午十點鍾,他們就乘坐木筏向岸上出發了。走了一天一夜,木筏終於近岸。

他們上岸後,打算沿海岸向奧克蘭前進,可是,天公不作美,偏偏下起了急雨,他們隻好在一個石洞裏躲了一夜。

第二天,巴加內爾捧著一份地圖,領著大家繞奧地灣的岸邊前進。開頭兩天,他們沒遇到更多的困難,可是,在第三天夜裏,卻發生了一件意外的事:他們竟胡裏胡塗地鑽進毛利人的窩裏宿營。半夜,他們在睡夢中被土人抓住押到一隻小艇上。這些毛利人說話也夾著英語,格裏那凡知道他們是和英國軍隊打仗撤退下來的,正準備召集沿江部落再去和英軍會戰。兩天後,他們被帶到一個建在峻峭懸崖上的毛利人的城堡,在怒容滿麵的新西蘭土人的辱罵聲中,被押到供神的"華勒閣"去。在審訊中,格裏那凡肯定自己是英國人,並反複說明他們隻是旅行者。但外號叫"啃骨魔"的部落酋長仍堅持要拿他們去換回被英軍俘虜的毛利族大祭師。

根據毛利人的習慣,俘虜是一個換一個的。這使格裏那凡大傷腦筋。正在一籌莫展之際,意外的事情又發生了:一個叫卡拉特特的酋長當眾侮辱海淪夫人,格裏那凡忍無可忍,拔出預先暗藏的乎槍,當場殺死了卡拉特特。槍聲一響,土人立刻像浪潮一般湧過來,格裏那凡的手槍一下子被奪走了,眼看災難就要發生,這時,"啃骨魔"卻一邊高喊"神禁",一邊製止住憤怒的群眾。不一會兒,格裏那凡他們被押回臨時牢獄,但羅伯爾和巴加內爾卻不見了。

三天後,"啃骨魔"接到報告說,大祭師被英軍殺害了。他當即來到囚禁俘虜的"華勒閣",正式宣布,明天太陽起山的時候,把格裏那凡一行全部處死,為大祭師和卡拉特特複仇。聽到這突如其來的消息,旅行隊個個感到十分震驚。令人焦急的一夜,一個鍾頭一個鍾頭地過去。淩晨四點鍾光景,少校忽然聽到一陣輕微的響聲,仿佛有人在外麵挖牆扒土。半個小時後,洞挖穿了,原來是小羅伯爾。他是趁格裏那凡開槍後的那一陣混亂逃跑的,在樹叢後麵躲了兩天後,他在土人的棚子裏偷了一把刀和繩子,便來救他們。時間十分寶貴。洞外是一堵垂直的峭壁。羅伯爾拴好繩子,格裏那凡夫婦首先順繩子溜下去。突然,響起了石子滾下斜坡的聲音,在牢門外看守的那個毛利人有所警覺,但他靜聽片刻,沒發現再有什麼動靜,就又回到夥伴們那裏去了。緊接著,旅行隊一個接一個逃出了"華勒閣",鑽入到最深的山穀裏。

驀地,他們聽到一陣駭人的咆哮聲,土人向他們追過來了。他們趕緊爬上山頂,土人離他們不到五百英尺了。可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土人卻仿佛接到一道嚴厲的禁令似的,突然停止了追趕。原來,埋葬卡拉特特的墳墓就設在這座山上,這座山對毛利人也是被"神禁"的。

他們爬進墓室,卻發現裏麵有個"土人"正在安閑自得地用早餐。他不是別人,正是經過喬裝打扮的巴加內爾。原來,他也是趁那一陣混亂逃走的,但他逃出來後無意中又落入另一個毛利族酋長的手裏,當了三天俘虜,他才咬斷繩子逃脫,躲到這座被"神禁"的山上。如今,他們幸免於難,人員都齊了。巴加內爾提出一個大膽的計劃:利用毛利人的迷信習俗,人為地製造一個火山噴口,把他們轟走後,再大搖大擺地離開這座山也不遲。他的計劃果然成功了。毛利人見大量的蒸汽和熔岩從噴火口裏冒出來,以為大神真的顯靈,要懲罰那些褻瀆聖山的逃犯,因而表現出一種迷信的恐怖,紛紛逃到附近的高地上,然後排成一行一行,回城堡去了。

格裏那凡一行趁著黑夜,帶著從墓室裏弄到的糧食和武器,成功地脫險了。他們穿過湖泊區,越過灌木平原,經過五、六天的坎坷旅程,終於到達太平洋的海岸。

這一行人正沿著海岸徬徨的時候,忽然,在離海岸一英裏的地方出現了一隊土人,他們揮舞著武器,向他們奔來。格裏那凡等人已經到了海邊,沒有地方可逃了,隻好拿出最後一點力量來和敵人拚一拚。這時候,孟格爾忽然叫了起來:"一隻小艇,那裏有隻小艇!"果然,在離他們二十步遠的海灘上,有一隻獨木舟,上麵還有六把槳。他們這些人立即奔過去,把小舟推下水,爬上去,劃著逃走了。隻有十分鍾,他們就在海麵上走了四分之一海裏。孟格爾一抬頭,吃驚地看到土人劃著三隻小艇追了上來。他們拚命向大海劃去,一直與土人的船保持原來的距離。過了不久,他們終於劃得筋疲力盡,速度慢了下來,土人的船劃近了......忽然,站在船尾的格裏那凡發現海麵上有一艘汽船正向他們這邊駛來,說:"是鄧肯號,彭·覺斯不會放過我們,我們前後都說是死路一條!"這時,土人的槍密集地射過來,鄧肯號遊船上發出的一個炮彈也從逃亡者的頭頂上飛了過去。他們遭到槍炮的前後夾攻,隻好束手待斃了。孟格爾舉起斧頭,正要把小艇砍個洞,以便連人帶船一齊沉到海底,卻被羅伯爾一聲大叫阻止住了。"奧斯汀,是我們的大副!"恰在這當兒,又一顆炮彈從他們頭上飛過,正好擊中土人的一隻獨木舟,那些土人嚇慌了,掉轉頭就跑。

十名逃亡者就這樣莫名其妙地安然回到鄧肯號上了。原來,一貫粗心大意的巴加內爾在給格裏那凡起草那份信件時,由於想著心事,再次"粗心大意",把澳大利亞東海岸寫成了新西蘭東海岸,結果遊船非但沒被彭·覺那幫流犯劫走,反而讓彭·覺斯露出馬腳,被關押在鄧肯號上。

可是,在提審化名彭·覺斯在新西蘭流竄作案的艾爾通時,他卻泰然自若,拒絕說出不列顛尼亞號失事的地點和有關格蘭特船長的情況。格裏那凡和大家商量後,決定由大西洋的航線開回蘇格蘭。經海淪夫人主動請求,爵士允許她去說服艾爾通。艾爾通被帶到夫人的房間裏來了,瑪麗也參加了談話。艾爾通的態度終於軟了下來,再見格裏那凡爵士,提出了一個交換條件:當他說出他知道的一切後,希望不要殺他而將他放到一個荒島上。

原來,艾爾通的確是不列顛尼亞號上的水手。在航行了十四個月後,他想到海上作海盜,便與格蘭特船長發生爭執,甚至想拖著船員一齊叛變,奪取那隻船。格蘭特船長忍無可忍,一八六二年四月八日,在澳洲西海岸把艾爾通趕下船了。之後,艾爾通化名彭·覺斯,做了流犯的頭目。後來,他到了那個愛爾蘭人的農莊裏幹活,待機想搶劫一隻船。兩個月後,鄧肯號來了,他就跟流犯串通,決計要把鄧肯號弄到手。至於格蘭特船長失事的情況,他隻是在格裏那凡來到農莊時才有所聽聞。

艾爾通被帶走後,巴加內爾又研究起格蘭特船長最後送出的文件,並對它作出新的解釋。雖然前兩次解釋證明都是錯誤的,但有一點仍可以肯定,那就是不列顛尼亞號是在三十七度線失事。因此他們決定最後一次沿三十七度線航行,並把艾爾通丟在途中的一個荒島上。

兩天後,他們接近瑪麗亞泰勒薩島。孟格爾遠遠望見荒島上升起一股輕煙,估計島上有人居住。夜裏十一點鍾,旅行隊的人都回房去睡了,唯獨瑪麗和羅伯爾兩姐弟仍然佇立在樓艙頂上,想念著他們的父親。忽然,他們依稀聽到波浪中發出"救我呀,救我呀"的呼聲。出於本能的反應,他們斷定是父親在呼救。第二天天剛亮,大家來到甲板上,向荒島貪婪地望著。忽然,羅伯爾大叫一聲,原來他看見有人在島上跑著。格裏那凡、孟格爾、巴加內爾和格蘭特的一雙兒女,坐上小艇,向荒島開去。島上的落荒者果然是格蘭特船長。父子三人默默無言地緊抱在一起,全體船員也都落下了快樂而辛酸的淚水。

格裏那凡的旅行隊經過五個月的探險旅行,循著南緯三十七度線環繞地球一周,終於勝利地回到蘇格蘭。

《海底兩萬裏》

一八六六年七月二十日,加爾各答--布納希汽船公司的喜金孫總督號,在澳大利亞海岸東邊五英裏,碰見一個巨大的遊動物體。這個不可解釋的物體會向空中噴出兩道一百五十英尺高的水柱。

同年七月二十三日,西印度--太平洋汽船公司的克利斯托巴爾哥郎號在太平洋也碰到這個怪物。兩次巧遇,時間僅隔三天,地點卻相距七百裏(指法國古裏,一古裏約合四公裏),說明這個奇怪的鯨魚類動物能以驚人的速度從一處轉移到另一處。

十五天以後,在離上述地點兩千裏遠的地方,有兩艘船在大西洋海麵上同時看見這個估計有三百五十多英尺長的怪物。

接連不斷地傳來的消息,不僅轟動沿海居民,也轟動世界輿論。有人把這件事當作談笑資料,有人引經據典,說這是海上怪獸。在學術團體和科學報刊中,相信者和懷疑者各執一詞,爭論了六個月,仍毫無結果,漸漸爭論引起的風波就自然平息了。豈料,一八六七年三、四月間,又接連發生了兩起撞船事件,使輿論再次嘩然。但究竟是撞上了暗礁呢?還是撞上了一隻沉沒的破船?誰也沒搞清楚。正在這時,巴黎自然科學博物館教授彼埃爾·阿龍納斯先生在《紐約先鋒論壇報》上發表文章,認為地球上存在一種巨大的獨角鯨。這篇文章引起了熱烈的討論。於是,大家隻好把這兩次撞船以及從前原因不明的航海遇難事件都算在這個怪物的帳上。

由於它的存在,五大洲間的海上交通變得越來越危險了,大家都堅決要求不惜任何代價清除這條可怕的鯨魚怪。因此,北美合眾國決定派林肯號去作一次清除獨角鯨的遠征,並邀請阿龍納斯參加。阿龍納斯欣然應命,帶著跟隨他十年之久的仆人康塞爾來到紐約。隨即,林肯號在成千上萬好奇的人們的歡送下啟航,很快就駛入大西洋。

林肯號是一艘二級戰艦,配備有殲滅性武器和一支精幹的船員隊。出航以後,全體船員都十分注意觀察海麵,希望首先發現這條獨角鯨,好獲得二千美元獎金。七月,林肯號駛進離怪物活動最近的太平洋中部海麵,足足搜索了三個月,什麼獨角鯨,潛在水中的海島,沉沒的破船,飛走的暗礁,以及什麼神秘的東西,卻都沒有看見!船上開始充滿了失望的情緒。十一月二日,艦長法古拉許下諾言,如三天之內怪物還不出現,就立刻返航。

兩天過去了,怪物依然沒有出現。林肯號以低速度慢慢前進著。晚上八點鍾,全體船員正趴在纜索梯繩上麵觀察,忽然,魚叉手尼德·蘭高聲喊道:"瞧,我們尋找了多時的那家夥就在那裏,正斜對著我們。"一聽到喊聲,艦長立刻發出停船命令。果然,離林肯號右舷約三百七十米左右,海麵映出一團光亮。不一會兒,光亮向他們逼近,艦長隻好命令開船,以防不測。豈料,獨角鯨也動了起來,始終跟戰艦保持一定的距離。快到半夜的時候,它突然不見了。但隔不多久,卻聽見它發出一陣震耳欲聾的嘯聲。直至第二天早晨八點鍾,海上的濃霧漸漸消散的時候,尼德·蘭才又發現那個怪物。它浮出水上一米多,距戰艦有一海裏半左右,從鼻孔吐出兩道四十來米的水柱。艦長立即命令增大火力,全速向怪物衝去。一場緊張的追逐開始了,但那個可惡的動物始終保持跟戰艦同樣的速度,也是每小時十八海裏半!在這種情況下,艦長隻好命令開炮,但第一發炮彈沒有打中,第二發炮彈雖然擊中了,卻從它圓圓的身上滑過去了,這一天,估計它走了不下五百公裏的路程。

黑夜降臨,戰艦停止了追擊,那條獨角鯨好像也跑累了,在三海裏遠的海麵上停著不動。這可是一個好機會。戰艦小心謹慎地慢慢前進,當距離那睡著的動物不到二十英尺遠的時候,尼德·蘭使勁地揮動胳膊,把魚叉投了出去。就在這當兒,獨角鯨熄滅光亮,噴出兩道巨大的水柱,撞倒船上的人,折斷了護檣桅的繩索。阿龍納斯教授站立不穩,從船的欄杆上被拋擲到海裏去了。

他在水中極力掙紮,忽然被一隻有力的手拉住,原來是康塞爾跳到海裏來救他。康塞爾告訴教授,戰艦的舵和暗輪都壞了,無法掌握方向,現在他們隻好指靠大船上的小艇來救。但他倆遊了整整兩個小時,卻始終沒見有人把小艇劃來。這時,他們已筋疲力盡,漸漸支持不住了,突然聽到從怪物的腹部發出一個聲音,並遂即撞在一個堅實的物體上。與此同時,他們遇著投叉手尼德·蘭,他也是在戰艦被撞時掉到海裏去的,但他幾乎立即就到了一個浮動的小島上。後來,他又發現,這個小島是用鋼板做的。他們三人現在正躺在一隻潛水艇的脊背上,被慢慢地拖向西方。天亮時,他們被八個蒙臉大漢拖進了可怕的機器中。

他們被關進一個黑黝黝的艙房裏,過了半個鍾頭,才進來兩個人。可是,他們說法語、英語、德語、拉丁語,那兩個陌生人都聽不懂,而且沒作什麼表示就又走了。隔一會兒,一個侍者給他們端來三份烹調得很精致的菜肴。他們發現餐具上都有一句題詞:"動中之動",中間還有一個字母N,據估計,N可能是在海底下發號施令的那位神秘人物的姓名開頭的一個字母。他們吃炮了肚子,又美美地睡了一覺。醒來後,他們呼吸到一股帶海水鹹味的新鮮空氣,原來,潛水船浮出水麵了,空氣是從房門上麵開著的一個通氣孔進來的。

看樣子,他們要逃出這海底監牢,是絕對辦不到的,要奪取這隻潛水船,更是不可能。尼德·蘭正在大發脾氣,恰好侍者進來了,他忍受不住,猛撲過去,把侍者按倒在地,扼住他的喉嚨,這當兒,他背後突然有人用法語說:"您不要急,尼德·蘭師傅。"

說話的人正是這艘船的船長,名字叫尼摩。他身材高大,神情自信、堅毅,是個不明國籍、自稱"跟整個人類斷絕了關係"的神秘人物。尼摩船長把他們帶到一個擺設十分講究的餐廳,向他們介紹說,餐桌上的食品全是海產品,甚至船上的一切用品都是從海中取來的:衣料由一種貝殼類的足絲織成,床是用海中最軟的大葉海藻做的,筆是鯨魚的觸須,墨水是墨魚或烏賊分泌的汁......吃完這頓豐盛的午餐後,尼摩船長又帶他們參觀了有一萬二千本藏書的圖書室和陳列著各種奇珍異寶的客廳。他們看到船上一切都用電,感到十分驚訝,尼摩船長向他們詳細地介紹說,這艘船叫諾第留斯號,船身堅固,結構優異,能經得住最洶湧的風浪和深海的巨大壓力。這艘船利用海洋發電,是他在大洋中的一個荒島上秘密建造起來的。接著,尼摩船長懇切地邀請他們留在船上參加海底旅行。

十一月八日,在距日本海岸約為三百海裏的地方,他們開始了這次奇異的海底探險旅行。潛水船將在水深五十米下向東北偏東方向行駛。透過兩塊玻璃鏡片,海洋的各種光怪陸離的景象就展現在他們麵前;應有盡有的海底植物,空中飛鳥般的各種魚類,以及隨處可見的形形色色的植蟲動物、節肢動物、軟體動物......真叫人目不暇給。他們觀察著,研究著,日子倒還過得挺舒心。但奇怪的是,尼摩船長一連幾天都沒有露麵。直至十一月十六日,阿龍納斯教授才收到他派人送來的一封信,原來是這位性情孤僻的船長要邀請他的三位客人去打獵。

第二天,他們幾個穿上特製的潛水衣,帶著奇特的獵槍(這種槍不用火藥,而是以壓縮空氣為動力,子彈是一種殺傷力極大的裝有鋼套和鉛底的小玻璃球)潛入色彩繽紛的海底世界,到克利斯波森林作了一次令人愉快的海底旅遊。在回來的路上,尼摩船長用電氣彈打了一隻水獺和一隻海鵝,並躲過了兩條巨大無比、氣勢洶洶的火鮫的襲擊後,他們安全地回到潛水船上。

諾第留斯號時而沉入水底,時而浮出水麵,繼續朝東南方向航行。他們雖然過著孤獨的生活,但一點兒不覺得寂寞。又航行了一個月,諾第留斯號從出發到現在,已經走了八千一百海裏。之後,他們又經過塔希提島、東加塔布群島、航海家群島和新赫布裏底群島。十二月二十七日離開萬尼科群島後,諾第留斯號超速度急行,三天內走七百五十裏。然後,他們在海底過了一個愉快的新年。

一月四日,他們打算經托列斯海峽到印度洋去。托列斯海峽暗礁叢生,一向被認為是地球上最危險的海峽。為了安全起見,尼摩船長采取了必要的措施。諾第留斯號浮在水麵,在凶險的暗礁中間慢慢滑過。突然,它碰上一座暗礁,停住不動了,靠左舷輕微地擱淺了。他們隻好等五天後月圓漲大潮時再想法脫險。阿龍納斯教授想趁此機會上岸探測一下這個地方。第二天早晨八點鍾,他帶著康塞爾和尼德·蘭,劃著一隻小艇,順利地踏上了島岸。在這個由珊瑚沉積而成的海島上,他們見到了許許多多從未見過的熱帶植物和動物。他們喝上了清甜的椰子水,吃到了西米麵條和麵包果,嚐到了各種珍稀的野味。兩天後,他們心醉神迷地來到海灘,正打算趁黑返回諾第留斯號時,卻出其不意地遭到土人的襲擊。他們趕緊後撤,爬上小艇,回到潛水船上。

一夜過去,沒發生不幸事情,可是第二天早晨,他們卻發現五、六百巴布亞人守在海灘上,離諾第留斯號不過四百米遠。大約到了中午時分,二十來隻獨木舟把諾第留斯號團團圍住,箭和石頭像雨點般落在船身上,情況萬分危急。可是,尼摩船長卻鎮定自若,躲在客廳裏聚精會神地作數學計算!他還叫大家放心,明天下午兩點四十分,諾第留斯號將浮在海上,毫無損傷地離開托列斯海峽。

就這樣相持了一天一夜,直至第二天下午兩點三十分,尼摩船長命令打開嵌板,準備起航,這時,二十來個土人喊叫著湧上船,可是一接觸鐵梯扶手,立即被一種神秘的力量推了回去。原來,尼摩船長給鐵索通上電流,誰觸到它,就會受到劇烈的震動。巴布亞人害怕得發狂,紛紛向後退去。恰好在兩點四十分,諾第留斯號被波浪所掀動,離開了珊瑚石床,在機輪的推動下,安全無恙地駛出了托列斯海峽的危險水道。

接著,諾第留斯號一直往西開航,過了帝汶島後,才拐向南麵,向印度洋駛去。

一月十八日,諾第留斯號到了東經一百零五度和南緯十五度的地方。這時,一件離奇的事情發生了。一直舉著望遠鏡向天邊瞭望的尼摩船人突然沉下臉來,直挺著身子,緊握著拳頭,眼神充滿了強烈的憤怒和仇恨。待他平靜下來以後,他要求阿龍納斯遵守約定的條款,要他和他的同伴康塞爾和尼德·蘭一起關起來睡覺。翌日,他們三人恢複了自由,卻沒覺察出船上發生過什麼變化。後來,尼摩船長親自出麵,請阿龍納斯治療一個身受重傷的船員。船員因頭蓋骨被擊碎,不治身亡。這時,阿龍納斯才曉得,昨夜諾第留斯號受到一次衝撞,弄斷了機器上的一條杠杆,船副奮不顧身衝上前去保護自己的兄弟和朋友,自己受了重傷......

尼摩船長哀痛萬分,帶著送葬隊伍,把死者埋在海底光彩奪目、瑰麗無比的珊瑚樹林裏。他在墓前說:在這塊安靜的海底墓地裏,珊瑚蟲會把死者永遠封閉起來,使其不受鯊魚的欺負!也不會有一個生人來打擾他!

這次事件不由得使阿龍納斯教授對尼摩船長作出各種推測:他是一位用蔑視的態度來對付人世冷淡的學者,但他決不是逃避人類現實的人。

一月二十八日,諾第留斯號駛近印度洋南端的錫蘭島。尼摩船長再次邀請阿龍納斯和他的同伴去作一次海底散步,到采珠場去觀察印度人采集珍珠。他們鑽入一個黑暗的石洞裏,出現在他們麵前的是一隻至少有三百公斤重的大珍珠貝。這隻龐大的軟體動物的兩殼半張開著,尼摩把短刀插入兩殼間,使它們不能再合攏。這時,在膜皮裏麵,他們看見一顆可以自由挪動的珍珠,跟椰子一般粗大。它呈圓球形,完全透明,放出明亮的寶光,真是一顆稀世珍寶。可是,當阿龍納斯正要伸手去摸一摸時,船長阻止了他,並很快抽出短刀,讓兩片貝殼合攏起來。

他們離開石洞後十來分鍾,離他們五米遠的地方出現一個沉下水底的黑影,那就是采珠人。他們靜靜地觀察著采珠人很有規律的動作,突然,采珠人做了一個駭怕的手勢,用力一蹬,浮上海麵去。接著,一條巨大的鯊魚張大嘴巴,向采珠人身上撲去。采珠人躲閃不及,被魚尾打在胸上,翻倒在水底裏。

在這千鈞一發之際,隻見尼摩船長手拿短刀,直向鯊魚衝去。尼摩和鯊魚展開一場險惡的搏鬥。鯊魚被刺傷腹部,死命掙紮,尼摩船長被鯊魚的巨大軀體所壓倒,眼看性命難保。恰在這當兒,尼德·蘭"嗖"的一聲投出魚叉,刺中了鯊魚的心髒,隨即拉起尼摩船長,並救起采珠人,一同回到采珠人的小艇上。

尼摩船長見采珠人奄奄一息,立刻跟康塞爾一道給他按摩,使他漸漸恢複了知覺。尼摩船長從口袋裏取出一包珍珠,送給了這個窮苦的采珠人,然後跟阿龍納斯等人回到潛水船上。當阿龍納斯回想這個事情的經過時,他感到在尼摩身上有兩點值得注意:一是他無比英勇,二是他對人類的犧牲精神。看來,這個古怪的人雖然對一切很冷漠,但還沒有能完全斬斷他愛人類的感情。

從紅海到地中海,若走好望角,需繞道非洲,但尼摩船長親自掌舵,沿著他發現的一條阿拉伯海底地道潛行,不到二十分鍾,就通過了蘇伊土地峽,進入地中海。

潛水船向康地島駛去。康地島從前叫克裏特島,七個月前,當林肯號出發的時候,該島正舉行全民起義,反抗土耳其的專製壓迫。這時,諾第留斯號上又發生了一件奇怪的事:那天晚上,阿龍納斯跟尼摩船長單獨呆在客廳裏,玻璃隔板前的海水中突然出現一個腰間帶了皮袋的潛水人。尼摩船長跟這個人打過招呼,便向放在客廳左邊隔板處的一個櫥走去。他從櫥內取出一條條金條,整齊地擺滿一個鐵櫃,估計有一千公斤重,然後在櫃蓋上寫上地址,派人用小艇送走。這數百萬黃金送到陸上哪一個地方?尼摩船長的通信人是誰?這幾百萬黃金又是從哪裏得來的呢?這種種問題,不能不引起阿龍納斯和他的兩個同伴的沉思,但他們根本不可能找到答案。

諾第留斯號穿過桑多林島火山區海域的沸騰的水流,進入雪利哥海麵,繞過馬達邦角,從直布羅陀海峽出來,駛到大西洋。這期間,尼德·蘭多次想逃走,但始終找不到機會。這天,他跟阿龍納斯商妥,準備晚上九點鍾乘坐小艇離開潛水船。可是,恰在他們實施計劃前幾分鍾,潛水船在維哥灣停下來,尼摩船長突然出現在阿龍納斯跟前,並跟他談起了西班牙曆史的一段新奇故事。原來,一七○二年十月二十二日,法國海軍大將夏都·雷諾率領二十三艘戰艦,護送一隊載有大量金錢的運輸船到西班牙,在維哥灣遭到英國艦隊的襲擊。為避免讓這些金銀財寶落入敵手,夏都·雷諾下令鑿沉船隻,於是,這些運輸船就帶著巨大的寶物一同沉到海底去了。說完,尼摩又領阿龍納斯去客廳,透過玻璃窗,觀看船員們打撈一箱箱、一桶桶的金銀財寶。麵對這些鋪滿海底的金條、銀條、銀元、珠寶,阿龍納斯對這許多財富不能分配給千千萬萬的受苦人感到惋惜。尼摩船長聽了,激動地回答說,我辛辛苦苦打撈這些財物,難道是為我自己嗎?您以為我不知道世上有無數受苦的人們,有被壓迫的種族,有要報仇的犧牲者嗎?阿龍納斯於是明白了尼摩船長送出去的數百萬金子是給誰的。

在大西洋底,阿龍納斯隨尼摩船長去進行了一次新奇的旅行:他們穿過亂石叢林,登上一座尖峰,觀賞從一個寬闊的海底噴火口吐出的硫磺火石的奇景,眺望山腳下一座破壞了的城市--整個沉沒水底下的龐貝城。然後,尼摩船長用鉛石在一塊黑色玄武岩上寫下"大西洋洲"幾個字。嗬,這就是柏拉圖提到過的那塊沉沒的陸地!他們的腳踩在這個大陸的一座山峰上,整整一個鍾頭他們站著不動,在追溯人類源遠流長的曆史。

一天,諾第留斯號鑽進一個巨大的岩洞。這是一座熄滅了的火山中的,裏麵蘊藏著大量的煤炭。船上使用的燃料就是從這些海底煤礦裏采的。他們在這裏停航一天,遊覽了這個在大洋裏的鹹水湖。然後,諾第留斯號按原來的航行方向,大膽地向南極進發。

潛水船在大洋麵上穿行於成群的鯨魚中間。魚叉手尼德·蘭要求追打鯨魚,卻遭到了尼摩船長的反對。船長認為,做這類殘殺生命的消遣,是一種應受到責備的行為。可是,當海麵上出現凶猛殘酷的大頭鯨向長須鯨進攻時,尼摩船長卻決定援救長須鯨。諾第留斯號像一支厲害的魚叉,用它那鋼製的衝角亂刺亂戳。經過一場惡鬥,海上浮滿了大頭鯨的屍體。尼摩船長把諾第留斯號開到鯨屍旁邊,派兩個海員去取鯨奶。僅從一條鯨的奶頭中就取出了兩三噸,這種奶既是一種味道挺不錯的飲料,又可以用來製成鹹黃油和奶酪。

不久,諾第留斯號駛入南極海麵。三月二十一日,他們到達了南極點,尼摩船長在這塊占地球大陸麵積六分之一的土地上插上一麵寫著一個金黃的N字的黑旗。

在從南極往回走的路上,他們又遇到一連串的意外事件:一座冰山翻倒下來,碰上了在水底行駛的諾第留斯號。尼摩船長下令把儲水池的水排掉,潛水船才僥幸脫險。但過不多久又撞上一大群冰塊,迫使它不得不向後倒退航行,接著又發生第二次衝撞。顯然,冰山翻倒的時候,把所有的出口都堵死了。諾第留斯號被冰山封鎖住了。尼摩船長接受尼德·蘭的提議,組織船員穿鑿冰牆。但是,要挖掘六千五百立方米的冰,至少要五夜四天。儲藏庫中的空氣越來越少,他們麵臨被窒息致死的巨大威脅。尼摩船長臨危不懼,以驚人的冷靜和勇敢,帶領船員頑強奮戰,終於使潛水船撞碎冰麵,衝出封鎖。

諾第留斯號闖出了南極圈,橫過南美洲的合恩角,經過亞馬遜河口的海麵,進入安的列斯群島水域,這時,卻意外地遭到章魚的襲擊。這條章魚長八米,重量不下二萬至二萬五千公斤。由於電氣彈對這條巨魚毫無辦法,尼摩船長隻好組織了十來個船員手執利斧,跟章魚展開一場驚心動魄的肉搏。這次戰鬥持續了一刻鍾,怪物終於被打敗了,死了,但尼摩船長的副手在這場生死搏鬥中也獻出了生命。

這樣又過了十天,諾第留斯號駛過大西洋暖流。在這個海麵上有許多汽船不斷地往來行駛。過了將近七個月海底生活的尼德·蘭實在受不了了,又萌生出要返回陸地的念頭。可是由於天氣很壞,這一帶海麵又素有"風暴王"之稱,要乘坐脆弱的小艇逃走,那一定是白送性命。果然,五月八日那天一場大風暴來臨了,電閃雷鳴,波濤洶湧。諾第留斯號沉到海底深處,才免遭這場風暴的襲擊。

這場大風暴過後,諾第留斯號被拋到東方去了。他們掠過紐芬蘭島暗礁脈,親眼看見了剛裝設不久的海底電纜。之後,出乎大家意料之外,尼摩船長讓潛水船向南駛回到歐洲的海麵上,但它並沒有駛入英吉利海峽,而是在海上轉了一整天。看樣子,尼摩船長是要尋找一個不很容易找到的地點。六月一日,天氣晴朗,萬裏無雲,尼摩船長拿著六分儀,在聚精會神地觀察著。驀地,他有點激動地說:"就在這裏!"

諾第留斯號遂即開始垂直下沉,幾分鍾後,它停在水深八百三十三米的地方,停在海底不動了。這時,他們從右舷看見一堆船的殘骸。尼摩船長滿懷激動的情緒,給大家講起了"複仇號"這艘法國愛國戰艦的故事。說完,他平伸雙手,目光炯炯地注視著那光榮戰艦的殘骸。這引起了阿龍納斯的注意:把尼摩船長和他的同伴們關閉在諾第雷斯號上,並不是一種普通的憤世情緒,而是一種時間所不能削弱的,非常奇特的仇恨。

當諾第留斯號慢慢回到海麵上來的時候,他們聽見了一種輕微的爆炸聲:一艘國籍不明的戰艦正朝他們的船衝過來。突然,一道白煙從戰艦的前部發出,幾秒鍾後,一件沉重的東西落在諾第留斯號的後部。

戰艦向潛水船開炮了!這時,阿龍納斯一下子明白過來:當諾第留斯號跟林肯號接觸時,法拉古艦長肯定認出這條獨角鯨實際是一隻潛水船,無疑地,在所有的海麵上,人們正在追逐這可怕的毀滅性機器!是的,如果尼摩船長拿諾第留斯號來進行報複,那當然很可怕!那一夜在印度洋上,它不是攻擊了某些船隻嗎?

那艘鐵甲艦離諾第留斯號隻有三海裏了,炮彈像雨點般向他們打來。尼摩船長決心擊沉這艘戰艦。阿龍納斯企圖勸阻,船長義正詞嚴地說:"我是被壓迫的,瞧,那就是壓迫者!由於他,所有一切我熱愛過的、親熱過的、尊敬過的,祖國、愛人、子女、我的父親、我的母親,他們全死了!所有我仇恨的一切,就在那裏!"他不願這艘戰艦的殘骸跟"複仇號"的光榮殘骸相混,於是把它引到東方。第二天,可怕的打擊開始了。諾第留斯號故意讓敵人接近,再在推進器的強力推動下,用那厲害的衝角對準戰艦浮標線下麵的薄弱部位橫衝過去。刹那間,戰艦船殼裂開,海水像雷鳴一般湧進去,繼而發生爆炸,迅速下沉。它的桅檣架上擠滿了遇難人,隨著那巨大的船體沉沒水中......這時,尼摩船長就像一個可怕的裁判執行人,像個真正的仇恨天神,疑視著眼前發生的一切。然後,他回到房間,從嵌板上掛著的那些英雄人物的肖像下麵,取下一個年紀還輕的婦人和兩個小孩的肖像,默默地抽泣。

阿龍納斯目睹這場慘景,對尼摩船長產生一種極端厭惡的心情,認為他雖然從別人方麵可能受過很大的刺激,但他沒有權利來作這樣殘酷的報複。

從這一天起,諾第留斯號不停地在水底行駛,但船上的人員一個也看不見,也不在地圖上記方位了。這次冒險的奔跑延續了十五天或二十天之久。一天,阿龍納斯、尼德·蘭和康塞爾正籌劃逃跑,忽然聽見船上人員大聲喊:"北冰洋大風暴!"諾第留斯號顯然是走在挪威沿岸一帶的危險水域中,隨時都有被卷入無底深淵的危險。他們三人當機立斷,乘坐小艇悄悄離開了潛水船,從而結束了這次穿過太平洋、印度洋、紅海、地中海、南北兩極海洋的海底兩萬裏環球旅行。

阿龍納斯和他的兩個同伴安全脫險了,在整理這次新奇驚險的紀事的時候,阿龍納斯希望那隻強有力的潛水船戰勝海洋中最可怕的深淵,希望尼摩船長這個高明的學者平息心中的複仇情緒,繼續作和平的探海旅行。

《神秘島》

《神秘島》是儒勒·凡爾納著名的三部曲(《格蘭特船長的兒女》、《海底兩萬裏》和《神秘島》)的最後一部,於一八七○年動筆創作,但直至一八七四年才開始出版第一卷。全書分三卷,每卷各有小標題。

一八六五年,美國南北戰爭進入了非常激烈的階段。二月間,格蘭特將軍率領強大的北軍,打算出奇製勝,攻占南方要塞裏士滿,結果沒有成功,他部下的幾個軍官卻落到敵人手裏,被囚禁在城內。其中最突出的一個是聯邦參謀部的工程師賽勒斯·史密斯。他學識淵博,勇敢剛毅,不但腦子靈,而且手也巧。他的座右銘是:"即使已經沒有成功的希望,我也能夠承擔任務,堅忍不拔。"他參加過南北戰爭的各次戰役,一直很幸運,平安無事,這次卻在裏士滿戰場上受傷被俘。跟他一起同時落入南軍手裏的還有一個重要人物,就是奉命隨北軍作戰地報道的《紐約先驅報》的通訊記者吉丁·史佩萊。他是一位精明強幹,辦事敏捷,善於開動腦筋的人,曾旅遊過世界各地,見多識廣。他倆從未見過麵,囚禁生活卻使他們建立了友誼,他們決心返回北軍,為聯邦的統一而繼續戰鬥。

一天,史密斯在城裏大街上蹓躂,偶然遇到勇敢的黑人士兵納布。原來,納布得知史密斯被俘的消息,就毫不猶豫地冒著生命危險潛入裏士滿,想幫助他這位昔日的主人脫險,無奈北軍戰俘被看守得很嚴,他一直未找到機會。

這期間,格蘭特將軍和巴特萊部隊聯合圍攻裏士滿,但一時還不能取得勝利。在這種情況下,被北軍包圍的裏士滿總督批準造了一隻巨大的輕氣球,準備等待適當的風向,派人乘氣球越過包圍線,與南方奴隸主首領李將軍取得聯係,以便迅速得到援兵。可是,連日來狂風呼嘯,氣球根本無法起飛,隻好被拴在廣場中央的一根鋼纜上待命。

三月二十日,史密斯在大街上突然被一個素不相識的人喊住。這個陌生人叫潘克洛夫,是個體格強壯、勇猛大膽的水手,跟他在一起的還有一個十五歲的男孩赫伯特。潘克洛夫坦率地把乘坐氣球逃跑的計劃告訴史密斯。

說幹就幹。當晚九點半,史密斯、史佩萊、納布、潘克洛夫和赫伯特等五人,帶著史密斯的愛犬托普爬進了氣球的吊籃,解開纜索後,氣球就像箭一般升上天空,並在颶風的推送下,以驚人的速度飛行著。

開頭兩天倒沒出什麼意外,可是到了第三天,在飛越太平洋上空時,氣球卻被卷進一股氣流的漩渦中。吊籃上的五個乘客被風拋來拋去,吹得團團轉。可下麵濃霧彌漫,根本看不見東西。突然,他們聽到海洋的澎湃聲,才意識到氣球在急驟下降。他們趕快扔掉彈藥、槍支和糧食,氣球才又升到四千五百英尺的高空。

翌日,風勢有所減弱。將近十一點鍾的時候,下層的空氣也顯得比較明朗了,可就在這時,氣球又慢慢下降,氣囊愈伸愈長,從球形變成了橢圓形。為了減輕負荷,他們把僅存的一點糧食以及衣袋裏的小刀都扔掉了。到下午兩點鍾,氣球離水麵僅四百英尺了,他們的處境的確危險萬分。最後,他們把一萬金法郎和吊籃都扔到海裏,氣球才稍有上升。他們抓住網索,默默地等待即將發生的滅頂之災。突然,水手大喊一聲:"陸地!"果然,在三十英裏外顯出一個島嶼的輪廓,可是要飄到那裏,至少還得一個鍾頭!不久,他們半個身子都浸到海水裏去了。在離岸還有八百米的時候,史密斯為了保存同伴的性命,毅然跳入大海。氣球減輕了一部分重量,倏地升起來,被陣風吹上了遠離祖國六千英裏的荒涼海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