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8章 不見你好多年(1 / 1)

楊子檸在幼兒園的時候,因為班上有一個男孩子罵她是沒爹疼的野種,於是她衝上去揍得他哭爹喊娘。

那是她打得最過癮的架,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她的母親在給了她一巴掌後,壓著她的腦袋給那個齜牙咧嘴的男孩鞠躬道歉,那一按,早就把她所有的銳氣擠壓成任人揉搓的形狀她。反問過母親,為什麼明明是那個男孩的錯,卻要打她。

母親回答:因為你打了人。

“可是是他先罵我的!”

“他說的是事實。”

“那我也被他撓得滿臉傷,你為什麼不幫我。”

“因為權勢。”

那是楊子檸第一次從母親口中聽到那個詞,陌生,厭惡,帶著她所有的憎恨與無能為力。曾經,初生牛犢的她不畏所謂的高低貴賤,拚了命的想一較高下,那時她堅信努力可以戰勝一切,卻被現實打擊得傷痕累累。她可以爬起來再戰鬥,但是她卻看不得她的母親一次次為她卑躬屈膝,那種卑微到塵埃的低賤是不屬於那個高傲的女人的。她也曾想過那個從未在她生命裏扮演過父親這個角色的男人,可是,好像,人不該太貪心,她念著那個讓她得不到的卻教她生生丟了這個疼她愛她入骨的人。

時1992年8月4日,楊母逝。

那年,她拾起對母親虧欠多年的承諾。不爭不搶,不恨不怨。

終究,她還是給自己上了鎖,成了別人眼中的“有病”。

楊子檸很想笑,淚水卻盈滿了雙眼,從未有一人如程楊,教她受了委屈要大聲喊出,要抬頭反擊,連她最愛的母親,都隻希望她忍氣吞聲,安安分分一輩子。這個少年,沒有母親的怯弱,沒有範萱萱的盲目,他隻是站在她身後,緩言慢語,護她周全,任她作為,卻教她生了反抗的力量。

“我。。沒有。。病!”聲音斷斷續續的,一級一級,像是走在沙漠裏的人突然發現了水源一樣,壓抑了好久的渴望噴湧而出。

楊子檸抬起頭,小臉漲得通紅,目光如炬的看著囂張男。

男人顯然沒有想到楊子檸會有如此舉動,呆愣了雙眼。過了好久,終於回過神,一巴掌就要扇過去。

“媽的,臭婊子。”

楊子檸意識到勁風掃來時已經晚了,她隻能眼睜睜看著男人出手,站在原地等待疼痛的到來。

“傻丫頭,怕什麼,說過了有我的。”

程楊一手捏著男人掃過來的豬蹄,一手揉著楊子檸的頭頂,兩個極端被他演繹的分外惹眼。

“謝謝。”

楊子檸仰著頭,對他展露了為期好久的笑容,燦爛的耀了他的眼。恍神中,捏著男人的手不自覺收緊,殺豬叫的聲音頓時響徹大廳。

程楊主專業修的雖是心理學,但對於人體的穴位卻是融會貫通,每一下都精準有力,極富技巧。他猛的一收緊,十指連心的痛楚讓囂張男忍不住嚎了出來。

“道歉。”

簡簡單單兩個字聽在囂張男耳裏帶著無止境的威脅之意。

“憑什麼!”

“憑我無權無勢,隻有一顆纏你到底的耐心。”

程楊慢慢鬆開了男人的手,語氣堅定且固執,絲毫不擔心男人會趁此反擊。

鑽心的痛楚一下子消失,像是曆經了一場戰鬥,男人麵色蒼白,注視著自己的暫時變形的右手血色一點一點回升。他仰頭看著眼前的少年,不過20左右,還是青蔥的年歲,卻帶著超脫年齡的成熟與睿智,這種人是成大器之人,也是最招惹不得的人,因為他們的難以置信的堅持力會讓人崩潰。

“抱歉,小姐。”

囂張男在長久的思考後,終於認清了形勢,對著楊子檸深深鞠了一躬。

楊子檸下意識的回了一個鞠躬,身體習慣性的連連擺手。

“沒關係,沒關係。。”

當她終於意識到男人是在向自己道歉時,那個人已經背著地上的包走遠了。她伸出手扯了扯程楊的上衣,眸子睜得大大的,小臉上連帶耳朵都通紅通紅的,一副不可置信又急切訴說的神情逗笑了程楊。

“傻丫頭,回家了,之汁已經在那邊等了好久了。”

他催促著正在興奮中的她,壞心眼的不給她機會訴說,徑直走在前麵。

“程楊!”她在他背後氣急敗壞。

“怎麼了!”他雙手一攤,一副啥事都不知道的樣子。

“你..明知道的.”

“知道什麼啊”他又忽然湊到她跟前,一臉壞笑。

“就.是.”楊子檸結巴著一張嘴,急切的想分享自己的喜悅,卻又想不出從何說起。

“不說我走羅!”他作勢快步走開。

“程楊,我知道你不會走開的!”

語氣篤定的像是今天要吃飯般自然。

程楊背對著身後的女孩,嘴角微微勾起,小心的隔著她舒服的距離,不近又不遠,靜默的朝前走著,偶爾的回頭,溺了誰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