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話 清歡妙姝恨纏綿(1 / 2)

因緣和合,無常無我,木魚敲破禪中坐,紅塵堪透修正果。

無常,無常,這大千世界、紛繁萬千,所擁有的永恒不變之一大規律便是一個“無常”!

彼時我隻看到一片紅,紅豔豔的一片,浩如煙海、無邊無涯,如落日行將消泯之後湮沒於接踵而至的清夜之前那最後一抹華光蹁躚,如滿天織錦流霞極盡所能釋放屬於自己的絕倫豔麗。在這片一眼望不到邊、無法含及那悠遠去處的烈烈火紅中,我隻覺自個化身成一隻淩空展翅、欲要高飛衝天的羽衣千重的凰鳥鳳鸞……

即便我知道,這一切都是我的錯覺。這是肅殺與陰霾血腥交織在一起的味道。

我是動了婦人之仁,歸根結底這冤孽還是由我自身一手締造!比之皇上,我其實更為性情與不計後果……所以我才為我自個自掘了這好一座寥落墳塋!

盼救贖,無人救贖,甚至連祈盼救贖的資格都再也沒有了……因為,我已經不再幹淨了!

一切一切還得從清歡離開乾元殿說起。

那時清歡一身是血淅瀝瀝的走,那份淒惶之感委實令我不時揪心!我擔心他拖著這麼一副虛弱的身子,一時半會子即便出了宮去,也會在半道就此體力不支、失血過多而死去。

便瞞著皇上動了心思,暗中叫小桂子幫我打點,尋了宮中一處偏僻殿堂叫清歡權且安身,先歇息一晚之後再出去,並叫乾元殿的宮人把他的衣物、用度等打點了好,再交由小桂子送過去。

借著皇上召了霍國舅進宮議事的空蕩,我跑去看了清歡。我就是改不掉這樣的性子,心裏有了一件事兒就再也無法按捺,總是放不得太長時間的。

就此順著心知的路子一路過去,才發現這平素偏僻無人、匆匆收拾出來的殿堂之中沒見清歡的身影。但那小幾上有剛剛燃起的燭台宮蠟,看樣子清歡應該是才出去沒多久的樣子。

我便尋思著既然來了,就沒有不見他一麵的道理。即便我與他委實不該再見麵的,但這一刻就是被鬼迷了心竅一般決定在這裏等他!

順勢一路走過去,漫不經心的頷首轉眸,冷不丁的一下,在燭火溶溶輝映之下的幾案之上,瞧見一封開封的書信。

我原沒有偷窺別人信箋的嗜好,不過這是在清歡房裏發現的書信,縱皇宮守衛如此森嚴卻還能有書信往來,足見清歡手段委實高超!惱不得就叫我動了心思,我起了個警覺,便沒顧及去想太多,抬手把那書信拿起來便放於眼前。

這一看才發覺其實墨跡尚且未幹,方有須臾的籲氣,心道原來這是清歡寫好了此信才要封緘的。但當目光隔過昏昏燭影撞上這之間字跡的一刻,我整個人陡然一下汗毛豎立!

這一頁頁看似盈薄的紙張,之中字裏行間全是一通刀鋒凜冽的縝密!不僅精心羅列出了倒戈遼王世子、即清歡帳下的高官大員,亦逐條逐句仔仔細細的寫明白了攻城略地、籠絡人心之大計。從頭到尾布局之精準、行事之周密,在這計劃詳解之中俱是可以看出,我泱泱西遼一國改天易主之勢已然昭著!

然而真正刺痛了我一雙杏眸的,卻是那紙張末尾一行簡約直白的小字“兵符已到”。

這時驀然驚覺其實無論皇上有沒有過那偽裝的昏庸、朝中大臣有沒有借著皇上“昏庸”為由頭而加以倒戈,一開始本就是不重要的!因為該叛變的、該投靠的,早在皇上不知不覺渾不明所以的空檔裏,便已經隱而不發的歸於了清歡的帳下,時今這麵兒上公然的挑開薄紗不過就是一個形式而已!

而清歡之所以冒著天大的風險、耗盡許多人力物力成本周章的扮作樂師進宮混跡到皇上身邊,最直接的目的是為了盜取我西遼一國弘德一朝的總兵符!

有此兵符,可號令天下兵丁士卒。而這兵符直傳曆代西遼帝王,放在哪裏、如何取得,隻有皇上一個人知道……

“兵符已到”,我看著這四個直白簡單的字眼,隻覺額頭並著背脊、胸口全都起了涔涔冷感順著嘀嗒冒出來、淌下去,便連握著紙張的素指關節都變得隱隱發青,而整個人開始起了細微的顫抖,這顫抖隻令我一下子就跌到了小幾上。

心口絞痛,一個念頭浮現的直白而肅穆……皇上,怕是逃不過這一大劫了!

這真是,冤孽呐!

轉念想起皇上,他為何便如此直白的看穿了清歡接近他是有預謀在先?當是因為清歡提及到了兵符,身為西遼的皇者,這委實令皇上他警覺!如此,便是不難知道為何皇上會看穿清歡的有所預謀……也是因為這兵符!清歡的目的是那樣明確,而皇上又對這兵符素來警覺,忎是如何能不生疑?

心口一悶,劇烈的惶恐突然自我周圍深滋漫長收攏的昭著,似乎頭頂有一張大網兜頭罩下來,好似咽喉被人給生生的遏製了住!

驚慌失措裏不慎碰翻了案上的燭盞,幸在這地上不曾鋪就著紅毯、故而燈油傾灑之後很快便被我後知後覺的撲滅,不曾燃起一場呼之欲出的大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