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三話 合歡忽開報大劫(1 / 2)

不過就是幾日後的事情,一切可以預見的變故來的恍若倏倏然一場烏雲急雨……

雖然皇上說出了關乎清歡一事、以及自己鎮日以來沉淪聲樂的真相,且也在第一時間頗為及時的恢複了往日賢明君主的模樣。

但朝中那些豎旗謀反、心懷不軌之士卻並未因此而停止自己對皇權的威逼。他們本就反骨在生,這無關皇上是真賢明還是假昏庸,他們需要的其實隻是一個理由,一個可以公然挑釁皇權、達成自己那不軌目的的一個理由。

此刻一見先前關乎樂師的理由已然不成,不多日後,便又借了皇上在明知清歡遼世子身份、卻事後還將清歡放走為新由頭來對皇上加以聲討,那般惡劣行徑更為變本加厲,渾不知悔過,且這對皇權的迷戀在潛移默化中變為了極近昭著的一種近乎變態的狂熱、開始昭然不晦的倒戈清歡世子,大肆指摘弘德帝何其昏庸、何其無道,且在同時萬分昭著的近一步籠絡人心、拉攏勢力,竭盡所能似乎拚出了此生此世全部氣力的大肆動搖皇上這萬頃的錦繡江山、如畫河山。

而這一切的一切最開始的時候,委實是使我惶然的。可是到了後麵,當這鎮日的擔驚受怕、惶然不保朝夕之感作弄的長了久了,整個人似乎就已經形成了一種習慣,變得開始混混沌沌、漸趨麻木。

橫豎肩負大任的隻能是皇上一個人,我這個天子嬪禦隻能在他身旁冷眼默看,死活幫不上丁點兒忙去!局勢如斯,命途涉水,皇上尚且不能有所舉措,我又能如何?

不是沒有動過曲線救國的心思,我也曾在心下裏忖度過,無論如何,隻要能保下這西遼弘德一朝,隻要能保全皇上、顧全大局,若隻因我這個“妖妃”的名目而害累皇上被人極力詬病,那大不了我以己身一死來保全皇上的美名!

但今時今刻,眼下這等情勢任誰也看得明白,這些大臣分明就是早有反心,別說是我,就算清歡世子這個時候突然被皇上派人殺死,也止不住他們瘋狂的野心與猖狂的傾覆!

就此,國舅爺在進宮與皇上議事之餘,專程同我有過論道。當今局麵亂得可以說根本就沒有一星半點兒的預兆!亦是令那一向足智多謀、心思縝密內斂的鎮國公愁眉緊鎖、憂國憂家而苦苦上下求索卻不能知一個有效對策!

當日皇上信心勃勃的與清漪相互配合、裏外探查清歡,可當那真實的探查結果擺在眼前,蒼白事態從來叫人隻覺無力!這個時候才豁地一下恍然發覺,皇權是否動蕩從來就不取決於皇上的態度,隻是一個皇上發現與否的問題!

清歡早在宮外便已然鋪墊好了九十九步,進宮之後所走的不過是那最後的第一百步。而就算這最後一步止步不前、就算皇上可以心狠一點兒顧全大局一點兒的讓清歡有去無回,他身後所埋伏、鋪墊好的一通勢力也已然是根基彌深、浩然難動!

一場惡戰、一次大劫,皇上,他是注定遁身不得、騎虎難下了!

越是在這火燒眉毛的危險時局之下,那一脈脈遊絲般的帝宮溫情便越顯得彌足珍貴。

這一日我與傾煙在禦花園裏散步賞花,六月暮,氣溫悶熱之餘亦不失漸升的勢頭,但一反常態的,每到年末時分方綻放枝頭的成簇合歡花卻在這禦花園裏一簇簇蓬蓬勃勃的開了個璀璨熱鬧!

什麼時景便該去做什麼時景的事兒,天有常數、人有倫常,花卉草木顛倒了季節,這樣一份不合時宜委實不是一件好事。

天有異象,必定會有奇事發生,這點我與傾煙還是頗為默契的。故一任這血豔豔一片的花兒開得再好,此刻也叫我二人委實沒了那份心力去加以欣賞。

血……

心念甫至,我柔心一揪!觸目這原本曖昧溫存的合歡花冠之上那鮮明的色澤,隻覺這豔紅欲滴之態生生刺痛了我的眼眸、也好似利刃狠狠的一下下剜在了我的心上!

“去。”身旁傾煙喚了個內侍過來,複頷首斂眸對他囑咐,“把這片合歡花全部鏟去,快!”聲色裏夾著一股冷森,口吻逼仄且不容置疑,“記住,不許告訴皇上,也不許把這奇事兒給傳出去!”接連又一囑咐。

那內侍懂得察言觀色,見賢妃此時擺出如此肅穆規整的嚴厲架子,很快便也明白了這之中的幾多重要性。他心領神會的唱了聲諾,旋即便匆匆差遣貼己人手按著吩咐去鏟除合歡。

我心裏明白,這等關頭最是忌諱怪力亂神,即便這合歡花此時開放多多少少讓人心裏生了不適,隻隱隱察覺似乎這是什麼天兆……

“妙兒。”徐徐的聲音漫溯耳廓,傾煙斂去方才那抹沉澱入骨的淩厲,轉眸含溫的向我看過來,“說句委實不該說的大不敬之話,皇上若是有個意外……”於此抿唇,似在醞釀字句、壓抑許多澎湃情緒,“我一定會殉了皇上。”接口前話,言語夾雜一股韌力,又直抵抵的錚地一下順著就刺進了心口裏。

這突起的話茬分明與前話不和,但她此時來了這麼一句卻一點兒也沒讓我心覺突兀。但心念一動倒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