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抿唇緩了口長長的氣,聲息語調都是輕姿慢態渾不走心、不當回事兒的樣子。重又以目色點點那推到清漪手邊兒的茶盞:“瞧你,這麼火急火燎的做什麼!”且言且笑歎,“來,快喝口茶。”旋即連明眸都彎彎的氳了笑意,這麼漣漣的流轉出來。
我的氣定神閑顯然與清漪的焦躁氳心形成了鮮明的對比,這氣氛就顯得有那麼些縷縷的滑稽。
不過清漪了解我,他定神發泄了一通之後也不急於問詢,當真聽話的端了茶盞徐徐品飲,心裏知道就算不問,我也一定會告訴他。
這麼副樣子看在我眼裏就忽然不知走心沒走心的起了絲玩味,我好像有點兒明白一向沉穩的霍大人為何會有方才那失態的一麵,纖纖玉指亦攀上幾上的茶盞轉動玩味,啟口聲息摻些淺薄的冷:“真不知道方才念塵先生那般失態是為了誰!”無心的一句,出口才覺原來一語雙關,這調子這姿態全都是在影射長公主。
清漪擒盞的手指定了一下,旋即悠悠然繼續又品一口清茶,即而才將那茶盞往幾上放好,垂下眼瞼亦是玩味:“娘娘現在這個樣子,不知道的還誤會是在吃誰人的醋呢!”於此一笑緩起。
我略一定,旋即唇畔也勾動起緩然笑意,這般態度、模樣,怎麼有點兒讓我覺的偏於魔化、退去人皮成了惑世妖魔鬼怪的感覺?我是,清漪也如是:“瞧著,迂回兜轉了半天,倒是忘了那正經的話茬兒。”順勢轉過話鋒不提前話,我頓首抬目,“先生隻怪本宮率性衝動的在皇上麵前參了長公主一本,便沒有想過怕那長公主一個不慎的脫口漏了話鋒?”縱然你對那李晴雪相信便自有你的一番道理,但我多留個心起個防範也未嚐就沒有我自己的道理。
他抬目搖首:“娘娘是在打著什麼算盤我也明白,但我尋思著若是沒事兒,那隔一陣子便也什麼都雲散煙消了。而你眼下這麼堪堪的向皇上對長公主反咬一口,我擔心的是她一氣之下反倒什麼都不管不顧的告發晚上那事兒。”邊言邊忖,眉宇緩緩聚攏。
清漪的擔憂也是我先前曾想過的,但我幾次交集之後了解了那長公主是何等樣驕傲的性子、又加之從事態著手反觀局勢,我不覺的我那一子兒哪裏落了錯:“散不了!”玩味的拖了個長音帶幾分慵懶的且笑且搖首,軟眸微動,“我們這位長公主她打一開始,就也不知道是怎麼了的對我這個宣妃很是看不順眼兒。現下又結了這麼道梁子,她是把我當成了假想敵,便必定更加恨我,你認為當真什麼事兒都能隨著時光的流逝而煙消雲散?”
最後這一句話才甫出口,我便登然一下又意識到自己再一次一語雙關了!若是什麼樣的事情都可以隨著時光的流逝而煙消雲散,那我與清漪,現下又都是在苦苦掙紮在這苦海無邊的人間煉獄裏,不得轉生也不得救贖的都在堅持著什麼……今兒也不知是著了什麼魔障,總是提起這些個素來不願去觸碰、更是想都不敢稍稍去想的東西!
清漪體會到了我方才話裏無心帶出的意味,側首徐歎,麵目浮起不達眼底兒的黯然。
室內空氣有一瞬的重歸寂靜。又過須臾,我恍惚了一下之後便重又開口將這沉默打破:“至於先生所擔心的長公主會因了本宮這一激、而幹脆負氣的把所見一切向皇上全盤托出,其實根本不可能。”聲音不高不沉,但篤定自成,“憑借著長公主的性子、還有女兒家的矜持,她難道會去告訴皇上她大半夜的跟蹤心儀之人、卻撞見心儀之人與旁人‘幽會’,即而大受打擊?她那臉麵和她那尊嚴,卻都是不要了不成?”這般肅穆的問題我卻是含笑說出來的,或者說從頭到尾我似乎一直都是這麼一副漫不經心的玩世模樣。於此冷嗬一聲,斂了一下眸子繼續,“她再怎麼生氣,至多也是會在一氣之下告訴皇上我與念塵先生有私情……皇上正在氣頭上,卻聽她這妹子如此一句、更涉及到的又是帝妃便也是皇上的臉麵,他自然是從心裏抵觸和厭煩,隻會覺的她胡說八道、並惱她胡鬧起來什麼都渾不顧,卻還會真依言問的詳細?”語盡後,唇畔這爛漫的春花在一時間全隨了笑顏輕慢而綻的繁茂。我目光有些鄙夷不屑,跟著抬手重端了茶盞再抿一小口。
這普洱果然是越陳越香,有些年頭的上等普洱又經了海龍寺那邊兒引了山溪活水的井中水衝泡,果然味道清香綿甜,雖苦卻不掩其甘。我很是受用,微微闔目靜下片刻的心默然微醉。
“你變了。”清漪啟口忽言,聲息含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