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六話 鳳儀尋清漪、華波拖清歡(1 / 2)

我知道清漪會在那裏,因為我是了解他的。

但當天晚上我卻不曾去管顧他,因為人有些時候委實需要自個一個人去想明白、去梳理一些糾葛成結的心事。而旁人在一邊兒站著杵著隻會對他加以幹擾,不能幫他有半分的清楚明白。

這一夜我亦輾轉,守著昏然燭影時,心中生就出一懷異樣的感覺何其作弄。對於清漪付諸在長公主身上的許多關心,看在眼裏時終歸叫我滋生出那一些個不大好受。

我不確定自個這感覺是一種什麼樣的感覺,應該不會是吃醋,因為有愛才有醋,而我這輩子已經不會再愛其他人了,自從那個人走了以後……我便已經失去了去愛的本能,忘記了如何去愛、也同樣忘記了如何去被人愛。

但我對清漪的感情從來都獨特,曾經弘德一朝如是,眼下興安一朝亦如是。這一次這樣的感覺就好像是,與自個素來貼己的人突然背離了自己去同別人親昵,又好像屬於自個的東西突然之間不再屬於自己、成為了別人的東西……總之很作弄,總之這一作弄之下心裏就變得很不好受!

大抵就是這種有些霸道的、其實莫名其妙的作弄感吧!

次日天色放亮時,我趁著時間還早、宮中人煙走動稀疏,便悄自出了崇華一路去長公主的寢宮尋他。

自從昨長公主出嫁之後,皇上便下旨將華波鳳儀打掃幹淨後封閉,許是在心裏思量著什麼時候想自己那妹妹想的緊了便來這裏瞧瞧、坐坐的留個念想。

故而雖有宮人當值,但到底不似昔日繁華喧囂。

那宮人對我行禮之後,我頷首喟她,隻說自個昨與皇後聊到很晚,皇後思念遠嫁的長公主,卻又不忍來這故日居所、隻怕心中又惹出許多悲意,便叫我前來替她瞧一瞧這華波宮鳳儀苑。

那宮人心領神會之餘又告訴我,皇上與皇後娘娘果然是伉儷情深,二人一轍的心思!

我心下隱有猜度,順口問了緣由。

宮人道著昨晚皇上身邊兒的念塵先生也來了,是皇上動了與皇後如出一轍的念想,故而叫念塵前來代替自個瞧一瞧。

我便明白了是如何一回子事兒。自然是清漪與我擇了同一個由頭作為幌子進了宮苑。

便也不再多話,抬手退了這小宮女後,我足頦聘婷著一路進去。

隔過顏色昆黃、枯萎之態昭著在目的一川煙草,遠遠兒便見清漪獨自一人煢然而立。

他果然在這裏,此情此景加之這般的季節、連同這個人,一切一切看在我眼裏時,便霍然一下圖騰成了一種別樣的景致,這景致依依不經意間觸動了我的心。

原來這顆心裏還是有著一方留白處的,為他而留有的……

但此時的清漪早不複當年那一身天青衣袍,他著了件玄色隱滲紫波的偏沉寂的長袍。如青蓮般的氣韻還有,但又經了時今磨洗出、繚繞著的周身氣場一圖騰,更把他整個人推崇至了一方神秘的高地。若非我對他已然了解沉厚,時今與他初相識的人必然會覺的他這個人沒有辦法叫人看的通透。

他的袍子被露水並著霧氣有明顯的浸濕痕跡,由遠及近一路拉近視野時,還能明顯的瞧出那衣袍一濕、又借著體溫重又一幹間,已經依稀變得有些冷硬。看樣子,他果然是在這裏站了一夜……

隻是這樣站下去、衣服上帶著的夜裏那些寒涼之氣直勾勾侵到了身體裏,他這身子骨如何受得了,他不會感上風寒麼?

我黛眉微蹙,碎步依依及近他時,斂了眸子徐徐如風的一句:“原來你是愛她的。”勾唇做了一道淺笑。

清漪該是一早便察覺到了我的到來,故而對於我這猝然忽起的語聲並沒有表現出怎樣的驚蟄。他負手於後、玉立對天的身姿不變,隻應聲緩緩頷了一下首,亦是動唇笑笑:“那又能怎樣?”眼瞼微垂,心事氤氳。

我心裏明白,但是心照不宣。

清漪這話字句簡單,但不知道是不是算是順勢承認了自己對長公主的態度、長公主的心。應該不會的,因為他如我一樣,他的一顆心已經冰封了,冰封的心即便忽遇熾熱的火,要融化也決計不會是一朝一夕間的事情,那又怎麼可能還會動?

他或許隻是心中有著一股子鬱結難以疏解,他隻是覺的惆悵;她在時尚可,但她不在了他便忽又覺的悵然若失,故而來此把這心緒一遣作為排解。

其實人有時候對一些人都會這樣,與情誼有關,但不見得與愛有關。因為這種感情看在眼裏何其熟悉,從前我對霍清漪、對清歡也都是有過的,可我隻確定我愛著的那個人是心裏冰封雪藏、時今散做雲煙再尋不到的那個人,而不是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