丈夫沉浸在即將到來的小學同學聚會的興奮與期待之中,對於那跌得一塌糊塗的生日蛋糕一點愧疚之心都沒有,全然不在乎妻子盼了一周的生日禮物而未得到會怎樣的傷心和難過,再說,紀念禮品這個概念難道他真的不懂嗎?這蛋糕又怎麼能作為紀念品保存呢?紫薇簡直不知道該如何論證眼前這些糾纏不清的問題,難道這是天的懲罰?罰我不該去尋求已經不可得的東西,罰我的要求為非分之想?這種處罰是何等的殘酷?我少女的夢,我從詩歌裏麵尋求的溫柔優雅的可人就是這個判官?我真的恨他,恨他,我該怎樣去過明天?我該怎樣去過這個生日?看一天書寫一篇文章?無此理智。去一個音樂茶座痛飲一次?無此瀟灑。自己在家裏自斟自飲大醉一場?隻能如此。要不就殺了他或者殺了自己?無此勇氣。她害怕天明,害怕明天,她懼怕孤獨和傷心,她顯得六神無主,甚至想屈服於自己的自尊與自愛去懇求丈夫留下來,陪她喝一杯生日的酒,對她說一句“生日快樂”,幫助她消去這一年的憂鬱,也許這是最後一次,她也許真的要去了,離去或者死去,無論是哪一種,她要把別恨離愁全都一個人帶走,帶去離恨天外,也許這難以自拔的痛苦就是去前的徘徊?!她幽幽地走到丈夫床邊想把他推醒,她的手觸到了他的被子,輕輕地碰了一下他的腳,他在酣睡中也許夢到了一條蛇爬到了腿上本能地蹬掉躲開了。她抽回手,轉過身,默默地走開,她做不出什麼來,她從小就“倒驢不倒架”,大了更是倒不下,這也許就是她作為一個女人的悲劇所在。
她又回到書房坐到了孤燈旁邊,突然間一種活物的感覺以超五感的刺激在向她傳遞,她頓時毛骨悚然毛孔直豎“唰”的一下出了一身冷汗,驚嚇中一愣神,原來是家中的那隻雪白的長毛波斯貓,它正瞪著圓溜溜的極其漂亮的藍眼睛滿懷同情地蹲在她的臉側看著她,那隨著光而變化的瞳孔紅光閃閃與紫薇不過一手之隔,紫薇驚懼地瞪視著白貓,可這貓並不回避紫薇的直視目光反而閃出了善解人意的柔情,紫薇頓時怒火萬丈,她迅速抓起一本精裝的硬殼書想打過去,可是那貓竟然定定的不動像一尊工藝品,好像它不相信真有好心不得好報這種事似的,紫薇舉在高空的手定住了,但驚恐讓她很快落下狠狠地打在貓的身上,這貓一聲沒出敏捷地跳下桌子卻沒有跑開,把長尾巴盤卷成一圈,以非常優美的姿勢坐定,還是那麼柔柔地看著她像個願意隨時承受無常的天使在問為什麼生氣?紫薇氣極了,她討厭這隻貓,就像討厭各種各樣的毛皮動物一樣,她厭惡這些東西,也懼怕這些東西,這種毛皮小動物總是勾起她的一些奇思怪想甚至鬼魅的幻影,此刻,深更半夜,正在因孤獨與死神糾纏的悲傷欲絕的時候,卻麵對一隻動物的直視,她覺得自尊心受到了很大的傷害,無論如何她也不需要一隻貓的憐憫與同情,她真的感受到一種羞辱和死逼,這是冥冥中的一個沒有胚胎成型的精靈對她的嘲弄,是一個超感的使者看透了她的前路過來安慰她?紫薇不敢往下聯想,後背直冒冷氣,她直直的站起,繞過那隻貓走進了臥室,關上房門,鑽進了自己的被窩,一動也未敢動的直到百鳥齊鳴。
丈夫一清早就穿戴齊整出門而去,義無反顧,在她默默的注視之下,沒有說一句話。聽著門鎖的一聲“砰”響,她的心猛然跳動幾下,像撲到了嗓子眼裏一般,嗆得她直倒氣,咳嗽了幾聲,她狠狠地咽下了湧上眼眶的所有的一切無論是淚還是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