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1章(2 / 3)

白酒下肚,她覺得胸中更加發悶,一股旋轉的潛流像蛇一樣扭曲著爬過來,鑽進了她的腦袋,這是悲傷!以酒澆愁愁更愁,這話兌現了,被白酒燃起的悲哀使她恐懼的驚跳起來,她把錄音機的音量放到最高,震得玻璃窗嘩嘩發顫嗡嗡作響,她不顧四鄰會怎樣感受,她要用巨大的噪音來激活自己的所有細胞,她要肯定自己還活著,但不要思考,她要用外界的巨大聲音來充塞自己的頭腦不讓自己有思考的空間,此刻她似乎明白了,為什麼處於青春煩惱期的少年願意在狂歌亂舞中消磨時光,為什麼那位從美國回來的瘋姑娘要放出最大的噪音來陪伴自己24小時,甚至在最厲害時,還要在音響之外加上吸塵器的巨大噪聲。

在音樂的停頓中她聽到了電話鈴聲,她急忙關掉音響抓起聽筒,是遠方的一位朋友給她打來的長途電話,剛聽到“祝你生日快樂”這幾個字,紫薇便不由分說地哭了起來,哭得嗚嗚咽咽淒淒慘慘,了解她的朋友在話筒中也帶著哭腔但卻很堅決地對她說:

“紫薇,你別猶豫了,你的出路隻有一條,出國。早點出去吧,一切就都解脫了,重新開始新的生活,你會快樂起來的。”

朋友如是說大家都在如是說,而紫薇就怕如是說,她很像一個受盡苦難渾身傷痕的童養媳,一旦讓她解脫了改嫁給一位闊佬她卻怕的要命寧死不從,紫薇自覺沒趣,淚未擦自己幹了,便吱吱嗚嗚地胡亂說了幾句就掛斷了電話。她手按話筒憋了半晌,覺得好像自己在演戲,閑得發愁尋開心還是為填新詞強說愁?好好的日子非要別扭著過,愣說鍋裏的米飯不好吃畫的餅味道更香,她覺得很無聊,看著鏡子裏掛滿淚痕的麵孔,她想起了“款識”,她厭惡地扭過臉去,忽然她看見了煙,kent,它帶著一種與“金利來”係列相配的華貴,悠閑冷峻地立在那裏,一副看破紅塵冷眼向洋的傲岸神態。紫薇抽出一支吸了起來,接著一支又一支的吸開了,一連吸了六支“長箭”,頓時一種從未有過的美好的感覺通身散開,心情異常平靜,她覺得自己突然間長大了,再也不是那個總帶著學生味,說起話來還臉紅的女孩子了,她好像駕風而起站在高高的空中遙視著現在的自己一樣,難道這就是******的作用?紫薇興奮極了,她終於找到了排遣痛苦的出口,她再也不怕自己了。

一連幾天她都在沒命的抽煙,她喜歡把自己包圍在煙霧繚繞中體會那種飄飄欲仙的感受,煙吸幹了她的淚,吸幹了她的苦,也吸幹了她的痛,想說的話全都化作煙霧一口一口地吐出,那麼暢快,那種多年的抑鬱就這樣隨著煙魂仙逝了,她願意在這種酣暢中看著人生在一閃一滅之間就化為死寂狀態,她欣賞這發明,人在苦悶時才想吸煙,吸煙能夠更好地領略這苦悶的人生,煙的生命很短,但是煙的靈魂卻幽長,它的軀體轉眼成灰,可是那靈與魂卻幽幽遠遠帶著千種思想萬種意義在宇宙間擴散,人生何嚐不是這樣,軀殼不過百年即成泥土,至親的人也不肯緊緊地摟著最終將變成一種模樣的骷髏而不放,然而靈魂呢?正是那幽幽長長的靈魂把人類編織成為一個整體,世代相襲在一個傳統中過著自己獨特的生活,使人類高出於其他種類而獨立於天地之間。美麗的小人魚為了得到一個人的靈魂而寧願將自身變為泡沫,一個摯愛的人可以同自己愛著的靈魂廝守終生而不寂寞,這人的靈魂寄居在人的軀殼內而又折磨苦惱著人,煙魂走了,煙體成灰,人魂去也,軀體成泥,該如何去塑造她呢?看看這煙魂吧,它意味深長的一直把答案寫在雲霄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