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和尚靦腆地笑了並信任的向她身邊靠了靠。
“你怎麼會出家呢?”紫薇打量著他那粗布衣褲和剃光的腦袋。
“信仰。”
“隻是信仰嗎?有沒有挫折?”
“沒有。”回答既快又幹脆,看來對於挫折感這個並非日常用語並不陌生,一定是常常被這個詞所擾,形成了如此快的條件反射。
“信仰什麼?”紫薇像是在采訪。
“嗯……佛……父母的影響吧,我住的那個村子裏都信。”
“哦,是這樣,你喜歡那個村子嗎?還想回去嗎?”
他笑了,不好意思地歪了一下腦袋,紫薇也寬厚的笑了。
“你說這些燒香磕頭的人都求什麼?”
“什麼都有。”
有沒有做了壞事求佛保佑別讓公安局抓到的?
“有。”
“佛會保佑嗎?
“佛是大慈大悲的。”
“嗬嗬,那佛也是善惡不分的。“紫薇笑著調侃了一句。
“每天要免費燒掉這麼多香,你們不賠嗎?”
“不賠,國家給的,有的是。”他回答得很輕鬆,這國家讓人想到了法力無邊,萬物信手即可拈來的佛。
“捐款的人多嗎?”
“不太多,但每天都有。”
回答得漫不經心,看來這錢肯定是給佛的,不是和尚們自己騙錢的花招。
“你們這樣的有多少人?”
“100多,年輕的有80多人。”
“哦,不少,除了大信仰之外,你們每個人還有自己的小信仰嗎?”
“有。”回答的出乎意料。
“你的小信仰是什麼?”
他笑了,看來一時不好說或不好說出口,他欲說又止最後還是又笑了笑。
紫薇轉了話題。
“你們每天讀什麼書?”
“小乘真經。”
“大乘呢?”
“沒有念過。”
“你們平時所持的法則是‘三學’‘四諦’嗎?”她邊問邊拿起小和尚正在讀的365夜隨便翻了一下。
“比如讀365夜這本書,你是怎樣製伏塵俗的煩惱呢?”
小和尚大睜著兩眼問:
“你認識蒙文嗎?你怎麼知道那是365夜?”
自然有驚奇但更多的是避而不答或所答非所問,那也就算了,紫薇幽了一默:
“阿彌陀佛,是佛告訴我的。”
她轉而帶著幽幽的神態,對恭敬地站立在那兒如學生一般的小和尚說:
“有位大師說,真性應像明鏡一樣,一塵不染,凡聖無差,禪則由淺入深,層次懸殊有別,有人帶著私心雜念好高騖遠而修煉的,屬於外道功;有人帶著個人的好惡而修煉的是凡夫功;能夠領會眾生的身心為無常之體而修者是小乘功;領會並信仰萬物空無而修者是大乘功;若頓悟自心本來清淨智性高潔原無煩惱此心即佛是最上乘功。你既入佛門,不想成佛嗎?”
紫薇側頭向外看了一會兒,依舊幽幽地說:
“我走了一圈兒發現,老和尚念經有口無心,小和尚都在偷著看雜誌閑書,有佛根無佛心,這雍和宮是一個佛教學校吧?”
“是。”
“你們每天都學什麼?”
“我們上一天課,接待一天遊人,課程有:外語、語文、曆史、地理、、政治等等。”
“哦,原來是這樣。”
紫薇有所悟的連連點著頭,沒有再說什麼。
“您是……?是教佛教的老師?是記者?還是……”
他好奇地想知道和自己談了半天的人是什麼身份,紫薇詭譎地笑了一下。
“是禪師。”
他們都笑了。
“好好的修煉你會成佛的,但是,你並不想成佛,是吧?”
小和尚開心地笑了,竟然很大膽的說了一句:
“我可以和你交朋友嗎?”
“哦,當然。”紫薇說著想站起來,但是一種通身的麻木讓她頹然坐回到了椅子上,除了還在說話之外,不知自己還有哪一種感覺存在,眼前的一切都與她拉開了遙遠的距離,她又使勁地站起依然如故,小和尚見狀急忙詢問,要幫助她找醫生,她微笑著擺擺手,悠遠地看著窗外來來往往花花綠綠歡聲笑語的人群,她自言自語著:
“我一定要走完這全部的路程,一定要走完。”
她看了看不知所措地站在一旁的小和尚,集中自己的全部精力報之以甜甜的一笑,象征性地做了一個逗趣的不知什麼名堂的手印,說:
“庵嘛嘧叭嘧吽,有佛在沒關係。”
她又一次站並站了起來,動了動感覺遲鈍的雙腿,猶如踩著棉花似的向前走了兩步,然後向小和尚道了一個再見的微笑,這笑誰知道會不會讓小和尚哭上兩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