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0章 樂天知命死而若生(1 / 3)

樂天知命,死而若生

—“蘭妖兒”祭—

(日記摘錄)

2004年2月14日,星期六,農曆正月二十四

昨天下大雪,好象老天可著勁要擋著誰的去路似的,今天轉晴,可是真冷。

傍晚時分,我看見一個幸福的女孩子捧著一個紅色“丘比特大盒子”,任何一個看見這盒子的人都會這麼稱呼的。長方形盒麵上一顆被金箭射穿的心由亮晶晶的鑽石鑲嵌在盒麵下方,被愛神射中的心流淌著幸福的鮮血將盒子染得象晶瑩璀璨的亮彩唇膏塗抹過的紅唇,盒子上方鑲著一塊透明玻璃,我打眼望去,嚇了一跳,這是什麼寶盒,竟然把銀河收進了裏麵,寶石般的藍色隻有心情愉快的天空才能獨具,閃閃爍爍,光耀輝映,銀河家族的億億雙星眼爭相對著欣賞她們的眼睛傳情,活脫脫的一盒幽靈似的。

“這是什麼寵物?”

“荷蘭妖姬。”

“什麼東西?”我完全沒有聽懂,象梁山伯一樣呈呆頭鵝狀。

“荷蘭進口的藍玫瑰,藍色妖姬,妖就是妖精的妖,姬就是姬,小名蘭妖兒,400元錢一支,我男朋友送給我這一盒20支。”她洋溢著的幸福比銀河係裏的星星還多,灑遍了她的世界。“送你一支,祝你情人節快樂。”

我還是基本沒聽懂什麼,隻是本能地接過那枝花,我小心地捧住她的快樂,生怕因自己愚鈍而失手打破了她的心情。

她和她的丘比特盒子快樂地飄走了,象一片被風揚起的畫片,剩下我一個人,孤獨地站在雪白的路上,料峭的寒中,瘦伶伶的缺血的手握著俏伶伶的冷血的花,象是一對被拋離在兩個不同世界的孿生姐妹意外重逢,誰也控製不住誰的顫抖,隻好抖在一塊兒。

我回過神來,意識到她是一枝經不起風寒的花兒,想用唯一的單衣為她取暖,可是我知道她不會喜歡,她會厭棄,會抵抗,會哭泣,便急忙逆風而行,用自己的身體擋著她,回到了室內。

打開一瓶娃哈哈純淨水,剪去商標,裸裸的清純襯托著淡淡的憂鬱,一刹那間,我知道了她是誰!經曆了多少輪回,她竟以這樣的生命形式和我相會,大海有多深?從海到天的路程有多遠?美人魚,是你嗎?她灑落一片銀鱗對我點頭,她不會流淚,上帝沒給她眼淚。

她象所有的女孩兒一樣,見到水就梳妝,我則象癡情的春風,一廂情願地把自己的單相思吹遍每個角落,不放過一個細節地盯視著她,我想知道,為什麼,在這樣的黃昏,在這樣的荒野,孤獨地把自己拋棄,是為了詮釋一個什麼樣的哲學理念,是要把怎樣的偶然變成必然,水中的蘭妖兒,象海裏的維納斯,她知道自己受寵,便搔首弄姿起來。

這是一支嬌小玲瓏的藍色玫瑰,人見人愛的小鳥樣,因為怕冷,她緊緊地抱著自己的心兒蜷縮著,可噴塗的銀粉象舞台上的聚光燈,把她定位在主角的光照下無處躲藏。妖姬?你叫妖姬?來自荷蘭?我的中國式詢問象一串串乾坤圈,打得她發出了病樣的呻吟,我仔細地看她:藍色花瓣嘟起的蓓蕾象一隻眼睛,一隻被塗上藍色眼影,畫上銀色眼線的專門勾魂攝魄的妖怪的眼睛。對不起,我言重了,換一個說法,這是一個絕代佳人超越時空演繹編織的藍色夢幻。

在人類社會中,道德法則容不下“姬”,自然法則卻保護她,這符合相生相克的宇宙法則,因此,便在現實的時間緯度上確定了同一個日子演示了同一個主題,於是乎,她便成了這個日子的女皇,以最高的身價榮登寶座,得到了榮譽和讚美,年輕人大把的爭購,老夫子不舍的窺視,這是人類掙脫自我束縛的一個解放的日子,潛抑在私下裏的期盼,星耀而光運,電奔而鬼騰,遠過於陽光下的歡慶。

蘭妖兒並不在意我的胡思亂想,她困了,在悄悄地打哈欠。

“從荷蘭到中國,你暈飛機嗎?需要簽證嗎?你喜歡中國嗎?”

她眨著超凡脫俗的妖怪眼,一頭霧水的樣子。

“你聽不懂漢語?也是,生長在歐洲嘛,既然來到中國就應當知道,這兒的龍是假的,涎是真的,口水會淹死人的。你是作為外國使節帶著使命專程前來參加節日慶典的嗎?可是,你的生命隻有一次,你的機票隻能是單程,你……”

在我嘮叨的時候,蘭妖兒睡了。

“哦,晚安,蘭妖兒。”

2004年2月15日,星期日,農曆正月二十五

夢中聽見蘭妖兒的歌聲,是和羅累萊的二重聲合唱,我不是英雄,抵禦不了誘惑,顧不上把夢做完,便急忙睜開眼睛看著蘭妖兒,她高高地站在室內唯一的電視機上,象雜技團獲國際大獎“登高”節目中站在雲梯最頂峰的那個正在白鶴亮翅的藍光女孩兒,早晨天空水水的淡藍襯托著她那閃閃的湛藍,若沒有鐵網的崢嶸切割,水天一體的和光中,這應當就是人類追求完美境界可賞而不可及的視覺圖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