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34(2 / 3)

小譚道:“怎麼不急,怎麼下回未,但征那邊拉住了不給回,說我幫他們辦了大事,一定要一止伐玩街痛快,其實也就導替那邊書記的兒子找了個城裏的單位安進去升車,就力這,請我去的,我有什麼辦法?”

向小紅說:“是呀,為張三朋友找李四朋友,為李四朋友求王五朋友,忙來忙去都是忙的別人,為別人奔波,為別人喝酒應酬,你人多好,大好人一個,誰不說你好。隻自己家是可以不要的,隻自己的老婆是可以不要應酬的,你其實是可以不回來了,住朋友那裏便是……我問你,是不是對我沒興趣了?如果是,可以直說。”

小譚跳起來:“你說什麼話,怎麼說這種話,我怎麼會對你沒興趣,你怎麼想得出說這樣的話,我跟你說了,實在是朋友拖住了,沒有辦法。”

向小紅道:“連姨媽都說,男人要是沒有外心,不會這麼天天不歸家的。”

小譚朝那小房間看一眼,也不生氣,道:“你聽她的,老太太沒事,瞎想。”

向小紅道:“我也沒事,瞎想。”

小譚道:“你明天要出差,我不應該這麼晚回來,我認錯,我以後改,還不行嗎?”

向小紅道:“已經不是明大了,是今天了。”

小譚,呀”了一聲,道:“快睡吧。”

向小紅道:“你睡吧,你反正倒頭就能睡著,也實一在太辛苦我不睡。”

小譚抱著自己的頭,直歎氣:“唉,我這人怎麼這麼混,我這人怎麼這麼混,我一定改,我一定改。”

向小紅道:“我告訴你,你別以為外麵就沒有人追我,我告訴你,外麵追我的人多的是。”

小譚先是一愣,隨即笑了起來道:“那是,我知道,我老婆要是沒有人追,手壇臉上也沒光彩呀。”

向小紅不再作聲,小譚摸摸索索地上了床,想和向小紅親熱親熱,道:“這一去三天我要想你的。”

向小紅推開他的手,道:“既然你天天不願意回來,說明這個家對你也沒有什麼吸引力了,是吧?我們幹脆,離吧。”

小譚嚇了一跳,吃驚地看著向小紅,過了半天才說:“離。離什麼,離婚呀,為什麼?”

向小紅迫:“為什麼該間你自己。”

小譚道“我真的不明白,怎麼至於,我隻不過,隻不過和朋友們一起玩玩,喝點兒酒,唱歌,怎麼啦,有多麼嚴重嗎?你想想,外麵哪個不說我這入正派,我又不賭又不漂,又不幹壞事,就和朋友玩玩。至於離婚嗎?

向小紅愣住了,過廠好一會兒,才慢慢地道:“我說過多少遍,家是靠家裏所有的人一起撐起來的,大家不回家,這家還有什麼意思……”說著說著,睡意竟上來了,她聽到小譚痛心疾首地說:“我一定改,我不改不是人......”向小紅模模湖糊地想,又來了,改得了嗎……真是,無奈,準也無奈。

向小紅是被小譚小醒的,小譚站在床前看著她,道:“一七點半了,車子再過十分鍾就到,武警的車不誤點的,我兒次想叫你,看你睡得香,沒忍心,再不起來,就來不及了。”

向小紅坐起來,小譚道:“麵條已經下了,還有兩個蛋,起來吃吧。”

向小紅悶坐著不作聲心裏有些奇怪的感覺,她沒有分辨出這感覺是什麼滋味,就聽到樓下有喇叭聲,小譚探頭到窗外一看,道:“提前來了,真積極,不過你別急,讓小當兵等一會兒也不礙事,又不趕火車。”

向小紅想,這算什麼?

太陽已從窗戶照進來,屋裏亮堂堂的。

初冬的陽光暖暖地照在田野上,冬天的風溫和地吹著,蘆花用一塊花布頭巾包著頭,花頭巾也許有一些絲織或者化纖的成份,在陽光下閃著紅的綠的光,蘆花敲打著麥泥,已經有很長時間沒有下雨,麥泥很幹,輕輕一打,大塊大塊的麥泥就碎了,因為幹旱,麥苗長得不好,有些枯黃的樣子,在泥土裏萎萎縮縮不肯往上長。村子電仍然很安靜,在冬天的早晨,村裏人起得遲一些,現在也沒有很多的農活要做,敲麥泥這樣的事情並不是迫在眉睫,敲不敲麥泥,明年麥子一樣長起來,多收幾斤少收幾斤大家已經不怎麼在乎,油菜秧也軟綿綿地掛在田裏,一群早起的雞來到田岸邊,到處尋食,田腳邊的野菜都枯黃,幾株不知名的野花卻生機勃勃地開出一叢一叢的白色的花,一隻瘦弱的老狗從遠處慢慢地踱過來,站在田邊,向蘆花看看,它的眼睛有一種悠長的哀哀的內涵,狗看看蘆花,側著腦袋想了一會心思,又無聲無息地走開了,一眼望不到邊的麥田裏,隻有蘆花一個人在勞動,這使蘆花看上去就像汪洋大海上的一隻孤立無援隨風顛簸的小木船,像迷失在茫茫大沙漠中的一頭小羚羊。

老師從田岸上走過往小學裏去,老師的背已經有點兒駝,老師眯著眼晴向田裏看了一下,他看清楚是蘆花。“蘆花,”老師叫了一聲,說:“蘆花,敲麥泥。”

蘆花向老師笑笑,“敲麥泥。”蘆花說。

老師停下來,站在蘆花的田邊,老師默默地看了一會蘆花,老師說:“蘆花,琴兒好些了沒?”

“好些了,”蘆花想了想,又說,“還好,還是那樣。”

老師有些擔心地搖了搖頭,老師說:“還是不能上學?”

“醫生說不能,”蘆花將掛到眼前的頭發往頭巾裏塞進去,蘆花說,“醫生沒有把握,醫生不說能治好還是不能治好。”

“這些日子,”老師說,遠處河蕩的蘆葦叢中,飛起幾隻野鴨,撲騰著飛遠去了,很快就不見,它們的蹤影,老師朝野鴨飛去的方向看了一會又回頭問蘆花,”這一陣,吃的誰的藥?”

“車生堂張先生的,爭蘆花說,“說張先生藥到病除的,到張先生處,就診掛號很女”

“見效不?”

“也不覺得,仍然那樣子。”

老師沉默了一會,有一輛拖拉機從大路上經過,有人在拖拉機上大聲唱著甘麼,但是拖拉機的噪聲蓋過了他的嗓門,隻能依稀聽到斷斷續續的離了譜的音調,拖拉機過去以後,四周複又安靜下來。

“蘆花,”老師說,“你得抓緊給孩子治病。”

“是的。”蘆花說。

老師好像猶豫了一下,像是在考慮下而的話還說不說,“蘆花,你托我打聽河西周莊的那個郎中,”老師慢慢地說,“我打聽了,打聽到了,不是那麼回事。”

“沒有?”蘆花的目光暗淡下來。

“有是有的,有那個郎中,姓蔣,隻是,”老師猶豫著說,“隻是不怎麼可靠。”

“試試,”蘆花看著老師,說,“試試也不行?”

“試試也可以,就怕反而誤了事,是個年老的郎中,有些迂腐,怕沒什麼用,”老師看看蘆花的表情,說,“你若是想試試,我托人叫他過來。”

“那樣好嗎,他過來?”

“江湖郎中,樂意走的,在家裏反而呆不住,”老師笑了一下,說,“要不怎麼叫他江湖郎中。”

“那真是,謝謝老師。”蘆花說,“琴兒的病,把大家害忙了。”

“忙得不在點子上,”老師遺憾地搖搖頭,說,“治病不能老是換隊生,琴兒的病,一直沒有找到好醫生,總得想出辦法來。”

是的。”蘆花說。

老師往前去了。蘆花拄著敲麥泥的木榔頭目送著老師往小學去,老師沒有再回鬥:,老師走路的步伐,己經像個老人了,老師也應該是個老人,在蘆花小的時候,老師就已經在學校裏教書,老師也曾教過蘆花,現在蘆花的女兒也是老師的學生,老師想轉正的願望跟著老師在小學裏呆了幾十年,現在它仍然跟隨著老師,也許老師已經不怎麼在意它,但是它仍然跟著,老師有時回頭看到了它,老師再也提不起興趣,老師最多隻是對它笑一笑罷了,別的也沒有了什麼,老師的身影消失在地平線的那一邊,村子裏也漸漸地熱鬧起來,煙肉冒出稀稀薄薄的白煙,雞和狗都大聲地叫了,羊也跟著叫喚兒聲,豬還得再睡一會,有人開始在村子裏走動,蘆花遠遠地朝村子裏望一眼,她雖然看不見什麼,但是她能夠想象出村子裏的一切活動婆婆正在家裏讓琴兒喝今天的第一碗湯藥,琴兒喝了湯藥,順巴順巴苦澀的嘴,走出屋子,將瘦小的身子,放在牆角的舊藤椅裏,太陽照著她病弱的身體,琴兒蒼白的臉上也會露出些淡淡的笑意,家裏永遠彌漫著濃鬱的草藥味太陽越升越高,蘆花感覺到有些暖意,蘆花摘了頭巾,將頭巾掖在腰間,頭巾在她的腰間飄蕩搖曳,蘆花繼續敲麥泥,啪噠啪噠的聲音在遼闊的田野裏顯得十分輕弱。

當老師的身影在地平線上消失的時候,另一個蒼老的身影又出現在遼闊的天幕之下,老滿從大路上過來,大路上沒有什麼行人和車輛,在寂寞的陰鬱的背景的前麵,老滿像一頭孤獨的老狼瞞珊在公路上,老滿挑著一副擔子,擔了看起來並不很重,但是老滿已經老了,他也許不應該再挑擔子,老滿許多年來一直在村裏做些雜事情,像管管鄉裏的通知之類,管管村裏開會的事情之類,老滿是從前村支書的父親,後來材支書不做支書了,老滿仍然做著他的工作,老滿的兒子做村支書的時候,沒有處理好一些關係,村裏有許多人對他不滿意,後來接替了老滿的兒子做支書的季鳳林,也許是想叫老滿走的可是老滿不走,老滿也沒有別的地方可去要不就回家,老滿若是回家,會感覺到很無聊很煩悶,老滿不想回家,季風林也拿老滿沒有辦法,老滿雖然老了,可是他有自說自話的脾氣,誰也拿他沒有辦法,老滿的兒子從前批評過老滿,可是老滿並不服氣,現在老滿獨往獨來,也不和兒子住在一起,老滿仍然做著他做了許多年的工作,像老師一樣。

老滿其實可以從大路上直接到村裏去,可是老滿沒有這樣做,他遠遠地看見蘆花在敲麥泥,便從小路上繞過來,走到蘆花的田邊上,“蘆花,”老滿說,“別敲了,看看。”

“們麼?”蘆花看不出老滿的擔子裏裝的什麼。

老滿擱下擔子,拉開包裹,露出兩包五顏六色的衣服,“救災物資,鄉裏發下來的。”老滿說,“一大早我就趕到鄉裏去,去遲了便被別的村搶走。”

蘆花有些不明白,“什麼災,”蘆花說,“救什麼災?”

老滿笑起來,說:“什麼災,早災呀。”老滿指指蘆花腳一F的麥田,“這不是幹旱嗎?”老滿說

“是有好多天不下雨了。”蘆花說,“這就算是旱宋?”

老滿說:“算的,有規定的,多少天不下雨,就算,我們算是輪上了,發了這些東西。”